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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倪妮的美,《西出玉门》还有什么?

2023年9月18日 文/ 魏侨 编辑/ 丁宇

《西出玉门》为当代奇幻创作带来了新的可能。在大女主的塑造上也非常少见,叶流西的美不仅仅是外表,更是人物内核上的。她活得敞亮、明白且洒脱,从不内耗,跳脱出了以往的标准。

作者|魏侨、编辑|丁宇

毫无疑问,这个秋天的时尚icon非叶流西(倪妮 饰)莫属。她在《西出玉门》中亲身演绎了什么是现在最流行的“美拉德穿搭”,一如这句台词——“我的整个人生就是时尚,随随便便一截就是大片”。

叶流西确实美,而且还美的很脱俗。她是大女主,但是衣服没几件,不是工装裤就是军大衣,但偏偏穿出了一种“潇洒肆意”的感觉。

叶流西(倪妮 饰)

她开着破旧的面包车,靠着卖瓜打零工赚钱,又穷又嚣张。她带着神秘的色彩,是谜一样的女人,为了解开身世之谜,拉上昌东(白宇 饰)一起踏上了进关之路。

一路上,她是人们口中的“西姐”,一言不合就武力解决,能动手绝不多说一个字。连她和昌东的定情信物都是一把刀,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叶流西堪称是国产剧中少有的跳脱一切标准、不完美的女主角。

这正是《西出玉门》的特别之处,女主角的美并不是以简单外貌上的特征为噱头,而是与整部剧的气质相匹配的。她的脱俗不仅仅是指外表,更是人物内核上的。她活得敞亮、明白且洒脱,从不内耗,这种人格在国产剧中非常少见。

《西出玉门》根据尾鱼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沙漠玫瑰”叶流西与“智勇沙獠”昌东,一个为解开身世之谜,一个为破解过往真相,联手深入沙漠的故事。

熟悉尾鱼的读者都知道,她一向擅长塑造飒爽强大的女主角,还会通过扣人心弦的冒险故事构建出带有东方奇幻色彩的世界。对于其IP的影视化,女主角必须贴合才能事半功倍。另外的难点是,在当代背景之下,既要让故事中的妖异世界平稳着陆,又要复现文字中的瑰丽奇观,同时塑造异于常人的角色形象。

目前来看,《西出玉门》从悬疑叙事、贴脸选角以及硬功夫的制作上都获得了大部分观众的认可,豆瓣7.2分的评分在当代奇幻这个雷品频出的类型里也已经算是不错。“尾鱼宇宙”是否成型仍未可知,但至少《西出玉门》往前一步,为当代奇幻的创作带来的新的可能。

新世界 新奇幻

从没见过哪部剧在一开篇,女主角就被吊着脖子遗弃在茫茫大漠之间,而男主角则戴着奇怪的面具在自家给自己立了个牌位。《西出玉门》腔调拿捏得十足,扑面而来的诡谲氛围给剧集定了调。

奇幻剧往往会在开头讲明世界观,冗长又复杂的旁白恨不能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但《西出玉门》用悬念开篇,迅速抛出了谜题。叶流西的身世之谜,“黑色山茶”事件的真相,凭空出现的皮影人……悬念逐渐深入,牵引着观众进入到故事中的世界。

“钰门关,诡门关,出关一步血流干……”这句诡异又婉转的小调一直敲打着观众的心。广袤无垠的西北沙漠中,伴随着黄沙而来的是绮丽的异象和神秘的平行空间,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刺激开始了。

在进入钰门关之内的奇诡世界之前,剧中先仔细铺陈前情。谜题与冒险之外,充满烟火气的日常生活有了真实的代入感。剧中的关外世界与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如出一辙,主角们开破旧的面包车,住老旧逼仄的宾馆,吃简单的盒饭,街头卖瓜,路边炖汤……

当代奇幻最显著的艺术特点是具有都市传说性。都市传说大多源于真实事件,再经过口耳相传演变成不同的故事,兼具可信性与诡异性。熟悉的生活细节能在潜移默化间让观众相信故事的真实性,奇幻故事的世界观才能真正建立起来,当绮丽诡异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奇观感所带来的审美体验最大程度地感染观众。

