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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电影《哪吒》热映，家住四川阿坝的张加丽女士收到了儿子杨迪发来的微信，请她用普通话读一下「哪吒」，张加丽用四川话反复斟酌后，一本正经地读出，「哪吒的普通话是——拿抓。」读罢，还追问儿子，「杨迪，我读对了没有？」

随后，杨迪把这段微信语音对话发上了微博，当天，这则只有30多秒的视频冲到了微博热搜榜第一，#杨迪妈妈读哪吒#的话题获得了5.2亿阅读量。

和「拿抓」一同出圈的还有张加丽的笑声，这是一种可以15秒钟不带喘息，一气呵成的魔性的笑。张加丽也因此成了娱乐圈里最有梗的艺人父母之一。带着#杨迪妈妈学会读哪吒了##杨迪妈妈太可爱了##杨迪妈妈长在我的笑点上##杨迪妈妈太好笑了#，她先后上了十几次热搜，这个数字远远超过杨迪。网友们也因此调侃杨迪，「你干嘛要蹭我们张姐热度？」「辛苦阿姨带着儿子上节目。」还有粉丝专门给张加丽做了一个视频集锦，标题叫：杨迪妈妈究竟多有综艺感？

在杨迪的记忆里，父亲是沉默的，妹妹是捣蛋的，而妈妈则是叽叽喳喳的，说起来话「很疯」，永远都在肯定他、赞美他。在杨迪的记忆里，妈妈似乎永远都是快乐的，笑脸相迎的。小时候父母闹矛盾，他都是从坝上特别八卦的叔叔阿姨那里知道的。长大了，妈妈和爸爸吵架，妈妈会躲在厕所里打电话，开了门又是一张笑脸。杨迪说，妈妈对他影响至深，让他明白了快乐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也因此收获了快乐的能力。

张加丽觉得，做母亲的，就要给孩子一个足够快乐的氛围，她尽力给杨迪营造了一个充满了欢乐和笑声的世界，尽管在这份快乐的背后，也有苦衷与遗憾。

以下，是杨迪和张加丽的口述。

文｜赖祐萱

编辑｜金石

人物：杨迪 主持人、演员 & 张加丽 杨迪妈妈

关系：母子

杨迪

我演过一个角色叫丑男，我妈说叫什么丑男，叫帅哥！

从小，我就觉得我妈不一样。我怀疑她肯定看了什么书，立下志愿要做一个开明的妈妈。

高三没有晚自习，同学们会聚在一起吃饭。别的同学都打电话回家，免得家里面担心。我从来不打，我妈也不管我，看我没回去就知道，哦，杨迪今天在外面吃。我那群好朋友在我家待的时间最多最久，动不动就乌央央到我们家来。带着同学回家排小品，她也从来不会阻止。她还给大家弄水果，可劲儿地想跟你交心。她不想整得那么严肃，觉得还是好玩儿最重要。

我不是一个怕开家长会的小孩。在学校，生活委员、文娱委员的官没少当，唯一就是成绩不好。而我妈从来没有因为成绩责备过我。有次，历史才考9分，考得稀臭，她也只是抱怨，我闭着眼睛都比你考得多。我说好难，全班都这个分，她也信了。她好像没有成绩好的概念，也没有一个标准乖孩子的答案。

杨迪妈妈在视频中夸奖杨迪

我是典型鼓励式教育出来的娃，天天过得真高兴。小时候她就喜欢说，儿子乖乖，儿子你真棒！长大了成天给我洗脑，我演过一个角色明明叫丑男，她说叫什么丑男，叫帅哥！对我，她从来不会否定的表达，都是肯定的，感叹句式的。

但她也不是盲目肯定，一些重要时刻，她还是很清醒的。我当年高考差得要命，烂到最后一堂考数学，中午我在家里哭，说我不想去了。当时，我都准备去《故事会》后面那种五月花计算机学校，横店影视学院什么的。我妈对我说，你必须去考，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算妈妈花钱给你读个大专都可以。

后来还真考上了，四川师范大学电影电视学院表演系。通知书发来，有一行字写着，8月25日前发传真给学校可以免费转系。我妈一看就说，妈妈免费给你转系吧，转到编导系。她认为我该去学那个，毕业好找工作，「电视上都是帅哥美女，你读表演，找工作确实比较困难。」我想一想，说得有道理，就转系了。

