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为《梦华录》推波助澜?
《梦华录》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亦是长期以来遭受影视糟粕伤害的观众,对那些粗制滥造作品的一次抗议。
出品 | 博客天下大文娱组
作者|余米
编辑| 白述
这个六月,如果你还没有看《梦华录》,就意味着无法加入到时下最新鲜的话题当中。
开播第一周,豆瓣评分飙升,现在保持在8.7分;第二周,观众热情继续,在弹幕上呼吁着开超前点播,每周只更新3天的进度,实在令人着急,剧集总播放量已超过12亿次。
《梦华录》的出现,打破了2022年略显冷寂的剧集市场。表面上,这是一部剧集的火爆;实际上,它产生的连锁反应是多种因素的叠加。
那些给《梦华录》打五星的人们和网上的“自来水”们,他们的表达既包含着对难以忍受“丑偶剧”“工业糖精”的反叛情绪;也包含着对两位有国民度的演员刘亦菲、陈晓CP的喜爱和对怀旧滤镜的支持。
“顾盼生辉”CP
《梦华录》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亦是长期以来遭受影视糟粕伤害的观众,对那些粗制滥造作品的一次抗议。参与了这场“好评运动”的观众,想告诉创作者一个简单的道理,观众并不是等待投喂无脑产品的傻子,他们并不好糊弄。
对于《梦华录》本身来说,讨论评分到底值不值,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达到这个效果背后的原因,才是更加值得琢磨的事情。
万能的“网文世界观”
《梦华录》走红,再次证明了“网文世界观”依旧是古装偶像剧的流量密码。
这部由刘亦菲、陈晓主演的女性古装励志剧,虽然取材了关汉卿创作的元杂剧《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中的情节,但该部分主要是为了对后面剧情发展做铺垫,《梦华录》的内里依旧是当下网文的流行元素和价值观。
主创们把女主角赵盼儿从悲苦凄惨的底层身份中“解救”出来,成了落难的官家女,社会身份也变成了乐伎,脱去贱籍之后自力更生开了钱塘第一茶馆,而男主角的地位相比之下则高贵了不少,顾千帆(陈晓饰)是皇城司里的“活阎罗”。
到这里,一个典型的流行网文IP的模型出现了——赵盼儿和顾千帆的感情线是网文中典型的“双强”型,阶级身份是男高女低的模式,这也为后来女主成长、男主救赎的戏码,埋下伏笔。
《梦华录》中,赵盼儿、孙三娘、宋引章在东京共同经营“半遮面茶馆”
人物设定上,一个是坠落风尘、社会底层女性,一个是位高权重、前途坦荡的官家人,两个人的身份对普通人来说都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和神秘感。看似柔弱内心自强的从良乐伎和看似阴狠实则孤独隐忍的“朝廷爪牙”,这种不落套路的主角设定,极少在古偶剧中出现,让《梦华录》的故事主线别具一格,极具禁忌感。
《梦华录》另一个强戏剧化的情节设置,是发展出“反派”欧阳旭(徐海乔饰),推动女主前往东京讨回公道,强化女性搞事业的设定。
一开始,女主心有所属,一心等待心上人高中后成为进士夫人,这是主创为男女主的爱情设置的一个现实矛盾,也是《梦华录》网文化最关键一步。欧阳旭的出现既合理化了男女主的爱情,又为之后的故事埋下草蛇灰线,同时又是赵盼儿女性意识的集中体现。
赵盼儿悉心照顾欧阳旭三年
至此,故事的反转出现了。欧阳旭高中进士后被权贵榜下捉婿,遣家仆与赵盼儿悔婚约,赵盼儿进京“打渣男”,一个类似于“铡美案”的故事上演了,赵盼儿与朝廷重要人物顾千帆的感情,也就走得通了。
这些变化不仅将赵盼儿推向了东京,也把她从一个底层阶级,推向了一个更高的阶层,完成阶级身份的流动和人格强化。从某种意义上,它是带着田园化、理想化的“草根逆袭”故事。
