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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最会滑雪的明星如何看待恐惧

2022年2月22日 文/ 翟锦 编辑/ 槐杨

16岁那年,夏雨的生活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他主演了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这给他带来了荣耀,并决定他成为演员;二是,他收到了一块真正的滑板,开始在青岛的大街小巷滑行。那是1992年,滑板当时「不是小众,而是没有」,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给他们叫好,帮忙维持秩序;学校里,欺负他的小混混开始跟他套近乎,他从体育不及格变成运动达人,更重要的是,他一点点探知和突破自己的边界。

从陆地到雪上,从城市到荒野,2003年,夏雨开始单板滑雪——和中国单板滑雪国家队的建立同一时间。开始他只是喜欢单板滑雪比滑板跳得更高,飞得更久,后来,他开始漫山遍野地滑,看见绵延的雪山,山深处的冰川、上亿年的蓝洞,山下的海,他喜欢上了滑雪,滑雪让他和自然发生关联。

他成为演员里单板滑雪玩得最好的人,一度担负起推广滑雪项目的重任。2014年,他被邀请作为索契冬奥会的单板滑雪项目解说嘉宾,此前单板滑雪障碍技巧赛并不是冬奥会项目,没有专业的解说员,夏雨凭借多年的经验,尝试解说这项运动,告诉别人该如何欣赏。

如今,经由北京冬奥会,单板滑雪变得时髦,网红纷纷去雪场打卡,而因为疫情,夏雨已经两年没滑雪了,他觉得自己推广滑雪的责任已经完成,他现在在家写字、画画,用另外的方式与自己对话,对他而言,滑雪余下的仍然是最纯粹的意义:识得恐惧,在恐惧前更了解自己,又从征服恐惧里获得刺激,总之,和自己较劲,并获得自由。

文|翟锦

编辑|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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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爱凌将滑雪形容成当一个鸟,飞起来,然后落地。我体会不到谷爱凌那种感觉,因为转不了她那么多圈,也飞不了她那样高,但我可以体验她的一部分,我飞起来过,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2001年我就和朋友去过北京南山的滑雪场,刚开,非常小,好像就只有两条雪道,很短,很缓,一条八百米,一条六百米,没人,我们去了跟包场一样。我租的双板滑雪板,没有太大感觉,就觉得滑雪跟滑冰似的,是阖家体验、游玩的东西,对我也没难度,不觉得特有意思。

2003年,有个美国朋友送了我一套滑雪的单板装备,别浪费了,我就开始正式滑雪。滑几个小时就可以做动作,朋友都觉得很神奇,说一般人练单板,快也要三四天才能换刃,你这上来就已经开始跳了。很快我就开始玩Ollie(滑板特有的跳跃动作,在滑行中利用双脚的踩板时差,将板弹起一定高度,从而跃过障碍),借跳台飞,飞大坡。当时南山有一个小的U型池,我可以在里面荡来荡去。滑雪第三天,我就开始挑战彩虹杆,一个弧形的杠,但没挑战成功,摔得乱七八糟,但是我就敢。

那之前,我玩了十来年滑板,到正式开始滑雪,觉得单板像是滑板的雪地延伸。单板滑雪和滑板有很多相通的地方,而好多在滑板上不能实现的动作、高度,在单板滑雪上更容易实现,因为滑板和脚绑在一起,你可以借助跳台跳很高的高度,其实也没多高,但是感觉飞很高,滑板我一般跳最高大概90公分,但滑雪飞一米多好像很容易,真的有飞翔的感觉,滞空感很长,就觉得这个好玩。

那些年滑雪场放眼望去也就十几个人,互相全认识,滑得早的看VCD琢磨,指点滑得晚的。开始滑雪的时候,我会叫圈里很多朋友一起去,他们会去试一下,但不理解。大部分人都会觉得你干嘛要去滑呢?那么危险,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我早期玩滑板也是,很多家长不让孩子滑,可能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摔断胳膊摔断腿,你跟一帮街头小混混学坏了怎么办?你耽误学业怎么办?将来滑板又养活不了你。

我1992年就开始接触滑板,那时候经常摔得血糊拉呲,鼻青脸肿。亲戚、邻居都说,你这是有病吧,给自己摔成这样,胳膊打着绷带,还要继续滑。问你摔得不疼吗,我说不疼啊。当然疼,但是因为我喜欢,我就不会觉得它疼。

那时候滑板很难买,我爸的朋友送给我一个国内做的滑板,可以说是玩具板,就是三合板,轮子是塑料的,看上去挺好看,但当你滑的时候,蹬十脚,只能往前移动十几二十公分,就是一个摆设。但我们当时以为滑板就是这个样子,是我滑的方式不对,才导致滑板不往前走。

