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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红之后,张颂文真的退步了吗?

2024年6月24日 文/ 夏尔 编辑/ 孤鸽

公众们喜欢的张颂文,更像是一个想象中的张颂文:演技佳、亲和力强、低调做人、享受生活……一旦落实到具体的生活情境中,就会放大他身上的“不完美”。

作者 | 夏尔

编辑 | 孤鸽

《狂飙》爆火后,张颂文步履不停,只今年上半年,他就拿出了三部作品——剧集《猎冰》《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和真人秀《灿烂的花园》。

“人红是非多”,在稳定输出的同时,他也陷入了争议漩涡:有人对他的接剧眼光不满,吐槽他重复自己;有人对他的演技存疑,觉得有退步,也有人怀疑他在节目中立“穷酸人设”“好为人师”……

如果说,当初那个大器晚成的张颂文,因收入低、在北京买不起房得到了公众的普遍同情,那如今声名大噪的张颂文,则更像是以自己的方式与内娱“死磕”。

《灿烂的花园》里的张颂文

人们对张颂文的审视,带出了诸多引人深思的问题:实力派演员的倒退,是功力不济,还是作品使然?演员爆火后,如何避免被同质化角色定型?喜欢演员饰演的角色,就能接受现实中的他们吗?

表演“狂飙”

在今年2月份播出的《猎冰》中,张颂文饰演一个被警方通缉的“绝命毒枭”,与新人演员姚安娜搭档,剧集争议颇大,豆瓣评分仅4.3分。而在近期播出的《看不见影子的少年》(以下简称《影子》)中,他饰演打拐的正义警察,豆瓣7.1分。

但是观众对于张颂文在两部剧中的表现,恰恰与剧集口碑相反:《猎冰》一路遭冷嘲热讽,观众对张颂文饰演的角色却非常认可,于他本人的光环几乎无损;而《影子》看似评分高,但有不少观众觉得张颂文表演缺乏层次,人物扁平。

《猎冰》和《影子》的豆瓣评分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结果?归根到底,其实是因剧集给演员提供的表演空间不同导致的。

《猎冰》拍摄于《狂飙》之后,张颂文其实还处于饰演反派的“舒适区”,很擅长把反派处理得“反常规”——在温良与狠辣间自由切换,演绎人性的恶与复杂。

行业里,演员和作品之间一直有“人保戏”和“戏保人”两种说法。《猎冰》就是一部现象级的“人保戏”剧集。张颂文在剧中给人的观感,近乎是一枝独秀。他调动了一切努力,有效强化了观众对人物的认同感,比如那些嚣张的响指,或是让毒贩喊他“教授”。

剧中有一场逃亡前的告别戏,原本角色拎包出门,心态平静,可稚子在背后喊了一声“爸爸”,他不禁步伐停滞,眼睛潮红,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当听到第二声“爸爸”时,他忍不住抬手挠头,用小动作来缓冲情绪,让自己恢复理智,然后带着难过离开。这场戏前后不过十五秒,中间没有一句台词,但张颂文却将角色身上的柔情一面展露无遗。

《猎冰》里张颂文的“告别戏”

相比之下,《影子》里的王士途,其角色性格、心境、际遇等方面的转变,相对较少。这就意味着,角色的人物弧光,也会相对较弱,不会形成强反差的效应。

该剧是张颂文与荣梓杉“三搭”,两人之前曾在《西小河的夏天》《隐秘的角落》中饰演父子。这次两人饰演的角色,虽不是父子关系,却具有父子般的情感张力,而剧中的很多看点也都落到了两人身上。

比如,剧集刚开场不久后,王士涂在调查小七(荣梓杉 饰)的真实身份时,两人之间有过一段你来我往、彼此算计的“智斗”戏。后续随着王士涂对小七的理解加深,两个内心伤痕累累的人,有了更深的交集。

但撇开人物关系来说,王士途这个人本身可挖的情绪点是相对较少的。其人物驱动力自始至终只有一条:因多年前痛失爱子,儿子被人贩子拐骗,王士途从此对拐卖人口深恶痛绝,并借职务之便打拐、寻子。

《影子》里张颂文的“独白戏”

观众只知道王士途是一个好爸爸、好警察,而不知道人物的日常背后蕴藏着怎样的风浪。反观在《隐秘的角落》里,同样是演父亲,张颂文为什么能出彩,就是因为创作者借角色对两个家庭子女的情感摇摆,掘开了亲子关系中虚伪的土层。

角色设定不同,演员的表达、发挥就不同。从《猎冰》到《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张颂文本身的表演水准毋庸置疑。只不过,决定演员表演的因素多种多样,演员的发挥空间也各不相同。只因一部作品里的表现,就质疑演员表演倒退,有些以偏概全。

演员的困境

《狂飙》走红后,张颂文亟需面临两个问题:一是爆火后,他的“积压”作品瞅准时机,纷纷上线,其中不乏一些质量堪忧之作;二是找他接洽的角色趋于同质化,反派、父亲轮番上演,在无形中框定了他。这两个问题,都是内娱演员存在的普遍困境。

演员不够红时,拥有的选择权是有限的,有时甚至身不由己,不得不面临一些角色上的“自我重复”。比如《猎冰》里的黄宗伟和《狂飙》里的高启强就有很高的重合度,两人一个“宗伟”、一个“启强”,光听名字,就仿若一脉相承。

《猎冰》里的张颂文

《猎冰》的拍摄时间在《狂飙》之后,又在《狂飙》播出之前,当时谁也不能确定这部剧能让张颂文爆火,张颂文自己也是根据当时的处境接戏,没有多大选择权。而《猎冰》的整体质量离《狂飙》相去甚远,开播后口碑狂跌,这不是张颂文能决定的。

