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酷的天放:“搞笑”本身就是意义
台前幕后,他们从不规避自己的“浅薄”,似乎在真诚地“逃避深刻”,却也带给了观众一种稳定感:只要看到酷酷的天放,就知道将会收获十几分钟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
作者|魏侨、编辑|孤鸽
由米未出品的《喜人奇妙夜》的比赛已经进入尾声,《Hello!厂状元!》拿到了第九期全场最高分,这是酷酷的天放作为喜剧小队创作的最后一个节目。
简单的故事里蕴含着细腻的人物情感,真诚熨帖的表达里藏着他们对于现实生活的体认与共情。在复古怀旧的氛围之下,两个东北人身上的闹腾劲儿也柔和了一些。表演完毕后,马东说:“他们的节奏和调门一直控制在一个非常好的位置上。”
作品《Hello!厂状元!》
从参加《一年一度喜剧大赛》第二季(以下简称《二喜》)至今,两年时间的成长,两次“喜剧监狱”的锤炼,观众在酷酷的滕和天放的身上看到了蜕变和新生。这一次的《喜人奇妙夜》,他们不仅在自己坚持的喜剧风格里大放异彩,甚至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独特“戏路”。
关注度的提高也带来了更多的讨论和争议,但酷酷的滕和天放作为创作者,依然保留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当外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赛制、类型、立意,甚至是喜剧的未来时,他们仍然带着儿时的真诚,只想“把观众逗笑”。
笑就对了
“我们的风格是‘吵吵叭火’。”在初舞台登场前,酷酷的滕这样形容他们这个小队。
首次亮相的《史上第一大劫案》的确热闹吵嚷,天放饰演的劫匪带枪闯入银行,却在员工的簇拥之下抢走了诸如老电脑、打卡机、坏了的电棍、孩子的暑假作业等无用的东西,以至于吐槽道,“警察来了我也不怕,一分钱没抢着我整这几个老破烂,我拘留十五天就出来了。”
酷酷的滕扮演的银行经理提醒他带了枪,他仍继续输出,“我要知道今天这情况,我就多余带这破枪,我蹬个三轮过来收破烂就完了呗。”
这两句堪称点睛之笔的“灵魂吐槽”,事实上在最初的文本里是空白的,酷酷的滕写到这里对天放说,“哥们你演到这儿,你想说啥就说啥。”于是台词就像从角色里生长出来一样,浑然天成,赢得了全场最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我俩的合作已经到了一个化境。”天放总结道。
初舞台作品《史上第一大劫案》
“场场都有灵光一现的时刻。”酷酷的滕说,“就是先有一个点子,然后一堆灵光一现凑到一起,好像就成本了。”
依靠灵感去创作sketch的过程里,比起直人和怪人的分工,他们更多的时候考虑的是故事里的角色更适合谁去演。就像《质子的愿望》里,父亲的角色一开始是为天放写的,但后来还是由酷酷的滕来演。
“因为我确确实实可能会显得老一点,个子又矮,天放演爹好像没我演爹合适。”酷酷的滕对于自己在演长辈这条道路上一去不返,显得有些无奈,“我是很难过的,因为我刚28岁,我不想在中年人的道路上定型,但队友需要的时候还是得好好演。”
同样在喜剧舞台上找到属于自己戏路的还有天放。在许多作品里,当天放带着他吊儿郎当的气质一登场,就成为了炸翻全场的焦点。观众说,“流氓混混这个赛道是天放的统治区。”
“从来没有想过走这条路。”天放回应说,“就是身边的朋友说现在这个角色帮我演一下吧……人家需要什么样的角色你就帮人演什么样的,演着演着就成了现在这样。我觉得不是我自己要走这条赛道,是老天爷让你这么走。”
