作者 | 市界 齐敏倩

编辑 | 老拿

一对婴儿的诞生，从未引发如此强烈的一边倒质疑。

11 月 26 日，据人民网报道，深圳科学家贺建奎日前发布消息称，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于 11 月在中国健康诞生。贺建奎的团队采用“CRISPR/Cas9”基因编辑技术，对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使她们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报道称，这是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也意味着中国在基因编辑技术用于疾病预防领域实现历史性突破。

然而，这对双胞胎出生的报道，很快引发科学家和医学界普遍反对，形成一边倒的舆情。科学界122位科学家发联合声明对此强烈谴责，贺建奎所在的南方科技大学回应称实验未向学校和所在生物系报告，学校不知情；一些基因公司纷纷甩锅。

当天，贺建奎的优酷视频账号“贺建奎实验室”更新了多个视频。在名为《“设计婴儿”是一种误解》的视频中，贺建奎称，历史将会证明伦理站在我们这一边，“请您在听到指责声音的时候不要忘记，还有许多沉默的家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饱受遗传疾病的痛苦。”

舆论漩涡中的深圳和美医院，对此的回应是：“这个实验不是在和美妇儿科医院做的，孩子也不是在和美妇儿科医院出生的。”

最新消息：国家卫健委表示，已要求广东省卫生健康委认真调查核实，本着对人民健康高度负责和科学原则，依法依规处理，并及时向社会公开结果。目前，深圳市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已启动对该事件涉及伦理问题的调查。

那么，深圳和美医院到底是什么来头？贺建奎到底是怎样的科学家？编辑CCR5能预防中国的艾滋病病毒吗？

这个世界首例，舆论声音一边倒

人民网报道出来之后，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反响。一份《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在网络上传播开来。申请书显示，该实验始于 2017 年 3 月，截止到 2019 年 3 月，研究拟采用 CRISPR-Cas9 技术对胚胎进行编辑，通过胚胎植入前遗传学检测和孕期全方位检测可以获得具有 CCR5 基因编辑的个体，使婴儿从植入母亲子宫之前就获得了抗击霍乱、天花或艾滋病的能力。

消息一出，很快在互联网上引发强烈反响，迅速登上各大平台热搜榜。对于编辑基因这件事儿，不少网友表示害怕。他们评论说：“这两个婴儿是动物吗？”“人类取代了上帝的工作!我们是应该惊喜，还是恐惧?”

26日，北京市医改专家咨询委员会专家崔小波称，每个技术发展都存在伦理问题，如果不符合伦理，哪怕技术上再成功，也不能进行全国推广。

很快，122位科学家发联合声明称，强烈谴责“首例免疫艾滋病基因编辑”。

“鉴于近日国内外媒体报道中国“科学家”从事人胚胎基因编辑并已有两名婴儿出生的新闻。作为中国普通学者，出于对人类的基本理性和科学原理的尊重，以及对此事件影响中国科学发展的忧虑，我们声明如下：这项所谓研究的生物医学伦理审查形同虚设。直接进行人体实验，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声明称，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准确性及其带来的脱靶效应科学界内部争议很大，在得到大家严格进一步检验之前直接进行人胚胎改造并试图产生婴儿的任何尝试都存在巨大风险。 而科学上此项技术早就可以做，没有任何创新及科学价值，但是全球的生物医学科学家们不去做、不敢做，就是因为脱靶的不确定性、其他巨大风险以及更重要的伦理及其长远而深刻的社会影响。

声明呼吁，相关监管部门及研究相关单位一定要迅速立法严格监管，并对此事件做出全面调查及处理，并及时对公众公布后续信息。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我们可能还有一线机会在不可挽回前，关上它。

面对汹涌的舆情，贺建奎任教的南方科技大学很快做出回应，声明称：此项研究工作为贺建奎副教授在校外开展，未向学校和所在生物系报告，学校和生物系对此不知情。对于贺建奎副教授将基因编辑技术用于人体胚胎研究，生物系学术委员会认为其严重违背了学术伦理和学术规范。南方科技大学严格要求科学研究遵照国家法律法规，尊重和遵守国际学术伦理、学术规范。

26日下午，深圳市医学伦理专家委员会也发表声明，将 " 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 " 启动对该事件涉及伦理问题的调查。

