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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自己的日子,怎么还帮到别人了?”

2022年9月5日 文/ 钟艺璇 编辑/ 卢枕

每个普通人都有自己的烦恼。25岁的罗应凤不知道该如何成为1500个孩子的“妈妈”,青龙县的韩文亮发愁自己的栗子销路。在想办法解决遇到的问题时,她们也直接或间接地帮助身边人渡过了难关。而像李飞这样每天在网上养鸡、种树的,也在通过技术搭建的公益途径帮助他人。现在人们发现,公益这件事逐渐变得多样,不再有那么高的门槛,也更容易坚持。公益就是每个人做的每一件小事。

文 |钟艺璇

编辑 |卢枕

运营 |栗子

份内事

25岁那年,罗应凤成了1500个孩子的“妈妈”。

那时候,孩子们刚刚从“三山”走出不久,怯生生的。麻山、瑶山和月亮山是西南地区石漠化最严重的几个地方,也是曾经的国家级贫困区,孩子们的童年时常在贫穷中度过。在三山,要找到绿色的痕迹并不容易,山是铁灰色的,成片的石块裸露在空气中,几乎割裂了所有土地,枯黄的草和杂乱的灌木从间隙里钻出来,没有完整的土壤,村民们的苞谷只能种在石缝里。

直到2016年,村民们陆续搬入了异地扶贫搬迁安置点——贵州省惠水县新民社区,在这里,作为童伴妈妈的罗应凤第一次和这群孩子有了交集。

罗应凤未婚,更不是一位母亲,小个子、娃娃脸的她和孩子们站在一起,看着一般大。成为童伴妈妈之前,她一直在外地做翻译,2019年,罗应凤回到老家,社区推荐她“不如尝试做一下童伴妈妈”——一个由原中国扶贫基金会发起的公益项目,由“公益宝贝”项目定向支持,让一些女性陪伴新民社区这些刚刚踏出山区的儿童,帮助他们适应走出大山之后的新生活。

起初,罗应凤无法适应身份的转变,按照以往的惯例,孩子们应该喊她“罗妈妈”,罗应凤有些抵触,“我自己都不是妈妈,怎么就做了别人的妈妈”,她让孩子们喊她“罗姐姐”。

新民社区的孩子多数来自单亲家庭,要么是留守儿童,他们早已习惯他人对自己家庭情况的试探,甚至会主动打破这种小心翼翼,“觉得这是一件很常见的事”,罗应凤说。几乎每个孩子都能云淡风轻地和她讲述自己的过去,“父母残疾”“我妈跑了”“我妈改嫁了”。在他们的脸上,看不见任何情绪,没有痛苦、失望与疑惑,只有茫然。

在这样一个移民安置社区,别说和孩子们熟悉,就算走入他们的世界都存在困难。罗应凤还记得迪迪,一个听力三级障碍的男孩,常年和奶奶一起生活,她去家访的时候,隔着一堵门,就听见了里头震耳欲聋的电视声,她敲门甚至拍门,都无人回应,“大人去干农活,平时没人在家,这孩子听力有障碍,压根听不到”。

门终于开了,一个瘦小的男孩站在她面前,眼睛里全是警惕。“你想去童伴之家玩吗?”贴着他的耳朵,罗应凤问。迪迪拒绝了,他不知道什么是童伴之家,他宁愿在家看电视,“因为听力障碍,当地许多孩子会给他取外号、嘲笑他,甚至欺负他”。

显然,这个“童伴妈妈”并不好当。那时,她觉得这份工作只是一个过渡,对于孩子而言是这样,对于她更是,等到她找到了新工作,自己或许很快将与“罗姐姐”告别。

在另一头的河北,韩文亮正看着一地的栗子发呆。

她所在的河北秦皇岛青龙满族自治县是一个板栗大县,板栗漫山遍野,种植面积超过100万亩,家家户户都靠板栗为生。每年栗子成熟的季节,超过4.5万吨的青龙栗子将涌入全国各地的糖炒板栗铺。

但青龙栗子却没有打造出属于自己的品牌。到了外地,几乎所有商家都会避开“青龙板栗”四字,而是选用更加知名的品牌,韩文亮的弟弟做板栗生意多年,却只能在代收、代储、批发与零售的链条里打转,挣的都是辛苦钱。用姐弟俩的话来说,“这几乎是所有青龙人的伤痛与遗憾”。

