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流媒体的发展，艺人的上升渠道变得多种多样。哪怕不能成为明星，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镶个网红的“金边儿”。选拔机制化繁为简，捧出的明星一多，大众的审美便也随之变得挑剔了。

作者 | 夏尔

编辑 | 孤鸽

刘亦菲又被人质疑美貌了。

近期，在宝格丽的高级珠宝罗马发布会上，宝格丽的四位全球代言人都盛装出席了活动。她们分别是舒淇、刘亦菲、安妮·海瑟薇和印度影星佩丽冉卡·曹帕拉。

四位美人在华丽珠宝的衬托下，都美得熠熠生辉。结果后续生图流出，刘亦菲却被网友吐槽外貌，“胖”上了热搜。

网友吐槽的点包括但不限于：斜方肌明显，锁骨不明显，有双下巴，手臂粗，溜肩……

刘亦菲参加活动的生图被吐槽（图 视觉中国）

这已经不是刘亦菲第一次遭遇外貌攻击了。去年初，《去有风的地方》播出时，就出现过网友对其容貌和身材的评判争议。此类审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袭来。

内娱的颜值内卷这几年变本加厉，不止刘亦菲被“狙”，流量小花、小生更是陷入了颜值挑剔的“重灾区”。“四大普女”“四大小生”纷纷被抬上了桌。

审视当下的同时，人们也开始追忆往昔。很多人达成了这样的共识：记忆里以前的女明星，似乎总比现在更美一些。

一时之间，内娱“普人”当道，让人不禁怀疑：到底是明星们的错，还是这届观众审美不行？

“天仙受难记”

在内娱的女明星里，刘亦菲被“定格”得相当严重。自身条件优越，加上早年的古装剧角色，使她被架上了“天仙”的位置。然高处不胜寒，担得起赞赏，便也要承受随之而来的诋毁。

刘亦菲的美有一种特质，单看五官，她好像并不出挑：有肉感的鹅蛋脸、平缓的眉骨、柔和的杏仁眼、挺拔的驼峰鼻和饱满的嘴巴……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女娲炫技般的存在。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的美，源于对美感的平衡。她整张脸都是流畅、饱满的，显得非常有亲和力，符合“三庭五眼”“面部留白”“驼峰鼻增加英气”“小虎牙俏皮可爱”等传统审美。

刘亦菲生活照（图 微博）

她的美，不光是颜值，还在于她出尘绝俗的气质。当年导演张纪中为电视剧《天龙八部》选角，见到刘亦菲，觉得她像从书中走出的一般，立马拍板定下角色。

据说，金庸也对刘亦菲充满肯定，“如果不是你来演王语嫣，观众会说金庸胡说八道，你演了之后，大家才知道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

《天龙八部》里，她是清纯脱俗、才气满满的王语嫣；《仙剑奇侠传》里，她是温柔可爱、天真善良的赵灵儿；《神雕侠侣》里，她是白衣飘飘、面容清冷的“神仙姐姐”小龙女。

凭借这三个角色，刘亦菲一举奠定了她“天仙”的地位。

刘亦菲饰演的三个经典角色

与刘亦菲合作过的男明星，也多溢美之词。合作过《仙剑奇侠传》的胡歌，曾在采访中表示，说看见刘亦菲之前一直很紧张，看见刘亦菲之后就不紧张了，因为太美了，自己瞬间入戏了。

但同时，这也让公众对她寄予了太多的期许。身为“天仙”，她不应变老，不能发胖、发腮，不能有双下巴……

没有人能保持完美。如今年近四十，“美”早已不再是刘亦菲无懈可击的优势。细数她这些年上过的热搜，“身材管理”“胖”几乎已成了她的常驻词条。大家恍然间意识到，“天仙”似乎已成了过去式。

相较演技，观众更热衷于关注刘亦菲的外貌，或许这也是美女演员的宿命。去年，《去有风的地方》播出后，刘亦菲在剧中有这样一幕：宽松黑T恤配浅色紧身牛仔裤，外加一双黑色短靴。搭配不得宜，外加景别切了中近景，使得镜头前的刘亦菲看上去又矮又胖。

刘亦菲被diss的一幕

这一幕播出后，网友围绕刘亦菲的身材展开了一番论战。豆瓣短评区的很多一星差评，也在猛烈地抨击她的身材，诸如“膀大腰圆还号称天仙”“女演员身材管理不好就别出来祸害观众了”等。

以至于很多人不得不感叹，刘亦菲的颜值当年被捧得有多高，现在就摔得有多惨。

好在，持这种观点的只是一小部分网友。大部分人还是在理性看待“女明星外貌管理”这件事。毕竟，谁都有老去的一天，年龄一上来，外貌、体态自然都会跟着改变，女明星也不例外。

“普女”审判因何而起

对刘亦菲的审视，和对“四大普女”“四大普男”的审视如出一辙。

“四大普女”起源于豆瓣。2022年《星汉灿烂》《苍兰诀》热播后，豆瓣网友激情开贴，票选出了虞书欣、杨紫、赵露思、白鹿为“内娱四大普女”。后来，网友们又依葫芦画瓢，票选出了张晚意、丁禹兮、邓为、李宏毅作为“内娱四大普男”。

网友评选的“四大普女”