她也会骂我，打我。妈妈嘛，总归是有点威严的。有次挨打是我打碎了她的菩萨。我妈有段时间买了一堆菩萨在家里拜，保佑她打麻将赢钱。我玩菩萨，玩碎了一个，吓得把碎片扔到床下面，剩下的又摆回去。我觉得我妈拜得都不诚心，明明四个菩萨，她连续拜了几天都没发现少一个。有一天突然发现，把我一顿骂，说怪不得她最近打麻将一直输。

但更多时候她都是在赞美我，表扬我。现在，我妹妹孩子也是她在带。她照旧天天跟宝宝说，棒棒的，好漂亮，好聪明。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毫无羞耻感地说出这些赞美之词。那天录母亲节视频，我做ending说了句我妈真棒！按流程就结束了，我妈自己接了句，我儿子才最棒，我儿子最最棒！

大学毕业之后，她也尝试托人在家乡帮我安排个工作什么的，但看我志不在此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人生第一次录节目，扮白素贞，贴了假睫毛，紫色口红，画蛇的眼睛，特别恐怖。我还乐在其中，跟人各种合影。一上台，「噔噔噔」一飘出去，还没唱呢立刻叫停，评委说我像纸扎小鬼。参加水上冲关节目，扮成男生冲一次关，扮成女孩再冲一次关，扮成老太婆再冲一次。我运动细胞差，老掉水里，摔得披头散发。

杨迪早年间参加《中国达人秀》

早年都是这样的节目，爸妈看了心里不太舒服，不好受。我妈就撺掇我爸给我打电话，说感觉电视台在骗我，摔来摔去的，喊我别干了。那时候，他们也不懂综艺梗，不懂节目效果，非常在意同节目的其他艺人攻击我的长相。我妈心里有个小本本，把每个人名字都记下来，默默地恨人家。后来，我会跟她解释，这是综艺，大家都是帮你给你镜头才会这样。她明白之后，也不说了。

刚工作的那段时间，我遇到什么委屈了，第一件事还是给她打电话。就是特别想给她说，想找个依靠。

2010年，参加完《中国达人秀》后，四川当地电视台邀请我去拜访一个四川喜剧界前辈。四川人都认识他，从小听他的磁带，拜访的时候，我生怕手机响了对他不尊重，还特意把小灵通关机。结果整个过程不太愉快吧，非常尴尬，前辈当场说了些很难听的话，嘲笑我只昙花一现。当时我默默站在旁边不说话，也没顶嘴，出来后就觉得很难过，我又不是啥子坏人。

晚上回去给我妈打电话说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就哭了。她安慰我这是人生挫折，成长道路之类的话。最搞笑的是，她最后一句说，「某某某那个老瓜娃子，老子再也不听他的任何东西了。」直到今天，我妈也没有原谅那个前辈，现在只要电视上放他节目，哪怕她在房间拖地，听到了都会马上大喊，换台！换台！

还有一次，录节目差点被水淹死。工作人员完全没把我当回事，觉得我是谐星，在池子里扑腾呼救是在搞笑，救生员也在岸上笑。鬼门关走了一趟，凌晨三点多了，我打电话给我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开始哭，把我妈给吓的呀。我听到她哒哒哒地从卧室跑到客厅去，一直喊，咋的了，杨迪，咋的了，一直宽慰我到天亮了才去睡的，还让我爸来劝我。

我爸和妈妈完全不同，他很严肃的，不苟言笑。估计从小树立起这种人设，没有办法再改了。我们父子之间很少交流，他听我说最多的话应该是在节目上，而不是在家里。最近湖南台要做一个跟爸爸去旅行的节目，来找我，我就给推了。

但我妈就完全不一样了，她是搞笑不自知的那种，越认真反而越搞笑，所以她现在出来录节目，效果出奇的好。

用川普读哪吒后，她上了热搜，冲到了热搜第一。她也搞不清热搜是什么，「啥子哦搞不清楚。」在我们那个小县城，她也体会不到热搜是什么，只是现在偶尔逛街的时候会被人认出来，她在别人热情推销下硬着头皮买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杨迪妈妈读哪吒视频

