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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9.1,它为何没什么动静?

2023年2月14日 文/ 魏侨 编辑/ 丁宇

在市场环境严寒与节目质量下滑的压力之下,能够维持住基本盘,对一个“综N代”来说尤为重要。从这个维度上看,《大侦探8》的成绩算是打破了“综N代”难以持续的困局。

作者|魏侨、编辑|丁宇

谁能想到,《大侦探》系列播到第八季,逐年滑落的口碑竟然逆袭了。

节目豆瓣开分9.2分,锁定了开年第一口碑综艺的位置。在三个案件播出后,评分稳定在了9.1分,与第三季持平,仅次于第一季的9.4分。

然而,口碑“重回巅峰”的另一面是,相比前五季动辄10万人次以上的豆瓣评分,近几年《大侦探》系列节目的豆瓣评分人数逐年递减,第八季目前的豆瓣评分人数刚过2万人。

横向对比来看,《大侦探8》的播放量依然占据前列,但舆情热度在数据榜单上甚至比不过自家曾经的衍生综艺《名侦探学院》第六季。

头部的播放量,超高的口碑,冷静的舆情,对于一个“综N代”来说,算是成功吗?

一方面,作为一个小众题材的垂类综艺,能够做到第八季已经是一个奇迹,而能维持住现在的口碑,更是实属不易。另一方面,在经过了市场环境变化、制作团队出走及核心嘉宾退出等事件之后,节目本身也受到了冲击,现在《大侦探8》能够按时播出,已经是一种胜利。

2016年,《明星大侦探》横空出世,随之带出了一股“迷综热”。作为“剧本杀综艺”的开拓者,《大侦探》系列相当于从一片荒芜里辟出了一条道路。这之后,市场上出现了一系列竞品节目,但都不及《大侦探》系列的影响力。

这些年,节目通过硬核、烧脑、意蕴悠长的内容为自己培养起了忠实的观众群体,即使它可能不那么大众,但至少核心受众从未流失。

在市场环境严寒与节目质量下滑的压力之下,能够维持住基本盘,对一个“综N代”来说尤为重要。从这个维度上看,虽然第八季的赞助商从上一季的4个减少到了2个,《大侦探8》如今的成绩算是打破了“综N代”难以持续的困局。

温吞的高口碑

《大侦探8》用一条先导片,表明了主创团队的意图和决心:吃老本卖情怀已经行不通,做出真正好的故事才是盘活节目的不二法门。

这个被观众称为“史上最佳”的先导片, 一开场就突显了戏剧化的冲突。嘉宾们照旧围坐在圆桌旁玩桌游,游戏名叫“森林进化论”,规则包含了复杂的身份系统、刺激的攻守方式与层出不穷的道具技能。

节目里不再处处提及撒贝宁表达对他的想念,所有的情感浓缩在一个“代理会长”的头衔里。主创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节目内容本身——创新模式带来的新鲜感,悬疑升级后回归到烧脑模式,熟人组局碰撞出了综艺效果。

从已经播出的节目来看,主创团队从场景搭建到案情铺陈都很用心。首案“落日惊魂”照例在豪华实景中录制,宏伟神秘的“日不落公馆”不仅提供了“暴风雪山庄模式”的场地,增添视觉奇观与沉浸感,更重要的是,利用建筑本身的结构来完成案件中最核心的作案手法。

当嘉宾从壁画的变化与视频中时钟的异样,一步一步揭开电梯井、壁龛、油画所组成的升降机关的奥秘,也让见惯了离奇密室与诡异密道的观众感到耳目一新。电梯的升降联通着时钟的变化,时间与空间的设计相互交织,作案手法的复杂和情节发展的烧脑程度都实现了有效的升级。

到了“落日惊魂”的第二案,除了用惯了的灵魂互换套路之外,节目引入了阵营战的新玩法,将已经被沉痛故事和灵异现象渲染得低落的氛围拉回了紧张刺激的对抗状态,嘉宾之间的相互试探与伪装表演成为了新的看点,节目高潮迭起,足以持续抓住观众的注意力。

最新播出的第三案“离开星球表面”,虽然没有豪华实景的加持,但案件也保持在水准之上。无论是失重状态下让受害者被水包裹溺亡、通过调整时间流速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作案手法,还是嘉宾们通过太阳能的消耗程度来推算人物行动线的推理过程,都在完成故事逻辑搭建的同时,将太空飞行的背景设定运用到了极致。

