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米脂案遇害者家属:女儿总考第一,她本来是要当老师的
文:韩茹雪
2018年4月27日,陕西榆林米脂县突发恶性砍人事件,致9人死亡,10人受伤。
根据中共米脂县委宣传部最新发布的通告:犯罪嫌疑人于案发后已被警方控制,案件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火星试验室对话了在本次事件中遇害的两位学生的家长,这三天他们都经历了什么?
“妈,我走了,上学去了”,艾云回忆这是女儿艾奕雪讲的最后一句话,稀松平常,下一句该是,“妈,我回来了”。
艾云再也听不到后面这句话了,他的女儿遇害于当天放学途中。
学校离家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这个年轻的生命却没能走完。
过了这个夏天,艾奕雪就升初二了。她是个安静的女孩子,特别爱学习,小升初的时候考了全县第21名,艾云回忆,女儿的学习成绩没出过年级前十,想长大后当个老师。
这是一家人的骄傲,艾云和妻子都是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盼着孩子能好好念书,将来“到城里去”。
艾奕雪的妈妈三年前患上肾病综合症,去年光医药费就花了五万多,跑遍西安、北京,也不见好转。但她不在孩子面前表露:大女儿成绩优异,小女儿刚刚七岁,她总能看到一个灿烂的未来。
这天的午饭,艾妈妈做了白菜粉条,蒸了白米饭,在这个被病痛缠身的女人面前,热气腾腾的生活铺开了些浪漫。
女儿艾奕雪照着镜子、梳了头发,和她道了别,从此,再也不见。
到了放学的点,还不见女儿回来。艾云听说学校的学生放学途中出事了,他骑上摩托车便出了门,没看到女儿艾奕雪,他的眼前是一片血红。它们像菜场小贩们留下的西红柿,在路边裂开了口,也在艾云的心上撕了一道口子。
他把米脂县的四家医院跑了个遍,没人告诉他女儿在哪里。
为了避免混乱,伤亡的消息被封锁,艾云试着往医院冲了两次,都被拦下。
几十个家长聚集在医院门口,等待。
直到凌晨四点,艾云被通知可以进去,他看到女儿小小的身体躺在那里,衣服好好的,只是肚子上有点血,像不小心摔了一跤。
艾云叫了叫女儿的名字——艾奕雪——希望她能永远神采奕奕。
同样在中医院,另一个房间里盛放着另一个家庭的悲伤。
常喜飞的女儿常家淼,也在这场事件中丧生。五个月前,家里刚添了一位新成员——家淼的妹妹。
天气一天天暖和,一家四口正计划自驾出去走走,随后的这个五一,本该是他们欢乐度假的美好时光。
直到常喜飞听到传言,这份美好开始破碎。
常喜飞和家里的好几位亲戚全都出门,有的开车,有的跑着,他们在寻找家淼。
常喜飞开着车,先去了县医院,又去第二人民医院,最后去了中医院。到达中医院的时间是晚上7点,他确认了孩子在这里。
透过抢救室门口,常喜飞的爱人看了一眼女儿。
马上,全场戒严,家属们只能在医院门口等候。
中间常喜飞试着冲进去看看女儿,但每一次都被拦下。
他的衣服在拉扯中全都撕破。
次日凌晨,警察来登记家庭信息,“从他的言行、神态,我就觉得有事”,常喜飞从来没这么敏锐过。
不幸的是,这次他猜对了,女儿抢救无效。
早上八点多,常喜飞带着女儿到了殡仪馆,后事看起来处理得很平静——但他干裂的嘴唇还是出卖了自己的痛苦,从听到出事的那一刻,整整12个小时,他滴水未进。
常喜飞通过新闻看到了犯罪嫌疑人的信息,他“不想找他,没有什么兴致和心情”。
守着五个月大的新生儿,常喜飞不知道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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