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佳音,这个演员“没蒙事儿”
这不是一部容易的片子,打戏和夜戏居多,强度肉眼可见。对于雷佳音来说,这是一种考验,但更像是一种责任和尊严。如同许愿在电影中被赋予的使命,他坚持下去的原因有些类似——“我不希望作品一播出,很多人说不好看,仅此而已”。
作者|屈露露
编辑|丁宇
首映当天,雷佳音在电影院里看完了《古董局中局》。“挺欣慰的”,他说。唯一不太满意的地方,是觉得自己不够帅。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微微凑向镜头,“我知道自己每天在家里照镜子的时候,哪个角度好看”。他说得一本正经,采访间里却一片爆笑——属于雷佳音式的幽默开始了。
并不是真的在意脸,他随即补了一句“好多人说,都知道我是什么样”。但欣慰是真的。电影《古董局中局》呈现了一个标准商业片的效果,还带着一些“江湖侠气”的味道。故事以入局、闯关、夺宝的方式展开,一气呵成。
雷佳音饰演的许愿,本来有些“符号化”。他从开始的迷迷糊糊,到后来一路逆袭,最终为家族沉冤昭雪,是一个标准的戏剧结构。然而,在这部充满着冒险悬疑的电影中,雷佳音身上那种特有的小人物的幽默和智慧,为角色赋予了更鲜活的一面,让许愿变得更加真实落地。
在接受《博客天下》专访时雷佳音说:“(许愿)这个人有瑕疵、有情感,他比较立体,我想的就是让观众觉得这是我身边的人,这个人像活人。”
“扔到海里去”
电影《古董局中局》翻拍自马伯庸同名小说,讲述了由一起跨越时代的武则天明堂玉佛头失窃案引发的故事。
随着玉佛头重出江湖,以“梅花五脉”为代表的古玩界势力伺机而动,“老朝奉”也在暗中布局,五脉传人许愿和药不然(李现饰)一边斗智斗勇,一边与黄烟烟(辛芷蕾饰)和付贵(葛优饰)集结成“夺宝小分队”,一卷古董江湖纷争冒险的画轴徐徐拉开。
这无疑是一个有着江湖气的故事。正式拍摄之前,雷佳音专门找到马伯庸,把《古董局中局》系列的四本书拿来,一口气读完。
一开始,他先被书中描写的古玩世界里的武侠气质所吸引,他觉得这个故事“特别像金庸,很有江湖那个感觉”。不过,那时他对许愿的印象是模糊暧昧的,反而不如药不然来得深刻。
读小说时,他觉得谁都能是许愿——这本就是许愿视角下的故事,“可能每一个读者都觉得自己是男一号”。雷佳音看药不然,是一个人看另外一个人的样子,能客观地看。但看许愿,总有些“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你说许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像说他什么样都可以。”
更直观的感受产生于拿到电影剧本以后。在编剧的笔下,许愿变得更加烟火气。“他是一个落魄天才,身怀绝技、一路逆袭,最终沉冤昭雪,复兴家族。”
面对一个性格和路径都非常清晰的人物,雷佳音首先想到的是服务剧情。《古董局中局》是一个商业故事片,它不是具体讨论某个现象或是人与人之间的复杂纠葛,“我就想把自己放空,扔进去,跟着它走,就好了。”
所以,拍摄《古董局中局》时,他没有太大的思想包袱,只是跟着许愿飘荡,跟着故事走。雷佳音把这个过程比喻成游泳,“可能我会自由泳,可能我也会蛙泳、蝶泳,今天遇到的风浪可能比较平稳,也可能有波浪。我就想着,既然这些泳姿我都会,那我就把自己先放到那儿,看它浪多大,随着它漂,扔到海里去。”
电影里的许愿,也是一个被扔进江湖的人。他的前半生没有卷入武则天明堂玉佛头的案件当中,却因为父亲的不辞而别,整天耽溺于酒中。因为是五脉传人,他有着丰富的古董知识,没事时去古玩市场里耍绝活,闲逛斗笑,也是恣意人生。
那个时候,父辈的使命,还没能清晰地展现在许愿面前。他无法面对爷爷背负着汉奸的骂名,对父亲的离开也是埋怨和不理解。对许家的命运,不闻不问,随波逐流。
“既落江湖内,便是薄命人。”当来自日本的木户加奈小姐(松峰莉璃饰)即将向中国归还佛头时,背后的复杂关系开始浮现,“玉佛头”再现江湖,各方势力纠葛缠绕,许愿终于摸到了父亲所守护的东西与他无奈离去背后的故事,属于许愿的责任和尊严来了。
安全感
“听说葛大爷来了,我就来了。”这句话,雷佳音在一天的通告中,对每家媒体都说了一遍。
2019年9月,电影《古董局中局》开拍,从秋天拍到冬天,三个半月时间,雷佳音都在组里与许愿为伴。
那之前,他拍完《刺杀小说家》,十分疲惫,想停却没停下来,还是接了《古董局中局》的邀约。
显然,这不是一部容易的片子,打戏和夜戏居多,强度肉眼可见。对于雷佳音来说,这是一种考验,但更像是一种责任和尊严。如同许愿在电影中被赋予的使命,他坚持下去的原因有些类似——“我不希望作品一播出,很多人说不好看,仅此而已”。
许愿是个酒腻子,他时常要保持着一种“醉醺醺”的状态,但为了镜头前的清醒,又不能真的喝大酒。在许愿和药不然开启的那场鉴宝比赛中,他既要演出醉酒后的迷糊,又要有那种“高手在民间”的可信度。这场戏雷佳音没有太多的准备环节,只是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大喊“干干干干”!
