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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24小时,我们收到了1700多个性侵故事

2018年7月26日 文/ 《人物》、《每日人物》编辑部 编辑/

本周之内,因为数位女生选择站出来勇敢地袒露自己曾被性侵的经历并指控当事人,「METOO」运动终于在中国变成了一股真实的能量,从高校到公益界再到媒体圈,鼓励着更多的受害者为自己发声。

昨天,我们在「人物」公众号发布问卷,试图探讨性骚扰、性侵在中国的存在状况,以及,身为弱势的女性在其中又面临着怎样的困境。不到24个小时内,我们收到了超过1700个和性骚扰、性侵有关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女性是遭受侵害的绝对弱势群体、而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

通过这些故事,我们可以看到性骚扰、性侵在中国社会中普遍存在,而性教育的缺失,传统文化中的男权思维、人情关系的禁锢、制度的缺位等均造成了女性在其中的重重困境。但无论如何,当有人开始勇敢发声,终归是一种进步,正如一位女孩在问卷中所说:「如果再有一次,我一定反抗到底,追究到底,因为,那个真正做错事的人,并不是我。」

大量的性侵实施者,都是「熟人」

在我们收到的问卷中,超过70%的当事人遭受到的都是来自「熟人」的侵犯。在这些熟人中,「表哥」、「叔叔/伯伯」、「姑父/姨夫」、「姐夫」、「舅舅」、「邻居」、「同学」等均为高频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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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岁开始到小学结束,我住在外婆家一堆孩子中,被两个表哥摸过生殖器,还有一个表哥长期抚摸并模范性行为,那时候太小,一直以为是一种游戏,为了可以跟大孩子一起玩就配合玩这种游戏。后来慢慢开始发育时也被表哥摸过乳房,直到初潮后被妈妈告知会怀孕才开始拒绝这种游戏(初潮是小学五年级)。还有一个嫂子家的弟弟,把我带到阁楼模仿过一次性行为,反复告诫我不要告诉大人,而那时我也真的没有告诉过大人……所有这些到读初中后从外婆家搬离才终止。我始终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经常会想起,也会委屈。在谈男友前甚至害怕担忧过自己不是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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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时期,我们大院有一位『万人迷』叔叔,小地方人人都操着一口方言,他却一直坚持说着一口普通话。他开着一个小超市,院子里的大人小孩都喜欢去他那坐坐。我和院子里另一个女孩,更是从早到晚待在那里,跟他下棋,学吉他。

有一天我坐在他家的书桌前看杂志,他说他要尿尿让我不许看。过了一会他走过来拿起我的左手,我一直在很专心的看书,没有回头。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摸到一个滑滑的东西,我吓了一跳立刻扭头去看,他慌忙收手提起了裤子。

还有一天,这个叔叔问我和那个女孩,可不可以弯腰摸到脚,我们都试了试,失败了。叔叔说他从后面抱着我们就可以,他先抱了那个女孩,做了几下后,那女孩表情怪异地说她不要试了。我说我来我来,他便从后面抱着我,我弯腰感觉到后面有一个东西抵着我的屁股。

也是从那天起,我才开始怀疑这个人,排斥他,怕他,觉得有一些事情是不对的,错误的。

这些发生在我童年的事情,很多都是后来才自己想明白的。我不敢告诉家里人,因为他们和那个叔叔关系很好,院子里人都和他关系好,我不知道我告诉我妈之后她该怎么办,我不希望院子里的和谐关系被我破坏。但我很痛苦,我也不想告诉我的朋友我经历过的这些事情,有时候我甚至会嫉妒别人,有清清白白的童年,一尘不染的童年,没有伤害的童年。

最后,我希望每一个小孩,都能在一个无污染的环境里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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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五六岁时被爸爸的二哥性侵,持续了到大概初二初三吧。顺便说一句,我是男孩子。那个时候他就住我家楼下,这快十年的经历早就已经让当时什么都不懂的我习以为常了。其实我现在都对他恨不起来,很可悲吧。只有我每次在苦恼自己为什么喜欢男孩子的时候会痛恨他,而这件事始终会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留守儿童,离异重组家庭的孩子,