一个偶然的机会,韩文亮认识了阿里巴巴公益的乡村特派员刘琳,她叫她琳姐。当时琳姐在青龙县各乡镇做调研,寻找地方农业合作社做电商的可能性。接触刘琳之前,韩文亮在淘宝上开了村里唯一一家板栗淘宝店,生意不温不火,那时村里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电商,更别说直播。

琳姐告诉她,选品、定价、包装和附加产品,甚至商品详情页,都有门道。很快,试验的机会来了,韩文亮报名了阿里和淘宝的芭芭农场助农活动,报名前,她问琳姐“备多少货”,对方平静地回复她,“大约5万单吧”。

韩文亮很诧异,她和弟弟都在内心悄悄犯起了嘀咕,“真的可以吗?”只有两天的时间,他们准备了7万只箱子、网兜和胶带,还向驻村工作队借了一台电脑和打印机。10月26日11点,他们坐在客厅,等待12点的到来。过了一会,弟弟犯困,准备去卧室打个盹,睡前对韩文清喊了一声,“姐,有订单你再叫我起来啊”。

留下韩文亮一个人静静看着时针的流动,到了12点,她的手机和电脑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叮叮”声。“这是下单的声音!”韩文亮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冲到卧室把弟弟摇醒,冲着他喊,“快醒醒,真的有订单”。

接下来的一晚上,订单声都没有间断,姐弟俩坐在沙发上,听着声音发愣,只觉得不真实,“他们不会退单吧?”韩文亮用手肘碰了碰弟弟。

“姐,那咱还是快点打出来吧。”两人连夜开始打单,韩文亮还记得,打印机运转了一夜,中间还坏了两次。

第二天,整个村子都很震惊,青龙栗子以自己的名字,走出了一小步,“当时我的微信都炸锅了,所有人都来问我,你到底卖了多少单?”

48小时,46800单,她迅速回复——直到现在,韩文亮现在还能条件反射一般说出这个数字。

▲ 韩文亮在直播间。

身边事

罗应凤发现,一次放学后,迪迪正躲在角落偷偷观察童伴之家。

和别的孩子不同,他敏感、自卑,害怕受伤,从不敢与他人有过多接触。罗应凤决定再试一次,她走到迪迪面前,弯腰,牵起他的手,孩子明显抖了一下,迅速做了一个抽手的动作。但罗应凤这次没有放开,紧紧抓着他,领着他走进童伴之家。

孩子们很纳闷,他们自然认识迪迪,“罗姐姐你为什么要把这样一个小朋友带来这里玩,他和我们都不一样”。他们没有走近,迪迪就站在一旁,捏着衣角,低头不说话。罗应凤和孩子们解释,迪迪不是听不懂,他只是听不清。“那你们说话就可以更大声一点,或者给人家比手语呀,我们又不止说话这一种方式。”

实际上,罗应凤自己并不懂手语,但熟悉下来,很快她就能领会迪迪的表达,“他比个手势,我就知道他要喝水啦。我指一下闹钟,他就明白该回家了”。

她和迪迪之间形成了一股无声的交流,迪迪和其他孩子相处得越来越好,他们也发现,只要说话更大声一些,迪迪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后来迪迪不在家,奶奶来寻他,第一时间都是来童伴之家,“罗老师,迪迪在不在?”

这是罗应凤第一次体会到童伴妈妈的意义,一颗来自荒漠的野草,在她的呵护下,慢慢抬起了头,有了生气。在社区的帮助下,残联为迪迪配上了助听器。但后来,迪迪的听力每况愈下,无法正常就读,最终被迫转到特殊学校。“有些事我们无法改变,我只希望他能记得,在听得见的时候,曾经在童伴之家,有一个罗姐姐,短暂地陪伴过他。”

对于李翠兰而言,第一次感受到工作带来的意外之喜,是一个雨天。

她在乐清市城南街道当了6年的环卫工人,从街头走到街尾,每逢暴雨后,都能拾到几把坏雨伞,花园里、垃圾桶里、路边,到处都是。只要不是伞撑彻底折断,伞面破损可以缝上,伞骨断了,还能重新修理,但凡掂量着还能用,她都会捡起来,修补好,收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

