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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身上的问题,都被他演尽了?

2022年7月13日 文/ 黄莹莹 编辑/ 孤鸽

当被问及在不在意名气时,他没有犹豫地回答:“作品的名气比较重要。好的作品生命力是非常长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也因此而具有价值。”

出品 | 博客天下大文娱组

作者|黄莹莹

编辑|孤鸽

袁文康又一次演了一个“渣男”丈夫。

年初的悬疑剧《江照黎明》里,他饰演的企业老板梁贺禹,在酒驾后发生车祸,首先想的是如何自保,把妻子挪到驾驶位,伪造现场;到了这部《妻子的选择》中,他又变成了谎话连篇、婚内出轨的高家为。

看起来相似的两个角色却有着不同之处,前者狠辣决绝,后者自私怯懦,而袁文康身上有着硬朗阴郁又捉摸不透的神秘气质,这让他演起这类角色来更为驾轻就熟。

袁文康有一套自己理解角色的逻辑,他会细致拆解角色的行为,并透过表面的行为去深挖背后的人物心理依据,一步一步地构筑一个相对完整的人。

演了20多年的戏,参演过诸多热门作品,他仍保持着思考的习惯,思考自己表演上的不足,思考怎么在快节奏的影视环境中保持学习。在他眼里,作品的名气远比个人的名气重要。

悬疑版的婚姻

袁文康用“情感错位”来解读高家为和方糖(孙莉饰)的夫妻关系。

他对《博客天下》说:“我的解读是方糖带着一个叫高家为的儿子。高家为到了适婚的年龄,他总是想要跟别的异性接近,但一直被他的‘母亲’阻止,最后他只能瞒着‘母亲’。”

换句话说,在高家为的视角里,他对婚姻关系的认识是不成熟的,他把妻子因为爱而成为全职家庭主妇看成是理所应当的付出,并自作主张地消解了自己在婚姻中应该承担的责任。

当观众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出轨的男人,那么对于演员来说,怎么让大家耐着性子看下去是一个难题。在《妻子的选择》第一集,方糖通过丈夫领口的唇印这一细节已经起了疑心,由此引出了高家为对婚姻不忠的线索,接下来是如何暴露这条线。

故事高潮发生在后半段,当方糖锁定了高家为的出轨对象马晓欧并前往对方家里,高家为迅速躲藏,三人身处于一个大型修罗场。

剧本关于这一桥段的设计原本是在洗手间的浴帘背后,实景拍摄时空间狭窄,找不到合适的拍摄角度。导演提出在卧室拍这场戏,袁文康反倒觉得在卧室的衣柜里会弱化紧张感,后来大家商定改在客厅的窗帘后。

袁文康设计了一处细节,他没有把自己穿的男士拖鞋藏好,而是故意地摆在门口,营造出可能是马晓欧男朋友刚刚离开的假象。对手戏演员孙莉在拉开两侧窗帘时也选择了用左手,拉开左侧的窗帘后,用推的动作推开了一节高家为藏身的右侧窗帘。

《妻子的选择》片段

在最终呈现的戏份里,方糖心知肚明,处处用言语试探谁是出轨对象,而高家为紧张得全身僵硬,甚至不敢呼吸。这是袁文康印象最深的一场戏,在回看时,他记得弹幕里很多条为方糖呐喊加油的声音。

实际上,《妻子的选择》关注的是一个女性在经历婚姻困境后如何选择走出婚姻,实现中年阶段自我成长的故事。

“我觉得在婚姻面前吧,大家都是学生,我们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很多人都是摸着石头过河的。”袁文康说。

为了演好这一类角色,袁文康去专业院校旁听了犯罪心理学的相关课程,翻阅了关于审讯的相关材料,观看了包括美国悬疑刑侦剧《Lie to me》在内的剧集,观察警察审讯犯罪嫌疑人时的技巧。

