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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杀2》的新故事,为什么能再次打动观众?

2021年12月19日 文/ 黄莹莹 编辑/ 孤鸽

他手里的筹码只有他头脑中为自己书写的粗略版剧本,而现实真正的走向却很难把控。

作者|黄莹莹

编辑|孤鸽

一个父亲的三重身份

顶着观众的极高期待,《误杀2》于12月17日登陆院线。故事聚焦于一场发生在医院的长达三个小时的劫持案,人质从患者、医生到临近生产的孕妇,制造这场劫持案的,是一个为救儿子生命铤而走险的父亲林日朗,由肖央饰演。

这不是肖央第一次演父亲。在两年前的口碑之作《误杀》中,他饰演的是一个年近四十、靠开设网络公司谋生的父亲李维杰,在一场意外的误杀案件中,为了保护失手犯案的女儿,利用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与警察斗智斗勇。

相同的是,两个角色都是为了保护孩子而不惜付出一切。不同的是,《误杀》中,李维杰一家是被动陷入了一场困境里;而《误杀2》中,林日朗却主动制造了一场混乱,那是他拯救儿子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影片开始,林日朗头戴鸭舌帽,背着黑包,径自大步走向医院,他把头埋得很深,时不时察望一下周边环境。封锁了安全出口后,他朝天开了第一枪,故事就此展开。

导演戴墨对开场的设定很满意。在接受《博客天下》专访时,他说:“整个剧作的脉络、节奏和气氛都是我来把握的。一上来就要给事件,打个比方,观众刚进影院还没找座儿,就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这样一下就吸引住观众。”

电影故事是以倒叙的结构呈现的。枪响背后,是一颗被紧急需要的心脏。

林日朗的儿子“小虫”因患上严重心脏疾病,需要及时做心脏移植手术,高昂的手术费让经济条件一般的家庭难以承担。为了快速赚钱,平日里靠写剧本为生的林日朗去打零工、开摩的、借钱......夫妇俩跑遍救助中心、保险公司,也未能凑齐这笔钱款。

在医生通知医院已找到与小虫适配的心脏时,林日朗通过高利贷凑齐了手术款项。但是当他准时赶到医院时,他却被主治医师告知,心脏在运往医院的路上被劫走了。林日朗需要用非常手段将原本属于儿子的心脏拿回来,他威胁警方找回心脏,换儿子一条生路。

自此,林日朗完成了三重身份的构建——他既是一个与警察对峙的“劫持犯”,又是一个与死亡对抗的“父亲”,同时也是一个被以权谋私的强权阶层压迫的“平民”,无奈之下只能反抗。

他手里的筹码只有他头脑中为自己书写的粗略版剧本,而现实真正的走向却很难把控。

戴墨认为,肖央好父亲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在《误杀2》里,他的角色更复杂、丰富,表演难度也更大。“我们写本子的时候都替肖央捏了把汗,就觉得太难了,有些戏演起来有好几个层次在里面。”

以肖央跟妻子阿玲(文咏珊饰)通话的一场戏为例。林日朗从妻子那里得知警察已将准备做移植手术的心脏送进手术室,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再三确认后,才放下心来。可电视里的一则新闻让他发觉事有蹊跷——他之前向警方透露的“调换心脏”事件相关人物突然坠楼死亡。这意味着真正的幕后黑手尚未浮出水面,眼前的一切,极有可能是一个圈套。

短短的一场戏里,要表演出人物多种心理状态变化,对演员在微表情、台词、节奏等各方面的处理能力要求很高。表演上一旦有失误,就很容易让林日朗一环扣一环的行动失去说服力。而肖央做到了,他身上既有小人物在窘迫的日子里四处周旋的隐忍气质,也能演出被不公平对待后而公然与权力对抗的勇敢。

戴墨评价说:“我觉得他做得超乎我的想象,戏里每一个层次的表达都表现得非常准确。”这也是影片上映后颇受好评的原因,肖央正迎来表演生涯的最好时刻。

“误杀”的定义

在戴墨心里,对“误杀”二字的解读除了表面字义以外,还有另一层含义:没有办法简单用一件事情去定义一个人,对于一个人的定义就是一层误杀。

“在电影里,围观(劫持事件)的群众会根据看到的细节或者听到的东西就去判断林日朗这个人,而这种判断一直在变动。这一点也影射了现在的网络世界里,通过一件事去判断一个人的做法。”他说,《误杀2》更重视反映社会话题。

世上很多事不能以“非黑即白”的态度来看待,对人物的处境多一些同理心,看得就更深一些。影片中,对林日朗始终保持前后一致态度的,除了家人,就是任达华饰演的警察张正义。

片中有一场戏,张正义和林日朗隔着医院玻璃门说话,一门之隔,张正义站在阳光下,而林日朗则身处黑暗中。这是肖央跟任达华拍的第一场戏。面对初次见面的张正义,林日朗问:“你是那种不管真相有多黑暗,都会死死咬住凶手不放的好警察吗?”张正义从眼神里读出了一个小人物的无奈和迷茫。

任达华的处理是以肯定的态度回答,然后沉默着、微笑地看着对方。这是任达华反复斟酌了三天、专门为这场戏设计的细节。戴墨向《博客天下》分析任达华笑容背后反应出的人物逻辑:“劫持犯要伏法了,却问了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但他一定能感觉到不对,这是一个老警察的经验。同时,他要镇静才能稳住劫犯的心态。”

