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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一龙:角色入味 新意生长

2022年7月1日 文/ 郭帖 编辑/ 孤鸽

演员的形象是为角色服务的,在陪伴三哥的一路上,角色慢慢生长出来。

出品 | 博客天下大文娱组

作者|郭帖

编辑 | 孤鸽

出演《人生大事》之前,没有人相信朱一龙能是莫三妹这副市井混混样——连导演刘江江都不信。

靠近莫三妹的过程,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它不只是涉及“毁容式”的造型更改、原型人物形象的拆解,更在于用生活体验腌制着、用真情实感炖煮着、用市井烟火味熏着,慢慢熬制出味道。

在刘江江眼中,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初见面完全不像,预拍时匹配五成,开机达到100%,到杀青时,“完全出乎想象了,他是一个惊喜”。

这并非寻求突破。在朱一龙看来,“演员的形象是为角色服务的,我没有刻意要去突破什么。”他只是被一个好剧本吸引着,一步步走在靠近角色的路上,逐渐融入戏里,然后去往远方。

《人生大事》剧照

三哥

由朱一龙饰演三哥,是监制韩延定下的。导演兼编剧刘江江头回见朱一龙时,看他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这不是我要的三哥。”

三哥,大名“莫三妹”,是《人生大事》的主人公。故事开篇时,他刚刑满释放,没工作可做,不情愿地接手了家里的祖传殡葬店“上天堂”。他一身的糙、痞、颓,自暴自弃,抢死人生意赚钱。别人瞧他晦气,他自己也瞧不上自己——那桩牢狱之灾就像五指山,把他彻底摁垮在地上。

这个形象当然离朱一龙很遥远。他以往塑造过70多个角色,其中以傅红雪、沈巍、齐衡、吴邪、林楠笙给人印象最深,这些千差万别的角色有一个共性——内敛文气。

2021年上映的电影《峰爆》筹备时,导演李骏说看中了他的眼神,“清澈甚至脆弱”。采访过他的媒体,对其印象往往是温柔腼腆、不善言辞——总之,他跟三哥毫无关系。

朱一龙倒是对三哥这个角色有熟悉感。看剧本的时候,他总能想起小时候身边出现过的一些人,脑海中有具体的形象勾勒。他想三哥是一个平凡可见、又有挖掘意义的角色。“他其实就是挺平常的一个人,看上去无所事事、胸无大志、比较懒散,也不是特别有天分和才华,但是他心地非常善良,非常富有正义感。”朱一龙对《博客天下》说。

《人生大事》剧照

电影定在武汉取景拍摄,那也是朱一龙的故乡。到达武汉后,刘江江对朱一龙印象变了,他想:“这人怎么真的跟孙猴子似的,会七十二变?”

朱一龙把头发剃成了寸头,这是他记事以来留过的最短的发型,还增肥了一些。经过一些“毁容式”的改造,三哥的外形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出狱犯人式的圆寸头,身着背心裤衩花衬衫,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手腕上一串佛珠,看上去像个标准的“街溜子”。除此之外,他的行走、坐卧、说话方式等,也都发生了改变。“让大家看不出来他是朱一龙了。”刘江江说。

吴倩在电影中饰演三哥的前女友,三哥正是为了她跟人打架入狱。第一次见朱一龙的时候,吴倩看见他穿着一个花衬衫,一个短裤,趿拉个拖鞋,和市井普通人没啥差别:“如果把他丢到大街上,你是找不到他的。”

三哥是个子承父业的殡葬师,娴熟于这份营生,用老父亲的话来说就是:“有本事的不愿干,没本事的干不了。”朱一龙原本自然也对这一行并不了解,影片开拍前,他去殡仪馆体验角色生活,学着怎么给死者整理仪容、活动关节,学着怎么举办人生最后一段路的仪式流程,“你会很自然地更加敬畏一点。”

更多的时候,他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聊天,观察他们的生活、工作状态。对于这个行业,许多人并不理解,也因此产生了很多偏见,令从业者在生活中有不少禁忌,比如他们不能去参加婚礼,不能跟朋友说再见,尽量不握手……这些细节最后都呈现在了影片中。

《人生大事》剧照

有一天在殡仪馆的停车场边,朱一龙观察到了一个特别像三哥的人。面包车上摆着花圈等殡葬物品,车里大声播放着流行音乐,他顶着个圆寸坐在驾驶位,一边靠着方向盘抽烟,一边发微信语音。突然之间,朱一龙感觉,“莫三妹这个人物在我心里有了具体形象。”