困和累是生理问题,累的狠了,雷佳音就会说“来吧,咬牙,努力,拼”,他把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称为“动物性”,他就是这样把许愿熬了出来的。
能熬下去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拍《古董局中局》时他有一种安全感,这能让他在剧组中没什么顾虑地投入表演。
安全感的一方面是葛优给的。“有人才有家。我抱着大爷的时候,我就会有安全感。”
这是他和葛优的第一次合作。对于能和好演员一起演戏,雷佳音没有抵抗力。他形容葛优是一个大家长,很尊重人、很温柔,有时候也挺逗的。与葛优的交流不在如何演戏,更多地是一种暗中观察和默默学习,影响则是潜移默化的。
他用狙击手来举例,在他看来,葛优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他让雷佳音知道,在心跳与心跳之间,才是扣动扳机的最佳时机。“因为这个时间最平稳,开枪最稳定,这么一句话,对于我来讲,就打开了一个世界的大门。”
另一种安全感则来自于《古董局中局》的整个团队,演员的配合和拍摄氛围都令他放心和开心。
导演郭子健给电影赋予了浓郁的90年代风格——这正是雷佳音最喜欢的年代。看到许愿的定妆造型,让他想起来90年代那群最时髦的人,“是挂历上才有的人”。郭子健来自中国香港,把当年最流行的“四大天王”时的元素都加了进来,“拍出了一种洋气的风情,真实,但又高于当时的真实”。
馗市那场戏,是全片最热闹的场景之一。剧组动用了15000件古玩道具,构建了一个卧虎藏龙的古玩街。在那里,许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雷佳音也没少受苦,他先是被演员用塑料制的锤子砸手背,砸完锤子都裂开了。然后被辛芷蕾用椅子从后面砸过来,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然而,雷佳音却觉得没什么,因为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剧组和李现、辛芷蕾、葛优搭戏时出现的灵感。
比如,全片喜剧高潮的一段,是许愿和黄烟烟、药不然落在危机四伏的郑家村,刀架在脖子上,眼见着就要往下砍,“贵客”付贵匆匆赶来救人,为了躲过危机,几个人开始叫“爸”认亲。
按照剧本架构,那只有短短几句话,就是葛优来了,他们认亲。但具体逻辑是什么,怎么铺排,先后顺序是什么,尺度在哪儿,他们都得现场试,来回碰。
难点在于,“在那样一个极端的恐惧的情况下,刀架脖子上了,然后开这种玩笑,合不合理,如果要是有可能合理的话,尺度又在哪儿?”
那场戏演得很顺,几个人配合默契,临场发挥全都接下来了。雷佳音觉得,这恰好是喜剧元素的魅力所以“编剧不可能算好每一个笑点,假如一个电影有一百个笑点,都是编剧写出来的,这不可能,也不现实,一定是大家伙现场碰撞,聊出来的。”
“没蒙事儿”
拍戏的时光很快乐,但疲惫感也已经成为常态。雷佳音说自己在电影里“不够帅”,并非真的是容貌焦虑,而是长期工作造成的一种“浮肿”。他知道适当减肥、充足睡眠,拍出来一定会更好看,“我觉得是应该好好地调整一下了”。
雷佳音说,他想走出去,多看看,过着不一样的生活,丰富是他眼中的人生真谛。但他却无法否认用角色堆起来的演员之路。
他曾在《白鹿原》剧组里待过近一年,白天耕地,夜里痛哭,于是有了鹿兆鹏;他演《我的前半生》,把陈俊生那种挣扎困苦的悲哀展现了出来;《长安十二时辰》里,为了演好张小敬,翻看了高仓健十几部作品,还因为拍戏进了四回医院。
到了《古董局中局》,他对于演员与作品的关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作为演员越来越难的是,你演的东西越来越多,身上的气质就越来越复杂。你演过那个,演过这个,什么东西观众没看过呢,你还有什么突破的点呢?给你留的空间就越来越小了。”机会多了,空间小了,对演员的要求就更高了。
不过,最近他尝试不再纠结这些事情。快到四十的年纪,雷佳音看得更开了。如果说相比2019年,他现在有什么突破的话,“那就是更勇敢了”。
他对《博客天下》分享起前一阵看过的一篇文章,里面提到的观点是: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应该让十个人恨你。“只有被人恨的时候,人才是考虑自己,关心自己的。”
雷佳音打开微信通讯录,看了看1800个联系人,突然觉得被十个人恨也没什么。他说,变得更勇敢的意义,就是“我觉得比之前更不在乎好多东西了”。
在工作和生活里,他觉得很多事情更应该顺其自然,回归真实。最近一次,工作室给他修了一张极为帅气的图片,他觉得反而不适应了,“我不是那样的,我已经有皱纹,我已经开始衰老了,大家能够看到你衰老,能够看到你的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说,演戏已经成为雷佳音的“另一种生活”,让他在工作中有机会体验不一样的经历。“这半年研究医学,那半年研究古董,当然什么也没研究明白,但是你体验了,丰富了,也不错了。”
他很认可“艺术本无工作”这句话,艺术本就不是工作,他只是在这个过程中,感动了一些人,拯救了一些人,同时也感动了他自己。
雷佳音觉得,一份纯粹的喜欢只是开始,最后都要回到最朴实的阶段,比如:“大家买票进场,觉得值这个钱,你喜欢雷佳音,你觉得这演员没蒙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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