只不过，相较“四大普男”来说，人们对“四大普女”的审判声势显然要高出许多。

这背后夹杂着多种原因：有的是偏狭的性别凝视，舆论场对女性的容貌要求往往更为严苛，自古便有“女为悦己者容”的规训；也有偶像化造星引起的粉丝逆反心态，流量小花的骨相、气质无法与大花们媲美，却总在演一些“天下第一美”“四千年第一美女”的夸张设定。

内娱的颜值内卷，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偶丑男”的话题发酵。从那时起，“内娱审美降级”就成了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而后“普女”的概念开始扩散，大家愈发义愤填膺。

回望早期的“四旦双冰”，你会发现大花们的经典角色，并不十分强调颜值。更多的时候，她们都在顶着一张明星脸，去演普通人。

比如，李冰冰早年因颜值不出众，一直在“普人”堆里扎着，不管是《乔迁之喜》里的小市民还是《过年回家》里的女警察，都是非常生活化的普通人。

《过年回家》里的李冰冰

正因饰演的角色没有强调颜值，所以她们受到的颜值质疑也就相对较少。直到41岁的章子怡在《上阳赋》中饰演15岁少女，“四旦双冰”才迎来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颜值群嘲。

可见，大众对女明星的外貌苛责，主要由影视剧的创作风向所决定。85花霸屏时期，未掀起如潮的颜值审判，是因为《宫》《步步惊心》《杉杉来了》《何以笙箫默》等剧，讲的都是平凡女孩遇到王子（王爷）的故事。

到了《微微一笑很倾城》《你是我的荣耀》等剧，在势均力敌的爱情语境中，主人公已流变成了校花与校草、大明星与科学家的双向奔赴。

古偶则表现得更为直观，动辄就是上神恋爱，“一眼万年风华绝代”。当年周冬雨主演《千古玦尘》，就因其与女主“三界第一美女”的外貌设定不相符合而口碑崩盘。

《千古玦尘》里的周冬雨

诚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影视剧是“造梦机器”，将筛选过的人生样本供给观众。但过分精美的架构，有时却适得其反。因为人设越精美就越脱离生活，唤起大众的共情力就越有限，大众对其的审视就越严苛。

而这种严苛，有时还会从角色上升到明星本人。于是，这才有了内娱“普男普女”的产生。

内娱古早审美成追忆

如果不回头看，年轻人可能压根想不到，娱乐圈以前的审美有多绝。那时的女明星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精致无暇，但却美得千姿百态，不可方物。

她们瘦有瘦的好看，胖有胖的妩媚。就像郝蕾在采访中说的，“我们那时候的女演员，哪有现在这么瘦。”

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女明星，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足以艳压“流量”。她们在影史留下的风华绝代名场面，让影迷们如数家珍：朱茵眨眼、张敏回眸、邱淑贞叼牌、王祖贤穿衣……

邱淑贞

那时的女明星都美得很舒展。邓丽君早年以一张略显婴儿肥的圆脸风靡亚洲，圆钝的下巴，凸显了她的俏皮可爱；王祖贤拍泳装照，不介意自己的小肚腩出镜，举手投足都落落大方；周海媚从不掩饰自己的小龅牙，笑起来阳光明媚，活力四射……

那时的美人们好像都略显粗糙，但她们并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不完美。那些小缺憾，反而成就了她们独特的美感。

彼时，信息流通并不发达，大众的审美都是被引领的。和现在的“民选”造星机制不同，以前的帅哥美女要想出圈，外在条件必须足够优越。

明星的上升渠道，都被“卡”得很死。

在内地，他们要考入中戏、北电、上戏等院校的表演系，进行技能上的深造，为今后的脱颖而出铺路。在港台，他们要么由星探发掘，要么参加选美或是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触及影视行业的核心资源。

港姐冠军出身的李嘉欣

经专业人员层层筛选之后，他们到剧组面试，最后需要面临的才是市场的选择。倘若中间有任何一环不达标，他们都很难出现在公众面前。

如今，随着流媒体的发展，艺人的上升渠道变得多种多样。哪怕不能成为明星，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镶个网红的“金边儿”。选拔机制化繁为简，捧出的明星一多，大众的审美便也随之变得挑剔了。

与此同时，大家看待明星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明星和素人之间的壁垒，在无形之中被打破。很多明星，都是在观众见证中成长起来的。

比如凭《家有儿女》出道的杨紫。人们目睹了她一路走来的蜕变，从早年的平平无奇到如今的盘顺条亮。这种陪伴体验，虽然会让公众对她平添几分亲切感，但那种对大明星的仰视感也随之被消解了。

被观众“看着”长大的杨紫

而社会审美水平的普遍提高，也使得人们对审美的追求越来越高。过去普通人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钻研美，所以明星们的颜值就格外突出，一举一动都能引领潮流。

如今大家获取变美知识的渠道多种多样，在对自己做高要求的同时，就更愿意着眼于明星们的“瑕疵”。于是，一些本就不算顶尖美貌的明星们，就会显得“普通”。而对于像刘亦菲那样的“天仙”，则会被更加苛待。

内娱审美内卷，由此起势。颜值、身材、年龄成了压在明星、尤其是女明星头上的“三座大山”。而颜值焦虑、身材焦虑、年龄焦虑“三种焦虑”也应运而生。久而久之，这股内卷大潮，就成了当代人的“紧箍咒”。

虽说审美是件私人的事，有不同的想法很正常，没有对错之分。但有一点我们需要厘清，大家对于审美的探讨，不是为了制造对立、做出高低评判，而是要籍此加深对美的理解。因为这世上的美有千万种表达方式，而每一种都有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