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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苏已就位,中年女演员的一场翻身仗

2020年11月25日 文/ 郭帖 编辑/ 丁宇

作者| 郭帖

编辑| 丁宇

「谁说我演不了文艺片?」走下台的那一刻,马苏感到自己又完成了一次「突围」。

上周六晚的《演员请就位》,扭转了很多人对马苏表演风格的印象。相较于《隐秘的角落》、《我的一级兄弟》的大开大合,《花椒之味》中马苏演出了如树的冷静、克制,将暗涌的情绪压抑在日常化的举止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个镜头中,马苏面无表情地望向前方,眼神却能瞬间燃起观众对「故事」的期待。

尔冬升说:「女明星有点经历,才可以拍出来那个感觉。」

《演员请就位2》是马苏的背水一战。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坐在B区的冷板凳上,看着喜欢的本子一个个被挑走,等着拿别人挑剩下的角色,憋着一口气。「我对表演一直有自信,我必须要拿到这张S卡。」

对于马苏来说,S卡不只是舞台上的一张卡片,更意味着她演员生涯的一次突破——打破自己的瓶颈,打破导演给的定位,打破年龄带来的阻碍,打破观众的刻板印象,让视线重新聚焦到她的演技。

从2002年至今,马苏拍了几十部电视剧,先后拿到华鼎、金鹰、飞天三座视后奖杯。然而,往昔荣光并没有让她一帆风顺,2018年之后,递到她手上的本子越来越少了。

流量时代,她留下的最大话题点,是在绯闻事件中扮演了一个说错话的配角。更残酷的现实是,适合40岁左右女演员的角色太少,就像「35岁以后的程序员」一样,陷入自身的瓶颈与外界的困囿。

她必须重新找回自己的位置。

箭在弦上

每次去《演员请就位2》录制,马苏几乎都不睡觉。

排《我的一级兄弟》时,从拿到剧本到上台演出,只有两天时间。大家先紧着把原剧看了,然后几个演员们一起交流各自对这段戏的看法,整合完了试演,接受导演指导。

在间隙休息时间,她翻找各种相关影像资料,去看看社会新闻里丢失、遗弃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在这期间还要干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拍节目植入广告、海报。

尔冬升导演过来指导,他给施柏宇讲戏的时候,马苏在旁边一刻不停地记笔记。她把各个主角的演法记下来,以便作为「东九妈妈」给出最好的反应。上场的那一刻,她需要清楚所有演员这场戏的演法。

第一次走台完毕,马苏看着录像里的自己,像是东九的姐姐而不是妈妈。回去之后,她让化妆师卸掉所有妆,再化上老妆,试所有的花白老年假发,直到镜子里的人够老够憔悴,足以与社会新闻上的影像重合。

上台演《我的一级兄弟》那天,马苏组原定是第四个表演。他们排练到凌晨6点,大家回去补觉。原本想着醒过来可以再排几遍戏,结果下午1点被叫醒,接到变更通知:他们被改为第一组表演,2小时候后就上场。几个演员从床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到现场开始化妆,才对了一遍戏,就开始演了。

「演员倒是到位了,魂还没到位,脸都是肿的。」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感叹仓促。但上场那一刻,她对自己说:「我必须要拿到S卡,我不可能在这场上再输了,再输就没有机会了。」

在《隐秘的角落》的片断中,她饰演王瑶,倪虹洁饰演周春红。这场两位母亲对决的戏,是《演员请就位2》节目中难得一致获得观众认可的精彩桥段。

在导演评审环节,她与倪虹洁各得两票打了平手,最后只能由观众投票决定。她输给倪虹洁4票,重回B区坐板凳。她感觉冷板凳是越来越「坐不下去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呆在那个位置。

演不好可以有很多借口:排练时间太短、临时仓促上场、东九妈妈只是个配角……但对于当时的马苏来说,她已经别无选择,能做的就是无视所有不利因素,呈现最佳状态:「它已经是定局的时候,不要找任何的理由,也不要去找任何泄气的办法,往前冲做到最好。

一场演罢,等待导演点评,她作为配角自觉地站到旁边。尔冬升让她站到中间去:「靠你的戏,让两个年轻演员进入了状态。」并掏出了S卡。

她在台上喜极而泣:「他就是我前面的那道光芒!」聚光灯下,她又重回C位了。

冲破乱麻

不同于其他逐渐淡出视线的中年女演员,马苏一直在公众视线中。只不过有她名字出现的地方,伴随的不再是作品与掌声,而是吃瓜的欢声笑语。

明星会经常遇到一个困境。当她身上某个话题成为舆论焦点时,所有蜂拥而至的采访都聚焦于此,她回答是新闻,不回答也是新闻。而观众看到的是放大镜下异化的她:这个话题点在她身上无限放大,其他部分随之缩小扭曲。

马苏躲了一段时间,话题没过去,手上塞满本子、连轴转拍戏的当红岁月回不去了。她开始闲在家里等戏。看见导演朋友开新戏了,就去问:「怎么不找我?」对方说:「你太年轻,你演妈太年轻。」