电影中莫三妹的出场,正是这样一副场景:莫三妹叼着烟,翘着腿坐在殡葬车中,跟女友发微信语音,先发脾气后道歉讨饶,直到被同伴叫走,带着愤懑,狠狠地一甩车门,活脱脱一个市井混混。监制韩延说:“那场戏之后,我就没有叫过‘朱一龙’,全剧组都是叫他三哥。”

后来,刘江江跟记者说:“你们不要被他帅气的外表迷惑了,把他那张脸拿出去之后,他也是个好演员,他演了10年戏了,他经验非常丰富。”

一层壳

三哥与孤儿武小文之间的亲情,是《人生大事》故事的核。对于朱一龙本人来说,印象最深刻的也莫过于三哥与小文间的对手戏。

两人的关系是一组互文:武小文年纪太小不懂死亡,不懂被莫三妹装进“盒子”的外婆去了何方,而莫三妹整日操持殡葬,也从未真正理解这份职业的意义。武小文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哪吒”,莫三妹则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武小文风风火火地闯入了莫三妹一潭死水的生活,搅乱了他的生意,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

在朱一龙看来,“他们之间是需要和被需要、互相依靠、互相救赎的关系。”在命运的偶然联结中,两人从互相看不惯的冤家对头,到能玩到一块去的朋友,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他们赋予了彼此一个新家和新的生活。

这是一次全新的表演体验。虽然朱一龙此前也曾和小朋友演过戏,但从未如这次般从头至尾、占据重要篇幅。影视行业的一个共识是“孩子戏难拍”,在《人生大事》的拍摄过程中,朱一龙也慢慢体悟着如何跟孩子一块演戏。

《人生大事》剧照

饰演武小文的杨恩又只有7岁,是个“很活泼、很灵动、很有想法的小女孩”,也是表演方面的小天才。朱一龙最开始感觉拍对手戏有些吃力,后来发现是自己方法错了,“大家还是在用成年人的思维去跟她沟通,但小朋友没办法演假的,都得是真的。”

他不再跟小文说如何“演”,而是在戏里戏外,真正以三哥的方式去跟小文相处,“这样的话两个人在戏里不会有陌生感、割裂感”。朱一龙在片场,常陪着她玩,陪她摸麻将牌,讲故事,用孩子的方式去跟她交往,建立一个好朋友的关系,让又又真实感觉到他是“三哥”。

他用孩子的语言,跟又又交流。有一场三哥把小文送回舅舅家的戏,需要小文表现出极强的抗拒,对着三哥又踢又打。拍摄的时候,又又不好意思用力去踢打朱一龙,拍了几条都达不到效果,朱一龙就跟她说:“没事,我练过金钟罩。”

但有时候又得“激”。有一场重头戏,又又顶着武汉夏日热浪,反反复复地从远处奔跑过来,累得满头大汗,却始终未能达到情绪点。朱一龙就出面激她,“杨恩又你能不能哭出来?你都拍了几条了?”又又被训哭了,拍成了。朱一龙立刻抱住她,不停地道歉安慰,“对不起,我刚才胡说八道的。”

有时候,朱一龙也会被又又的演技吓到。他印象深刻的一场戏是小文误食玩具噎住,拍摄时又又捂住喉咙,面露痛苦之色,把朱一龙吓得当场起了鸡皮疙瘩,“你真卡住了?”发现完全是又又演技精准,才松下一口气。

孩子总是很容易触动人内心中柔软的地方。与小文相处的过程,是莫三妹蜕下自己身上硬壳,露出温柔内里的过程。

莫三妹的骨子里是温柔的。无论外表再怎么粗糙匪气,在小文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他最先开始张罗起了这个无亲无故孩子的生活。他为此学会了照顾一个孩子,学会去肩负起责任,学会用一种崭新的、深邃的目光去审视自己的职业。

《人生大事》剧照

殡葬师作为“种星星的人”,也因此点题——直到明白了外婆对于小文的意义,莫三妹才明白了殡葬人摆渡生死的职责。面对这个孩子,他对于死亡、火化、殡葬的解释,从最初直观的“烧成灰、变成烟、飘上天、消失了,再也看不见”,转化为一个浪漫、童真并蕴藏深意的“她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掉到你梦里”。