至于上节目，她认为自己不是来搞笑，是配合我工作来。平时录个小视频，她都紧张得吃不下饭，担心答错题，说错话，给我添麻烦。其实，那些节目就是希望她说错话，根本答不对任何题。

节目组说的事儿，她记得特别牢，写个小纸条揣兜里。根本不管播出的那个是不是她本身的性格。有次录节目，我戴了一个帽子，他们跟我妈说，阿姨，待会儿录制的时候，你一上去就把杨迪帽子掀掉，骂他说「什么帽子这么丑」。我妈照做了，一开场还没张口说话呢，过来掀我帽子，骂我。下来之后，根本没理我，蹬蹬蹬跑到导演跟前，扬着头问，怎么样，我表现好不好？她觉得听了导演组的话，就是帮助我。

有次录美食节目，我正催人泪下地讲娜姐的事儿，她在旁边一直吃东西，吃得丁丁当当的。录完我问她，平时说娜姐你都眼含热泪，今天怎么没哭。她说，那会儿特别想哭，但想到眼影会花，会丢我的脸，就忍住了。

她现在买衣服都会考虑录节目好不好看。还会考虑坐着的时候，衣服会呈现出什么状态，她觉得有些节目是坐着，她肚子凸出来，她不能丢我的脸。站站坐坐，坐坐站站，在人家店里试半天，我都想用口罩把整个脸盖住。

我妈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她太希望给我一个非常好的，完美的，其乐融融的世界，不想让我看到一丝负面情绪。包括她跟我爸，我没见过他们吵架，我爸有时脾气怪，说话不中听，只要我在，我妈也不恼火。

所以，平时想起我妈，想到的都是好笑的事，她生活中有太多好笑的事情了，随便拎出来都是段子。有一次她悄悄跟我说，杨迪，你晓不晓得我今天在街上，看到十块钱，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这十块钱被我的儿子杨迪捡到该有多好啊。我反问，你为什么不捡回来给我呢？

她还常常在微博上搜「杨迪」，然后点赞，一晚上点两百多个赞。有个营销号说，「一直把父母拉出来做热点的这种行为，你们觉得可取吗？我是不认可。」我妈也咔咔咔给人点赞，我跟她说，你这个都点赞啊，骂你呢。她说看到我的名字，配了我和她的照片，她就点赞，不管不顾的。

参加综艺节目录制的杨迪和妈妈

但生活不可能永远都是快乐的，也因为这样，我也有一些很怨她的事情。

2009年，我外婆检查身体发现肺里有些阴影，当天确诊肺癌。我妈瞒着我，告诉我是一些小气泡，多休息就好。我也没有上心，直到2013年，我妈有天晚上突然打电话告诉我，外婆走了。我才知道外婆被疾病折磨了这么多年。

那年我27岁了，我妈却还觉得我是个小孩子，觉得我会接受不了，不应该让这些事情影响我。很多情绪和难过，她自我消化，自我处理了，一点都不想给我添堵。可是，这件事情在我心里也真的过不去，成了我心里最大的遗憾。

这几年，妈妈年纪也大了，我也觉得她越来越依靠我，仰仗我。去年，是我们母子俩关系最紧密的一年，工作缘故时常能相聚见面。但她来上海都不敢出门，怕走丢。她觉得上海太大了，我们老家多小啊，最远的地方走半个小时就能到。我就希望能多带她体验新鲜的东西，科技啊，美食啊，不管她喜不喜欢，硬逼着她体验。她也非常捧我的场，还是那一套鼓励式回应，哎呀，如果没有杨迪，没有儿子，就算再有钱，都不会找到这些地方来吃这些，玩这些。儿子，有你真幸福，妈妈好爱你哦。

我感觉她和那一辈的爸妈都不太一样，她很尊重我。在我面前，她从不催婚，有时候在节目上催都是导演组安排的。她不仅不催我，还会跟别人说，我儿子在忙事业，结什么婚，想结的时候，缘分自然会到。她还会跟我说，自己快乐最重要，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

当年，《中国达人秀》拍选手背后故事，想挖掘一些苦素材，我就是没有。有个导演说，杨迪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没心没肺啊？可我觉得，一个人为什么非得有什么苦难呢？我妈对我影响太深了。她教会我人生没什么可愁的，凡事都有办法，都有路。活着就要乐乐呵呵，开开心心，哈哈大笑的。也是因为她，这些年来，不管遇到什么状况，我都挺得住，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好的，挺棒的。

