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 50岁女演员不失落
吴越承认自己的脆弱,和面对年龄的敏感。她不想掩饰,在她的道理中,就是要把很多事提前「打碎」掉,这样心态上更好接受。很多场合,50岁对一个女演员都是逃不掉的命题,她不忌讳别人提,不是不害怕,她觉得大家说得多了,自己或许也就习惯了。
文|吕蓓卡
编辑|楚明
图|受访者提供(除特殊标记外)
「放松一点,坦荡一点」
吴越穿着白色羽绒服,背着帆布袋,留着剧里艾鲜枝同款的短发,刚参加完《县委大院》的研讨会回到北京东四环的工作室。她没有化妆,和过去一样,对自己的外貌没有包袱,她也不觉得自己是「很漂亮」的那种演员。在她的微博上,经常能看到她发自己素颜的照片,不经修饰的鱼尾纹挂在眼角,笑得从容坦然。
这天的研讨会也是, 「讨论学术又不是走红毯」, 她不想自己「一看就是个女演员」。她想自然一点。我们面对面坐着,她喝着水,吃着面包片,一边吃一边给我们推荐,「这个真的挺好吃的」。
去年在横店拍戏时,吴越在剧组度过了自己50岁的生日。在很多大众议题里,进入中年的女演员是失落的,不得不面对无戏可拍的市场困境,但对吴越来说,她在45岁之后反而再一次进入了事业的爆发期,演技被认可,角色越来越宽阔。
从《我的前半生》《扫黑风暴》《爱情神话》,再到《八角亭谜雾》《加油!妈妈》以及去年年底的《县委大院》,吴越连着六部戏都备受关注,拿到奖项提名。「像做梦一样」,为了确认这是真的,每一次红毯她都会去。
吴越更想让自己坦然、松弛起来。她毫不回避年龄的问题,聊起50岁身体的变化,还讲起了自己的更年期。从45岁开始,月经的减少提醒着她一些人生阶段的到来,她没有故意拖住它,而是让一切发生。她说过自己胆子小,「你拖住它不放手,这件事情会变得不自然,不自然身体会出状况的」。
一些局限性还是会慢慢在生活和工作中显露出来。再往前倒4年,她40岁的时候还在《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中演20多岁的舞蹈演员黎妮,还能「hold住」。但是太累了,从头到尾要提着一股劲,总是怕露出来40岁的状态,怕没遮好,「演得心累」。那之后她再也不接小姑娘的角色了。
而45岁到50岁的这五年,一开始拍戏,她突然变得容易紧张。她的好朋友吕彦妮这几年写过不少关于她的文章,「忐忑」、「紧张」、「害怕」,总是频繁地被用来形容她拍戏前的状态。2017年录制《声临其境》,吴越甚至洗澡都在背词。
拍《扫黑风暴》时,她还经历了一场技术上的「滑铁卢」,怎么都记不住词,每次都是导演喊开始,她才扔剧本。吕彦妮提到一个细节,有一天吴越演着演着背不出词,导演坐在监视器前用对讲机跟她喊话,「越姐,你放松一点,自然一点。」「你能想象,这是导演对吴越的要求吗?」
吴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去看过医生,也找过朋友,有人说她太紧张,有人说她杂念太多,还有人说她身体太累。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说,「每个人都有一个理由赋予,我也在寻找这个答案,所以我也回答不了。」
这在她年轻的时候几乎不会发生。她当时演戏什么都不怕,吴越曾形容那时候自己的状态,「没有任何束缚,演什么什么都是对的」。
《扫黑风暴》中,吴越饰演贺芸 图源《扫黑风暴》官方微博
大部分人的理解里,到了50岁,演员有更丰富的经验和人生阅历,对角色的驾驭能力是更强的,但吴越不这么看。经验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派上用场。去年拍《县委大院》,她在剧里面演一个女县长,大部分是角色的工作状态,不是剧情为主。这对她来说是陌生的,陌生让她惶恐。杀青了,她还总能想起其中哪场戏没演好。
她觉得,经验是有,但和20岁相比,「那种生机勃勃,新鲜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她过去几年多次和吕彦妮聊到和年轻人合作的感受,她说,看到他们的表演看到青春的动人,不禁会想,这个东西真的已经离开我了。
