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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仁之后,他去哪儿了?

2022年7月8日 文/ 黄莹莹 编辑/ 孤鸽

演员是说故事的人,是创作的人。我希望可以遇到好玩的角色,说有趣的、让人感动的故事。当演员应该是我一辈子都想做的事。

出品 | 博客天下大文娱组

作者|黄莹莹

编辑 | 孤鸽

最近,《正义的算法》播出时,#陈柏霖十年后重返台剧#登上了微博热搜。他10年前在《我可能不会爱你》中塑造的经典角色“李大仁”,掀起无数人的回忆杀。当年,这部剧也让他获得了金钟奖最佳男主角奖。

但此后的十年,他曾转向中国香港市场和日本市场,后来又前往内地拍戏。他把辗转多地的经验看作是一种尝试。“那个时候我想要看这个世界,去了解每一个城市的风俗人情、语言文化,对我来说是蛮宝贵的。如果一直在(一个地方),我觉得反而损失很多。”

《正义的算法》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尝试,他第一次饰演一个律师。这不是一个容易塑造的角色,剧中的刘浪性格乖张,看重利益和名声,把“维护当事人的最佳利益才是正义”挂在嘴边。这需要演员把握分寸,演出角色背后复杂的一面。

在探寻正义的路上,刘浪也在成长,他渐渐看清正义不是一个教条的概念,而是要以客观辩证的视角不断去平衡,而法律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陈柏霖说:“我在这个年纪遇到刘浪是很幸运的。刘浪真的是我在38岁才演得出来的一个角色,所以我希望他也可以像前辈(李大仁)一样留在剧迷的心中很久很久。”

以下是陈柏霖的讲述——

什么是正义

在《正义的算法》之前,我已经10年没有演台剧了。

这10年间真的有非常多人来邀请我拍戏,有爱情题材的,也有现实主义题材的……有一些聚焦社会事件的剧本,我觉得有些沉重。我想拍的是既有趣又有导正社会风气意义的剧,正好《正义的算法》就出现了。

律政剧也是我一直想拍的类型,可是我没有想过,竟然接到了有喜剧色彩的律政剧。在看剧本的时候,我就非常喜欢刘浪这个角色。

喜剧很难演。刘浪是个很讨人厌的角色,可是又不能把他的讨人厌演得真的让人家讨厌,那个分寸很难拿捏。要试很多方法让这个角色立体化,又有独特的个性。

比如说,在控告幼儿园的那起案件里,作为家长,我既是原告,又是当事人律师,也就是说我要自己为自己辩护。当天拍摄时,我跟导演提议说,在法庭上,我是不是可以在这个座位上演一演,然后跑到旁边再演一演,包括那些怪表情也是现场想出来的。

陈柏霖在法庭的戏份

我也问过律师顾问团队,我这样子的表演会不会太夸张?他们说会,但这是可以的。刘浪做了一些律师在现实世界里不能做的事,敢讲大部分律师不敢讲的话。有一句让我印象比较深的台词就是“会赢的就是好招”,所以这么演是没关系的。

我发现导演后来把我笑场的镜头剪了进去,整体看起来也很流畅。

筹备时,我们曾去法院见习,旁听了刑事法庭和民事法庭,短短两三天就见到了人生百态。我越来越觉得当律师最重要的,就是维护当事人的权益,不一定是利益。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懂法律,而是必须要让律师来替你发声。

在法院,我遇到过那种讲话好慢好慢的老律师,连在法庭上跟人家辩护的时候,也是边翻文件,边平静地陈述对当事人有利的证据,这跟电视上那种有气势的辩护不一样。

我也问过律师,是不是有其他不一样个性的律师?得到的答案是,有那种很有独特辩护风格的律师,也有那种“耍贱招”的。我就在想刘浪会是哪一种?

刘浪喜欢挖苦人,信奉维护当事人的最佳利益才是正义。在面临失业、没钱付房租的时候,他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他身上有一种打不死的感觉,不服输,所以在打扮上也总是一副体面的样子。

《正义的算法》剧照

但我觉得他厉害的地方在于,他有广大的知识储备,是一个很专业的律师,可以游刃有余地去谈判。在吴建勇工地受伤案中,他知道吴建勇的腿伤不完全是工地造成的,而是在骑车上班途中就已经受了伤,但他仍帮吴建勇打赢了官司。

其实他并不是处处与人针锋相对、唯利是图的人,他也在不断衡量自己的判断,去追问正义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正义是需要不断平衡的。有时候特别正义的一方,同时也是别人故事里的反派,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法律——我们需要客观的第三方,去做最后的判决。

我和另一个主演郭雪芙下了戏也会讨论剧中出现的社会议题,站在事件主人公的视角去探讨应该做什么,但辩论到最后常常发现真的没有绝对正义的一方。

我个人比较关注医疗纠纷,剧里有医生在急救时为昏厥的人做心肺复苏,结果把对方的肋骨压断,被救的人反告医生伤害罪。所以,到底要不要救人?从另一个视角看,如果当时医生的情绪不稳定,不小心把那个人压死了,怎么办?