跟随主角视角一步步抽丝剥茧的过程,也是真正构建起“关内世界”的过程。莫名消失的车辙印和旗标,夜里将人拖走的神秘风沙,闪烁的小咬组成诡异的画面,盛放皮影的棺材,消失又重现的尸体……接踵而来的线索逐渐汇聚,一个充斥着异兽诡术、原始而危险的平行世界已经在观众的脑海中勾勒出来。

当一行人开着车冲入雅丹,真正来到钰门关内的世界,故事前期埋下的线索一一嵌合。“黑色山茶”团员们变成了行尸走肉般的沙土人,叶流西偶然画出的蝎尾眼线对应了关内的蝎眼组织,“出关一步血流干”的小调昭示着皮影人的存在……真正的冒险至此才徐徐展开,而前期埋下的无数线索牵引着观众继续探索这个全新的世界。

广袤的沙漠夜景、流光溢彩的红花树、形态可怖的异兽是危险与神秘具象显现。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关内并非完全与世隔绝的空间,而是由于生产力被限制而发展缓慢,同时与关外有货物往来,呈现出一种时代错乱的状态。

视觉上,普通人身着不同时代的服装,医生穿着白大褂,而羽林卫还身着盔甲手持冷兵器。荒村中遍地土屋灶台,城中又有飞檐画栋,电力是稀缺资源,旅馆外却有整齐的停车场。阿禾家里放着年代久远的《书剑恩仇录》,当她将金庸称为“关外人”时,让人感受到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异观感。

悬疑为表承接叙事,奇幻为里构建出庞大的世界观,虚实相生,奇观贴地飞行,《西出玉门》在当代奇幻剧的探索上迈出了一步。

寻找和重塑

女主角叶流西无疑是《西出玉门》的戏眼,故事围绕着她寻找身世而展开,故事中出现的异象、阴谋几乎都与她相关。在前期稍显平淡的剧情铺陈中,她承担了大部分让戏好看的功能。

身世成谜、背负使命的主角常常显得苦大仇深,而孑然一身的叶流西则诠释了什么是“潇洒肆意”。穷困潦倒的境遇丝毫没有影响她身上强大的生命力,她开着破旧的面包车愉快地打工过生活,所到一处先找活儿赚钱,对他人的眼光毫不在意,被观众戏称“又穷又横”。

叶流西的打工生活

她仿佛天然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洞悉人心,懂得利益交换。在沙漠冒险的道路上,她有着有种近乎无知者无畏的勇敢。路上偶遇带着枪的灰八一行人,她从车里探头挑衅,仿佛自己才是劫道的。

叶流西身上的“飒”一方面来自于绝对强大的武力值,更重要的是因为她不受任何规则和观念的规训。国产剧中以“飒”为噱头的女主角,常常聚焦于外在特征上的表现,而内里却仍然是囿于规训、依赖他人的,而叶流西是国产剧中少有的形象。

昌东在一开始就道出了关窍,叶流西不是在关外现实世界中长大的人。那些每个人自小根植于心的对于财富、生命、法律等等的基本观念,她通通没有。

叶流西从小生活在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关内世界,学得身手不凡、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技能。她是人人敬畏的“沙漠玫瑰”,即使失去记忆,威胁、抢夺、谋算人心对她而言仿佛肌肉记忆,过去生活环境带来的影响在她的身上一以贯之。

一方面,《西出玉门》中这种“反传统”的女主角的设定,其实是对女性角色的一种重塑,为影视创作带来了更宽阔的思路。另一方面,剧中叶流西对于自己过往的追寻,也是对自我的一种重塑。从这个层面上说,她抽离了所有外在规则和标签的影响,试图去探寻人心底层的情感与秩序。

沙漠里面临生命危险的肥唐(赵达 饰)恳求叶流西庇护,叶流西拍拍他说要找到自己能利用的价值,让自己变强。而到了关内,丁柳(夏梦 饰)头部被刺做手术,叶流西开始不由自主地担心,又对自己的情绪变化感到疑惑。她在与同伴的相处中习得了关心与爱,开始有了“人味儿”,她内心的秩序开始重新构建。

肥唐(赵达 饰)

与叶流西相反,昌东的困局是被世俗与自我加诸的重重枷锁,“黑色山茶”是他的道德重负,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厌弃中浑浑度日。回到沙漠找寻同伴是他解开心结的开始,沙漠中的昌东沉稳冷静、逻辑缜密,对于每一条道路都无比熟稔,又让人仿佛看到过去意气风发的“沙獠”的影子。

