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不但没死,他还成长了!
五年之后,《庆余年第二季》有了“更新化”的处理。范闲不想再做棋子,他不会被这个世界改变,他要“让京都开开眼”。
作者 | 斯嘉丽
编辑 | 丁宇
范闲没死。
时隔五年,《庆余年第二季》终于来了。“你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吗?”剧粉们将这句话铺满了弹幕。
随之而来的是一直被刷新的播放纪录。《庆余年第二季》腾讯视频开播57分钟热度破30000,126分钟破32000,25小时后成站内开播热度值最快破33000的剧集,并以33636的热度值创下腾讯视频热度值历史最高纪录。CCTV-8首日播出黄金时段收视率1.75%,市场占有率9%。
《庆余年第二季》热度值
热度如此之高,离不开第一季的铺垫。《庆余年第一季》豆瓣评分7.9,有106万人参与打分。一个冷知识,豆瓣打分人数超过100万的国产剧一共只有3部,足可见《庆余年第一季》的受众范围之广。
一方面,《庆余年》作为古装传奇剧,先天拥有更为广泛的受众。中国观众历来爱看这类故事,无论是戏说皇帝、微服私访系列,还是大女主宫斗戏,再到近年流行的权谋戏,都是观众喜闻乐见的题材。
另一方面,《庆余年第一季》不仅完成了对网络文学IP的成功改编,而且亦庄亦谐的台词和人物关系,以及历史与现实的映照关系,都开创了影视剧的新风格。虽然背景是虚构的,但故事逻辑自洽,丰富了观众的审美。
《庆余年第二季》海报
五年之后,影视行业发生了变化,观众的期待也提高了,《庆余年第二季》也做了“更新化”的处理。王倦编剧、孙皓导演在喜感、爽感、共情感三个维度不断深耕,呈现出更深刻的立意、更有共鸣的话题。
首周播出9集后,《庆余年第二季》中范闲的理想主义价值观已初见端倪,他逐渐发现世界的真相,但是依旧寻找自我。他追求理想,并在自我觉醒的过程中,去达成理想。毕竟,对于观众来说,看到理想主义者的成功和胜利,是比一切爽文更爽的存在。
困境,从棋子到棋手
《庆余年第一季》中,范闲(张若昀 饰)由澹州去往京都,初来乍到进入这个环境,庆帝(陈道明 饰)、鉴查院院长陈萍萍(吴刚 饰)、户部尚书的父亲范建(高曙光 饰)、长公主李云睿(李小冉饰)、太子(张昊唯 饰)、二皇子(刘端端 饰)等权力场上的人逐一登场。
又因为范闲和林婉儿(李沁 饰)的婚约以及连带的内库财权,他成了众人拉拢或陷害的对象。范闲夹在其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没有远大抱负,想着能平平安安过一生就够了。
《庆余年第一季》海报
直到出使北齐之后,范闲才得知,自己实为庆帝私生子,而他到京都之后的一切行动,都在旁人的暗中算计之下。从一开始进入京都时,范闲就是他人的棋子,他以为的随心行事,其实都是在被人摆弄来摆弄去。
第一季结束时,很难说是范闲被刺中的一剑更可怕,还是被人当做棋子的感觉更阴冷。范闲之死,也留给观众的最大悬念。
第二季开始,谜底解开,范闲没死。他在危机中设计了假死,脱身回了京都。此时,范闲的第一次反抗已经开始,他要摆脱的其实并非眼前二皇子派来的杀手,而是自己被人掌控如棋子的命运。
范闲与二皇子
剧集的开头带着一丝反讽。
范闲之死本是丧事,京都却处处大张旗鼓,以悼念之名行其他的事儿,像极了当代网络“蹭流量”之怪现状。这段由喜感的方式呈现,也像是范闲对旧日他作为棋子的嘲讽。
范闲回宫去见庆帝,也是叛逆地蒙面以刺客的模样进宫,来了一出小众的“刺客见驾”。范闲虽然跪在庆帝面前认错,实则却是在“表演”痛心疾首、有苦难言,而那地上翻不过身的瓢虫,何尝不是自己的化身。他助了瓢虫一臂之力,让它重回自由,也暗示了范闲将选择的路。
《庆余年第二季》截图
此时的范闲,对于他被当做棋子之事,有愤懑,也有叛逆,还有对庆帝这个生父的一点期望,他知道这终究还是在安全范围内的小打小闹。和第一季中他在权力漩涡中的如鱼得水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抱月楼外偶遇的卖菜老金头(王建国 饰),令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老金头送菜给宫中,却被挑剔索贿,倒欠了太监五百两银子。女儿为了还债卖身进入抱月楼,父亲想要见女儿一面而不得。范闲为老金头想了办法拿到入门资格,还凑足了赎女儿的钱。谁知女儿没赎回来,老金头却被抱月楼的打手打了。
《庆余年第二季》截图