张加丽

其实，我内心里是很想催婚的

1986年，杨迪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第一次成为妈妈。当时我就想，要把这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让他成为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小时候我的确不怎么责备他，做错事会跟他讲道理，屁股轻轻拍一拍。不过，要是把我惹火了，还是会拿个打毛线的签签，使劲地铲铲。

打他最狠的那次，是小学三年级逃学。班主任打电话来，我才知道他几天没去上课了。每天早上还按时起床出门，放学又钻出来跟别的同学一起回家。那次打他我也很伤心，一边打一边哭，他也哭。我问他，杨迪，你怎么回事，怎么不去上学？他来了句，妈，我也不知道，我肯定是鬼上身了。当时就把我给逗笑了。

大部分时候，杨迪还是很乖的，在班上也都是积极分子。但成绩差也是真的。化学、数学从来都不及格的，还要拿钱补考。我也生气呀，不晓得他考试怎么又不及格。有一次，我还威胁他，杨迪，这回把钱给你交了，下次不及格不给钱了。

但我觉得孩子的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学习怎么样我也不会特别去说他。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我从来没强迫他学这学那。你有理想你就去，想报班，想补什么，我支持，但是你不去我也不做硬性要求。只要你快乐的，安安稳稳的就好。

杨迪小时候和妈妈的合影

我这一辈子都在政府单位工作。高中毕业，我就考了公务员，当时在乡镇上当文书，杨迪就是我在乡镇上生的。后来，被调去公社，我带薪读了个函授大专班，毕业后就到了人事局，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自己在政府这么多年，从内心里也希望杨迪搞个事业编制嘛。我们叫他回来考试，叫了很多回，他不愿意，不甩我们。当年报志愿，我们还想过让他读英语，出来能当老师，也是蛮安稳的。他不愿意，说读可以读，毕不了业就不要怪他咯。我和他爸就没语言了。那我想，他要喜欢表演，也就随他吧。

我和杨迪关系，好像和上一代爸妈不太一样。我爸妈跟我们三姐妹好像都不是这么相处的，特别是我爸，他觉得家长就有家长的样子，要特别威严。我们常说，装啥子嘛，一天天稳起稳起的，你一稳起我们啥都不敢跟你说了。

杨迪的性格随我，比较健谈。在单位我都是活跃得很，主管经常说，看看张加丽，个子小小的，但精神好得不得了。带两个孩子，上班也不迟到，下班也不早退。记得杨迪第一次给我打钱。他跟那些节目组东跑西跑的，挣了一万多块钱。那时候，我的工资好矮的，两千多块钱一个月。他给我打电话，妈，我是万元户了。当时我在办公室，一只手把大拇指弄起，一只手拿着话筒说，「杨迪，你好厉害，都当万元户了！」办公室的人笑惨了，「张姐，你看你，你的声音也高，你们家杨迪成万元户了，你的大拇指也竖得好高好高。」

我爱笑也是真的，随时随地都能笑起来。同事呀，邻居啊，都说张姐笑声好听得很。也不知道他们是褒还是贬，反正我想笑的时候就要笑。你不知道，我妈妈笑起来更吓人，她是没有笑点的笑，我还是有笑点的。昨天我去给孙儿买了衣柜，付钱的时候点了两分钟还没付上款，我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笑惨了。老板一下子木了，盯着我，问我做啥子呢。我说，哈哈哈哈，我支付不来。老板也是无语了，说你真是把我笑死，我来我来。这个事儿，我也能笑好久。

杨迪将妈妈的笑声录成视频，弹幕被哈哈哈刷屏

我很喜欢把对儿子的爱表达出来。有时候真的很想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发语音给他：杨迪，怎么办，妈妈好爱你，好想你。这种话，他爸这辈子都不会说了。杨迪有时候不理我，有时候就说，哎呀，妈，鸡皮子疙瘩掉一地。

我很想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他。杨迪宝宝那个微博，是他妹妹帮我搞的。我想假装粉丝悄悄地支持他。每次他发微博，我都会在底下发一些鼓励他的话：迪哥，我永远支持你啊！迪哥，阳光总在风雨后，我们永远爱你！

