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95后女孩说出了快乐的秘密
钟丽萍说,大城市的人每天很早起,要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上班,下班又要坐很久很久车回家,真的开心吗?她说,当乡村医生真的挺累,但是——「自由」,只要有时间,她可以在院子里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文|许言
编辑|桑柳
图|受访者提供
最快乐的女孩
27岁的哈尼族姑娘钟丽萍总是很快乐。你每次看到她,都会发现她在笑,远远地就能看见两排白白的牙齿,她的步伐很轻盈,走起路来,又粗又黑的马尾辫一直甩呀甩。她的眼睛很明亮,好像全身的能量都从那里来。她的快乐很简单,今晚星星清亮,院子的野李子熟了,吃了一碗美味的牛肉米干,她都能高兴起来。
她的快乐,也散播在村子里。她像一阵风那样,骑着小摩托飞来飞去,从一个寨子到另一个寨子去。她身上总背着一个灰色的小药箱,里面放着听诊器、血压计和急救药物,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连结着她和2000多个村民,带着它,她像一个小诊室移动在村落中。村民看见她,会笑着喊,mengpa,mengpa,那是她的哈尼族名字,大家知道,快乐的丽萍又来了。
云南普洱澜沧拉祜族自治县岩因村是一个边陲小村落,离县城开车需要近一个小时,从这儿骑摩托到缅甸也差不多时间。这里世代居住着拉祜族、哈尼族和傣族,村民大多依靠种甘蔗、茶叶为生。1996年,钟丽萍出生在这里,她在村里读完小学,到县里读初中,初中毕业后上普洱市读了卫校,毕业后到乡卫生院工作过一年,又当过两年缉毒警,最终在2017年回到了这里,成为一名乡村医生。
每天,她都要经历一场庞大又琐碎的工作挑战。岩因村有8个寨子,2000多个村民,很多年都只有一位乡村医生。平时,医生坐在村卫生室的诊室,等待村民上门看病,不像城里的医院,患者要按号码顺序来,这里闲的时候,诊室里没有病人,但忙的时候,好多人扎堆,问诊、开药、打针、输液都要靠医生钟丽萍一个人。从头疼脑热到感冒拉肚子,从心血管急病到糖尿病高血压等慢性病,钟丽萍都要管。
每个季度,她还要骑着摩托到寨子里入户随访,给高血压患者量血压,给糖尿病患者测血糖,监控孕产妇的身体状况。全村有150个老年人,141个高血压,6个糖尿病,6个重度精神病患者,是钟丽萍重点监护的对象。
卫生室诊室的墙上,贴着孕产妇的动态表,详细记录着她们的孕次产次和高危因素,钟丽萍抬头就能看见。「管理一个人的一生」,她这样形容自己的工作,从女性怀孕开始,管理胎儿,管理母亲顺利生产,孩子出生了,管理新生儿,等孩子慢慢长大了,成人,变老……都要管理,一直到这个人永远离开。
钟丽萍给村民看病
村子闭塞,村民没有接受过太多教育,很多人不会汉语,只会拉祜语、哈尼语,钟丽萍精通两门语言,可以很好地和他们交流。如何纠正他们的医学观念,也是钟丽萍的大事。她说,很多女性怀孕,不愿意到乡里、县里产检,为了督促孕妇按时产检,她不厌其烦地打电话,那些生命什么时候降生,有什么危险,都在她的脑子记着。
有时候,村子的陈旧观念也会耽误病情。有天晚上,一个4岁的孩子抽搐倒地,家里大人出门打工,只剩爷爷奶奶。钟丽萍骑着摩托飞奔去,赶到时,她看见村民围在孩子身边,一边刮痧,一边掐人中,还说要去隔壁那户人家讨一碗药。钟丽萍立刻让人群疏散,拿来勺子放在孩子嘴中,防止他咬到舌头,第一时间找到车子,把孩子送到了县医院。
这样惊险的时刻还有很多,高热惊厥、农药中毒、被马蜂蜇到窒息……有时候作为村医,钟丽萍也感到渺小无力,她记得有一个30多岁的男子,平时看起来身体健壮,有天午夜12点,他的家人打来电话,说他好像病了。等钟丽萍到时,人已经走了,整个过程不过10分钟。
她说,村里这么多人,几乎没人有体检的意识,除非上了年纪,身体有了不适,才会去医院。她只能在平时细碎的时间里,提醒大家,要多注意身体,要保护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如此依赖她,只要钟丽萍在,他们就有一丝寄托。