那一年夏天,我和朋友去北京玩,坐公交车路过首都体育场,门口摆着一个大U型池,一帮学生在那儿玩。我们本来打算去动物园,一看到U型池就下车了,跑过去看,我们当时在青岛已经算玩得挺好的了,但发现那帮小孩玩得更好,可以做我们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动作。还有一件让我们惊讶的事情:他们的滑板能跑那么快,蹬一脚就停不下来。那滑板看上去很破旧,也没印刷图案,灰不溜秋,我们还赞叹,北京这帮孩子挺不容易,都自己做滑板。

后来我跟一个小孩套近乎,借他的滑板试一下,一蹬上去,差点没摔下来,太快了,猝不及防,我说你这滑板是自己做的吗?小孩说,当然不是自己做的,这是美国进口的。他往远处一指,说那边有一个店,专门卖进口滑板。我们跑过去一问价格,368,傻眼了,我大姑那时候在医院做主治医生,一个月也就拿相当这个数额的工资。就只能看着,流哈喇子。

回去就成了心病,我跟我爸要,他说要看我期末成绩,我努力了一下,得到了第一块滑板。

在青岛,我是第一个拥有专业滑板的人。滑板那时候不能算小众,应该说根本没有,都不知道是干嘛的。我们那时候玩滑板,跟天桥卖把式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大家鼓掌叫好,甚至帮我们买水,帮忙维持秩序,放到现在完全没法想象。

玩滑板的孩子跟其他孩子比起来,是有一些不流于世俗的。90年代初,国内比较流行的是港台流行文化,最火的电影是《喋血双雄》、《英雄本色》这种黑帮片,年轻人都学周润发、刘德华,走港仔范,年纪轻轻穿着西服,留大背头,叼着烟。但我不大喜欢。我向往《危险之至》里那帮年轻人的生活,电影开头就是一帮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大T恤衫、沙滩裤,非常洒脱、阳光、年轻的状态。

我们在街上玩,被青岛航海体育学校的一个帆板教练看到了,他惊讶我们玩得这么好,就问我们愿不愿意被收编,后来举行了青岛市第一届滑板比赛,二三十人参加,我拿了第一,前六名组建了猎豹滑板队,我是队长。

我其实没玩到多好,跟现在孩子的水平简直没法比,都是自己瞎琢磨,看亲戚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录像带,一帧一帧去看别人的动作。

滑雪和滑板都不带给我世俗的利益,但我就是喜欢,停不下来。

夏雨在美国犹他州公路旅行时滑板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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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绚丽的景色,你如果不会滑雪,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

最开始几年,我都在滑雪场滑,只把滑雪当成滑板的延伸,直到2006年,我被邀请去瑞士的铁力士山杯滑雪比赛做嘉宾,真正见了大雪山,看别人滑觉得好玩,临时申请参赛,戏剧性地拿了冠军。我们当时比的是大回转,绕旗门,中间插着很多旗,每一个旗都要绕过,还要比谁快,现在冬奥会也有这个项目,叫高山大回转。那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对滑雪没有那么了解反而胆大。拿了冠军后还升国旗奏国歌,还有奖金,挺正式的,感觉自己像个运动员。

那一年又去了新西兰,体验滑野雪,没滑两趟已经累坏了,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爬起来。雪特别深,没到膝盖,摔了没有支撑点,扶哪里都会把自己陷进去。

后来技术好了,感觉真不一样,人几乎和山融为一体,超级嗨,肾上腺素、多巴胺,无限分泌,这是速度、阳光、雪和风景带给我的综合效应。绵延不断的雪山特别漂亮,在加拿大滑野雪时我看到过对面山发生雪崩,轰隆隆的,就像打雷,雪四散在阳光下,像瀑布一样,很美。

那时我才真正喜欢上滑雪。滑野雪时,单板和大地不接触,而是在雪上飘,雪是软的,像棉花一样,是在云彩里的感觉,腾云驾雾,随波逐流,飘飘然。

索契冬奥会期间,夏雨在滑雪 受访者供图

后来基本每一年我都会出国去大山里滑雪,有时夏天也想滑,就去新西兰,拿着雪板就走。除了南美洲没去过,所有大洲的雪场我都去过,每个地方的地形不同,山景不同,索契的滑雪场能看到黑海,北美有大松树,阿尔卑斯山有很多冰川,加拿大Whistler滑雪场有一个蓝洞,里面是上亿年的冰川,阳光照在冰川上,深深的蓝色。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冰川时,很新奇,掰下一段就吃。

滑雪就像爬山,但是比爬山快,可以选择无数条路径,可以把整个山滑遍,经常感觉天地太广大了。滑着滑着眼前出现一片大海,或是有个大山洞,怪石嶙峋,和雪形成很奇妙的阵仗。