另外,这一案也与当下的流行文化紧密相连,科幻题材不仅联动了正在热映的《流浪地球2》,故事中也有许多致敬《星际穿越》和《北京折叠》的设定和桥段,熟悉这些作品的观众很容易就被唤起了更多的共鸣。

第八季有效延续了前作的优点,又完成了让人惊喜的形式创新,对于翘首以盼新一季的老粉而言,打出重回巅峰的高分在情理之中。

但另一方面,嘉宾们头脑风暴、高能推理的过程,为节目的营销和传播增加了难度。即使观众从头到尾看完,《大侦探8》中复杂的作案手法和丰富深刻的故事背景与人物关系,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理解和梳理清楚,导致弹幕中总会出现“CPU烧了”的评论。

这些都使得节目内容很难浓缩成半句话的热搜词条,更不要说做成卡段或者金句截图在新媒体上进行传播。相对于那些已经有了热闹喧嚣的电视剧与厮杀激烈的电影,在舆论场上,《大侦探8》很难再分去多少大众的注意力。

评分的高企,播放与舆情的割裂,正是节目实际情况的真实映照。

新价值与新意义

从第七季开始,《大侦探》系列经历了改版。除了节目名修改成《大侦探》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在每一案结束后,增添了《大侦探合议庭》环节。以至于《大侦探》从“推理真人秀”变成了“互联网普法教育推理节目”。

然而,这个一开始被认为是“过审工具”的环节,细看下来却很有意义。节目中请来了最高人民法院的法官们,以及复旦大学社会学副教授沈奕斐,对案件中涉及到的犯罪情节与社会议题进行解读和普法。

他们并非照本宣科地背法条、喊口号了事,而是分别从法律和学术的角度对案件中的具体细节做深入浅出的剖析,生动的故事与逻辑合辙的表达相结合,颇有些与“听罗翔老师讲刑法”相似的乐趣。

在这一季里,合议庭所探讨的问题更加深入和广泛。“落日惊魂”之后,合议庭从前现代社会宗族制度下的族规与现代法治之间的逻辑关系,谈到了刻板印象与暴力欺凌行为背后的原因,甚至“唐山打人案的暴力问题背后是否存在性别问题”这样敏感的议题也进行了客观深入的剖析,赢得了观众在弹幕中掷地有声的叫好。

“离开星球表面”之后,合议庭也接住了未来世界对于太空探索的想象,不仅解析了当前法条的使用范围,还揭示了立法的意义和探索发展的过程,对于“太空法”的展望,让虚构的科幻故事有了现实注脚。

“敢说”一向是《大侦探》系列节目的重要特质,强烈、深刻的现实关照是这个节目能够稳坐同类节目第一把交易的重要原因。如果仔细回忆,“落日惊魂”中所呈现出的问题,包括原生家庭、代际问题、媒体伦理、受害者有罪论、性别刻板印象等等,几乎都是过去的案件中已经重点呈现过的议题,每一个都是当下舆论环境中容易引起大众热议的话题。

节目中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主创并没有把话题当成噱头,而是通过扎实地构建故事和塑造人物,讲清了成长中面对不同问题所产生的因果关系。节目中并没有非黑即白的定论与审判,而是提供了足够丰沛的场域,提出了多元的思考角度。

以前三期中看起来都“该死”的受害者为例,“落日惊魂”里的贾鲨鲨在原生家庭的压抑中性格逐渐扭曲、极端化,最后为了维护所谓的家族尊严不惜草菅人命。除了探讨他极端性格的成因,节目最后也提出了更理性的观点,“每一个原生家庭都不是完美的,不能成为脱罪的借口。”

“离开星球表面”里的甄太空因为惧怕牺牲而欺骗和伤害他人,崇尚牺牲与奉献的精神固然让人敬佩,但是在宏大叙事之下,“自私”是否允许存在,“个人意志”的边界在哪里,也同样值得讨论。

《大侦探》在表达上始终克制,将主题隐藏在情节之中,让意义在情感中迸发,不说教、不灌输,跌宕起伏的情节与生动鲜活的人物,足以悦纳观众更加多元的、丰富的思考。

《大侦探》可以复制吗?

