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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21岁的高岩:一场迟到20年的“清算”

2018年4月8日 文/ 编辑/

▵大学时代的高岩

“高岩葬礼现场,我是去了的。隔着玻璃,你看到自己的同学躺在那里,年轻的死者,那种印象可能是终身难忘。后来有同学回忆说,抬棺时候,可能用力不均,棺材似乎晃动了一下,以为高岩复活过来。这个说法,我一直记着,不是因为同学说的戏剧性的复活,而是人心里对于早逝的惋惜与伤感。”

记者✎丁雪韩茹雪

编辑✎卜昌炯

李悠悠还记得,20年前在北京大学31号宿舍楼楼道里她和高岩的一段对话。

那是1998年3月初的一天,高岩向她提议:“天暖和了,咱们出去玩儿玩儿吧。”

除了李悠悠,高岩还跟其他两个要好的女生说起过。她们都是北京大学95级学生,高岩是中文系,李悠悠是社会学系。

李悠悠当时忙着考商务英语,随口说,等忙过了这两周,天气更暖和一点儿再出去吧。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对话。

再见面,已是一周后,3月11日,殡仪馆。

可能因为化了妆,李悠悠有些认不出高岩了。那张熟悉的脸比平时黑了一些,她猜想,是煤气中毒后留下的印记。

“她就冰冷躺在那儿,永远不会跟我们说话了。当时受的那个刺激和痛,一辈子也忘不了。”向火星试验室回忆起这段最后的告别,李悠悠失声痛哭。

同一年,高岩的老师、北大中文系教授沈阳,操办了全国最大规模的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他在自传中提到这些,那是他人生中的“高光时刻”。

20年后,高岩和沈阳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一起,是因为李悠悠。

2018年4月5日,她通过网络实名举报现南京大学文学语言学系主任、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沈阳。她在文章中表示,正是因为“遭受沈阳教授的性侵和污蔑”,高岩才以自杀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爱笑的女孩儿

高岩爱笑,班级里很多同学都提到这一点。“很安静,不太高,戴着眼镜,梳着像刘胡兰那样的头发,皮肤有点儿黑,经常笑眯眯的,一说话时就爱笑。”北大中文系95级班委马哲向火星试验室回忆。

李悠悠和这个爱笑的女孩儿相识于高中。她印象中的高岩,是那种能给生活带来乐趣的同伴,会假装自己是金庸武侠里的男主人公逗她开心。高岩喜欢《红楼梦》。上大一时,她得到了一次采访红学家周汝昌的机会。采访结束后,周汝昌给高岩写了一封信,赞赏了她对《红楼梦》的研究。那次谈话中,高岩向周汝昌提到,她发现曹雪芹在书里多次引用李商隐,想从“曹雪芹和李商隐文学比较的角度”来写自己的毕业论文。周汝昌予以肯定,说还没有人从这个角度去研究过。

“她是想在学术上有大发展的那种人,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学霸。”高岩大学同学王敖告诉火星试验室。在他印象里,高岩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上课总会坐在前排,常笑盈盈地催他交作业。

1995年,李悠悠、王敖、高岩等一同考入北大。第一年他们住在北大昌平园区,男女宿舍在同一栋楼房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1995年也是沈阳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任教的第二年,教授大一本科生《现代汉语》。他在自传里提到,自己在小学和中学一直都是“最优秀的学生”,从小被认为是“书呆子”——他形容自己的求学经历是“现代版的‘悬梁刺股’”,他在上世纪90年代从华东师范大学考入北大攻读博士,动因是“如果要真正学有所成,那就非得去最好的学校”。

在这个“最好的学校”,一个学霸和另一个学霸有了交集。大一开学不久,沈阳指定高岩担任学习委员,负责文学、语言、文献3个班70多名同学的作业和收钱等杂事。

王敖回忆,高岩是那种会认真仰视老师的姑娘。李悠悠认为,这与高岩出身于教师家庭有关。高岩的母亲是中学教师,父亲是北京教育学院的中学语文教学专家。“她对老师一直是恭恭敬敬的,她家也是那种老北京的家风,她父亲高老师也是很温良恭俭让的,所以高岩见到老师都会微微弯腰、点头的那种态度。”李悠悠说。

沈阳则是学生眼中的严厉老师,但也有明星气质。“他上课时比较喜欢提问女生,有时还会和女生有肢体接触,比如扶着肩膀,当然只有很近距离才有这种情况。”95级中文系学生马哲向火星试验室记者回忆,“沈阳上课时,有时会拿同学的名字来批评,当时那个场面,大家都在笑,但可能心里觉得不太对劲。”