吴越承认自己的脆弱,和面对年龄的敏感。她不想掩饰,在她的道理中,就是要把很多事提前「打碎」掉,这样心态上更好接受。很多场合,50岁对一个女演员都是逃不掉的命题,她不忌讳别人提,不是不害怕,她觉得大家说得多了,自己或许也就习惯了。
她有时候索性主动提起,在鲁豫的一次采访中,她承认自己已经有点「老花眼」。她努力让自己不那么害怕老这件事, 「因为人一怂,精气神就散了」。
她想追求一种更自然的状态。今年年初,她看到叶蓓在《我们民谣2022》里唱《蒲公英》的视频,叶蓓穿着慵懒的黑色长裙,头发盘起来,光着脚丫站在舞台上唱歌,这种自然流露出来的潇洒、坦然,「在台上开了花了」,让她羡慕极了。吴越会一直跟自己说,就是要这样,「(再)放松一点,坦荡一点」。
摄影 林奕颖/妆发 蓉蓉/场地提供 B+修车铺
「自取其辱的事情我不太会做」
2017年,身体的变化之外,吴越的演员职业生涯也发生转折。
这一年,《我的前半生》播出,她在里面饰演女三号凌玲,这算是她第一部不是女主的戏。从接到剧本开始,心理落差就是有的。
从1994年,吴越刚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开始,她出道就是女一,搭档的是陈宝国、张丰毅这些已经有一定名气的一线男演员。第二部作品《和平年代》,就获得了第17届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女配角奖提名。她还是《恋爱的犀牛》第一版的明明,和她搭档的是郭涛。当时,为了突破自己,她在台上撕掉衣服剪破裤子,趴在地上听舞台的声音,被孟京辉评价「清新又带点儿神经质」,是一个有「柠檬味儿」的明明。
这些主角过往让她在面对女三时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她不愿意展开讲这中间不同层次情绪的变化,她说,她只能让自己接受,就像接受所有无法改变的事一样,「因为你这个岁数了」。
吴越骨子里是有点骄傲的人。她的父亲是著名书画家、篆刻家吴颐人,师从钱君陶(丰子恺的大弟子),也是杭州西泠印社的成员。这个社团成立于光绪年间,是篆刻书画界最有影响力的民间社团。在这样的氛围里,她从小耳濡目染,有一些艺术家的气质在身上。
她不愿意带有攻击性地去争取些什么。她更多的是「守株待兔」。如果一个角色找到她,她就尽全力。
《和平年代》剧照
到了《我的前半生》,前三就前三,「人家已经找你演女三号了,我说我想演女一号有用吗?」而且她自己知道,这个岁数次次都演女一号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没必要「死乞白咧」地去强求,「自取其辱的事情我不太会做」。
她索性往后退了一步,反而给自己腾开了空间。在2017年之后播出的剧中,她演的每个配角都非常出彩,《八角亭谜雾》中,她和段奕宏、郝蕾、祖峰搭戏,饰演一名越剧团老师;《扫黑风暴》中,她演出了一个复杂的母亲常年积压的惊惧和恐慌,再次向所有人证明了她的演技。
吴越把这种不强求解释为「风骨」。她有自己争取的方式,2005年,郑晓龙的《刑警使命》找她演。试戏的时候,郑晓龙原本对她并不看好,因为她太瘦了。但吴越听到这个话,她立刻起了劲,把台词特别溜地说了出来,「那时候记性超好」。郑晓龙立刻就对她改观,说她讲这个台词就很像警察。
吴越的戏几乎没有停过。从出道到现在,接近30年的时间里,她每年都在演戏,已经拍了101部。最多的时候,她一年演了六部,「满满当当」。哪怕中间有一年得甲状腺炎,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她也依然只是放慢节奏,一天一场戏拍完了《万家灯火》,后来养了好一阵子。
徐峥说她是「为了做演员而生活的人」。哪怕不拍戏,停下来歇一歇的时候,她也会看看片子、读读书,听一些喜欢的音乐,把自己的精神养护起来,不让审美掉下去。
这或许跟她从小受到的家庭教育也有关系。吴越的父母对她要求很高,管教很严,比如发现递剪刀时,剪刀尖冲人,她爸爸就会非常严厉地批评她。所以吴越一直很乖,被一种教养包裹着,「我的家庭不允许我不懂事,不懂事不可以」。
她和父母的关系很好,但她的父母不是那种女儿演什么都说好的人,在她看来甚至有点挑剔。这些都让她一直提着个劲,一直用很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吴越与妈妈