遭受性侵的风险更大

由于缺乏父母、亲属的关照,留守儿童是遭受性侵的高发人群。而离异重组家庭的孩子,遭受继父或异姓兄弟侵犯的风险也较大。而前者由于生活环境闭塞、后者因为家庭关系复杂,在遭受侵犯后,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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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留守儿童,在农村被爷爷奶奶抚养长大,经常是一个人在家。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我六七岁,那人十五六岁,来到我家找我玩,他带了黄色光盘,让我和他一起看,还让我模仿里面的动作和行为。第一次就是这样的,后面还有过几次我记不清了,直到我离开了那里才算解脱。那时年纪小,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但也有本能的羞耻心,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事,所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但现在会恨,恨那个人,也恨自己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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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才十岁,上小学四年级,那个男孩比我大五岁,我后妈在我七岁的时候带着他嫁过来的。我和那个男生睡一个房间,平安度过了好几年,后来有一天晚上他压在我身上,他是个胖子,特别重,然后性侵了我,因为特别疼,我拼命反抗,他可能害怕爸爸听到,就没有继续。

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压在我身上,我当时那种恐惧感瞬间就来了,很疼,我还是反抗,再后来他就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上,第二天我打死都要一个人一个房间,我爸拗不过我,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睡了。后来,那个后妈和我爸爸离婚了,他也自然就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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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我开始发觉继父不对劲,一抓着机会就各种猥亵,语言,身体接触,摸我,说我放在凳子上的护垫是在勾引他,那段时间害怕的要死,不敢回家,零下20多度,站在雪地里等我妈下班一起回家,工地的叔叔看我可怜叫我进去烤火,害怕,不敢去,从那时候开始,对所有男性抱有敌意,腿也在那时候冻坏了。

为了不让他QJ我,我甚至和他约好十八岁那天主动给他,高考之前七天,我穿着爸爸寄的钱买的白裙子,喜欢极了,回家拿东西,被猥亵,我像动物一样被按在那里,被扒裤子,他的生殖器蹭在我的屁股上,他还想进行下一步,我求他,后来用手给他解决了,我想跳楼,可我不敢。所有人都要我考大学,我自己也想考大学离开这个鬼地方,后来我考上了,但再也没穿过那条裙子。」

不称职的父母是孩子被性侵的重要原因

在我们收集的问卷中,大量的性侵案例都与父母的疏忽、不作为、性别意识、知识匮乏有关,这令人想到日本作家伊坂幸太郎的名句:「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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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在去学校的公交车上,被一个男的骚扰了。下车之后,惊魂未定的我跑进女厕所,用颤抖的手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妈,我刚在公交车上被人性侵了。』我妈回了一条很短的消息,只有五个字。时隔多年我还是记忆犹新,『躲开就好了。』

我妈这句话其实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国的性教育现状。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某些家庭避而不谈,羞而不面对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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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5年级,刚发育的时候,因为长痘痘去医院看医生,那个禽兽不如的医生摸我胸部,把手伸进我的私部,或者还做过什么,我选择尽量忘记。我告诉了父母,结果没有用,每次都还是被侵犯!最后我无论如何都不去医院了,才结束。那时太小,又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医生是亲戚介绍的熟人,父母又没有重视。之后的很多年,我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失眠噩梦。为什么身边这么多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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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四五年级,跟小伙伴在路上,遇到一个男的对我动手动脚,把手从我的领口伸进去摸,我当时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伙伴马上大叫,我也跟着喊救命,最后很多人围住他要揍他。派出所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妈跟我说,别说他摸了你的胸,女孩子家家的不好。我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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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岁开始学琴,彼时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师每周课前都会把我抱在腿上,亲吻脸颊唇部咬舌头,以及很用力地隔着衣裤揉弄我的隐私部位,妈妈在隔壁房间和师母聊天毫不知情。当时的我不懂这样的亲呢行为已经远远超过了长辈的疼爱,只是觉得那满口烟味很恶心,以及下体被弄得很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学五年级,那时性意识隐约启蒙,羞耻感让我对每周的小提琴课极度抗拒,于是在父母的追问下我模糊地描述了数年来的遭遇,妈妈安慰我说老师只是对你特别宠爱而已,但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于是每次上课都会守在琴房里,几个月后,她终止了我们的师生关系。

成年后再和父母谈起这件事,我才知道他也曾对我妈毛手毛脚并言语骚扰过,很多学生妈妈都被他骚扰过。后来听说他得了癌症行将就木,妈妈说不管他做过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应该去见他最后一面。于是我们去了。看到他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现在的我过得很好,然而在打下这段字时,我还是能回想起那粘腻的烟味和那双可怕的紧紧箍住我的大手。」