这就是滑雪的不确定性——很奇妙,也有很多危险。滑野雪危险很多,虽然摔起来不疼,跟扎在海绵池子里差不多,但如果不熟悉地形,恰好摔跤撞到石头上就很惨。高山滑雪还可能会有很多大山之间的裂缝,掉下去几十米就找不着人了。还有树井,你永远要离大树远一点,一旦掉下去,很容易窒息,还得注意雪崩。

有一年我在北海道滑雪,迷路了。那地方我连续去了十年,但那天大风,缆车停了,只有最下面一截缆车还开着。坡底没有好雪了,我跟朋友说,要去探索个雪好的地方滑。我们滑到道外,看见一条双板的板印,就跟着这个印迹走。双板可以走路,单板不行,必须得有坡才可以。我们滑了几个山梁,都觉得滑过这个山梁肯定就是一个大坡,结果发现是个平地,又脱下板,走很远,滑了几个小时,天快黑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再跟着印子往前滑,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那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打电话叫救援,对方一直问我们在哪儿,我说我要知道还用你来救我吗?他说你们在那儿等着,我们派巡逻队出去找。我们觉得不太靠谱,不能干等着,还是得自救,往回爬,手机没电了,又大半天没吃东西没喝水,一路上都在吃雪,但吃雪根本不解渴,我们咬着牙,靠意志爬回缆车,花了两个多小时,精疲力竭,死里逃生,一口气喝了三瓶宝矿力。

随着年龄和滑雪年头的增长,对危险了解越多,会越来越害怕。经常听说雪友遇到问题,谁出事了,被救援了,被雪崩埋了,失踪了。刚开始无知者无畏,后来每次受伤都在提醒我人的局限,我一直都说滑雪的目标是明天还能滑,而不是过把瘾就死。

夏雨在雪场练习 图源夏雨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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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特别想让自己去对抗恐惧,玩得疯的时候,跳台也飞,悬崖也跳,断崖也跳,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每挑战一个新动作,都有恐惧,一旦失误,可能就会受伤。我其实胆子小,很多动作做之前我会心跳加速,但成了,很兴奋。可能就是因为胆小,才想去挑战自己。

我可能是骨子里有这种叛逆,所以选择了滑板和滑雪。喜欢滑板之前,我唯一的运动是打乒乓球,那些对抗性的运动,篮球、足球,对我来说太遥远了,上场球都摸不着,跟别人没有竞争性,我对这个也没兴趣,我不爱和别人竞争,我喜欢的东西都是跟自己较劲。

上初三之前,体育课我从来都没及格过,身体很差,个子矮,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身体技巧,没一个可以,肺活量在我们班女生里都是中等的。那时身体差的学生还会被欺负。班上男生经常会踹你一脚,打你一下,你弱,就欺负你。我没资格跟人打,打不过人家。初二我还专门去练武术,想不被欺负,发现还是不行。因为你之前不敢跟人试,别人踹你一脚你就忍了,可能就没有下一脚了,学了武术你老想跟人挣巴一下,结果被人打得更狠。我一直不喜欢黑帮文化,不喜欢古惑仔,这也是把我推向滑板运动的一个因素。

喜欢上滑板半年后,我体育课就及格了,最后变成一个运动达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更难以置信的是,那些小混混都跟我成了好朋友,因为他们都非常钦佩我,他们觉得这事厉害,都跟我套近乎,觉得我与众不同。

其实每个人骨子里都是向往自由的,只不过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去实现,而我把性格里最有冲突性的部分都放在了运动里。

运动二十多年,我所有的关节基本都受过伤,我老自嘲没当成运动员,但受了一身运动员的伤。左脚扭伤过十三四次,右脚四五次,两只脚都有过骨裂,肋骨骨裂过一次,腰椎错位过一次,左肩错位过一次。扭伤基本上是因为滑板,大的伤基本是因为滑雪。很多伤都是自己的不专业造成的,积劳成疾,不懂热身,也不懂运动完了要拉伸。

这两年我滑雪和滑板都停了,跟疫情有关系也没关系,主要是想养养膝盖,很多动作也不再挑战了,我都46了,承认年纪的局限吧。

每年都有一帮人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某一个动作。比如有一帮玩飞行翼的,一帮玩徒手攀岩的,每年都死好多人,滑雪也是。滑雪和滑板都是美国街头文化的一部分,这种文化有主张,有那种自由、叛逆和冒险的精神,像摇滚乐,在台上砸吉他;涂鸦,哪一面墙不让涂,你才会去涂;街舞、rap得两个人battle,有征服感、挑战感、侵略感、对抗性;滑板是征服复杂的地形,哪里不让玩,偏在那里玩。相比而言,滑板是在城市森林里的运动,滑雪能跟大自然发生关系,跟自然交流,那时候你才能感觉到滑雪的真正乐趣。