伞越来越多,因为腼腆,李翠兰却迟迟送不出第一把,她更担心被拒绝,“感觉像巴结人家似的”。直到一个下雨天,一个男人冒着大雨一路小跑,李翠兰拦下了他,结巴地张了口,“这有把伞,你别嫌脏烂,能临时打一下”。

男人有些诧异,以为要收费,连连拒绝,直到李翠兰反复说,“真不要钱”,对方才收下。临走前,男人问李翠兰,“这伞该怎么还呢”,李翠兰一挥手,“不用还了,送你的”。

“谢谢,谢谢。”男人说。

工作6年,极少会有人这样当面向李翠兰点头道谢。她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李翠兰开始享受送伞的过程,捡伞也越来越麻利。直到现在,李翠兰已经送出了180多把伞,多余的伞,她干脆就挂在出租屋的窗户外,一眼望过去,颜色迥异,后来窗户挂不下了,她又挂在小区的树干上,“下雨天,谁要用就可以随手拿”。

▲ 李翠兰和她挂满了雨伞的车。

韩文亮姐弟俩的栗子大卖后,村里的女人都找上门,“我们也想跟着你干”。 琳姐得知后,建议韩文亮把村里的仓库装修成一个共享直播间,又顺道给村里办了一场培训,培训整整3天,青龙县都在下大雪,天寒地冻,却没有一个人请假。

过去村里的女人有一个外号,“三转妇女”,围着树下的草地转,围着灶台转,围着孩子转。共享直播间建好后,女人们都有了自己的淘宝店,这里全天开放,除了睡觉时间,都有人在直播。韩文亮发现,女人们无论去任何地方,都会带着直播架,锄草、做饭,得空就直播,“哪里都是她们的直播间”。

上架的东西也多了,不再只是栗子,地里的野菜、家里的杂粮瓜果、母鸡下的蛋都被搬运到了网络上。在过去,村子里都是男人外出务工,女人在家照顾老人、孩子和田地,现在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不,应该是超过半边天了”。

罗应凤、李翠兰与韩文亮发现,原本这些只是自己份内的工作,在想办法解决遇到的问题时,她们也直接或间接地帮助身边人渡过了难关。这与以帮助他人为初衷的传统公益并不相同。对个体而言,传统的公益形式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金钱与情感,门槛较高,也不容易坚持。

南京大学学生高政对此有很强烈的感受。2017年,他所在的学生支教团远赴云南,去了山顶小学支教。他们从南京南站坐绿皮火车抵达贵阳北,再乘坐大巴到镇雄县,最后由一辆面包车载着他们行驶过弯弯绕绕的山路,才到达山顶小学。

这是一所真正建在山顶之上的小学,往下眺望可以俯瞰盘山公路,天要是再早些,云海将整座小学笼罩,犹如悬在空中。学校条件艰苦,山路遥远,一周才能下山一趟买菜买肉,支教团甚至没有住的地方,只能裹着睡袋,睡在拼接好的课桌上。

山高地远,作为短期支教团,高政无法持久陪伴在孩子们的身边。三周时间很快过去,高政到了归期。他和支教团,最终只能成为孩子们暑期一个短小而美好的记忆。“有时候我在想,三周时间,刚刚熟悉又要分开,到底是我给孩子们带去了改变,还是他们给我带来的改变更多呢?”高政知道,他可能永远不会再来这个地方,永远再见不到这些孩子。

临走的当天,“不想让小朋友们看到”,高政起了大早。但孩子们已经到了学校,面包车开动,一些孩子顺着车追了出来,跑得太快,书包被他们甩在身后,孩子们追到声嘶力竭,“老师再回来看看吧”。

“快抬头!”同伴突然拍了拍高政,他才看到,在村子最高的一棵树上,竟然还有几个孩子站在树干上,远远向他们招手,一直挥,一直挥,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那是高政第一次支教,这一幕深深触动了他。但在2019年,由他自己组建支教团队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的困难,“根本找不到人,只能从自己圈子认识的人着手”。第二年,高政接触了阿里公益“人人3小时”平台,联系到了很多南京大学校外的志愿者,他们在平台上记录自己的志愿时长,签到签退,几次项目下来,高政累计为约600名乡村学生授课。