亲生父亲实施性侵的案例,

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有曾遭受过性侵的女生填写问卷后给出了避免性侵的建议,「尽量不要单独和异性独处,除非他是恋人,父兄,有血缘关系的异性。」但是,在我们收到的问卷中,亲生父亲性侵儿女案例的数量之多,超出了我们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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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很久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亲我的下体,我的母亲也在场的情况下她从未提出过任何不妥,到小学和初中时,他应酬完回家比较晚,有时母亲不在他会来我的房间在我的床上躺下,抱着我摸我的胸部和下面,甚至是掏出下体把我的睡裤内裤褪下来在我后面蹭,我假装睡着了一句话不敢说。上初中时我对性也是没有太多认知的,更不用说猥亵了,现在想来真是悲哀。

高中时选择住校,没有在家里常住过,但有时我放假回家,他会紧紧的抱着我,把他的上身和下体紧紧贴在我身上,那时的我都是尽快推开了,但从没和其他人提过,我从心底厌恶他。

大学离家,没有再和他有过太近距离的接触,外人看来我们一家很是和谐。

大二时他因心脏病去世了,我一周后回家送他出殡,也难受也哭了,但从头到尾我心里没有太多的疼痛,我知道这么多年他对我做的事是错的,就算他也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在他的朋友眼中他是至情至义之人,但不代表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代表我会对他有一丝丝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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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骚扰我的人是我亲生父亲,我是男生,同时是未出柜的gay,初中的时候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父亲性骚扰我的时候是我高二的时候,他喝醉酒回家,摸黑钻到我屋子里摸我的身体,然后全身压到我身上强吻我,舌头一直要撬开我的牙,我肉体僵直,一动不动。然后不止一次,可能有七八次吧。

过了很久,高考以后我跟我母亲说了,并且说「你老公是变态」,然后她呵斥我说不应该说这种话,她说会和他沟通,让他以后不这样了。我很惊奇。

后来我跟我的几任男朋友讲过,很幸运的,他们都是非常好的人。后来我在朋友圈里讲了这件事,忽然意识到家庭已经不在我的任何价值取向里了。

不要笃信血缘,或者要相信社会的孔隙结构具有多种形态,同时坚持自我保全,要坚持下去,可以理解你的人迟早会出现。」

学校不是象牙塔,

老师是重要的性侵实施人群

兴趣班老师、补习班老师、小学老师、中学老师、大学老师……在我们收到的1724份问卷中,有1/5的人遭受过来自老师的性侵,这种侵害通常带有强烈的控制色彩,令受害者长期无法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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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的我还是一个看到紫薇和尔康接吻镜头都会害羞的捂住眼睛的初一女生,他已经是从本地最好的重点中学退休、德高望重的老师。那时他办了一个『素质教育班』,学费分文不取,每周末尽心尽力带我们读古文背英语,学奥数下象棋,还带着一群孩子跳绳游泳打排球,这个学习团体也因此成为本地全部家长心中难以进入的伊甸园。

从2007年到2012年(初一到高二),我经历了他长达五年的性侵。从一开始的拉手拥抱,到后来的强制接吻到处抚摸,要求我脱了衣服给他欣赏,甚至于在我生理期的时候用手触摸我的下体。并且在每次性侵结束,他依旧亲切的同我妈妈打招呼,心安理得的接受她表示感谢的茶水、点心。

我不敢给任何人诉说。从一开始的『是不是我想多了?他只是对我如同女儿般的亲昵?』到后来『谁能相信我说这些?他那么受人尊重!』,我懦弱的一直默默忍耐着。我痛苦的挣扎,整宿整宿的失眠、呕吐,从130斤爆瘦到90斤,但依旧保守着这个肮脏的秘密。直到一次月考失利后,妈妈打来责备电话,我对着电话大喊到:你永远想不到韩老师对我做了什么!