2017年,钟丽萍刚回村子,那时候她的姨妈还在这里当村医,她们两个人搭档了几年。2020年,姨妈为了照顾家里老人和孩子,不得不辞职,留下钟丽萍一个人。
那也是她最难熬的一年。一年365天无休,一个人走访8个寨子,入户跟踪超过300个慢病患者。她的家离卫生室很近,不到一公里,但是这六年来,她都住在卫生室,家里甚至没有一张属于她的床。对她来说,卫生室是她真正的家。有时候中午她都不敢回房间睡一会儿,只趴在桌上眯着,半夜她也睡不实,担心有病人来敲门,她知道,如果她不在,村民的最后希望就没有了。
在这些工作之外,有时候,她还要承担类似心理医生的角色。上个月,一个老人来找钟丽萍看病,她只是问了一句,哪里不舒服呀,对方就哭了起来。其实,只是风湿性关节炎发作,但是老人的儿女都不在家,还有小孙子要照顾,他很担心自己动不了了,只能找钟丽萍吐露心声。钟丽萍发现,很多时候病人来看病,拉家常比陈述病情的时间还多。这种时候,她就默默地听着,再说几句劝慰的话。
即使这样忙碌,这样辛苦,钟丽萍仍然快乐,她心里干净,很容易与人共情,经常说着说着,会红了眼眶,难过的都是别人的事情:这户人家有留守儿童,那户人家老人没人照顾,或者谁又差几块钱医药费……
她心里很少想远方,想的都是近处,云南雨季就要开始了,村民容易受凉拉肚子,雨季也是给甘蔗打农药的时候,要担心他们会不小心中毒,会不会干农活的时候摔倒,弄伤自己……这就是她的日常。雨季了,菌子要长出来了,又会有村民上山摘了菌子要送给她,她肯定又是推拉一番,最后耐不住村民的热情收下,炒一盘野菌子,继续等她的病人来。
钟丽萍(左)和同为村医的姨妈张惠仙(右)
为了他们的晴朗
去年夏天,痛仰乐队的鼓手迟功伟来到了岩因村,这是他第一次和钟丽萍见面。那天,他主动想要帮忙,拿着录好音的喇叭,一边沿着村子走,一边招村民来体检——根本没有人理他,对村民来说,他就是外来的陌生人,在村子里,关于健康,他们只听钟丽萍的。
那天来体检的村民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但是迟功伟已经觉得「忙乱套了」。他第一次意识到,乡村医生真的不是谁都能做得了的工作。
乐队的其他成员也都有相似的感受。真切地与乡村医生接触之前,痛仰对他们的印象还是小时候「赤脚医生」的模糊概念,拎着药箱在乡间行走。「没有想到一个村里几乎就只有一个医生,也没有想到一个人管辖的地域有那么大,那么广。」
去年,乐队四个人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探访不同的村医。鼓手迟功伟去云南澜沧,结识了快乐的钟丽萍;吉他手宋捷来到江西广昌,和村医世家的独臂医生李彦一起摘草药,他看到,李医生只能靠着单手骑车,出诊的路上经常掉到沟里,然后爬起来,继续单手骑。
贝斯手张静前往香格里拉,认识了即将为人母的村医次里初母,次里初母带他走访了一位眼睛失明的老奶奶,奶奶有高血压,她要去做随访。奶奶看不见,知道次里初母来了,一直拉着她的手,一直说,一直说,她们之间的语言,张静听不懂,却被深深打动了。他感觉有一种亲情在其中流动,「那个村子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村医成为了这些留守老人生活的一个希望。」
主唱高虎在海南琼中,和村医王传能一起采槟榔,摸螺,他们还一起唱了痛仰乐队关于乡村医生的歌曲《为了他们的晴朗》。高虎说,这首歌,有两句歌词最打动他们,「天使收起翅膀/留在了村庄/一晃青春模样/已白发苍苍」。
痛仰乐队主唱高虎跟张惠仙一起背水上山
他们发现,每个乡村医生都对自己的村落了如指掌,每家每户什么情况,什么病都记在大脑里。他们也发现,对乡村而言,医生不仅是治病,更多的,是一个陪伴者,许多爷爷奶奶都喜欢找村医聊天,有时候也不说什么,只是坐一会儿。像钟丽萍这样年轻的村医,有时候还要帮村民查看手机话费和电费怎么缴,像一个生活小助手。
离开大城市,在广袤的土地上,是村医连接起一个又一个村子。在新疆,乡村医生不是坐诊,而是跟随牧民行走在广阔的草原上。每年5月,牧民们赶着羊群转向夏牧场,10月再带着羊群回到冬牧场,这些漫长的流动里,是村医托起了牧民们的健康。