很快,沈阳为高岩争取到了搭乘教师班车的机会,每周末回城,每周一早上返回昌平园区。在这个过程中,高岩发现,自己家与沈阳家,距离很近,步行只需十几分钟。于是,她开始了与沈阳每周两次的同行。初闻有这种“特殊照顾”,同样家在北京的李悠悠颇有好感,“我当时觉得:这个叫沈阳的老师真好啊,这么体贴学生”。

微小的变化发生在大一下半学期。1996年春夏之交,高岩告诉了李悠悠一个秘密:有一天,沈阳让她把作业送到他家里去,还说要跟她讨论一个语言学问题,但沈阳却突然把她从背后抱住并亲吻。

李悠悠用“错愕”形容高岩当时的反应。“最开始,沈老师给她制造了一个幻象,他们俩是那种类似师生恋或者准师生恋,而我当时的理解是更像柏拉图式的、互相欣赏的那种精神恋,因为我们都知道沈老师已婚。”李悠悠说,“但这件事让高岩觉得事情可能变味儿了。她没想到沈老师对她会有身体上的侵犯和要求。”

高岩妈妈也向火星试验室回忆,刚上大学时,高岩和她提沈阳时,会说“挺喜欢的、讲课好”,后来,“喜欢”变成了“讨厌”。“她说一天到晚让我给他干事儿”。到第二学期,高岩甚至向母亲提出过休学的想法。

1996年暑假,高岩写下了一篇题为《追忆大一似水流年》的文章。她写道:“人们追求着幸福,而当代社会谁也无法给予的东西恰恰是——因爱而产生的幸福,或许是人们在给予的同时太计较回报。”

她也描述了自己前后两个学期心境的变化:第一学期平和、自信、快乐,第二学期焦虑、怀疑、痛苦。“我一直爱笑,喜欢让别人看到我的笑而不是泪水,可在大一,我却体会到了笑不出来的苦涩与无奈。”高岩写道。

没人知道,导致她“笑不出来”的原因是什么。

李悠悠记得高岩曾多次只言片语地跟她谈到沈阳。二十年后,多数她已记忆模糊,但大二的一次倾诉她始终挥之不去。那是1996年秋,高岩把她拉出学生宿舍,站在一个鲜有人经过的窗外,说起“沈老师……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倾诉时,这个爱笑的女生眼里噙满了泪水,像是心被什么堵住了又难以启齿。李悠悠说,“她对这个事是没有准备的”。

那时,高岩刚满20岁,是李悠悠眼中跟同班男生都不会多说几句话的单纯女孩。“她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学业上。”李悠悠记得,有几个阿姨说要给高岩介绍男朋友,“结果她都给拒绝了,和她妈说,现在我交什么男朋友啊,我还想继续读,一直读到博士呢”。

▵青少年时期的高岩

最后的时光

高岩自杀前几天,王敖去系里看成绩。在公开张贴的成绩单上,他发现过去经常排第一的高岩,成绩一落千丈。

那是高岩人生末期最为灰暗的一段时光,各种与她相关的传闻在校园传播。

李悠悠提供的故事版本是:“当时有另外一两位女生,在女生间散布沈阳说‘高岩有神经病,主动跟他上床’。这让高岩受到双重打击。一是她从这些流言中发觉,原来沈老师可能还与其他女同学发生了身体关系,这对她一向完美纯净的人生观产生重创;(二是)她受不了别人对她恶语中伤。”

但高岩似乎并没有放弃改变自己的努力。北大95级中文系多名学生回忆,高岩当时曾到其他大学去听心理学课程。

高岩的状态让李悠悠觉得心疼,劝她的同时又充满无力感,“因为自己的经验所限,我也劝不到点上”。

高岩父母发觉女儿越来越不开心,是从大二开始。高父在一篇回忆文章里提到,1996年12月10日,高岩获得了学校颁发的韩国奖,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高岩却在给他们的信中感恩、感谢,又特别嘱咐,请父母把学校发的奖金都花掉。高岩父母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告别意味。

高岩的最后一搏大概发生在1997年,她的大三上学期。李悠悠记得,高岩告诉她,找沈阳吃了一次饭,“她说再也不想和沈阳见面,这是最后和他谈谈”。结果却是,“沈阳非但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而且还对高岩冷嘲热讽,气得高岩一口饭都没吃,就愤然离开了。”

李悠悠认为,遭遇污名化后,对沈阳的失望,成为压垮高岩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无法自拔地滑向更深的深渊。