「一团乱麻」,马苏如此形容自己这几年的生活。当《演员请就位2》节目组找到她的时候,她看到了冲破这团乱麻的可能。

乱麻也不仅仅是「乱七八糟」事情造出来的,她恰好步入尴尬年龄,遇上事业瓶颈。30岁左右时,她20岁、30岁的角色觉得都能演,戏约纷纷而来。而过了35岁后,她除了本年龄段角色之外,再想演年龄大一些的角色时,又被嫌「演妈太年轻了」。

年龄成为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在片场,她是戏龄将近20年的前辈演员,没有人对她的表演进行批评指点,她不知道自己进步的方向。

导演对她认可,但印象也已经固化,没人会再去想:马苏还能有什么角色可能性?所有的过往角色都在困住她。在《演员请就位2》里,她在B级区看见自己钟意的角色一个个被挑走:《误杀》、《寄生虫》、《我和我的祖国》、《82年生的金智英》……

在这种「听从命运安排」的时刻,没有选择余地的她突然感受到了另一种意义:这是逼她自己去演看似「不合适」的角色,将更多的可能性爆发出来。

这是一场考验。

年轻演员们来《演员请就位2》压力很大,可像马苏这样有丰富表演经验的演员也忐忑。在B级区坐冷板凳的时候,她听着导演点评年轻演员,对唐一菲说:「小孩演不好,人家能成长。我们演不好,真叫丢人。」

像她这个年纪的演员,没有「成长」可以用作借口,演砸了就是在聚光灯照耀下的一败涂地。

如果作为演员,注定有一部分被放大聚集,那就聚焦到表演吧——那是马苏最有自信的地方。

减速突围

尔冬升让马苏站到C位时,她显得拘谨谦逊,甚至不好意思。但年轻时候,马苏心气很高,充满当主角的渴望与自信。

在北京电影学院上第一堂课时,老师问大家的志向,她在纸上写:「我要拿奥斯卡。」刚上大一的时候,《大唐歌飞》剧组就邀她演女主角许合子。

顺风顺水最易年少轻狂,她还放过话:「以后要再演电视剧,只能演女一、女二。就是演女二,都得看看是给什么人配,如果是级别比自己还差的,那就坚决不考虑!」

因为事业心强烈,她总是把工作排得特别满,一年几部戏连轴转。拍《北京青年》的时候,赵宝刚建议她休息一下,但她担心被后浪拍死:「我不能让自己闲下来,闲下来也许就失业了。」不停拍戏中,她先后摘下华鼎、金鹰、飞天三料视后。

电视圈奖项拿够了,她就一直想杀入电影圈。为了拿到《心花路放》中莎莎一角,她给宁浩发过一条「一米长」的微信阐释角色理解。为了演好这个陪酒女角色,她去了剧组联系的二三线城市夜总会上班观察——浓妆艳抹,跟其他人站成一排,等着客人挑选。客人问她叫什么名字从哪来,她心里发慌开始报瞎编的身份:「比演戏紧张一万倍。」

这个角色后来让她拿下了两座国际电影节最佳女配角的奖杯,但并没有如愿成为「电影咖」。2018年卷入好友绯闻事件后,有博主再次提到马苏的这段经历,底下评论是:「马苏还用体验生活?不就是本色出演吗?」

她被迫停了下来,或者说「减速」了。

「演员」这份职业对于她的意义,在没戏拍的日子突显出来。她给自己放假,去充电去调整心态,但放不下的是那份担心——「我最喜欢的工作,我就要失去它了吗?」她无法接受。

终于,有个朋友来找她客串,「就几场戏,你过来玩玩,散散心」,演惯了主角的她当时心想:「我这要去了,以后就成了客串演员了?会不会主要角色都演不上了?」

但她还是去了。拍最后那场戏,她突然有种预感:「也许这是我的最后一场戏」,于是在台上卖命地演。演完了,群演们鸦雀无声,随后掌声雷动。她回想起上学的时候,老师给她们上课:「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我们不要把它看小了,它就会是最饱满的那个角色。」

现在回头看,马苏有些感激那段时光,「放慢脚步,寻找一下自己,再重新建立目标,可能会比你盲跑更有效。」

配角生涯,令她对演戏有了另一层看法。她拿食物作比方:「站在这个舞台上,我们就是这个舞台的这个柴米油盐,我们就要去做这顿饭,缺了谁也不行。谁抢了谁的味道,都不是一桌菜。」饰演东九妈妈的时候,她注意着东九哥哥、东九的戏,让自己适时保持「倾听」的状态,以恰如其分地成全一场戏的味道。

马苏曾在微博发过一句话:「当时代需要流量的时候,那我们只能去流浪。」对于这句话,她补充解释:流浪的意思没那么负面,「流浪的过程当中,你可以去采风、积累,可以重新再寻找自己的位置。」

《演员请就位2》确实给了马苏新的机会,她即将启程去三亚拍戏,一人分饰两角。剧方原本希望她演另一个角色,但看完节目后对她说:「你就来演这个角色吧,这个角色只有你能演!」

接受采访当日,马苏说还有一个愿望,是演文艺片。通过上周六节目上播出的《花椒之味》,她试图证明自己的文艺片角色可能性:「现在我就希望文艺片的导演们,请你们看一下《花椒之味》,你们可以来找我邀约了,我绝对可以胜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