两年前的夏天,新疆吉木乃县举办了一场「以药代票」的音乐会,这场音乐会由复星基金会主办,痛仰乐队和几位当地的艺人一同表演。这场音乐会不售卖门票,而是倡议观众带着药品来到这里,为乡村医疗提供一点微小的帮助。
虽然是夏天,吉木乃县的夜晚还是很冷,乐队开着玩笑,「人生没有穿这么厚的衣服表演过」。但神奇的是,前一天大风狂作,第二天要演出前,风停了。他们说,这是自然的力量。那场演出在草原石城举行,舞台的背景就是石城里的一处巨石,台下是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乐迷,他们带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药,还有对音乐的热情,「天时地利人和的感觉,特别自然。」
从云南澜沧到新疆吉木乃县,从江西广昌到海南琼中,痛仰乐队走访了很多乡村医生的驻地,也更加深刻感受到了乡村医生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云南澜沧岩因村,是他们共同都来过的地方。风景秀美,村民淳朴,这片土地对音乐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心。有一次,村民们聚在一起,为乐队唱了一首曲子,大家一起载歌载舞,非常开心。
痛仰至今记得那次合作,说着说着,他们四个人唱了起来,「我会唱的调子像山林一样多/就是没有离别的歌/我想说的话/像茶叶满山坡/就是不把离别说……」痛仰乐队记得,热情的村民拉着他们,一边唱,一边跳着。
每次下乡,离别都很难说出口,那种震撼感实在太大了。乡村医生是一份孤独和寂寞的工作,一个人面对庞大的村庄和繁杂的事务,一个人一年又一年地过着,「必须得有一个强大的心脏才行。」痛仰乐队说。
吉木乃牧场音乐会
传承
所以,一个真切的问题摆在这里:村医是如此孤独又忙碌的工作,为什么一个个村医还是留了下来?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钟丽萍,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起了姨妈的故事。
姨妈叫张惠仙,还没出生,爸爸就去世了,因为急性阑尾炎。那时候村里没有卫生室,也没有村医,想去县城,至少要走三个小时。一个小手术就能解决的疾病,耽误了。到她18岁那年,妈妈告诉她,她必须去学医,当村医。那时候的张惠仙不理解,也很痛苦,身边的女孩们都出去了,上学或者打工,她们向张惠仙描绘外面世界,多么缤纷,多么美好。而她自己,从乡卫生院学了半年出来后,就开始开药打针了。村里给她搭了一个小木板房,那就是卫生室,她工作的地方。
张惠仙做了20多年的村医,早前,交通不便,去寨子里打疫苗,看病,都要走上两三天才能到。下了雨,山路就像「糯米粑粑」一样,鞋子进去了拔不出来了。村民不懂医学知识,不愿意打疫苗,张惠仙要哄着,发糖果才能打一针。
到后来,她去谁家,谁家都会把好吃的瓜果拿出来。她说,在岩因村,最受尊敬的有两种人,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闲下来,她也会想,青春都耗在这里了,要不要出去闯一闯呢?很快念头打住了,「我出去了,这些病人怎么办?想想还是有点舍不得。」
2017年,她把外甥女钟丽萍叫回来,和她一起干。那时候,钟丽萍已经到了澜沧县城工作,她们郑重其事地坐下谈了谈,钟丽萍挺愿意的,就这样成为了乡村医生二代。
聊到乡村医生的时候,痛仰乐队提到了一个词,「根」。如果让他们解释,为什么如此艰难,乡村医生们还会愿意留在这里,他们觉得是因为乡村医生的「根」在这里,已经深深扎进了土地。
痛仰发现,很多村医都像张惠仙和钟丽萍那样,有着传承的关系,还有个乡村医生,原本在县医院工作,后来还是回到村子里,因为有「回家」的感觉。
「家」的建立,绝非一朝一夕。张惠仙像钟丽萍那么大的时候,村民拉着她的手说,你要结婚就找村子里的人吧,别嫁那么远的地方,你不要走。后来,张惠仙真的找了邻近寨子的小学老师结婚,留了下来。现在,钟丽萍也到了适婚年纪,村里老人也说,阿萍不如也找了村里的人,不要走了吧。