跟观众划分边界
在过去,很多人提起吴越,都喜欢用到一个词,人淡如菊。但在吴越看来,这是外人对她最大的误解。她是白羊座,简单、直接,甚至有些犀利。聊起网上一些营销号写她的文章,她说,这些人「就像没读过书一样」,「你自己看看你的人生是怎样就好了 。」
她自己理解,「人淡如菊」大概来自于她的外表,「长得可能有点淡」。但性格绝对不是。
吴越已经出道将近三十年,但和公众之间,她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很少袒露自己私下的一面。哪怕是采访,她也有很强的界限,「这个是私生活,不能聊」。
海清是她的好朋友,她们有非常不同的一面,当被问到,「你认为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吗?」海清的回答是,我一定会。但吴越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觉得「伟大」是别人定义的,没有标准答案。
但在互联网时代,很多时候她无法置身事外。她经常看到有写她的文章,「标题很搞笑」,《吴越不为人知的故事》,而里面写的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好像在某一个热闹里面,对于真相没有兴趣。」朋友也会给她发来抖音的视频,总是有人把她的某句话单独拿出来,和别的东西放在一起。「全部都是断章取义。」这次和《人物》的访问结束时,吴越也再次强调,「不要断章取义。」
尤其2017年,因为在《我的前半生》中饰演的凌玲是个「第三者」,网友将角色和演员混为一谈,冲到她的微博底下开骂。这对她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失控。她在很多采访中都提到过自己那段时间过得不易。她关掉了微博评论,还跟吕彦妮说,「这是我的地盘,我还不能自己做点自己的主了是怎么着?」在新京报的采访中,她说「没有勇气再演这类角色了」。
当时徐峥也打电话过来安慰她,让她坚持下去,不要被观众左右。她爸爸当时抄写了一首侯宝林的诗送给她,「 演员生涯自风流,生旦净末刻意求,莫道常为座上客,有时也做阶下囚」,提醒她不要在意。
《我的前半生》中,吴越饰演凌玲 图源《我的前半生》官方微博
这件事让吴越思考了演员和观众的关系。她觉得应该是朋友关系,很好的邻居关系,而不是「顾客和上帝」。她在很多场合都提到过她很喜欢的一个英国艺术家,达明安·赫斯特。吴越买了他的一幅版画,上面有很多颜色的圆圈排列在一起,她很喜欢,觉得这才是现代人之间井然有序的关系,「每个人的颜色都非常灿烂,以及人和人之间甚至还有点冷漠」。
她会主动去跟观众,跟所谓的娱乐圈划分边界,腾挪出自己的空间。在吕彦妮的一次记录里,吴越2017年经历被骂风波时,朋友们去她家做客离开,她也依然会帮她们叫好车,送下楼,往每个人的背包里塞上一个水蜜桃。吕彦妮说,她们总是能相信,吴越「能一个人把日子过得很好」。
以下是《人物》和吴越的对话——
《人物》:接到《我的前半生》的剧本时是个女三号,当时心里是有落差的?
吴越:《前半生》是我第一部不是女主的戏,当然会有落差,但就是要允许它发生,你不允许又能怎样呢?人家不来找你演女主了,你这个岁数了。现在人家有年轻的角色自然而然去找年轻的演员,想不到你了,因为你大了嘛。我50岁了,20岁的(角色)当然就不来找我了,这很正常。
《人物》:现在说起来允许一切发生好像很轻松,当时是不是也经历了一个不太好受的阶段?
吴越:我是白羊座,我很决绝,可能「啪」一下就想清楚了,觉得这个东西我看到头了,它不属于我的话,争取也得不到的时候,会毅然决然放弃。我一定就看属于我的东西,只在属于我的这个东西里面好好地把它添砖加瓦,非常实际。没有什么痛苦的过程。挣扎,没有。
《人物》:你是一个很容易自洽的人吗?
吴越:是的,我好像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我觉得因为我的自洽屡屡成功,让我变得比以前要更加松(弛)一点。
《人物》:那会有一些不太能自洽的事吗?