表演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是一件简单的事,很少去思考其中更复杂的意义。这同他们的创作一脉相承,故事常常平地起飞、天马行空。对他们而言,无论什么情况下,逗笑观众都是他们唯一的目标,并没有想过要输出和传达更深的意义。
酷酷的滕和天放在节目中的造型
“很多作品表达的主题都是后来我们在本子里硬找的。如果说我们两个能力够的话,我们最想做的就是完全一点价值没有,纯搞笑的作品。”天放说。
台前幕后,他们从不规避自己的“浅薄”,似乎在真诚地“逃避深刻”,却也带给了观众一种稳定感:只要看到“酷酷的天放”,就知道将会收获十几分钟无忧无虑的开怀大笑。
很显然,比起两年前参加《二喜》,酷酷的天放这个“厂牌”无论是剧本的完整性、表演的成熟度,还是对舞台的把控力,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这是一个经验累积的过程,要是参加过《二喜》之后一点变化都没有才是有问题的。”在天放看来,他们的进步是有点慢的,“比方说那刘旸他们也参加过《二喜》,再参赛的状态和水平是完全不同的。我觉得我们两个都是笨人,两年时间还没让我们脱胎换骨,只是让别人看到了我们有一点进步。”
“但是没关系,我们笨人就慢慢来,一步一步地走。”他接着说,并不为此焦虑。
就活一个请与义
“我不想来,酷滕非得让我来。”在《喜人奇妙夜》截止报名十天前,酷酷的滕仍在苦口婆心地游说着天放,甚至用上了苦肉计。“酷滕跟我说,哥们儿,我现在没有活,你不可能看着我闲着吧?我说我都闲着,你为啥不能闲着?他说我有家庭,我不能闲着。我说,行哥们儿,我去吧。”
“其实我们都没有那么闲。”酷酷的滕笑了起来。事实上在《二喜》结束之后,荣获第五名的他们比过去忙碌了许多,为了来参加《喜人奇妙夜》,两个人都推掉了别的工作。他们也从没有想过换个搭档,要来就一起来。
“我就是想来搞笑。”酷酷的滕说,“有很多人都是通过喜剧节目喜欢上我们的,我们也希望大家能够看到我们很搞笑的那一面。但无论是拍电影还是拍剧,制作周期都很长,所以参加《喜人奇妙夜》是最快的让大家看到我们和我们的作品的方式。”
酷酷的天放在节目中
参加节目之前,酷酷的滕信誓旦旦地对天放说,“你来光演搞笑就完事儿了。”但最终这个承诺只完成了50%。到了第三赛段,酷酷的滕家里发生变故,天放不得不挑起创作的大梁,“当我坐在那儿的时候,当所有人都过来催我要稿子,我在这三个小时打出六个字,我就觉得我哥们儿真的挺不容易的。”
做了四年朋友之后,他们成为了搭档,搭档两年之后,他们又以搭档的身份重新理解了自己的朋友。“我们两个看起来是老吵架,但是我们都挺有分寸感的,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有时候可能会骂一些很难听的话,但不会真的往你的伤口上撒盐。”
天放在备采中形容酷酷的滕的三个关键词“伊春、中专、蛤蟆”,堪称一句话sketch,成为节目中除了作品之外最扎实的笑点。当再次谈起这个“喜剧之神降临在自己痛苦上”的时刻,酷酷的滕显得很坦然,“他只是在搞笑,搞笑就要冒犯,不冒犯就不搞笑。与其让他冒犯别人,不如让他冒犯我。把大家逗笑,让大家高兴、开心、快乐,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天放在节目中调侃酷酷的滕
这样的坦然在一定程度上源于长时间的调适与修炼,在《喜人奇妙夜》播出的两个月里,酷酷的滕在创作之外也承担了更多额外的压力与痛苦。作为首演成绩靠前的小队,酷酷的滕自然而然被推了上去,成为了呱呱乐的团长。
后来的变化超出他的预料,当节目无法满足所有观众期待时,酷酷的滕作为团长承担了最多的批评与负面情绪。