当范闲看到老金头后背的伤时,他颇为震惊。但更令他震惊的,则是老金头死后,地上的血水被一桶水冲刷掉,一条人命就这样化为虚有、不留痕迹。
第一季的范闲因为滕梓荆之死,意识到了权力的恐怖无情,他会亲手为朋友报仇。但第二季的老金头之死,令范闲发现,上层的权力斗争之下,是对人的蔑视,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就这样死于非命,却在始作俑者心中留不下一点印象。
庆帝设宴时,范闲当面揭发长公主和二皇子勾结在北齐走私,庆帝却质问他:“你是什么人?”或者之前的范闲还在想自己是臣子还是儿子,但此时他终于意识到,庆帝是故意叫范闲揭发二皇子,也是故意敲打范闲,记住你的位置。
皇权之下,人人都可以是庆帝的棋子和工具,平常人更是命如草芥。
《庆余年第二季》剧照
察觉了这一切的范闲,嘴上说着他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管一走了之,行动上却擦亮了鉴查院门口母亲叶轻眉(袁泉 饰)的石碑。
“我希望庆国之法,为生民而立,不因高贵而容忍,不因贫穷而剥夺,无不白之冤,无强加之罪,遵法如仗剑。”
“我希望这世间,再无压迫束缚,凡生于世,都能有活着的权利,有自由的权利,亦有幸福的权利。”
《庆余年第二季》剧照
带着现代人思维的范闲和叶轻眉始终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此时的范闲,决意踏上和叶轻眉一样的路,完成她未完成的事。他不会因权势而屈从,而是勇敢地站出来对抗那些不对的事,他要对这个世界掀桌子——掀翻旧的权力体系。
他不会再做棋子,他不会被这个世界改变,他要“让京都开开眼”。
环境,现代人对古代人
“让京都开开眼”这句台词之所以振聋发聩,是因为这是第二季中对《庆余年》主题的回应,即:现代思想和古代世界的对撞。
作为现代人的范闲,他在这个世界其实是孤独的。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也因此,他面对庆帝这个生父,难免有了期待,想要得到父亲的认可,期待父亲对他的温情。但庆帝作为皇帝,是世界上三种人“男人,女人,和皇帝”中的第三种人,他对任何人的感情,都远远不及他对权力和长生不老的热衷。
《庆余年第二季》截图
家宴上,庆帝有意地利用、敲打,将众人玩弄股掌之间,彻底打碎了范闲的那一点期待。在庆帝的眼中,二皇子是用来试炼太子的,范闲是用来试炼皇子们的。正常的父子和亲人关系,在皇室中并不存在,哪怕是太子,也只是在皇后宫中脱鞋的一刻,获得难得和片刻放松。
出宫之后,范闲见到了教导他如教父的陈萍萍,还有等着接他回家的养父范建。范家父亲范建关心他,妹妹范若若(宋轶 饰)无条件相信他,弟弟范思辙(郭麒麟 饰)听从他,连曾经针对他的姨娘柳如玉(赵柯 饰),在听说他只要服软就能令范思辙无恙的时候,都立刻改口说范闲不可能服软,还是送走范思辙吧。
范闲和范思辙
范家是更符合范闲现代人对家庭期望的地方。所以范闲也会告诉范建,他应该把背后夸奖范思辙的话当面告诉他。家人关心范闲,他也关心家人。明面上的父子线与暗中的父子线形成了鲜明对照,也让范闲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家人,他想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随着范闲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他身上的责任感越来越重,范闲想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不受伤害,不只是家人、朋友,他在乎的人,甚至是街上的百姓们,遇到不平之事的人们,他都想为之鸣不平。
这也是叶轻眉的理想,她留下了种子,时隔多年,在范闲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他在这个世界感受越多,越理解叶轻眉的理想。小时候,他的丫鬟被管家罚跪打脸,他只能站在椅子上,打脸管家为丫鬟讨回公道。现在,他想要为老金头讨回公道,前路可能不只是一个检蔬司的戴公公。
《庆余年第二季》剧照
他将会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只能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要实现他的理想,改变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运行秩序。从被动到主动,从棋子到棋手,范闲选择了他想要的人生,是创造他想要生活的世界。