刘江江最初给这个人物起名叫莫三鼻,在他老家,用脸上的器官作名字,代表要像“爱护我的器官一样爱护你”,后来为了让戏剧性更强一点,改成了莫三妹。这些细节证明他是老爹的心头肉,但父子之间的缺乏沟通,也导致了关系的拧巴——是小文的出现,化解了莫三妹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在朱一龙的表演中,你能感受到这个人物慢慢柔软下来、深邃下来,也坚定下来。

如今再回忆起来,朱一龙感觉又又那份孩童的真挚,给予了他格外真实的体验,也刺激了他的表演,“拍戏的时候那个状态就是舒服的,会有很多非常生活、非常自然的反应,那个就不是剧本写出来的。”

烟火气

刘江江是河北人,写《人生大事》原剧本用的是石家庄方言,但他并不确定最后要将故事设置在哪个地方。直到开机前,监制韩延打电话给朱一龙:“你说几句武汉话给我听听。”朱一龙说了几句,韩延一听,就感觉找到了适合呈现这个故事的语言环境。

《人生大事》将镜头对准殡葬行业,但故事基调是市井的、烟火气的。为了决定拍摄地,导演刘江江去武汉转了一圈,顿生“活着真好”之感,“武汉那个地方,活得很洒脱,有种‘在人间’的感觉。”他喜欢街上行人的五颜六色衣服,喜欢看老年人一起打麻将,喜欢空气里升腾的人间烟火气,这是他心目中殡葬店应当融入的环境,“殡葬店跟理发店、餐馆、美容院在一条街上,都是人生必须要走的一站。”

在武汉拍,用武汉话拍,因此被定了下来。对于朱一龙本人来说,这也是他出道以来首次长期回武汉拍戏,用“游刃有余”的武汉话讲台词。

最初他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同,剧组的生活是酒店与片场两点一线。但拍了一段时间之后,场景转移到“上天堂”所在的小巷,离朱一龙当年上的高中很近,他每天出工要走很多小巷才能到达拍摄点,感觉就亲切很多。很多叔叔阿姨会用武汉话跟他打招呼,“朱一龙,你回来啦。”他有一次闻到晚饭的菜香味,说:“你这饭也太香了吧。”老乡就喊他,“你下班来我家吃!”

“我属于这里,这是我的家。”这种亲切感慢慢浸润了他。

《人生大事》剧照

有生活的烟火气,是三哥这个角色备受好评的一点。他太像一个市井中的普通人了,嚼着口香糖工作、跟周围人骂骂咧咧、不讲究地用黄纸点烟还差点燎到手……许多细节被津津乐道,但朱一龙说自己并未刻意去设计,“表演中的一些发挥,是在这个角色中自然发生的”。

没有什么一步到位的顿悟瞬间,他感觉自己一直走在摸索莫三妹的路上。拿定妆来说,“我们也不是说想好了之后一步到位的,也是在过程中不断找,比如穿什么样的衣服,他的发型应该是什么样的,最后确定了现在的三哥的样子。之前在殡仪馆门口我们看到的那个特别像老三的人,也是有一定参考作用的”。

在刘江江的印象中,朱一龙总是在每场戏拍摄之前,要来找他聊剧本,现场走位之后,又会提出新的意见,大家再一起来调整,“我这种印象是一个整体印象,并没有说哪一场他是这样,哪一场戏不是这样,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一种态度。”

《人生大事》剧照

《人生大事》开机时,是武汉一年中最热的日子。莫三妹有大量的奔跑戏份,刘江江记得他总是在奔跑,一跑就是一下午,爬爬赛的时候膝盖全破了,小文手上的哪吒红缨枪也总是戳他,“他浑身上下几乎每天都在受伤。”

他感觉遇上朱一龙这样的演员很幸运,“能碰到一个愿意跟你共同成长的演员。他完全没糊弄事儿,我们开机之前一个月开始体验生活,然后开始预拍,再到正式开始拍的时候,每一场还能再讨论出新的表达方式来,非常愉快,他也全情投入,这个让我非常感动。”

刘江江说:“朱一龙是很热爱表演的,对于表演会真的琢磨,真的思考,他心里也会给自己提非常高的要求。”在片场的时候,往往是导演已经喊了一声“过”,朱一龙还会主动提出“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他总想试试看,有没有更好的演绎方式。

朱一龙说不出来《人生大事》中有哪场戏最难忘。对于他来说,每场戏都有着同样的分量,“饰演三哥的整个过程,我陪他一块儿经历了所有的事情,对于三哥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所以对于我个人来说也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