坐稳实力派标签的张颂文与新人姚安娜的组合,一举带飞了剧集的热度,让《猎冰》实打实地吃到了“张颂文走红”后的第一波红利。而观众对张颂文的反派形象已经有了滤镜,再看《猎冰》也有期待,嘲讽的靶子主要集中在了姚安娜身上。

走红之后,张颂文被抬出来的“积压”之作不止《猎冰》,还有电影《不止不休》和《第八个嫌疑人》。这两部电影均拍摄于2019年,直到2023年才得以上映。

它们都曾以张颂文为“卖点”进行宣传。《不止不休》中张颂文饰演的角色作为男主角的“精神导师”,被拎出来宣传无可厚非。但在《第八个嫌疑人》里,张颂文的角色中途下线,更像是一个推进剧情的“工具人”,片方拿他重磅宣传,只是营销手段上的蹭热度。

这两部电影在口碑和票房上也都表现平平,对张颂文造成了一定的口碑消耗。

张颂文在两部电影里的角色海报

资源跟不上流量,是演员受阻的常见诱因。之前李现凭《亲爱的,热爱的》爆火后,《剑王朝》《抵达之谜》和《赤狐书生》等成名前的“积压”之作上线,便让他“喜提”金扫帚最令人失望男演员。而张颂文的《猎冰》也是他生涯中主演的最低评分作品。

张颂文爆火后接拍的第一部作品正是《看不见影子的少年》,也许是想走出“反派专业户”的舒适区,他这次特意选择了饰演一位带着执念的警察。

但这个角色同时也是一位失孤父亲,观众对此也有了“抵抗力”。毕竟,《隐秘的角落》里那场经典的“云吞戏”,观众早已记在心里。再看张颂文演父亲,观众势必阙值提高,期盼惊喜。而一旦这惊喜未达预期,哪怕张颂文稳定发挥,也仍会给人以“不进则退”之感。

同时,一个让人感动的父亲形象,远不如卖鱼老板的人生逆袭,更令人玩味。从商业角度来说,亦正亦邪的反派角色对观众的刺激感更强,也就更容易出圈。

《狂飙》里的张颂文

这也是作为演员的困境,当一个类型的角色火了,之后就会有大量的同质化角色找上来。如果想跳出原有轨迹,就得尝试新鲜角色,而尝试往往也意味着试错。如果作品整体的质量跟不上,不但没法烘托出新角色的魅力,反而会损耗演员原有的好感度。

但如果接受市场的定型,待在舒适圈,又会被吐槽不求进步。如何在保持口碑与热度的同时,与同质化角色完成无痛切割,是包括张颂文在内的演员们所要面临的恒久命题。

全民“审判”

张颂文可能做梦也想不到,他被舆论批驳最多的,居然不是演技,而是他在真人秀中的言行。

张颂文成名前,他身上最出圈的标签是“内娱活人”。他是内娱为数不多的坚持自己运营微博的艺人,喜欢分享自己的生活,和网友唠家常。

在2021年播出的纪录片《我和另一个我》里,观众能够近距离地窥探到他的现实动态。比如他把自己在顺义郊区租住的小院侍弄得非常诗意;他喜欢逛菜市场,和菜农们打得火热,甚至因感叹一位菜农的起伏人生,道出了一句经典名言:人的一生就是这样,摇摇晃晃走到了一个位置,可能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张颂文感悟人生

这种处事做派,让张颂文在表演之外,收获了很多网友的喜爱和敬佩。而《灿烂的花园》就是以此为基础,搭建了一档由张颂文为主导的即兴真人秀,记录张颂文的家居生活。

没想到,节目播出的同时,张颂文却招致了不少“骂声”:一是张颂文在节目中和花农讲价,有人觉得他立“穷酸人设”;二是他喜欢碎碎念,喜欢跟人讲人生感悟,喜欢给年轻嘉宾上课,还喜欢把“我来考考你”挂在嘴边,让网友觉得他“爹味”“好为人师”。

细究下去,你会发现,这些所谓的“骂声”其实并不成立。张颂文跟人讲价,是因为他有节俭的习惯,且深谙市场行情。遇到实诚的生意人,他会主动避免讲价。而他喜欢给年轻人抠戏、说戏,则主要源于他“表演老师”的教导习惯,同时也是他对行业“演技参差”的担忧。

尽管在各个社交平台,帮张颂文讲话的人数明显更具优势,但张颂文此次面临的舆论危机,也折射出了内娱生态——人无完人,任何人都经不起全方位的舆论审视。

公众们喜欢的张颂文,更像是一个想象中的张颂文:演技佳、亲和力强、低调做人、享受生活……一旦落实到具体的生活情境中,就会放大他身上的“不完美”。

《灿烂的花园》里的张颂文

流量反噬,虽迟但到。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艺人都要“伪装”“隐藏”自己,进而走向“内娱没有活人”这一惋惜后果。

不过,眼下的不同声音对张颂文这样的实力派演员来说,更像是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毕竟,他真正的舞台,是在作品里,而非现实。接下来,他主演的谍战剧《孤舟》、古装悬疑剧《清明上河图密码》等作品,都将与观众见面,是否能有新的东西,大家拭目以待。

须知,像张颂文这样的演员,能够摇摇晃晃走到今天的位置,专业性获得大众的认可,还具有如此高的商业价值,绝非易事。他的爆红与长红,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行业在回归内容本身,市场在趋于成熟。这一切,值得我们肯定,也值得我们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