“愿终有一日,人人生而平等,再无贵贱之分,守护生命,追求光明,此为我心所愿,虽万千曲折,不畏前行,生而平等,人人如龙。”
这是叶轻眉曾经立下的碑文,也是她想要创建的理想世界,如今范闲接过了这理想,会继续将这个世界往理想上推进。第二季的范闲,在逐渐成长为叶轻眉。
范闲和王启年
所幸,即使在古代,这条路上也并非只有范闲一个人。跟随范闲许久的王启年(田雨 饰),也在范闲的影响下产生了改变,不再唯利是图,而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在鉴查院埋没众人之中,与光同尘的邓子越(余皑磊 饰),重新找回了他的初心与理想。
理想,创造庆余年世界
现代人在古代世界,范闲经历了孤独,在斗争漩涡中的身不由己,见到平民百姓命如草芥的痛苦……但他终究会确认自己的内心,他不想被世界改变,他要坚持自己。
范闲的理想听起来非常理想主义,但这又何尝不是万千的观众,我们的理想呢?
在这个世界上,你想做一个什么人?这不仅仅是范闲的选择,也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要面对的问题。没有人想被世界改变,但如何面对世界,如何在世界的变化中始终稳住自己,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都是我们终生要解答的题目。
《庆余年第二季》截图
只不过,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做到坚持自我,即使与世界格格不入依然愿意去追寻、努力实现自己的理想。因此,影视剧中出现这样的人物,会令观众有代偿的满足感。
所以,与其说剧集《庆余年第二季》是抓住了男频小说的爽点,不如说是唤起了人们对理想主义者的向往和共情。
剧中宛如疯子一般的李家人,二皇子评价范闲是有趣,他在权力至上人人斗疯了的京都是一股清流。太子则更为直白,他说范闲是个好人,没有人不喜欢好人。这样直白的台词,反而更能戳进观众的心里。
太子(右)和二皇子(左)
他展示了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也许环境十分复杂情况十分险恶,但主角是一个坚持理想主义的好人,坚持以弱胜强、公平正义这些普世真理,和百姓们站在一起,和权贵们斗争,力图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并最终取得了成功。这就足够了。
实际上,过往的文学及影视作品中,不乏爽文似的存在。
1969年开始连载的金庸小说《鹿鼎记》,出身底层的韦小宝在康熙王朝属“贱籍”,却和皇帝做了“朋友”,最后还高官厚禄成为一等公爵,既是充满传奇的爽文大男主鼻祖,也是作者在当时社会情况下所能想到的“阶级跨越”。
《鹿鼎记》剧照
整个20世纪八九十年代,古装戏、宫廷戏所流行的戏说、微服私访等,都是走的这一套路,平民百姓与皇族牵扯上关系,最终完成好人与正义的胜利。
到了2000年后,《少年天子》《金枝欲孽》开始反思,在封建皇权的压迫之下,该走怎样的路?剧中主角或死或疯,最好的结果也只是逃离宫廷,除此之外并无出路。《甄嬛传》开始,主角甄嬛登上女人所能够到的权力顶峰,并且和别人一起杀了皇帝,成功在皇权下反抗了皇帝。
此后的《延禧攻略》中魏璎珞宫婢出身,而杀了她姐姐的仇人是亲王与太妃,即使等级差异巨大,魏璎珞仍不忘初心,用计谋和才智报仇,完成了这种“不可能的任务”。
《庆余年第二季》则有了更为进阶的主题,范闲不再满足现状,而是想要改变世界,即主创们想要展示的理想主义者的胜利。
《庆余年第二季》海报
可以看到,时代变化,观众的口味也在变化,曾经大爆的“爽”点已经不能满足观众的审美。如今的观众,更想看到的是“爽”路背后敢于坚守本心、逆境前行的勇气,以及理想主义的价值和理想主义者的最终胜利。
当日益“癫”化的小程序短剧们在用无限的打脸桥段输出时,长剧唯有在人物和内核上更下功夫,找到最能令大众共情的内核。
毕竟,谁不想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中,坚持最理想化的自我而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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