他也通过“人人3小时”献了29次血,共计11400ml,相当于3个成年人的全身血量。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把公益这件事坚持做下来了。

▲ 高政和他的学生们。

所有事

高政支教的经历,也是传统公益的所遇之困。如何将触角伸到偏远的每一个角落,如何将公益变成人人可为的小事,也是向永清一直以来的理想。

2010年,向永清从北京大学毕业,他在中国空间技术研究院总体部工作了7年,曾参与过北斗2号、嫦娥5号等卫星的研制。出生在山村,一路到北大,向永清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求学路。

小时候,村子里只有一所土砖堆砌的低年级小学,上了高年级,向永清只能去隔壁村上学。两个村落之间隔了两座大山,他每天需要往返8公里,到了冬天,气温太低,向永清手背长满了冻疮,又疼又痒。他只能找来一个铁皮饭盒,在里头装木炭,揣在怀里当暖炉。“炭火只能撑到中午,后头再冷也只能生生挨着。”

长大后,他对贫困地区教育抱有深深的关怀与共情。他为贫困小学捐书,资助了两个云南保山的高中生,还为河南信阳的一个女孩每年缴纳学费直到高中毕业。研制卫星期间,他去了太行山区,在只有一台二手电脑的小学教室里,孩子们兴奋地告诉他,自己以后“要做航天工程师”,“还想成为一名火箭专家”。

那一瞬间,他愣住了,向永清比任何人都明白,对于一个孩子而言,从山村走到航天工程师,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光靠我点对点的经济资助,是帮不完的。”后来,向永清了解到阿里巴巴的“码上公益”平台,通过平台,任何一个工程师,都可以接到来自全国各地公益机构的需求。

在与传统公益机构接触期间,他才发现,许多公益组织目前依旧没有实现数字化,卡在了“最后一公里”。“一位公益机构的合伙人就是突发脑溢血,活活累死的。”因为没有数字化系统,机构所有项目的对接和录入,都靠仅有的几位成员亲力亲为手工操作。他在“码上公益”接下了这个机构发布的数字图书馆项目,如今只要登录网站,爱心人士就可以直接和孩子们建立一对一联系。

“技术不一定只是冰冷的代码。”利用手中的技术,他还参与了大凉山支教乡村教师管理系统的成本优化、红蜡烛阅读点亮童年以及贵州扶贫App等。在更幕后的地方,向永清却帮助了更多的人。

▲ 爱心极客向永清。

因为有很多向永清这样的工程师,爱心可以通过一根网线,连接到全国各地,公益也因技术变得越来越简单,它可能是我们身边任何一件小事,对于普通人李飞而言,公益是跑步、种树和养小鸡。

养鸡已经成了李飞的生物钟。每天早上7点,李飞准时醒来,打开支付宝,先刷新列表里成熟的能量,收能量,偷能量,再投喂饲料,一只小鸡消化饲料的时间大概是4至5个小时,如果用一张加速卡,只要2个多小时。而这些小鸡产生的每一枚鸡蛋,都能投入到一个公益项目中。

李飞打卡公益的习惯,还得说回2014年。那年,他初到北京,在王府井新华书店旁看到了一场献血活动,“当时好多人在排队,我也成年了,就试了一次”。不久后,他在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自己的血液已经成功发往医院。

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奇妙、惊喜甚至还有一丝酸楚,“这是我第一次帮助别人,也许说不上带来新生,但我的血液至少能减少那个人的病痛”。李飞的父亲在他2岁多时去世,全家的担子压在了务农的母亲身上,“当时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经常都凑不够”。上了初中后,学校知道他的情况,联系爱心人士资助了李飞在读期间的费用,“我是在许多人的帮助下长大的”。

长大后,他希望将自己有限的力量最大化,很快,李飞发现,自己走的步数在支付宝上也能做公益。他开始走路上下班,往返5、6公里,后来又给自己加了个半小时晨跑,锻炼身体的同时,“每天能捐三四毛,一年下来也一两百块钱呢”。

从点对点、点到线,再由点至面,技术正在让公益变得更加广阔。消费者在买东西的同时,不知不觉,远在天边的另一群陌生人可能已经受益。

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是——【用支付宝搜索:链上公益,你会发现一个从未觉察的自己】。