与女主角一起“逆袭”的,还有她的姐妹们。虽然前几集,孙三娘(柳岩饰)和宋引章(林允饰)都遇人不淑,被男人辜负,但她们都有着强大的自我和闪光点,在经历了困境之后重新振作,努力生活得更好。
但“网文化”既是蜜糖又是砒霜。有网友认为,张好好(加奈饰)劝诫宋引章时说的“以色事人才叫贱”,台词忽视了女性在几千年封建社会中曾遭遇的人格、身体、尊严的痛苦。尤其是关汉卿在写作时,本意是写妓女的悲苦和她们的意志,显然,编剧安排这句话从张好好口中说出,并不合适。
不过,如果跳出这个框架,倒不必过分苛责《梦华录》。虽然该剧表现了宋朝的风貌特征、人文环境,但实际是通过现代人的眼光对作品进行了艺术表达,用古代背景和叙事方式表现了现代精神,并非典型的古装历史正剧。
东京花魁张好好
即使有着古装偶像剧的外壳,《梦华录》的内核却是三个有现代意识的女孩在古代“北漂”,她们有着个人的成长和蜕变,也有面对挫折不认输的理想价值。这一点,正是很多网文IP采用的架构——通过古今视角的碰撞与融合达到平衡,也令《梦华录》的故事足够安全、轻松、喜剧化。
押中了“顾盼生辉”CP股
如果说“网文化”是《梦华录》成为爆款的基本盘,那么真正让这部剧出圈,跻身今夏现象级剧集行列的,是“顾盼生辉”这对CP。
《梦华录》中赵盼儿和顾千帆的CP设定并不常见,他们都是典型的“美强惨”人设。
赵盼儿和顾千帆,二人暗流涌动
赵盼儿身世可怜,恢复自由后开了一家茶馆,经营得有声有色。遭遇心上人抛弃之后,她决定上东京讨个说法,却被人毒打,险些被赶出东京。她在顾千帆的激励下,立志要在东京干出一番属于三姐妹的事业来。她聪明果敢、坚韧,清醒,很容易引起观众的共情。
剧中,顾千帆身份特殊,他是皇城司的指挥,杀伐果断,藏在权力争斗深处搅动风云。在罪恶、阴谋、血腥交织的暗黑场里,一个俊美的、背负家国大义的男人,有关他的风花雪月的故事,就充满了神秘感和戏剧张力。
这样的背景下,赵盼儿和顾千帆的爱情裹上了一层宿命感,就是一出“天使与魔鬼”的禁忌之恋,具有极强的性张力和可看性。随着他们的相互吸引、试探、靠近,情感浓度越来越强,感情是自然流淌出来的,而这正是当下流行的“甜宠剧”所忽视和欠缺的。
他们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是经历过世态炎凉后做出的正常选择与取舍,也会让观众认为是合乎“正常逻辑”的行为动机。正因如此,一位打出五星的豆瓣网友的评论才会获得超过2万个赞——“首先它尊重了我的眼睛,其次它尊重了我的智商。”
顾千帆外号“活阎罗”
令人信服的CP设置,是古偶剧成功的一半,不过进一步让《梦华录》脱离粉丝圈层走向大众的狂欢,是刘亦菲和陈晓两位国民演员的加持。
出演《梦华录》之前,刘亦菲将自己的演绎重心放在了电影上,一度尝试了各种角色,戏路并不稳定。2017年,她出演电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上神白浅一角,更是让观众对她的演技失望,曾经的“神仙姐姐”好像不再“仙儿”了。
电影像是一座不稳定的活火山,但在电视圈“神仙姐姐”的传说一直都在。作为回归之作,《梦华录》中的刘亦菲又找回了自我,她饰演的赵盼儿一角,与此前饰演的赵灵儿、王语嫣等角色存在相似之处,却又因为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变得更有味道,奉献了合格的表演。
赵盼儿
和刘亦菲一样,陈晓自《陆贞传奇》之后,靠着隐忍霸气的高湛一角走红之后,尝试了不少新鲜的戏路,但热度比之以往,总差些火候。好在这种困顿,在《梦华录》中被打破,顾千帆的隐忍、内敛和直男性格,与《陆贞传奇》中的高湛人设有相似之处。
主创从创作阶段,就在为这对CP的爆红添柴加火。《梦华录》的编剧张巍,也曾担任《陆贞传奇》的编剧,擅长丰富人物气质。导演杨阳是一个十分会营造氛围的人,她摒弃“怼脸拍”等快餐式的制作方式,选用全景、长镜头等方式,以留白、暗喻的意境来讲故事。