吴越:不存在这个话题,不是说自洽有成功,有不成功,是自洽时间有长有短。有的很快就解决了,有的时间长一点。就比如说我现在很喜欢浪费时间,各种耗,睡懒觉,晚上熬夜,吃喝,打电话,上淘宝,这些东西我现在还没有「自洽」成功,但我认为一定要干掉它,我要做到。因为这样的话时间浪费掉了,觉得还是很可惜。
《人物》:熬到几点啊?
吴越:就看发挥了,看身体了,有的时候会凌晨两三点睡。我以前厉害,以前年轻嘛,身体好,四五点都有。
《人物》:《我的前半生》之后演的每个角色都很出彩,受到很高的评价,好像有回到自己主场的感觉。
吴越:我自己也没想到,真没想到。我觉得真的是运气很好,因为我原来演那些戏也没有偷懒。我是一个演戏不太偷懒的演员。我认为可能2017年之后运气好了。
《人物》:仅仅指的运气吗?会觉得自己对戏的理解也更进一步吗?
吴越:这个我其实没有感觉。20岁的时候我很努力,30岁没有放弃过,然后50岁也很努力,可能真的质地不一样。我身在其中真的是不知道,2017年之后突然每个角色大家反响都很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我觉得是幸运的「巅峰」吧,但人不可能一直走运的,太不真实了,好不真实。《扫黑风暴》之后排《如梦之梦》的话剧,完了以后《爱情神话》,《八角亭》之后是《加油!妈妈》,到《县委大院》。去年我拍的所有的戏都拿到提名了,就是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其实一直觉得提名还挺厉害的,拿奖靠运气,提名是靠本事的。我不太相信这样的事实发生,好像做梦。
为了证实这是真的,所以每次(颁奖礼)我都去了(笑)。
摄影 林奕颖/妆发 蓉蓉/场地提供 B+修车铺
《人物》:《县委大院》播出之后,网上有很多观众在分析,比如到农业厅找侯处长申请项目,当时侯处长拿着电话,意思是想下逐客令了,可你演的县长就假装跟没看到一样,一直「赖」着不走;还有一个场景是,你不停地递眼神给中间人,让他给处长递话,这些细节把人和人的关系阐释得非常清晰。这是之前设计过的,还是自然而然就演到这里?
吴越:你说的是在网上看到的,这是观众的解读。我们在工作的时候,不会依靠这个东西。观众有各种版本的解读,他们如何去解读都非常天经地义,你是演给他们看的,但你让我来讲的话,这些东西我没想过。
我举一个例子,1996年我拍过一部戏叫《和平年代》,那个剧本写得非常好。其中有一个片段是我演一个记者,去采访一个英雄,就是张丰毅演的(那个人物)。我的台词是说,你当时很英勇地往上冲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张丰毅这个人物回答,我没想,我什么都没想。因为他是一个兵,他在打仗,要完成这个任务,他就要往前冲,至于逻辑、分析、判断可以后面作为一个解读来说。这个东西它有个先来后到,你说的这些东西是「后」。
对我来说,演这场戏的时候首先得分清楚(人物关系),因为表演的核心就是演规定情境,演的就是人物关系,把人物关系演得准确就是好的表演。层次越丰富,而且都是在逻辑之中的,就是越好的表演。
演员跟观众最好的关系应该是朋友关系,很好的邻居关系,不是上帝和顾客的这种关系。你可以听他们的声音,但它不是你的最终之道。
《人物》:你平时会看观众的评论吗?
吴越:有的时候会看,有的时候不会看,看机缘巧合吧。因为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而且我就是为了观众去演的,希望我们这个戏有观众吧。观众的反馈你会非常在意,这是这个专业比较特殊的地方,是没有办法逃避的。
但是对这些声音,我有一个过滤。我会先听专业人的意见、指导和批评,那和观众的声音其实是两种质地。一个是纯专业的,一个听的是感受,那么我肯定是先要听专业的,然后再去考虑感受这方面的东西。如果我只跟从感受的话,众口一定难调,我就会迷失方向。
《人物》: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和观众之间是邻居关系、朋友关系会更好?