有一天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妈，我有一个铁粉，不管我发啥子他都支持得很。我一看，告诉他，你晓不晓得那个就是你妈。现在，这个微博公开了，我都不敢那么自由发挥了。

他爸爸就不善言辞，不像我这个当妈的，一天唧唧喳喳的。他们两父子交流少。我也会说他爸，该管的时候管，不要一天都绷起个样子。但他爸对他的爱是爱在心里，任何有杨迪的节目，如果今天没有看，第二天必须看。

杨迪刚刚出道，经常戴假发，化浮夸的妆，扮女生的样子。我看了真的心很疼，一个好好的男生，就没看见过一次他自己的头发。还有人说我家杨迪丑，我也很不爽。我觉得我的孩子怎么了，难道你的孩子就长得很好看吗，很了不起吗？

好多年前，有天半夜3点多，突然接到杨迪电话，他什么话没说就开始痛哭。当时我吓惨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眼泪一下就下来了，然后我就把电话挂掉了。过了一会儿自己平复了再打回去，在他面前故作坚强，鼓舞他在外面打拼肯定不容易之类的。从3点多一直摆摆摆（四川话：聊），摆到5点多，叫他爸来接手。他爸就说一句，杨迪，哭啥子嘛哭，实在不得行就回来嘛。

那一次，我虽然表面上很稳，但其实内心里真的是很伤心难过的。只是作为妈妈，我会尽量避免把各种不好的情绪带给他。自己再不开心，也不要把情绪带给孩子，没啥子意思，还让孩子觉得妈妈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和老公生活中发生矛盾，我都跟他说，有什么情绪我们两个承受，不能在孩子和两方父母面前表露出来，把吵架的情绪带回家肯定是不得行。后来，我们就算吵架，回家都是面带笑容。饭桌上，只要孩子在，都装成一副很和谐的样子。下来呢，你瞪我我瞪你，回到自己屋里，闹别扭不说话，这些还是有的。

我觉得要让孩子们觉得家里很快乐，爸爸妈妈感情很好。过去，我开玩笑问杨迪，假如我和你爸离婚了，你会跟我还是跟他呀。他说，「咋会呢，从来没看过你们两个吵架，指头都没动一下，怎么会有想法离婚呢？」

但有件事情，我觉得自己真没处理好。就是没有告诉杨迪他外婆得了肺癌的事情。我妈妈一手把他带大，跟他感情特别好，有些时候都好过我了。他经常跟外婆说，哪天我有出息了，会接你到北京玩一玩。结果愿望没有实现，我妈就去世了。从她得病到去世，有五年时间，我都没告诉杨迪真相。

那天，他请假赶回来，跪在外婆棺材前哭得一塌糊涂。这可能是杨迪心里一辈子的痛。我没有跟他说实话，有点愧对他。当时我觉得跟他说了也起不到好大作用，能有啥子办法，不如我自己承担了吧。其实他问过我好多次，外婆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我说没有没有。现在想起来，也没得言语，眼泪都花包起了（四川话，眼泪花花的）。

但这就是妈妈。当妈妈之后，感觉活得就不能太自我了，80%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其实现在参加节目我很不习惯，硬着头皮去搞。

我在单位上我是搞职称工作的。这个工作比较严格，职称跟工资挂钩，涉及每个人的切身利益，真的来不得半点虚假。所以，我做什么事情都会做得特别认真，特别严谨。现在杨迪带着我录节目，我也是生怕哪里没有做得完美。只是，上了节目，灯光一打，台下巴掌一拍，想起的词都没了。不过想到杨迪搞事业，有需要我的，我还是会去的。

还有催婚，其实我也是很想催的，我可想帮他带小孩了，但催也没用，想想也就不想催了。

其实杨迪在生活中和在舞台上还是有区别的，他在镜头前更放得开。生活里有时候很安静，一直抱着手机，也不怎么跟我说话。那次去上海看他，他也这样。我有点不高兴，跟他说，「杨迪，我都想变成手机。」他说怎么啦？我说，「看我啊！」我自己想的，是不是蛮好笑的？哈哈哈哈……

杨迪和妈妈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