叶流西拉着昌东去沙漠,前者找自己,后者找同伴。叶流西让昌东看到了更自由广阔的生命状态,而昌东让叶流西看见了情感的力量。两个同样强大、智慧的人,在冒险队伍里各有所长、各司其职,又在情感上相互救赎、相互需要。这样的情感关系生发于立体的人物形象之上,比起为甜而甜的性缘关系,有更深刻的内核。

二人的互动中逐渐显现出更丰富的人物层次,严肃如昌东也会诈人使坏,强悍如叶流西也是撒泼耍赖的一把好手。这种有趣的互动自然顺畅,在紧张的剧情推进之间显得鲜活生动,相比BGM悠扬的漫长对视,有着更强的情感张力。

从奇观到宇宙

尾鱼上一部影视化的作品是《司藤》。2021年这部剧因为人设新颖、剧情高能引起了很大的热度,也让当代奇幻这个类别进入市场。

两年后,《西出玉门》在当代奇幻领域进行了进一步的探索。故事加入了平行时空的概念,让原著中的奇幻世界在荧屏中呈现得更有逻辑性。在改编上尽可能保留了框架与设定,只是将原本骇人的妖怪成为了异兽。异兽则在视觉和设定上参考了《山海经》中的上古神兽、妖怪来历及能力,结合东方古典元素,赋予异兽情绪张力和神秘感。

《西出玉门》中的异兽 言种

《西出玉门》的故事本身也与古典文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人大多背过王之涣的《凉州词》,“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诗里讲士兵戍卫边关、远离故土的离愁别绪,这与剧中被封在钰门之中,世世代代镇守异兽的关内人有着相似的情感共鸣。

神话传说、稗官野史、民间轶事与天马行空的想象相结合,勾勒出极具东方色彩的奇幻世界。正因如此,视觉呈现不再是光怪陆离、诡形怪状,而是尽可能地做到“实”。剧中对于特效的使用相当克制精准,大多将力气放在了异兽的还原,以及风、沙、水等流体的动态展现。

《西出玉门》中的异兽 流光

从朴素落后的边陲小镇,到苍茫无垠的万里黄沙,实景拍摄带来了粗粝的真实感,充分拉近了观众与故事的距离,甚至有网友开玩笑地说《西出玉门》就是时尚“扒沙”。天气变幻不定的沙漠给拍摄带来了极高的难度,可以看见许多白天拍摄,后期改为夜景的戏份,但演员身处其间的真实感受与反馈比起精湛的演技更抓人,而恢弘广袤的大自然带给人的震撼,任何特效与建模都难出其右。

《西出玉门》对于硬核冒险故事的讲述,摒弃了标签与刻板印象,女性不再是性感或者天真的符号,而男性也没有成为发展性缘关系的工具,其中没有身患绝症走投无路的大反派,也没有为拖后腿开支线而存在的配角,情节由目的推动,人物从环境而生,各有缘由,环环相扣。

实际上,奇幻剧再怎么奇幻,最终也是借奇幻的形,书人性的魂。《西出玉门》构建了异兽横行、方士游走的极致环境,催生出新的等级制度与社会秩序。资源的匮乏让关内的生存争夺变得异常激烈,大到不同的势力之间以命填命的相互戕害,小到几个老弱妇孺看到丰沛的物资也会起歹心害人命。

在这样的环境里生存,每一个人都在不同的领域发挥着自己的能力与智慧,剧中丰富的群像塑造展现出人性的多面与复杂。利益关系与情感羁绊相互交织,善与恶相生相融,在眼花缭乱的奇幻世界完成现实世界的镜像投射。

剧集开头提到的“隆谷省界的青壤镇”,对应了尾鱼的另外两部小说《龙骨焚香》与《枭起青壤》,观众敏锐地感知到一个“尾鱼宇宙”似乎正在开启。

创造“影视宇宙”已经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目前来说,几个相互关联的人物和故事并不足以形成“宇宙”的影响力。真正要有所发展,既需要稳定的制作水平与工业体系,又需要丰富广阔、同时具备强关联性的故事。

但《司藤》和《西出玉门》似乎都验证了一个道理,以民间志怪故事为题材的作品,对中国观众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未来,在当代奇幻这个类别上,只要搭建出丰富广阔的世界观,满足绮丽的想象、扎实的逻辑和生动的人物塑造,就能让作品在内容上具有优势,故事也就有了持续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