同时,他也观看了很多不同国家关于婚姻题材的电影,琢磨人物的思维方式和行为逻辑,概括共性,再具体到自己要饰演的角色,分析他的特殊性。

以《江照黎明》中的梁贺禹为例,他在酒驾发生车祸后,首先想的是如何自保,在把妻子挪向主驾驶位子时可能造成了二次伤害,且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

《江照黎明》片段

在袁文康看来,梁贺禹并非不救妻子,但在拨打120之前,他为了掩盖自己酒驾的事实,把受伤的妻子挪动到了驾驶位上,由此造成了二次伤害,最终导致妻子死亡。这与从一开始他就想要致妻子于死地的想法是不同的。

他说:“在这个选择之后,他以妻子的名义做公益来弥补过错。但在这条路上,他慢慢地走得更远了,还杀了人。编剧想通过这个人表现什么?如果他及时踩了刹车,如果不挪动妻子,他们可能会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但这条路能走得更好么?也不一定。”

“每个人都要接受生活真实的一面。”不管是善还是恶,袁文康以他这些带有现实性色彩的角色,带给了观众对于日常生活和家庭关系的思考。

高峰

袁文康关于表演的兴趣来自于小时候看的剧。

他是上海人,家里的电视能收到包括上海卫视在内的八个台,反复播出的剧集有《红楼梦》《西游记》等等。一到暑假,袁文康就问家里人,《西游记》要播了吗?得不到肯定的回答,他就趴在电视前,去找剧集的更新时间。

那个时候,他就隐隐约约地知道演员这个职业不容易做。他看过老演员的采访,知道他们在演戏时,无论是在结了冰的水里、悬崖边,还是城楼上,都不用替身,从表演到台词功底都是扎扎实实的。

袁文康

袁文康成为演员是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姐姐有一个演员朋友,有次无意中跟她聊起电视剧《新闻小姐》在找男演员,姐姐就把袁文康推荐给了剧组。

在剧里,他饰演女主角白芸的养子计小宇。第一次演戏,他就和周海媚、陈宝国、高曙光这些已经走红的知名演员合作,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演员自带的名气。

他在剧里说一段自报电话号码的台词时,说出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结果好多观众看了剧之后,都拨打了这个号码。电话另一头问他是不是计小宇。他说,我是袁文康。对方又说,没想到真是你。为了不打扰家人的生活,袁文康不得不换了座机号码。

2002年,他只身一人来北京闯荡。为了生活,他做过营业员、服务员、推销员、音乐DJ等不同工作。当服务员的时候,为了训练仪态和姿势,拿着托盘的手还要握着一个生鸡蛋,手腕稍一不注意,鸡蛋打碎,就要被扣工资。

回忆起那段日子,他说:“当人在面对很实际的问题时,适应能力马上就变强了。不同工作也会带给我一些东西,演戏的时候,你就知道一个服务员该怎么演。”

后来,他在三里屯开了一家服装店,一边经营店面,给自己赚生活费,一边四处跑剧组试戏。他把电话号码、邮箱、身高、体重、年龄写在自己的照片后面,递给各个剧组,却总遇不上机会,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

直到2006年,袁文康终于得到了一个角色,却在演了几天后被导演换了角,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另一边,冯小刚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电影《集结号》。袁文康至今仍记得那个他成功进组的日子——2006年9月28号,他试戏通过,成为最后一位进组的兄弟连成员。

袁文康在《集结号》里饰演王金存

在电影里,他饰演一位书生气十足的部队文化教员,一开始对战争充满恐惧,但当真正领命走向战场时,他克服了本能的恐惧,最终为完成任务而牺牲。

杀青后的一个多月,袁文康一听到鞭炮声就会产生强烈的不适反应。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法顺利地拍摄枪战戏。后来他知道那是创伤后应激反应,在经过心理咨询、自我修复,他才慢慢调整过来。

