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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追星,虚拟的到底行不行?

2022年3月10日 文/ 魏侨 编辑/ 太子

去年乐华娱乐的家族演唱会上,A-SOUL的粉丝“一个魂”们,零星散落在王一博粉丝们用灯牌连成的绿海之间,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没有全息投影的完美呈现,但女孩们元气满满的唱跳,对于热爱她们的粉丝而言意义非凡。

粉丝们满怀热忱地期待——“以后一定会有更大更好的舞台”。

作者| 魏侨

编辑| 太子

虚拟偶像年入上千万不是梦?

日前乐华娱乐向港交所递交招股说明书,虚拟女团A-SOUL与虚拟男团量子少年赫然在列,在一众真人偶像中十分显眼。据公开资料显示,2021年,以A-SOUL为主的泛娱乐业务为乐华带来了3790万元的收入。

在乐华娱乐这一年所出的音乐单曲中,虚拟偶像占了半壁江山,A-SOUL成员们办生日会、登上晚会舞台、出席商业活动,活跃程度与公司中其他真人艺人相比不遑多让。

图/微博@A-SOUL_Official

从北京冬奥会文化节开幕式上表演的洛天依,到抖音上一夜涨粉百万的柳夜熙,许多人或许还不了解什么是虚拟偶像,却或多或少已经对他们有所耳闻。

事实上,在各个视频网站、直播平台甚至主流媒体上都有这样的虚拟人物活跃着。

央视网推出了虚拟小编小C,采访人大代表应答自如,各种可爱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湖南卫视有自己的虚拟主播小漾,徜徉在湖南名胜之间,洋溢着青春活力;梅涩甜由腾讯新闻和山魈映画联袂打造运营,说脱口秀,去当腾讯新闻虚拟知识官不在话下;诸多品牌也投身其中,打造独属于品牌本身的虚拟代言人。

黄渤和梅涩甜。图/腾讯新闻@梅涩甜

虚拟偶像背后正在释放巨大潜力,柳夜熙坐拥八百万粉丝,梅涩甜与众多大咖对话,A-SOUL一跃成为国产虚拟偶像女团的翘楚。随着虚拟现实技术迅速发展,虚拟空间的想象力进一步拓宽,赛博空间成了他们最大的舞台。

如今娱乐圈频频爆雷,那么看起来形象完美、人设稳定、永不“塌房”的虚拟偶像,未来有可能取代真人偶像吗?

不“塌房”的偶像

翻开A-SOUL成员的资料,除了基本信息,性格、能力极尽详实,从高冷学霸到温柔御姐,从傲娇千金到可爱吃货,甚至还有个人风格鲜明的Slogan。一目了然,清楚坦荡。

图/微博@A-SOUL_Official

当传统意义上的偶像还在人设的真假博弈之间辗转反侧时,虚拟偶像已经可以坦荡地宣告,他们的本身就是一个经过精心包装而形成的“人设”。

如今,虚拟偶像的人设不仅包含“人”的形象,相对稳定、有辨识度的性格和行为特征,更要有与观众互动交流的能力,视频网站和直播平台成为了他们最佳的舞台。

由于门槛相对较低,目前大多虚拟偶像以虚拟主播的形式进行活动。自称为世界第一个虚拟主播的绊爱,从2016年起就在视频网站上发布视频,内容包括关于绊爱的故事、游戏实况、热门话题、知识科普、音乐唱跳、闲谈等等,并通过直播与粉丝进行交流。

绊爱

今年2月26日,绊爱举办告别演唱会并宣布正式进入休眠。与此同时,在国内,Bilibili平台上的虚拟主播初具规模,12位虚拟主播粉丝超过100万。3月6日,A-SOUL成员嘉然的生日会直播创造了259万元的营收。

去年,借着元宇宙东风,“会捉妖的美妆博主”柳夜熙在抖音平台上异军突起,为虚拟偶像提供了新的表现形式。同时虚拟技术也被运用到更多的领域,例如主流媒体推出的虚拟主播,品牌的虚拟代言人,明星的虚拟分身等等,而这类角色往往更注重其身份和功能,不再囿于虚拟偶像的范畴之内。

世界范围内最早、最广泛为人所熟知的虚拟偶像,是初音未来。它诞生于日本乐器制造商雅马哈公司,从语音合成软件发展到在全球举办全息演唱会,至今初音未来创造的收益已达到6亿。