2006年,为了给身患绝症的淘宝店主周丽红筹款,很多店家主动把商品设置成“爱心宝贝”,2009年,淘宝将此全平台升级为“公益宝贝”,2012年,“公益宝贝”开始平台化运作。

站在平台两侧的,一边是主动设置商品定额2分钱捐赠的大量商家,一边是急需筹集善款推进项目的优质公益机构,两边的链接因消费者的购买行为而建立。这种“交易捐”的形式,让“公益宝贝”成为第一个在互联网交易场景中,用产品思维解决公众带动、商家捐赠的公募平台。

一做就是十年有余。每天,当你我他上淘宝天猫的时候,很多“公益宝贝”已经默默地“化”成无数个2分钱,资助了各种各样的项目,帮助到了素不相识的人。

2019年,“链上公益”上线,很多剁手党才第一次在这里发现——原来自己的买买买,早已成为壮阔公益图景中隐秘而伟大的一部分。

仅2021年,淘宝天猫上加入“公益宝贝”的商家就达到了228万家,有超过5亿消费者在买买买的同时,悄然和爱心商家一起为公益事业献出了力量,去年一年,即有700多万人次因此受益。

作为天猫爱心榜单商家,花西子天猫旗舰店内50%以上的商品都被设置为公益宝贝,由此建立的公益基金将直接投入到少数民族地区的民族文化课程开发和相关公益项目中。而倍轻松则启用了1:1捐配模式,致力于在偏远地区建设梦想教室,为孩子们提供声乐课、多媒体电脑课,关注素质教育,帮助孩子能够自信、从容和有尊严地成长。

善款涓滴入海,汇成巨流,经专业机构的努力,帮助了那么多生活在尘烟深处的陌生人。而这些受益者,也不知道感谢谁,“感谢全体淘宝网友吧”,有人这样留言。

所以,公益到底是什么?公益就是无数个人人可以做到的小事,细微、日常而又伟大。

▲ 穿上花西子定制民族校服的学生们。

共同的小事

事实上,罗应凤始终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件小事。

曾经以为是过渡的工作,一转眼就过了几年,孩子们已经把她当作真正的“罗姐姐”。社区里一个叫乐乐的孩子,年幼失去父亲,母亲改嫁后,一直由奶奶照顾,直到去年,奶奶也过世了,乐乐成了彻底的一个人。罗应凤经常去他家,做简单的家访,“其实我只是关心关心他,没有做什么太多的事情”。

罗应凤是1500个孩子的“罗姐姐”,但对于乐乐来说,她是唯一。在大街上遇见罗应凤,乐乐会兴奋地冲过来给她一个拥抱,家访时,在门口看见她,就算在打扫卫生,乐乐都会立刻放下扫帚,第一时间扑到罗应凤怀里,高兴地围着她打转,“有时候我感觉他高兴到要流泪”。时间一到,罗应凤家访后准备离开,乐乐会反复追问,“罗姐姐,你下次还来吗?”

如果有可能,她想成为孩子们永远的“罗姐姐”。就算有一天自己结婚生子,这个角色也不会变成“罗阿姨”,变成“罗妈妈”。“姐姐永远是姐姐,我可能无法像妈妈一样,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但某种程度上,姐姐比妈妈更亲近,一些小秘密他们都愿意分享给我。”有时候,孩子们会偷偷向罗应凤八卦,“罗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只是孩子们不知道,“罗姐姐”的确有一个真正的秘密——罗应凤自己也是一个被原生家庭遗弃的女孩。童伴妈妈的这些年,也成为了她的自我救赎,罗应凤做了一个决定,结婚以后,她要领养一个孩子,一定要让孩子以为自己是亲生。“这样既解救了一个小孩,也解救了我自己”。

▲ 罗应凤正在家访。

在青龙县,有了直播以后,村里的女人快乐了起来。她们三两成群,结伴直播到凌晨。刚开始,女人们会紧张,不敢面对镜头,韩文亮想了一个办法,让她们扎堆,就像正常唠嗑一样,“想到什么聊什么”。后来大家越聊越自然,讲到自己的家长里短,讲到自己中午做了什么饭菜,讲到了地里的庄稼和树上的板栗。