最早滑雪那群人,大部分是因为爱自由,我们差不多都认识,一直就是这些人。当滑雪和滑板进入奥运会,就火了。当我们国家要举办冬奥会,2016年以后,滑雪规模大幅度增长,都是新面孔。今年更是所有人都在滑雪,至少也要去打卡,拍照片,滑雪变成一种中产的标志性爱好。滑板也是,家长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滑板了,因为有可能得利,这就是变化。

今年出来一个苏翊鸣,这很难想象,我们早期靠民间的能力,想达到苏翊鸣的水平根本不可能。滑板也是,职业化以后,各种俱乐部出现,很多小孩的动作已经非常接近国际水平了,后面有资金、社会的支持。奥运会让滑板、单板滑雪、冲浪、攀岩、小轮车这些项目进入,也是为了能够吸引年轻的观众,现在年轻人和过去也不一样了,更多地享受运动,这也是极限运动的一个主旨吧。

2005年,夏雨出任中国极限运动形象代言人 图源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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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我被邀请去做冬奥解说,那时候在索契冬奥会场,跟运动员刘嘉宇、张义威一起滑雪,玩得很开心。运动员的很多高难度动作,需要意识和身体达到完全同步才能做到,他们对身体的感知灵敏度非常高。运动几十年,我也有这种体验,能跟自己的身体对话。在跳台上成功转体360度时,会对自己有不可思议的感觉,我怎么做到了这样子?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到,要经过长期的一点一点对边界的突破,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一点一点找到那个位置。很难说清楚,你必须自己体验才能知道这个感受。

刚玩滑板时,我给自己定的目标特别低——跳上马路牙子,如果有一天能跳上马路牙子,我就不滑了,我真这么想,结果很快就跳上去了。这没我想象的那么难啊,我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尝试,以前觉得自己根本摸不着的动作,好像都能通过努力把它学会,也对自己重新有了认知。

挑战成功的时候很多,感受到局限的时候更多。我膝盖天生有问题,有骨疣,是一种骨质增生,在膝盖侧边,这导致我没法戴护膝,只要戴了,我的腿就打不了弯。所以我从没想过要玩成什么样,但是后来发现很多问题都可以克服。开始滑雪时我已经27岁了,没有野心要滑成什么样,开始几年也没有很喜欢,只是后来滑大山以后,真正体验到大自然的美,才真正喜欢上滑雪,不是因为技术,是因为风景。

滑雪和滑板都带给我自由感,一个是在钢铁水泥的都市森林里,一个是在大自然。

我从2003年一直滑到2020年,2020年1月我在北海道滑雪,疫情来了,之后这两年没再滑过。今年也有一些朋友去新疆禾木、阿勒泰去滑雪,也很漂亮,但因为疫情,还有工作的原因,我没有去。我滑了17年,全世界大的滑雪场基本都去过,滑雪这件事,该体验的基本都体验过,不是那么执着了,但还期待未来能有机会再去大山滑雪。

早些年我还有推广滑雪、滑板的意愿,对于没体验过的、不知道其中乐趣的人,我希望他们可以尝试一下。现在我没有了这个意愿,也不会强迫我女儿去滑雪,她想干什么都可以。我本来希望她喜欢,因为我认识很多厉害的教练,找滑雪场、滑板都很方便,但她不喜欢,她学得很快,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喜欢跳舞。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便法门,不一定非得通过滑雪,做很多事情都可以,目的都是为了寻找自己,跟自己对话。

不管做什么事情,你一直去做,最后都通到一个理上。我通过滑雪、滑板,最终是对我人生的改变,它们都让我认知人生,认知自己,就像刚刚说的,对危险的认知、对自我局限的认知,对生活的认知,对人生的认知,从原来的无知者无畏,变成去思量什么是危险,怎样去避免危险。

我不到30岁的时候,在博客上写过,如果让我选择下辈子做什么,我会选择鹰。当我第一次从滑板上飞出去,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一头撞在垃圾车的把手上时,我是这么想的。因为鹰是鸟类中眼力最好、最灵活、飞翔能力最强的,如果我是它,就绝不会撞得这么惨。

后来我想我已经掌握到了一些平衡的要领,这次摔得不太狠,只是一睁眼就看见了天。天空中有一架飞机掠过,几只燕子唱着歌飞来飞去,仿佛在对一堆苍蝇说:「我们今儿吃饱了,你们可以放心地在这儿爱干嘛干嘛了。」背景是一片像猪的云。

那一次我突然发现,原来我如此喜欢滑板,并不是它能(帮你)交什么女朋友,而是它能给我——自由。滑雪对我来说也是如此,感到自由,在滑起来的每一刻。

受访者供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