高岩至少尝试过4次自杀。

一次,李悠悠看到高岩手上有“明显的一个伤口”。

“没事儿,不小心在家碰的。”高岩轻描淡写。李悠悠后来才发觉,自己当时真傻,“伤口那儿是动脉的位置,肯定是割腕”。

李悠悠后来才知道,高岩还试过吃安眠药,在家里放煤气,因发现得早,均被成功抢救。

高岩母亲回忆,女儿曾对她说:“活着没什么意思了。”母亲问:“你的理想就是北大中文系啊。”她没吱声。后来,高岩母亲为了缓解她的心里压力,还给她养了两只小动物。但高岩觉得不耐烦,就不了了之。

1998年3月11日,高岩又一次趁父母不在家打开了煤气的阀门。家人发现时,已是4个小时之后。

这个把“你可以毁灭我,却不能打败我”写进日记的女生,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高岩墓地

很多年后,高岩的故事变成了沈阳教授自传里的一小块儿铅字。

“1998年有一个女孩子(我教过的一个本科生)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事后很多人认为(或听闻)这件事‘与我有关’,甚至传为所谓‘桃色事件’。我不想在这里为自己做什么辩白,毕竟无论我说什么,那个年轻的生命也不能复活;我也不想说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好,因为无论我说什么,都似乎是对逝去生命的‘亵渎’。我现在唯一感到后悔(甚至悔恨)的是,或许当时我(其实也不仅仅是或者不该是我),真的应该能够做些什么去帮助她,那这个悲剧可能就不会发生?但愿这个孩子在天堂里不再受那种可怕病痛的折磨,能快乐起来!”沈阳在自传文章《“一直在路上”——六十年人生风景一瞥》(刊于《甲子学者治学谈》,2017年出版)中这样写道。

被扔掉的遗书

即使20年后,北京大学95级中文系学生徐芃“仍不敢忘记”高岩母亲在学校宿舍楼下长哭时说的话,“保护自己,尤其警惕沈教授”。

高岩自杀后,她的父母因“无法压抑心里痛苦”,曾去北大一处人流量较大的食堂发过传单。按照李悠悠的描述,“他们当时被学校保安给架走了”。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告诉火星试验室,沈阳确为此事受了处分,当时全系开了通报大会,他当时是坐在会议室的走廊上参加的。

时任北大中文系系主任费振刚当年参与了对沈阳的纪律处分。他告诉火星试验室:“我只参加了一次讨论怎么给沈阳处理的会议,但是最后的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就是给他记大过处分,但是家长没有提出异议。”

费振刚今年已经80多岁了,近两天因为一则“北大中文系系主任费振刚力主开除沈阳,因为沈阳导师

陆俭明力阻,只能记大过处分沈阳”的消息卷入舆论漩涡。

83岁的北大教授陆俭明则在4月7日回复火星试验室的邮件中表示,他从未向费振刚说过或表示过阻扰意见,“20年前发生沈阳事件时,我正在日本任教”,并对流传的他事后安排沈阳到香港避风头一时予以否认,“沈阳去香港不是在事件发生之后,而是在事件发生之前的1996年”。

沈阳的公开履历也显示,他于1996年至1997年在香港城市大学做博士后研究。期间,也确有发表过学术研究文章。至于1998年后是否再次前往香港,目前尚没有详细的公开消息。

高岩的同班同学马哲则向火星试验室回忆,沈阳受处分后,除了教工内部开会,高岩班里也开了一个通风会。“大家觉得非常意外,也不知道任何理由。后来通风会给出一个结论,就是高岩追沈阳,沈阳不同意,高岩自杀。或者沈阳说当时和这个事情没有关系,很多同学都很气愤,高岩的舍友张琳(音)表示,不管怎么样,沈阳应该出现在追悼会上,或者是有一个答复。”

那次处分,似乎没有对沈阳产生较大影响。他在自传里这样描述自己的北大轨迹:博士留校次年当上副教授,六年当上教授和博士生导师,然后熬成了北大中文系最老的教授。

一个上过沈阳课的北大08级研究生告诉火星试验室,沈阳是那种“有明星潜质”的老师,课讲得很生活。但偶尔,会在课堂上举一些暧昧的例子。“比如,讲到词语的歧义时,他举的例子是‘我把你睡了’。”

在08级中文系另一位本科女生的眼里,沈阳善于调节课堂气氛,上课像听小品,下课也热心回答学生的提问,“问他什么问题都会微笑回答”。

这或许是高岩曾经熟悉的场景。她离世前,留下一封遗书,写完后又撕碎了。

高岩自杀后,父母曾把这封遗书重新粘合了起来。

有一段时间,它是高岩父母追责时拿在手中的“证据”。

李悠悠看过高岩留下的那封遗书,“里面出现了很多‘他’,读的人都知道‘他’就是沈阳”,但它并不是法律意义上严格的证据。

这封遗书后来被高岩妈妈扔掉了。“20年她每次收拾东西看见这封遗书,都心痛欲裂,后来她看不下去了”。

▵高岩父母在女儿墓前

二十年

李悠悠举报文章发出前后,高岩当年的同班同学王敖、徐芃以及时任班主任王宇根,也在不同平台发出怀念文章予以声援,把矛头指向沈阳。

“让一些人决心好好生活下去的理由,也正是让另一些人决定结束生命的理由。”王敖在回忆高岩的文章中引用了西班牙思想家乌纳穆诺的这句话。

他不知道对于高岩来说,那理由是什么。明明他眼里的高岩还是那个“阳光又积极向上”的姑娘。

“20年过去,我知道不少同学还有心理创伤。”王宇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这些没被时间遗忘的创伤,在4月5日这天,汇聚起来。