妈妈第二天赶到学校详细的询问我发生了什么,并选择了绝对相信我,但他们选择了沉默,因为,在我们那个小城市,这件事情声张出去,即使大家相信了我们,他会成为噩梦,我也是被恶魔玷污了的人,我将背负着一辈子不干不净的罪名。

后来,我考上了北京的大学,离开了家。但我依旧被性侵的梦魇夜夜纠缠,每天不得不洗两个澡,使劲的擦洗来保持自己的『干净』。同时感谢北京,我得以接受较为完整的心里咨询疏导,慢慢的变成一天一洗澡;感谢我的前男友,他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对我没有丝毫的偏见;感谢我的朋友,陪着我度过许多艰难的时刻。

但我依然会恨,恨他的人面兽心,恨小城市的愚昧无知,恨这个世界对女性的深深偏见,恨自己当年到现在如一的软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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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高三,学校的一位语文老师,其实和林奕含笔下的李国华老师如出一辙吧,语言的陷阱,青春的萌动,升学主义下巨大的虚无被利用。整个过程,老师对我是照顾的,我对其亦敬仰与爱慕,老师也主动地表达我们是恋人关系。老师善用他的语言和身份,也有成熟和才华的魅力,我感到自己是爱他的。只不过他从来都同时和很多女学生亲密往来,知道事实后我痛苦不堪,他却依然只会说自己自卑、孤僻,不善拒绝,而他会改正的。高三毕业后我仍执迷不悟,去私人影院赴约几乎要被侵犯,因为太过疼痛而阻止了他。我已忘记后来的自己如何了然,如何自我解脱。这件事比单方面被侵犯更脆弱之处在于,即使他始终在欺骗我,但那时我是『甘愿』被骗的,我们是『两情相悦』,而我是咎由自取。这样我该如何申辩呢。只能说,天真、无知、虚无被利用,确实是我自己的错误,但这不意味着他有任何一点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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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小学的时候被送去一个老师家里学乐器,这个老师人很好,很热情,也很有趣,经常变一些纸牌的魔术,我很喜欢他。某一天中午吃完饭,他和我说,我给你展示一个新魔术,可以凭空变出一支铅笔,他让我闭上眼,我等了十秒,他引导着我的手让我去拿变出来的铅笔,然后我的手就这样被牵引着到了老师的裤子上,然后就摸到了一个热、硬的东西,老师还轻轻地带着我去抚摸。那一刻其实我知道是什么,但是还是装了傻,可能是害怕我拒绝或者怎样,有很糟糕的结果吧。

我那个时候选择了不告诉我的母亲,是因为就在这件事发生前的一个月,我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在父亲去世前,这位老师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所以,我不得不觉得他是因为家中只剩母女两人,势单力薄,才会这样做。所以,我选择了沉默,因为害怕妈妈会自责,自责自己不如父亲,自责自己无能,我甚至害怕她会不顾一切去和老师拼命,那样我就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真正告诉过她。」

发生在职场中的性骚扰,

通常都伴随着不对等的权力关系

1724份问卷中,职场性骚扰几乎都是男领导对下属的骚扰,即便当事人激烈反抗、举报,这种骚扰大多也会因为这种权力关系的不对等而不了了之,这也会使得职场成了性骚扰的高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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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体制内工作者,曾受到并非直系领导的性骚扰,不在一个处室,且他当时处于提拔考察期。他经常在我办公室没人的时候跑来找我,说着说着话就开始摸我大腿,有一次还将手从脖子后伸进我的衣服内。这个举动完全将我吓傻,我第一时间把这件事讲给了老公听,他当即拍案而起,说要去单位找他算账,但我想工作不能丢,不希望在单位闹大,自己也没法再呆,所以我和老公商量再三,决定我直接向我们大领导(司级干部)举报。我记得我举报的时候,我们司长问了我三个问题:1.他对你做了什么过分举动?(我把他的骚扰升级过程描述了一遍)2.你有主动对他示好吗?(我说不仅没有,我还在最开始就对他的行为表示了反感)3.除了这些举动,他言语上有明确说要和你发展关系吗?(我说这个并没有)然后我们司长叮嘱我「保持知悉范围」,后来他找这位同事谈话,让他给我电话道歉,这件事就这么止住,也没有影响这位同事的提拔升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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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男生,我被性侵过,被我男上司,我反抗了,还是被他猥亵了,以后一个多月我都睡不好,想起这件事就害怕。那之后他有通过电话微信短信骚扰过我,都被我冷处理了。没有把事情披露出来,因为上司职级比较高,有利害关系。他现在没有再骚扰我了,我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事情大方的说出来,感谢贵平台给我这个机会。以后我还要告诉我身边的人,等我有足够的勇气吧。最后再讲一点,我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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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领导,我在学校任教,乡下的小学,住在学校宿舍里,一个人。有一晚他应酬回校,直接进了我的房子,说太渴了要我帮忙倒杯水缓一缓,然后趁机抓我的手,我赶紧逃开,他又要我扶他去厕所,碍于情面,我扶他去了。然后他坐在椅子上抱住我,手伸进我的卫衣里直接摸着我的背说很喜欢我,我真的吓坏了,脑袋里全是空的,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打电话要他老婆把他接回去,也赶紧从学校搬了出去,开始了跑读的生活。