但丽萍很清楚,村医要「留下来」,也要有新鲜血液。
去年,村卫生室又来了一个新村医,2002年出生的拉祜族女孩娜妥,她初中毕业后接受了政府的委培项目,从卫校毕业后,需要回到乡村服务5年。她成为了钟丽萍的新同事。钟丽萍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了,尽管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能像她那样坚持6年,她甚至称娜妥是年轻人,「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走,我也不拦她。」
钟丽萍和娜妥出诊
一个村医,到底对一个村庄意味着什么?村医的快乐又从哪里来?钟丽萍讲了很小的一件事,那也是这份工作真正击中她的时刻。
有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村里有个孕妇突然要生产,是从缅甸嫁过来的女孩,不会说汉语,只会说拉祜语,为了让她顺利生产,钟丽萍坐着车一路陪着她来到县医院,半路孩子就降生了,是一个小女孩,钟丽萍赶紧进行产后处理。到了县医院,妈妈和孩子都送进病房,病房外,孩子的爸爸看着钟丽萍说,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钟丽萍说,拉祜族起名字很随意,属相是什么,就叫什么。就像娜妥,因为属兔,名字也是属兔的意思。她想了想,给女孩起了一个名字,叫「晓雅」,她特意强调,是春晓的晓,因为春天快到了。后来,这个名字跟随那个女孩进了户口本,护士笑着说,这可能是拉祜族中名字最好听的。
每每想起这个瞬间,钟丽萍都会感到一种冲击。后来,她还给许多孩子起过名字,尽管她27岁,还没结婚生子,但已经经历过很多次新生的时刻。她的生命、快乐和喜悦似乎都和降生在岩因村的孩子们连在了一起,她说不清那是什么,但她确信,这就是她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也是乡村医生的价值,和老人们在一起,和她同龄的朋友们在一起,和那些新生命在一起。
钟丽萍给村民体检
春天,花会开
清晨8点,钟丽萍上山了,今天她要随相熟的采蜜人寻找春天的第一批野生蜂蜜。山间小道上,她一边走,一边随手摘下黄泡子,捧在手心里。采蜂人从蜂桶里掏出一整块蜂巢,掰了一小块给我们尝尝,春天的花蜜很甜很香,像融化的麦芽糖。下山后,她又立刻回到家,背上她的小竹篓,像背药箱那样熟练,去后山的茶园采茶叶,摘下来的嫩叶,她会自己炒,做好的茶叶,拿到县城茶馆卖,她说,普洱人怎么能不卖茶呢,家家户户都卖的。
看起来是一幅美好乡村生活的图景,事实上,卖蜂蜜,卖茶叶,都是乡村医生钟丽萍的副业,如果不做这些,这6年的村医生活很可能支撑不下来。
她刚到卫生室的时候,每个月准时发放的乡村医生补助只有500元,姨妈张惠仙当村医的时候,补助只有80元。剩下的诊疗费,比如,看过多少病人,入户随访了几个慢性病,要经过村、乡、县层层审批后才能发,一般一个季度发放一次。今年,补助可以从工资预付,每个月到手也不过2000元,每年所有的收入算在一起,只有5万多。但卫生室所有东西都要自己花钱,白纸、电脑、床垫、窗帘、太阳能、档案夹都是,连卫生室的大门都是姨妈张惠仙还在的时候自己装的。
每个月她还需要替卫生室预付药款,多的时候可能要垫付一万多。这个没有积蓄、副业也不顺利的乡村医生,维系生活是非常艰难的事情。钟丽萍笑着说,这都没什么,姨妈张惠仙更苦,那时候她一边做村医,一边养着20多头猪,还要承包小学的食堂,甚至做过糯米饭拿到街上卖,这样才能维持生活。
这些辛苦她都不怕,唯一担心的是,如果她要在这里做一辈子村医呢?她没有编制,没有五险一金,如果退休了,她得不到任何保障。她恐惧的是未来,生活不能只靠理想和梦,最终还是要回归现实。
截至2022年,中国乡村医生共有74.7万人,相比5年前少了22万人,很多人离开了这一行。