吴越:从网络越来越多侵入生活的时候意识到的。演员难免会被放在网上,有人评论你这个,有人评论你那个。如果被这些牵着走的话,我会很辛苦,也会迷失,会落入一个百嘴难辩的状态和情绪,会给我带来很负面的东西。
当这些东西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在所难免,但是等到二三的时候,我会稍微客观一点去看,有时候甚至会觉得要去宽容。因为有的人是为了吃饭,有的人是为了求得自己被关注,那么他总会要做一些吸眼球的东西。他觉得牺牲你,刺你一刀他也不会痛,所以他就这样了。
《县委大院》中,吴越饰演光明县县长艾鲜枝 图源《县委大院》官方微博
《人物》:之前经历过的《我的前半生》播出后被骂的风波,在你这里已经彻底过去了吗?
吴越:你们如果不问就彻底过去了,你们问就说明还没过去(笑)。大家都很愿意提,那就证明没过去。
《人物》:面对年龄这个话题,你会介意大家说吴越50岁了吗?
吴越:其实我也害怕,但是大家说一说,说多了我也就习惯了,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建设的方式。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我现在真的还好,50岁并没有给我带来那么衰的感受,或者那么毁灭的打击。
我刚刚去开《县委大院》的研讨会,也没化妆。我化一个妆坐在里头一看就是个女演员。我是讨论去了嘛,讨论学术的,又不是走红毯。刚才给我看那个(研讨会现场拍的)照片,确实也不咋的(笑)。那怎么办呢,就这样了,也是一种对自己的提醒吧,你是长这样的,不要以为你不是这样的,也还行吧。虽然现在有点难受,但是这个阶段过去以后是不是觉得还行,这也是粉碎的一种啊。
《人物》:可能年龄带来的最明显的变化还是身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明显感受到身体上的变化?
吴越:四十五六岁。我40岁的时候还在演好年轻的角色,当时觉得也还行,还能演,真的是45岁之后好像人开始有点点变化了。
《人物》:是从哪里开始感受到这种变化的?
吴越:例假啊,这是女人重要的身体信号。
《人物》:这个时期度过得算比较平稳吗?
吴越:我觉得还好吧,会有一些症状。我觉得首先还是要直面它,逃也逃不掉,对吧。人家来敲门了嘛,那就是去找一些方法可以让它完成得好一点。这需要自己去做功课,需要学习,我觉得学习之后,有些东西能帮你度过。
《人物》:你之前提到过,对一个女演员来说,50岁是一个比较危险的年龄,为什么危险?
吴越:体力不够了,而且现在大家对演员颜值的要求不低,你老了,颜值怎么可能有年轻的时候好呢?当然很多人说老了更好,但事实上嫌弃老这件事每个人都会干,包括自己都是这样。
谁愿意长白头发啊,我说我白头发更好看,别逗了,怎么可能呢?我有皱纹更好看?只不过是说来了,我很放松,来吧,这个是挺棒的。但你说白头发比黑头发好看,我不太相信,反正我不是啊。
《人物》:你会用一些什么样的方法让自己更从容吗?
吴越:要练习。从容不是喊个口号就能做得到,要努力才能做得到。我前一阵看凯特·布兰切特和杨紫琼的采访,其实说白了,他们问的那些问题跟咱们的差不多,无非就是关于生老病死的讨论,也包括年龄(的话题),逃不掉的。无非就是在专业上你怎样定义成功,好像都很像。
我会在意她的状态,如果她是发光的,我就会很欣赏,也会自然而然地想去学习。我也想努力达到这样的状态。
《人物》:50岁之后,你对婚姻的看法会有一些改变吗?
吴越:我首先说yes和no不是一个标准答案,而且生活也不会给你安排说,你说yes,它就来了,还是要跟着缘分走。
其实这个话题不是说yes好还是no好,如果谈论这个我觉得好幼稚。我觉得在我一个50岁的人看来,只有说来了和没来,来了该怎么办,没来怎么办。我们的方向都是要让自己过好,不要辜负生而为人,这是我觉得应该大大提倡去讨论的话题。你去讨论说yes好还是no好,太可笑了,去幼儿园吧,我觉得,不要在这里混了(笑)。
所以那些标题党很搞笑,好像他就能拿到(人生的)钥匙,他就特别好,开玩笑,你自己看看你的人生是怎样的就好了。把这个东西说得那么简单粗暴,就像没读过书一样。好搞笑,我觉得,我说得好直接啊。我很直接吧(笑)。
摄影 林奕颖/妆发 蓉蓉/场地提供 B+修车铺
TOP STORIES
相 关 推 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