从2016年至今,《大侦探》系列走到了第八个年头,由它带起的“迷综热”兴起又衰落,种类丰富、噱头十足的节目层出不穷,却始终没有能与这个系列比肩的节目出现。

《萌探探探案》曾经凭借复刻经典IP与强烈的娱乐效果杀出重围,即使口碑不佳,依然收获了较高的热度,成为了当年爱奇艺“迷综季”的开门红,但后续的《奇异剧本鲨》和《最后的赢家》口碑热度平平,没能打开“专业剧本杀节目”的新篇章。

到了2022年,在一系列怀旧节目的狂轰滥炸之后,《萌探探探案2》的情怀套路不再百试百灵,推理内容不足、逻辑不够严谨的问题进一步暴露出来,节目也无法再取得第一季的声量。

另一部备受期待的是《开始推理吧》,由《大侦探》系列前六季的主创团队小盒子工作室操刀。节目有可圈可点之处,但还是因为形式杂糅、嘉宾不匹配等等原因,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如今,在经历了风波和危机之后,《大侦探》在第八季回归状态,显然,临危受命的晏吉工作室经过一季的磨合,找到了前几季成功的关窍。

《大侦探》系列一直以来的优势在于扎实的剧本和故事,在剧本中能够平衡本格派、变格派与社会派的推理风格,让天马行空的想象有现实的落脚,使观众在烧脑悬疑的故事中感受到社会议题的力量。

《大侦探8》已经播出的案件受到了大多数观众的好评,但也经历了一些争议。“落日惊魂”的剧本被指出公馆内的升降电梯设计,与日本推理小说《雾切》中“利布拉女子学院”事件里的天平结构建筑物高度相似;其中甄火火的身世故事也被认为和韩剧《匹诺曹》中男主的身世非常相似。

由于作品类型和呈现方式的差异,综艺中对影视作品的借鉴和戏仿往往是被允许的,甚至是观众喜闻乐见的。但节目中的核心诡计是否也能照搬,如何定义节目中致敬与抄袭的界限,仍然需要理清和完善,才有利于同类节目的长远发展。

另一方面,对于解谜类综艺来说,嘉宾必须比观众“多走一步”。因为观众只要投入了剧情,即使在嘉宾分析案情时“CPU烧了”,也会在真相大白时感到豁然开朗。反之,如果嘉宾思考和反应速度不如观众,后续情节都已经被猜到了,嘉宾还在反复斟酌甚至做出错误的决定,观众很快就会失去耐心。

因此,节目需要观察力强、分析能力优秀、知识储备丰富的嘉宾,也需要逻辑清晰、表达顺畅的嘉宾,适时地从观众视角发问和解说。更进一步,就是“熟人局”随机碰撞出的综艺火花,能够适时地增添娱乐性,调解氛围和节奏。

“大侦探宇宙”中有定律,“有蓉投蓉(杨蓉),有昕投昕(吴昕),有鸥跟鸥(王鸥)选,有戚跟戚(戚薇)选,密室看白(白敬亭),机关看张(张若昀),脑力看刘(刘昊然),有锁找鬼(吴映洁),有梗有魏(魏晨),闹腾有大(大张伟)……

这是节目与嘉宾、观众长久的陪伴中产生的默契,也带来了极强的受众黏性。

有趣的是,虽然看似节目没有贸然邀请新人加入,观众们说“熟人局YYDS”,但事实上到了第八季,首发阵容里,最早的核心成员“何鬼撒白鸥”只剩下了何炅和王鸥两个人,其余成员都是在后续节目中陆续加入的。在几季节目的磨合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鲜明人设与合适的位置。

既要有极高的原创能力,可以创作出悬疑烧脑、精彩绝伦的案件,又能够在浩如烟海的艺人中发现合适的嘉宾,一步一步培养起嘉宾与嘉宾之间、嘉宾与观众之间的默契。目前来看,想要复刻《大侦探》系列的成功,仅仅跟风做“迷综”,远远不够。

但幸好,观众熟悉的节目回来了,即使声量稍弱,很难谈“破圈”,但综艺市场严寒未除,仅仅把握住最核心的受众,在垂类节目中坐稳头把交椅,未尝不是一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