和美妇儿科医院，什么来头？

随着舆情进一步发酵，《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涉及的医院，也成为焦点。

据第一财经报道，相关负责人否认其进行了该试验。“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但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不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这个实验也不是我们这边做的。我们对这个事件还在调查中，调查具体是哪个部门将这个事件把它公布出来的。

随后，深圳商报读创记者致电采访了深圳和美医院医务部主任秦苏骥，对方回应：" 首先，2017 年 3 月，我正在深圳和美医院工作，职务是医务部主任；其次，我是和美医院伦理委员会成员；第三，我没有参加过这个会议并且也没有任何与此会议内容相关的任何印象；第四，该文件中没有我的签名；第五，所有签名者均确有其人，刚才访问了部分签名者，他们表示，笔迹是真实的，但对此事件确没有任何印象；第六，与深圳和美有合作的只有华大和北科，至少我不知道官方与南方科技大学有合作。"

深圳和美妇儿科到底啥来头？市界查询发现，医院成立于2010年，为和美医疗集团成员。

图为和美医院股权链（截图来自企查查）

和美医疗于2015年7月7日在香港正式挂牌上市（港股代码：01509），目前股价为2.2港元，总市值16.69亿港元。虽有“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发生，但和美医疗近日股价颇为“平静”。

图为和美医疗走势图

科学家贺建奎，也是公司高管

11月26日，贺建奎的优酷视频账号“贺建奎实验室”更新了多个视频。在名为《“设计婴儿”是一种误解》的视频中，贺建奎称，历史将会证明伦理站在我们这一边，“请您在听到指责声音的时候不要忘记，还有许多沉默的家庭，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饱受遗传疾病的痛苦。”

据证券时报e公司报道，有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透露，基因编辑婴儿研究不在南方科技大学研究人员停薪留职中，公开信息显示贺建奎为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其简介目前目前仍关于南科大师资介绍栏目中。

贺建奎不仅是一位科学家，还是一位公司高管。

公开资料显示，贺建奎于2006年获得中国科学技术大学近代物理学学士学位，2010年获得美国莱斯大学生物物理学博士学位，期间师从Michael Deem教授从事生物物理学研究，2011-2012期间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就读博士后，期间师从斯坦福大学生物医学工程系斯蒂芬奎克教授，从事基因测序研究。

AI财经社报道说，贺建奎回国后，在深圳的南方科技大学开设了一个实验室，他现在的身份是南方科技大学生物系副教授。主要研究实验室用物理，统计和信息学的交叉技术来研究复杂的生物系统；研究集中于免疫组库测序，个体化医疗，生物信息学和系统生物学。

企查查显示，贺建奎目前在8家基因相关公司参股或任高管，主要包括深圳因合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因合生物”）及其几个子公司、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瀚海基因”），深圳市南科生命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瀚海创业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

其中，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2年，并在今年4月已经完成2.18亿的A轮融资，由同晟资本领投，希夷资产等五家机构参与跟投，瀚海基金在2016年完成Pre-A轮融资。

贺建奎除了担任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外，还是深圳市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瀚海基因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对媒体回应称，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项目与该公司无关。

“CCR5 Δ32”基因防艾滋，靠谱么？

专家表示，抛开伦理与规范暂且不谈，单就这项技术而言，已经有科学研究给出结论，编辑CCR5并不能预防中国的艾滋病病毒。

虎溴微信公众号发布署名为“李赓”的文章称：上述基因也不是本次案例的成果，而是一种普遍存在于白种人人群的基因序列，是自然界变异而生的一种基因。

根据虎嗅采访到的业内生物医学界人士解释：这种基因最近1000年左右才在白种人群中传播开来，它的出现，极有可能是欧洲数次大型瘟疫（典型的如天花）的结果，在这个过程中，拥有“CCR5 Δ32”基因的人被筛选出来。

之后人们逐渐发现白种人中拥有“CCR5 Δ32”基因的人，能够比较有效地防止“HIV-1（艾滋病病毒1型）”的传染，而“HIV-1”也是目前全球内主要传播和感染率较高的艾滋病病毒。

但目前国际上的确对于基因防控艾滋病没有太深入的研究，业内人士表示：“‘CCR5 Δ32’能否在白种人之外起到同样的艾滋病阻断作用没有人知道，是否会产生副作用也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