谈及这次迟到了20年的发声,李悠悠说,她是受到了2017年北航博士毕业生罗茜茜实名举报北航教授、长江学者陈小武性骚扰,以及现在美国卫斯理大学任教的王敖于不久前实名举报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副教授徐钢长期性侵女学生两件事情的感召。“高岩的事发生在20年前,跟罗茜茜受侵害的时间是差不多的,我们基本上是同龄人,她作为女性这么勇敢。我也是女生,现在也为人妻、为人母了,我觉得应该学习罗茜茜的勇气。”

在互联网尚未普及的20年前,作为一名学生,她难以找到发声渠道和申诉空间,“中文系的办公室,高岩爸妈都进不去,我们就更进不去了”。而对于性侵、性骚扰的话题,当时的中国社会也几乎没有讨论的土壤。

情绪是一点一点累积的。王敖在接受火星试验室采访时提到:“以前大家并没有在一块儿讨论,但每个人都肯定有想法,比如5年前是这个人有,10年前是那个人有,现在大家在网络上通过社交媒体、微信一聊,就把之前微小的联系凑在一起了。”

4月5日晚,置身漩涡中心的沈阳在媒体采访中否认自己当年曾性侵高岩,“本人认为他们说的什么上床、什么性关系、什么怀孕,这都是诽谤,绝无此事”。

4月7日下午,沈阳通过短信回复了火星试验室的采访请求:“我想发出一个弱弱地呼喊:三个大学都拿“师德”说事。请问,这种定性靠什么:哪个正式决定有这个结论?哪个事实支持这个结论?难道仅仅靠舆论左右?仅仅凭某个人采访中记忆不清的回答?这太可悲了吧!”

▵沈阳回复火星试验室记者短信

对此,王敖认为他在说谎。“为什么现在说跟你无关呢,你的处分怎么解释呢?”王敖告诉火星试验室,“特别欢迎他来告我们诽谤,我们这么多人,希望他把我们都告上法庭,然后法庭见。”

4月6日,北京大学官方微博给出回应,表示会立即复核情况。差不多同时,沈阳目前任教的南京大学也给出回应,“立即成立专门工作组对此事件进行研判”。稍晚,南京大学文学院作出了“核查阶段,停止沈阳从事南京大学文学院教书育人工作”的决定,并在上报给学校党政的声明中表示,“沈阳已经不适合在南京大学文学院工作”。

▵4月6日,北京大学在官方微博就高岩事件发表的“说明”全文

李悠悠透露,目前已确定至少还有4位女生与高岩有类似的经历,正在说服她们站出来为自己发声。

舆论的发酵,使高岩之死上升到了更广泛的社会层面。讨论不仅局限于对沈阳与高岩之死的重新调查,也涉及到了教师职业伦理与道德伦理多方面规则应如何设定。

这次20年后的审诉,也成为北大95级中文系的一次特别的重聚。许多当时被忽略的细节,在20年后被重新打捞。李悠悠公布文章后的第二天,北大95级中文系的学生每人写了一段话以纪念高岩。

火星试验室获得了这份题为《高岩,我们记得你十九岁时的样子》的记录。其中一段是这样的:

“高岩葬礼现场,我是去了的。隔着玻璃,你看到自己的同学躺在那里,年轻的死者,那种印象可能是终身难忘。后来有同学回忆说,抬棺时候,可能用力不均,棺材似乎晃动了一下,以为高岩复活过来。这个说法,我一直记着,不是因为同学说的戏剧性的复活,而是人心里对于早逝的惋惜与伤感。

…………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昨夜故乡下了一夜的雨,我似乎看见,在通往坟山的阴翳翠绿的山阴道上,转过一个弯,眼前是二十年前的葬礼那天,北京的初春时候的蓝天,我的同学带着笑站在那里。那是十九岁时候应该有的开朗与希望,与我这四十岁的思虑,应该是有质的不同。

而对于我而言,还有一层意义,提醒自己怎么做一名老师,其实听过读过这么多大师的母校往事,他们,我们,首先都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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