初音未来”魔法未来2021“演唱会

此后声名鹊起的洛天依,也是沿用雅马哈成熟的VOCALOID引擎,以充满中国元素的形象“雅音宫羽”为原型,中国实力配音演员山新的声音为音源的虚拟歌手。

这个阶段她们依然是“会唱歌的软件”,并没有自主行为和完整人格,与粉丝的互动大多是音乐作品的创作和传播。

随着官方鼓励UGC创作,粉丝自发组织形成创作团体,编曲、作词、混音、制作动画视频,除了音乐人作品,也有大量的同人绘画、同人小说、Cosplay等载体。浩如烟海的UGC 作品经过广泛的观众筛选,才构成了整体人物形象。

虚拟偶像的概念也由此诞生。

洛天依在“相约北京”奥林匹克文化节表演

相对于真人偶像,虚拟偶像没有“私人生活”,因此不存在丑闻和意外,也就不会“塌房”,甚至不用担心身材管理和外貌衰老,具备长久的生命力和稳定的魅力。但真正打造一个“完美偶像”并不简单。

“纸片人”的升维

“虚拟偶像能不能火,建一个好看的模是首要问题。”一位虚拟偶像的从业者对《博客天下》说。

没有肉体凡胎的限制,虚拟偶像的五官、身材、发色、服饰等都通过精密的数据进行设计,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展现出各种各样的偏好和天马行空的想象。

例如A-SOUL的成员形象以相对可爱的二次元风为主,既有及臀的双马尾,也有高挑的九头身;而柳夜熙则更接近真人形象,眉间的花钿展现国风,面部白色线条勾勒出未来感。

柳夜熙。图/抖音@柳夜熙

何况,虚拟生命的形象也不一定要拟人,江苏卫视节目《2060》上,就有一只蹦蹦跳跳的“电视鸡”,凭借圆滚滚的肚子和细瘦的双腿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虚拟偶像可以自由变形、凭空化物,依据观众喜好呈现出千变万化的形态,在奇观性与真实感之间搭建起桥梁。同时他们也能突破时空限制,随时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如何让虚拟的模型动起来?

在AI技术尚不能最大程度模仿真实人类之前,动作捕捉+真人扮演的模式是虚拟偶像最普遍的模式。建模、骨骼绑定、渲染、材质解算、动捕数据收集与分析等一系列技术点,直接影响着虚拟偶像的真实感和观众的沉浸感。

图/Nokov度量官方网站

当动作捕捉与实时渲染相结合,虚拟偶像也能够实现与观众的实时互动。谁不想看到喜欢的“纸片人”在直播里念自己的ID呢?

隐藏在虚拟偶像背后的真人演员,则被称为“中之人”。虚拟偶像的动作、行为、声音、才艺表演都依靠中之人来完成。

在当下的虚拟偶像市场,寻找中之人是一道难关。

相关工作人员表示,由于数量的井喷,观众对于虚拟偶像业务能力的要求也逐渐提高。在选拔中之人时,唱歌、跳舞是基本要求,还需要涉猎广泛,有较强的语言表达和应变能力,以应对粉丝们千奇百怪的问题。

在成为中之人之后,日常的才艺训练也是他们属于他们的工作内容,不亚于真人偶像的练习频率与强度。

毕竟,从嘉然连跳20支宅舞,到吉诺儿kino连跳50支宅舞,这样的体力和舞蹈功底,可能已经超过了一些受过训练的唱跳偶像。

A-SOUL日程表。图/微博@A-SOUL_Official

但矛盾在于,如果中之人本身已经具备高质量偶像的素质,为什么还要来做虚拟偶像的中之人呢?

中之人并非公众人物,而是虚拟偶像背后的工作人员。他们赋予虚拟偶像才艺、能力和生命力,但粉丝的爱并不投射在他们的身上。隐匿在虚拟的身份背后,即使中之人做出不符合粉丝期待的行为,也很难为人所知。

另一方面,依靠中之人扮演的虚拟偶像并没有完全抽离真人的影响,观众对于中之人的移情不可避免。运营公司推出分身企划后,引起了粉丝强烈的负面舆论,因此引发中之人身份曝光,对绊爱的运营和发展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当虚幻的外壳被打碎,虚拟偶像的“塌房”也并非不可能发生。

因此,在虚拟偶像的运营过程中,保密工作显得尤为重要。据悉,虚拟偶像相关工作人员的保密协议,赔偿金高达百万甚至千万元。

站在风口上?

“萌萌人、乐子人”是什么?“开盒”为什么会被骂?