好事也在发生。《集结号》一经上映就引起了轰动,位列2007年度国产片票房榜第二,并获得金鸡奖、百花奖等诸多最佳影片奖项,实现了市场和口碑双赢。

袁文康也凭借此片提名了百花奖和金鸡奖的最佳新人奖。他去了百花奖的颁奖现场,一同提名的黄渤就坐在他的右边,最终获奖的是一个失去手臂的非职业演员雷庆瑶。

谈起当时的感受,他说:“我当时看了她的电影哭得稀里哗啦的,演得太好了。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你才能看清楚自己,突然之间看到了距离,自己差远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

袁文康努着一股劲儿,向更成熟自然的表演目标进发。

自省

《集结号》让袁文康初露锋芒,但在此之后的15年,对他来说是一个探索和解惑的过程。

2016年,他和导演忻钰坤第一次聊电影《暴裂无声》中的角色徐文杰。初版剧本里,徐文杰的戏份不多,袁文康提出了一些建议;第二次再碰面时,两个人聊了七个小时,内容从行动线到行为逻辑再到人物细节,全都有所涉及,也增加了戏份。

比如说,离异后独自抚养女儿的徐文杰要不要戴结婚戒指?如果戴了戒指,就是给孩子看的,有了这个线索,他就知道该怎么去演面对孩子的戏份了。

再比如,身为律师的徐伟杰为什么会为一笔钱铤而走险?可能是孩子的母亲得了重病;孩子身上穿的国际学校的校服也表明家里需要钱;而他炒股失败,才有了收钱作伪证的动机。

“那会儿就是要把它都捋顺了,这些关键细节决定了我最后一场戏怎么演。”袁文康说。

电影《暴裂无声》

在最后一场被审讯的戏份里,袁文康做了一个动作——把眼镜摘掉。他观察过高度近视却不戴眼镜的同行在演戏时眨眼频率相对更低,就借鉴了过来。因为一个被审讯的人在和对方对视时若是眨眼或目光闪躲,就意味着心虚。

在拍摄《暴裂无声》的同一年,袁文康遇到了《如懿传》中的太医江与彬一角。演了多年有内心冲突、有缺点、需要不断在命运的交叉口做抉择的复杂角色,一个看似完美的正派人物反而让他琢磨不清该怎么演,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回忆起那段表演经历,他笑了笑说:“当我挑战完了以后,反而拓展了我的空间,我觉得我什么都能演了。”

袁文康一直保持着自省的习惯,思考自己在表演上的分寸。以哭戏为例,他会自问表现人物悲伤的戏份最后的效果是什么,是要让观众流泪还是演员自顾自地悲伤?此前,他曾向前辈唐国强请教过哭戏的技巧,但真正明白好的哭戏该是怎么样,是因为一次生活的偶遇。

那是在藏区的一趟火车上,他看到一个哥哥送妹妹上火车,妹妹笑着叫哥哥快些回去,可一上车就蜷缩在座位里抽泣。袁文康听到哭声,回头看了一眼,她用帽子遮住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袁文康往她手里塞了一包纸巾,她手微微抖了一下,一摸是纸巾,才拿过去把脸上的眼泪擦干。

妹妹哭得小心又克制的样子让他印象很深。“这一刻,要呈现出来是很有张力的一段戏,因为它是真实的,演员要把大家有共同的生活经验的东西演出来。”袁文康说。

现在,袁文康感觉到拍戏的整个市场环境不同了,节奏更快,他现在每天睡六到八个小时,忙的时候缩短到四到六个小时。虽然自己演了很多年的戏,他仍有危机感,不断提醒自己既要把以前学到的技法熟练起来,又要学习新的知识。

他养成了定期回母校上戏看看的习惯,跟老师和学生们做表演上的交流,找找有没有新的表演训练方式。他说自己需要不断调整变化,这样表演才有魅力。

当被问及在不在意名气时,袁文康毫不犹豫地回答:“作品的名气比较重要。好的作品生命力是非常长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也因此而具有价值。”

他还在往这条路上靠拢,和角色一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