他老婆也在我学校任教,一段时间见着她我竟有些羞耻感,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我恨他,我觉得恶心,但是我不能说,也不知道找谁说。大家都是同事,人际圈子本来简单,这事捅破了他们一家不好过,严重点甚至我的工作都会有问题。而且只是骚扰,在这个圈子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没人会那么在乎我的感受。我只能一再规避风险,反复提醒新来的女老师注意安全。到现在他还是我的校长,我还是恨他。」

性骚扰的实施者中,也有女性

曾有数据统计,性骚扰的实施者中,超过90%是男性,但也有女性的性骚扰者。而在我们收集的问卷中,也有类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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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说出来,是因为对象是一个女老师。我是女生,那时候大概四岁左右,中午午睡时,那个女老师总爱拉着我一起午睡,要我钻在被子里吮吸她的乳房并且触摸我的隐私部位,小时候对这些概念很迷糊,只是感觉强烈的不适,每次上幼儿园我都会哭闹,后来转了园,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我说出来是想让大家注意,骚扰不分年龄和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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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不了那一幕,那个女孩子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我是男的,我们都独自在外地闯荡,她单身,我有女友。一次我去帮她搬家,休息的时候,她说去给我倒杯水,我就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当我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一睁眼,她就那么赤裸的站在我的面前,我让她不要这样,赶快回去穿衣服,她没说话,扑了过来,开始撕扯我的衣服,在理智的作用下,我推开了她,她好像也恢复了理智,最后很尴尬的,喝了杯水,我就走。我想提醒一下各位,性骚扰不只是针对女性,男性也有可能是受害者……」

只有极少数人在遭受性侵后选择报警,

但也并没有得到帮助

在我们收集的1724份问卷中,只有20人在受到侵犯后选择了报警,只是,报警之后,她们并没有得到更好的保护,实施性侵的人,绝大多数也没有受到相应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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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家世界500强的企业工作,被我曾经最信任的领导带去了一个酒局,被灌醉以后,我被一位国资委的领导性侵,我在第二天纠结了一上午之后,在朋友的陪同下去报了警。

后来那位国资委的领导被判了三年两个月,我拒绝了任何赔偿,因为律师告诉我接受赔偿很有可能换来缓刑。但出事之后第二天,我单位的大领导跑到我家来以希望我调整心情为由让我签一份与单位撇清关系的离职协议,说不签的话这件事就要上报扩散处理。我现在在原单位换了一个分支机构工作,我知道,我在等一个离开的时机,走之前,我要让这件事的关联的人,都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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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过年在武汉机场转机时,我排队办理手续,一个中年男子靠我特别近。我当时很警觉的和他说,不好意思,可以别贴我这么近吗,我不太舒服。这个时候他就说很猥琐的话,还说『我可以舔你吗』,然后就往我身上贴。

我大声呼救可是没有一个人出面,后来我去了机场的派出所报警。对方一脸不耐烦说,也没有对你造成实际伤害呀,怎么找这个人呀。以前没有和警察打过交道,这件事儿之后,觉得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儿也不会求助警察了。也不会寄希望于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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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被一个亲戚推倒在床上,当时其实很冷静的状态,最后逃脱了,算是未遂吧,不过也差最后一步了。逃出来的第一时间打了110,第一次没通,第二次打通了,接线员是个女孩子,最记得她的语气,特别冷漠不耐烦,当时,我的嘴唇都在抖,自己都记不清说了些什么。后来去警察局录口供时,男警趁女警出去跟我说。早点找个男的同居结婚算了。后来也问过几个律师,都是觉得只能私下解决,那个亲戚找了警察压了我的案件,也是威逼利诱,还想出2000块让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最后我签署了不追究其责任的证明。他们还想着让我写整件事情是胡诌的。

最讽刺的是,我的原生家庭还跟那个家庭来往密切,然后,我离家出走了。我想过自杀也付诸过行动,我一直想放过自己,但最悲哀的是,我做不到。」

策划丨《人物》、《每日人物》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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