现在医疗纠纷多,搞得医生都去做医美,不做外科了,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继续去探讨,也需要法律去保护,让双方都有一个保障。

又一个十年

拍《正义的算法》,我跟林格宇有很多对手戏,这也是我第一次跟小演员合作那么长时间。在片场,我的角色不只是演员,也是他的哥哥、老师、保姆。跟他拍戏的一天,我要做好多事情,陪他玩玩具,教他英文……建立了信任,在拍戏的时候,他就不会有戒心。

在戏里,我常常凶他,所以每次在拍的时候,我都提前说刘浪会怎么样怎么样,每次一演完,我会去安抚他,跟他解释刚刚只是表演。小孩只需要有一种方式表演就好了,只能我去调整状态,尽可能地配合他。但在他这个年纪,这样的表演已经算非常厉害了。

陈柏霖和饰演刘良良的演员林格宇

回想我第一次拍电影的时候,是18岁时拍《蓝色大门》。那时候有青春无敌的感觉,无所畏惧,觉得未来很长,有100年那么长。当时不会去想拍不好还是拍得好,只是当作参加一次电影夏令营,然后就遇到了桂纶镁,遇到了易智言导演。

我记得第一场戏要拍一个很远的镜头,我坐在那弹吉他,然后孟克柔和林月珍从我后面绕一圈,因为是远镜头,所以没什么感觉。如果第一个镜头是大特写,我有可能就吓死了。

电影上映后,开始有了关注,走在路上有人会认出你,记者会采访你,有狗仔队会跟着你,我就从无所畏惧变成了有所畏惧的状态。

陈柏霖在电影《蓝色大门》中饰演张士豪

那几年,中国台湾偶像剧市场还处于一个不错的发展阶段,但也有外地的片方邀请我去拍片。于是,我就去了中国香港和日本拍戏,我想要看看这个世界,也想试试不一样的工作环境。

每一个地区拍摄的习惯和手法不一样。去香港拍戏,我不会讲广东话,导演他们都告诉我可以说国语,但我说不行。因为我必须要知道工作人员跟导演在说什么,这样我才比较好融入工作环境。

以拍戏节奏来说,中国台湾的节奏跟内地没什么两样,但香港拍戏节奏就很快,没有时间去给演员前期准备,直接就来。时间长了,我也习惯去更快地进入角色状态,这是一个蛮好的练习。

在日本的话,拍戏比较严谨,就是按部就班地按时间表去拍,计划拍几个镜头就拍几个镜头,几点收工就是几点收工,是很工业化且精准的一套流程,既不是太快,也不是太慢。

除此之外,我了解到每一个城市的风俗人情、语言文化,同时也交到了很多好朋友,对我来说,这真的蛮宝贵的。如果我一直在(一个地方),反而会损失很多。

因为出去拍戏,我也学会了很多种语言,现在我跟香港朋友聊天就说粤语,跟日本朋友聊天就用日文,这也是一个收获。

《我可能不会爱你》剧照

后来,为了能让爷爷在电视上看到我,我就接了李大仁这个角色。那个时候网络平台还没有那么发达,真的只有回到中国台湾拍戏,家人才能在电视上看到我,我也可以有机会回家吃饭。

家人看了这部戏觉得很不错。我爷爷是前几年过世的,所以当时做这个决定是对的。这部剧给我带来的变化就是,我多了一个外号——“李大仁”。

有人说我每10年出一部还不错的作品,我想的是为什么是10年,而不是两年?10年太久了,不然下一次再出现被观众记住的角色就要50岁了。

我希望过完40岁可以打破这个规律。

新的生命经验

拍完《蓝色大门》之后两三年,我又遇到了易智言导演,他可能觉得我没有什么长进吧,就告诉我除了看电影,也要多念书,我听了他的话。

从那时候开始,我读了很多的书,有科幻小说、侦探小说、哲学书等等,读了一堆。那个时候,哲学书完全看不懂,我现在看哲学书也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但还是要多去触碰。

一本书放在那里,100个人读有100种读到的东西。因为每个人的生活经验、知识储备、文学素养、音乐素养、食物品味等等都不同。比如说,里面突然写着Goulash,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去过匈牙利的时候,回头来看才知道原来是炖牛肉。

不是说我一个礼拜读了10本书,我行了万里路了,我就好厉害,不是这样子。你可能没有读到作者的情怀和内心深处,只有拥有更多的生命经验,你才会读得懂作家到底在写什么。

这是我今年快要40岁的一个生命经验分享。

陈柏霖看画展(受访者供图)

除了阅读以外,听音乐也能在表演上帮到我。我从20多岁开始有听音乐的习惯,因为我觉得音乐是会影响人的脑波和情绪的,有时候可以帮助我入戏。

表演其实是在释放能量,那你在释放能量之前,必须要做好很多准备。

拍《我可能不会爱你》的时候,我也参与了插曲《我不会喜欢你》的作曲和演唱。只要跟戏剧或电影相关的,我都很有兴趣。

在国外,我曾遇到过一件好玩的事:在法国街头,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看过我演的《蓝色大门》,这是很酷的。我被讨论最多的角色就是李大仁和《蓝色大门》中的张士豪。

但我最喜欢的角色是刘浪。我期望这个角色可以跟两位前辈一样被记住,可以留下来。他真的是我38岁才表演得出来的一个角色,可能放在10年前,我演不出来。

快到40岁了,我觉得更自在了。以前就很紧绷,什么事情都想要做得很好,但现在会把力用在对的地方。成熟了,可能会对分寸拿捏得更好。

我现在仍没有觉得自己在表演方面更得心应手了。我其实也怕得心应手,因为这样表演可能会变得有匠气,变得僵化。每一次表演,我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紧张,甚至兴奋。

演员是说故事的人,是创作的人。我希望可以遇到好玩的角色,说有趣的、让人感动的故事。当演员应该是我一辈子都想做的事。

我曾录过一个节目叫《极岛森林》,我们要去种树,做一些保护自然环境的活动。我站在森林里,就感觉到相比大自然,人的生命是很短的。

那是一个美妙的时刻,我明白了我要把握当下,因为我们都只是过客而已。当然,如果可以留下什么,就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