初次接触到虚拟偶像的人,往往会被满屏咒语一样的话术弄得晕头转向。事实上,在日本ACG文化土壤里生根发芽的虚拟偶像,从内容风格到粉丝文化,都带有极强的二次元属性,由此产生的亚文化圈也有很高的理解门槛。

图/微博@A-SOUL向晚Ava

A-SOUL出道之时,就由于“资本介入”而遭到了强烈的抵制。

有趣的是,由于先进的技术、中之人优秀的业务能力和良好的粉丝运营这些“资本”带来的专业能力,A-SOUL不仅征服了许多原生圈层的粉丝,据悉有30余个亚文化圈粉丝先后被A-SOUL吸引,成为她们的粉丝。

无厘头、后现代、情绪化……说破圈也没有完全破,A-SOUL收获的粉丝大多仍然在年龄较小、关注亚文化的小众群体之间。

这也是大多数虚拟偶像面临的境况,一位虚拟偶像的制作人告诉《博客天下》,目前自己正在运营的虚拟偶像粉丝体量已处于行业上游,粉丝年龄80%在20岁以下,并且与游戏、动漫的核心受众重合度很高。在生产内容时,必须考虑到用户偏好加入更多的二次元元素。

即使产业规模数以亿计,但虚拟偶像想要实现盈利却难上加难。制约虚拟偶像发展的,首先是高昂的成本。

《跨次元新星》截图

以2020年爱奇艺推出的综艺《跨次元新星》为例,从业人员表示,承载虚拟偶像的场地就需要大量的资金,如果要实现精细的动态捕捉,让人物的动作流畅、不出纰漏,设备投入需要达到千万级。

成本的高企让小公司望而却步,但质量较好、稍有声量的虚拟偶像想发展,目前似乎只能依靠粉丝深恶痛绝的“资本”。A-SOUL女团有字节跳动的支持,梅涩甜是腾讯开发,洛天依也是背靠雅马哈公司,多年经营才最终实现了盈利。

腾讯互娱开发的星瞳是国内首个虚拟时尚博主,被认为是当下市场上最好的模型。从外观造型、表情动态到服饰细节,直播中美观、自然、真实的效果来自腾讯内部基于虚幻引擎4自主研发的一套虚拟人直播管线。这背后是互联网大厂的技术能力和不计成本的投入。

杨丽萍X星瞳跨次元共舞《瞳·雀》

另一方面,市场所想象的商业变现也并不像真人代言一样容易。

如果要为虚拟偶像拍摄一条广告,需要动用模型设备以及大量的后期制作,对于运营方来说首先要付出一笔较大的成本。头部虚拟偶像代言看似如火如荼,但制作方也并不一定稳赚不赔。

同时作为虚拟偶像,并不能真正“使用”商品,以艺人的身份成为代言人推荐商品,相比品牌自有的虚拟代言人,容易引起更多的争议。

曾登上过《上线吧!华彩少年》的国风虚拟偶像翎Ling,就因为发布了一条口红推广信息,而遭受指责。观众认为她呈现的口红效果完全是虚拟的,对于口红颜色、质地、持久力的测评是虚假的。

目前而言,除开经营多年的“老前辈”和异军突起的新贵,大多数虚拟偶像的营收,来源于平台的签约工资和直播打赏,跟高昂的开发成本相比,很难达到收支平衡。

图/微博@普罗旺斯欧舒丹

由此看来,虚拟偶像尚处于野蛮生长阶段,行业内还未形成稳定的产业链,在虚拟偶像开发运营的各个环节上,并没有专业的供应商,从业者或自主研发,或寻找业务相似的公司进行磨合,因此项目开发周期长,质量也良莠不齐。

柳夜熙的最新视频下,网友还在对她是不是真人吵得不可开交。当下的虚拟偶像尚未能完全触达大众领域,从制作到消费,依然属于小众文化的狂欢。

去年乐华娱乐的家族演唱会上,A-SOUL的粉丝“一个魂”们,零星散落在王一博粉丝们用灯牌连成的绿海之间,显得有些势单力孤。

没有全息投影的完美呈现,但女孩们元气满满的唱跳对于热爱她们的粉丝而言意义非凡。粉丝们满怀热忱地期待“以后一定会有更大更好的舞台”。

在这样的瞬间,似乎穿越文化壁垒,达成了粉丝群体之间的某种共情。与其说虚拟偶像代替真人偶像,倒不如期待他们拓宽偶像产业的边界。毕竟热爱这件事,从来不小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