“最开始很难过,也很想辩驳,想告诉大家我们的关系很好,因为我是很重视朋友的人。”被喜欢自己的朋友的人误会和指责,然后被朋友安慰,很长时间里他都在情绪的冰火两重天里反复挣扎。“后来发现既然选择了要做这个事,就承担自己该承担的吧。”
对酷酷的滕来说,每一个感觉到周围朋友很爱自己的时候,都是治愈的瞬间,“我觉得你就为了爱你的人好好生活。因为我这一辈子就活两个字,一个是情,一个是义。”
“你别整这个社会发言。”旁边的天放笑着揶揄他。
从“逗人笑”到喜剧演员
由于密集的创作和高强度的排练,米未被喜人们称为“喜剧监狱”。对于再次走进这里的酷酷的天放来说,他们早已熟悉了那些想不到game点、写不出本子、熬大夜排练的崩溃时光。
“其实从第一赛段结束之后我们就枯竭了,后面就硬想、硬拔呗。”酷酷的滕回忆道。但台前幕后,很难听到他们提起这些痛苦的时刻,“因为你做喜剧,如果你让别人觉得你很痛苦,让别人同情你,就没法笑了。”
“想逗人笑”的想法长在基因里,是喜剧演员的珍贵禀赋。“4、5岁从记事开始就搞笑。”酷酷的滕说完,天放补充道,“从小就享受让别人哈哈大笑这种感觉。”
“我和天放小时候最早就是看《周末喜相逢》,后来有了《爱笑会议室》,然后是《欢乐喜剧人》。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参加过一个喜剧节目叫《我为喜剧狂》,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演了。”二十余年的时间里,喜剧在蹒跚成长,酷酷的滕和天放也在喜剧的熏陶里长大。那些籍籍无名的迷茫岁月里,酷酷的滕走进小剧场分文不取地演了100多场话剧,而天放在剧组里做助理,跌跌撞撞地熟悉着剧组里的一切。
但对于“搞笑”的渴望还在驱动着他们,后来短视频摧枯拉朽地占据了普通人的娱乐时光,酷酷的滕成为了新媒体上的搞笑明星,而天放也找到了盛放自己搞笑天赋的场域。他们怀揣着对于生活的细致体认和幽默视野,只是缺少被看见的平台和契机。于是当《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横空出世,喜剧和身为喜剧人的他们都碰上了最好的时候。
“喜剧节目给了我们很宽阔的舞台,让我们能够展现自己的幽默,实际上其实是前人栽树,我们后人乘凉。”对于酷酷的滕来说,在《二喜》和天放一起组队演出,是他作为喜剧演员的一次新生,“因为喜剧必须得有搭档,就像郭德纲老师有于谦老师,赵本山老师有范伟老师,而我有天放,是有这种感觉的。”
《二喜》结束之后,他们的喜人生涯展开了新的篇章。酷酷的滕带着节目上的作品登上了春晚舞台,天放则第一次尝试表演音乐剧。名气带来了市场的青睐,影视剧里总是不乏喜人们的身影,“之前拍影视剧是跑龙套,现在是有自己休息室的跑龙套,都是工作,演的角色什么的也都差不多,狠狠搞笑就完事了。”
如今,《喜人奇妙夜》已经完成了决赛的录制,酷酷的天放仍然在紧锣密鼓地完成着后续工作。半个月之后,酷酷的天放参与主演的电影《大场面》就要上映,主演是清一色的喜人面孔,天放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在这样的时刻,他说自己到现在也没觉得自己是个喜剧演员。
“那你觉得你是个悲剧演员吗?”酷酷的滕笑着问他。
“可能我自己的判断也没那么重要,当你真的绽放出一个很大的果实,有了特别好的作品的时候,观众自然就认可了你,那时候我才真的是一个喜剧演员。”不同于舞台上的插科打诨与妙语连珠,此时此刻,他说得平和又坚定,真诚且执着。
酷酷的滕点头,“所以,我们会和观众一直一直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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