于是,剧中烟雨江南的朦胧质感下,大宋的风土人情之中,刘亦菲的美貌裹上了一层薄纱。顾千帆与赵盼儿的爱情,是朦胧的、欲说还休的克制。可越克制,情绪就愈加饱满。陈晓和刘亦菲的俊男美女的搭配,以及二人与角色匹配的演技,都让“顾盼生辉”的感情发展,牵动观众的心境。
大宋繁华之美
一场观剧狂欢
《梦华录》火了,不仅让喜欢古偶剧的观众为新晋国民CP“顾盼生辉”奔走相告,形成了“人传人”的局面,甚至成为了一个典型的文化现象,是谁都想参与其中的一场狂欢。
这从豆瓣开分的变化就可见一斑。开播4天,这部剧以8.3分开分,并在短时间内分数飙升至8.8分,豆瓣观看人数从几万飞升至十几万,现在超过32万人参与评分。按照以往豆瓣的规律,打分人数越多,开播时间越长,评分越容易下滑,迅速涨分0.5的情况,比较罕见。
但值得注意的是,8.8分(目前8.7分)的《梦华录》也是2022年截止到现在最高分的国产剧,由此引起了另一番讨论。相比之前播出的根据茅盾文学奖作品改编的《人世间》、无限流剧作《开端》,以及现在同期播出的《警察荣誉》《欢迎光临》等剧作,《梦华录》的评分都是一骑绝尘。
赵盼儿帮顾千帆擦药
实际上,作为一直盛产流量明星、屡出爆款的古偶剧类型赛道中,《梦华录》的分数的确当之无愧,换句话说是烂古偶太多了——全靠“同行衬托”。但若要用《梦华录》与观看和创作门槛都较高的现实题材、历史正剧相比,又不在一个评价体系中,无法单纯地以分数来相提并论。
这种现象在于,古偶剧的受众范围广,适合全年龄段,且更多的观众愿意参与讨论。据统计,偶像化的古装剧更受青睐,比如,超过28万人参与了剧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打分,《琉璃》有将近30万人评分,《陈情令》的参与人数更是压倒式的达到了164万人。相比之下,《风起陇西》《天盛长歌》等剧集,虽然质量和口碑都不错,但参与人数并不多,更别说《人世间》《警察荣誉》这类现实向剧作了。
《梦华录》所处的时局,刚好处于一个市场需要的阶段。之前的两年,影视市场一直被男频剧霸占,《庆余年》《鹤唳华亭》《长安十二时辰》《风起陇西》等大放异彩的剧集,都是偏重于男性权谋群像,但大女主题材却逐渐式微,《梦华录》的出现及时填补了空档,适应了观众的期盼和口味。
另外,配合剧情的场外因素,也成为助力的强心针。刘亦菲的绝世美貌、陈晓的拉丝眼神等,都成为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和观众热衷的谈资。这两年爆红的CP虽然不少,但大多是新生代演员,而像刘亦菲、陈晓这样国民度较高的演员其实并不多,观众对刘亦菲的情怀和陈晓喜爱,让这对CP的影响量级又上了一个台阶。
刘亦菲和陈晓的这段吻戏被网友热议
观众的“逆反情绪”则是让《梦华录》现象达到顶点的推手。随着古偶剧的制作水准直线下降,情节粗制乱造、特效鱼龙混杂、颜值和妆化不过关、感情递进毫无逻辑等多种问题数不胜数,更有像一些“用手飞瓦片”“天上出投影”等奇特的剧情,屡次打破观众底线,让叫苦不迭。
《梦华录》的出现,打脸了最近几年“躺着”就想把钱赚了的古偶剧,成为了观众的情绪宣泄出口。借用网友的一句话:“我只想看一段正常的,充满纯粹感情的影视剧”——大家分得清什么是尊重观众的内容,只要稍微用点心,就会得到正面的反馈。但即便这样,在流量、数据裹挟的影视生态里,有时候也是奢望。
本周,《梦华录》继续高歌猛进,希望这场众多人参与的观剧狂欢,不只在这个夏天引起波澜,而是真正让未来的古偶剧的创作,找到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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