这场戏拍了两次。第一次拍完,剪辑师当天就给戴墨发来了粗剪的片段,让戴墨印象深刻的是最后切近景时两位演员的表情,很有张力。第二天,戴墨让两位演员再演一次,肖央前一天晚上也在琢磨,怎么用不同的方式去处理这场戏。拍完后,戴墨说不清楚画面有什么变化,只是清晰地记得演员的表演更真实了,就把第二条用进了成片。

《误杀2》是戴墨独立执导的第一部电影。在片场,他有一个习惯,就是每拍一场戏,都不舍得喊停,用他的话说,“让他们把后面那个尾巴留得再长一点儿。”

演员和导演、演员和演员之间的默契,让电影里出现了几处演员临场发挥的亮点细节,比如张正义出场时的一个手势。他是一个临近退休的老警察,皮肤黝黑,胡子发白,穿着一件朴素的汗衫,不修边幅。但出场后一系列流畅的动作,让人看出他早已身经百战:下了车把墨镜换成老花镜,面对劫持犯提出让记者进入案发地的要求,他对着搭档做了一个两指交叉的手势,暗指让警察代替记者进入。

“其实那一处是有台词的,任达华觉得不好,他比划了一下这个手势,问我怎么样,我说没问题。因为这个手势能看出两个警察之间的默契,一个手势就能让下属明白是什么意思,看得出他们经历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戴墨说。

在办案的过程中,张正义有耐心,讲逻辑,不断通过细节去寻求案件的突破点。在其他办案人员要以强攻计划杀死林日朗时,他坚持自己的判断。当发现事有端倪时,任达华的处理是,为爱自言自语的张正义设计了一句台词,“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如果说林日朗是处于绝境中的小人物,那么张正义则是帮助他寻求光明的人,是这个绝望故事里的一抹亮色,寄托着观众对避免“误杀”的期待。

往真了做

《误杀2》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东南亚国家,戴墨的理想拍摄地点在泰国。今年4月,他带着剧组三十多个人去泰国曼谷勘景,然而疫情不断加重,当地管控措施严格,最夸张的时候,整个商场所有餐厅不接待客人,大家就坐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吃盒饭。

戴墨想找一家建筑上有当地特色的医院,内部是木质结构,墙面上可能挂着泰国国王像,这样从美术的角度上看才特别。然而,定于泰国的拍摄计划由于疫情而暂停。

最终,剧组把医院的拍摄地定在了珠海。电影中的医院外景实际上是一个废弃的建筑楼,工作人员对外观进行修复,做了广告牌,再通过后期特效才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医院。而老街的拍摄地,则选在了具有浓厚华侨文化色彩的广东江门。之后,剧组又找来百余名东南亚国家的群众演员出镜,以更好地流露异国特质。

7月15号,电影正式开机,戴墨发言说:“希望这部戏遇到的所有不顺在之前已经发生过了,开机之后希望不要再出现任何问题。”他对《博客天下》回忆:“老天就像听到了这句话一样,从开机到杀青,转场了至少四个地方,一共才用了60天。”

《误杀2》的监制为陈思诚,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合作。在2020年,由邱泽、张钧甯主演的网剧《唐人街探案》中,戴墨担任剧中的导演之一,而陈思诚是监制和总编剧。《误杀2》的故事高潮,林日朗劫持市长走出医院时,天色已晚,空中下起了瓢泼大雨。这便是陈思诚提出的建议,把高潮戏份放在雨里去表现。

拍大场面的雨戏,实操起来并不容易。因为医院外的路口面积不大,需要几辆巨型吊车把降雨架吊在半空进行降雨。与此同时,夜间雨戏对灯光要求很高,要打侧光或者侧逆光,不然很难看到雨。从最终效果来看,夜雨的环境确实增加了双方对峙的紧张感。

“他(陈思诚)跟我说,最好往真了做。”一个“真”字,也是戴墨对《误杀2》的要求。比如,在拍摄记者李安琪主动走进案发地用镜头记录案发经过这场戏时,为了让观众更有代入感,戴墨使用了特别的镜头去拍,以贴近一个记者用摄影机拍摄出来的画面。

主角林日朗的职业身份,也在陈思诚的建议下做出了调整。在原有的剧本中,编剧给林日朗设定的工作是一个体力劳动者,陈思诚认为一个体力劳动者完不成这么复杂的案件设计。于是换成了编剧,而这一身份也可以和《误杀》中的影迷父亲李维杰形成呼应。

虽然故事的背景设定在国外,但林日朗身上具备着中国式父亲的特点:朴实内敛,比起充分的话语表达,更倾向于用默默陪伴的方式和孩子一同成长。只有孩子处于危机中,才能看见他有了强烈的情绪起伏,不惜策划一场行动去挽救孩子的生命。

影片中,多次出现的萤火虫,正是光明和爱意的象征。儿子小虫看着一群萤火虫在灯光下飞,问林日朗:“为什么萤火虫在灯光下就不亮了?”林日朗回答:“因为它们的光太弱了,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看得见。”这句台词可谓《误杀2》的点睛之笔。

对于儿子来说,父亲林日朗就是他面对死亡时的那束光,在权力和金钱面前,父亲很渺小,但拯救了他的,是父爱的伟大付出。

而于戴墨而言,电影是生活中的一束光。杀青的前一天,他收到剧组的通告,恍惚间才知道,再拍一天,一部戏就完了。他记不得自己这两个月时间是怎么过的,只是全然专注在“拍”这一件事上。

现在,电影上映,他有了站在远处看自己的机会,他也同样期待观众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