2017年,上海复星公益基金会(以下简称「复星基金会」)联合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中国光彩事业基金会共同发起「乡村医生项目」,希望通过具体的、实际的帮助,守护那些扎根乡村的医生们。项目每年都会开展专业培训,为村医购买意外险和重疾险,为像钟丽萍这样需要依靠副业生存的村医提供更多的产业资源。而包括钟丽萍的野生蜂蜜在内的诸多乡村医生的产品会被运往上海,和当地的点心品牌合作,赚来的收入一部分还会回归乡村医生项目。
不仅如此,复星基金会还有专门的驻点队员,在中国最偏远的乡村驻扎,走访村庄,了解村民最实际的需求,也帮助乡村医生更好地守护这里。为了让这项服务更持久,更专业,2019年开始,复星基金会与团中央青年志愿者行动中心展开合作,签订《乡村医生健康扶贫公益项目合作协议》,在大学生志愿服务西部计划下设立「关爱乡村医生健康扶贫分项」,招募更多年轻的志愿者,他们从城市流向农村,流向那些更小的、更需要关注的地方。
复星基金会荣誉理事长王津元说,「复星的理念是,健康、快乐、富足、家庭,拥有了健康才有了一切,希望始终能聚焦家庭,聚焦健康。」
目前,乡村医生项目覆盖全国73个项目县,守护2.4万乡村医生,为他们的实际生活和生活保障系统提供支持。
但是,王津元也说,如果只是复星基金会的努力是不够的,需要有更多的人关注到乡村医生,只有更多共同的目光,才有可能让乡村医生感受到切实的幸福感和存在感。
痛仰乐队也认为,他们做的事情太微小了,「乡村医生守护者」的称呼他们不敢当,「我们都是沾了乡村医生的光。」他们能做的,更多是一种陪伴,一种传播,通过他们的音乐和声音,向更多人讲述乡村医生的故事。只要有机会,他们还会继续走下去,去更多乡村,了解村医的故事。他们走访乡村医生的故事,也被记录在了中国首部聚焦乡村医生的微纪实影片《为了他们的晴朗》中,这部影片不仅有痛仰乐队,老狼、陈贝儿、小鹿、滇西小哥、王津元等嘉宾也一同探寻村医的故事。片子将会在五一期间播出,同时在2023丽江简单假日生活节上公映。钟丽萍和姨妈张惠仙,两代村医,将一同到丽江去,在现场演唱《为了他们的晴朗》。
钟丽萍说,成为乡村医生后,她忽然得到了很多注目,很多帮助,有人想帮卫生室接上自来水,有人出钱帮她修了一个小亭子。卫生室带个小院子,空地上,她种满了菜和花,有桃、李子和芒果,还有鲜艳的绣球花和蔷薇花——她说,村民每次来,看到这些树呀花呀都会心情愉悦,「心情好了,病就好了一半了。」她那么喜欢笑,那么快乐,其实也是因为希望每个人来,都可以感到高兴,暂时忘了疾病的痛。
离别的那天晚上,她请远方来的朋友坐下来。山间没有任何声音了,动物、植物都睡着了,只有丽萍的小亭子还亮着灯。她请大家吃酒,她从集市上猜拳赢来的酒,她拿着刀削了青芒果,推过来一盘辣椒蚝油酱,这是秘制配方,她眨着眼睛说。喝丽萍的酒,吃丽萍的果子,从北京上海来的同龄人们,聊职场的烦恼,聊都市生存的人际法则,钟丽萍笑着听,那些事情都离她太远啦。
我们又一次聊起,为什么想要回来,又能够留下,她说,大城市的人每天很早起,要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上班,下班又要坐很久很久车回家,真的开心吗?她说,当乡村医生真的挺累,但是——「自由」,只要有时间,她可以在院子里做一切想做的事情。她还悄悄说,她在2021年获得了健康中国2021暖心乡村医生的称号,被邀请去上海参加颁奖典礼,但是,三天她瘦了两斤,「上海不好吃,没有我们澜沧好吃。」
她说,小亭子真好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热热闹闹几天。她知道人们会来,也会离开,只有她始终在这里,始终有很多事要忙——给村子里的小朋友们做学前医疗教育,季度随访的时间又要到了,要给那个奶奶买纸尿裤,一位爷爷想要眼药水。
还有,她准备在通过村卫生室的小道两旁撒很多很多花的种子,这样不论谁来,都会更快乐一点,「来年春天,就都会开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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