一天晚上,韩文亮路过共享直播间,听到里头传来的笑声,她有些恍神,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这是我全天最开心、最放松的时候”,一个女人对着镜头说。那一刻,她们不再只是妻子、母亲,还属于她们自己。

一把伞,不仅能遮雨,也能守护一条生命。在一个暴雨天,李翠兰照旧在大街打扫,一对母子骑电动车飞驰而过,在拐弯处,由于车速太快,电动车打滑,两人被狠狠甩了出去。年老的母亲摔得不轻,磕在路边石阶上,头部流血了,路边的李翠兰看到,老太太“当时就哼哼了几声,后来动静越来越小”。儿子拨打了120,雨却越下越大,李翠兰停下环卫车,就站在一旁守着老太太,替她撑伞,直到救护车到来。

这些普通人的力量,孙雪梅在接近十年的时间里,见证了许多。作为凤凰网副总编辑、全国政务中心总经理、“女童保护”公益项目发起人之一,孙雪梅从2013年发起“女童保护”项目以来,团队由最初的百名女记者,发展到现在上万人的公益讲师团队。

志愿者们绝大多数都拥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有教师、检察官、法官、律师、记者、大学教授、妇联工作人员,甚至还有全职妈妈以及学生群体”。讲课前,志愿者需要通过筛选、培训,以及脱稿试讲考核,百分制,90分以上合格,具备基础的性教育知识以及儿童隐私保护意识后才能上岗。

团队里一位退休的薛阿姨,因为得过脑梗,记性不好,为了考讲师,只能天天在家背教案,外孙女看到都打趣,“姥姥,我都学会了,你还没学会”。当上讲师后,她马不停蹄开始授课,到现在,已经上了597堂课。“她当时对我们说,自己必须去,不能停,一旦停下就忘了。”

“我们的公益系统由个人和团体组成,公益有浅有深,有轻有重。个人做的好人好事叫日常善行,这是随手可为、人人可为的,公益组织是在个人的基础上,提出更高的要求和门槛,走向专业化与流程化。”孙雪梅说。

无论如何,先有个人,后有组织。一个人人互助的社会,一定是从每个人出发,人人有余力、有动力做公益,才能集中各行各业的力量,做更大的事。如今,“女童保护”已经成为薛阿姨这些志愿者的第二份事业。这9年来,“女童保护”公益项目,通过“公益宝贝计划”等筹款,总体帮助儿童超过653万名,家长超过了71万名。

这些普通人努力生活、帮助别人的同时,更多助力也正在向他们涌来。在阿里乡村特派员刘琳的帮助下,韩文亮村子里的女人们经济独立,青龙板栗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成为了“盒马”供应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家积极性越来越高”,刘琳还被当地称为“板栗格格”。环卫工李翠兰成为了阿里巴巴“正能量合伙人”,还收到了来自阿里“天天正能量”的特别奖5000元。作为“公益宝贝计划”所合作项目的一线工作者,罗应凤陪伴的孩子越来越多,现在这个数字是“1755”。

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养鸡种树,也让李飞成为他人生中意想不到的一条锦鲤。在2021年天猫双十一公益活动中,李飞被阿里巴巴公益官方选中为公益暖心天使,获得了NBA篮网的一次大屏投放机会。“刚开始我以为是诈骗,我从来没有这么幸运过,直到阿里用淘宝旺旺官方账号联系我,我才敢相信。”

当天,李飞的个人视频出现在NBA全球直播现场,他录制了一条表白视频,表达对女朋友的生日祝福和爱意。“马上就是我女朋友的生日了,借此机会,我想祝她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永远爱你。”他们相识7年,一直异地,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视频最后,他放出了自己和女朋友的合照,全场欢呼。

直到视频发布前,女朋友都不知道这件事,看到李飞转载给她的小视频,她又开心,又震惊,“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因为单亲家庭,在成长过程中,他腼腆、内向,鲜少表达过自己的爱意,“我从来没有对女朋友说过我爱你”。甚至每天的捐步、养鸡,他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是他第一次试着表达出自己,还是在全世界面前,“这算是做公益这么多年,一个最大的收获吧”。

公益是个大词,但做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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