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源 几乎在乐园
《脱口秀大会》的舞台上,出现了一道《奇葩说》的职场辩题:你应该做一个脱口秀演员,还是一个脱口秀编剧?
缘起是去年第三季节目,嘉宾杨天真对选手梁海源做的一段点评。和做脱口秀演员比起来,你更擅长做脱口秀编剧。我不知道去鼓励你做脱口秀演员,对你的人生是好还是不好。
镜头切到梁海源,他脸轻微抽搐着,与杨天真一来一往交锋起来。现场的争辩比播出版要更漫长一些,也失去了娱乐效果。看起来只是一个不服气的人在与代表权威的声音进行抗议。
梁海源是中国最早一批脱口秀演员之一。在荧屏亮相之初,他有个鲜明的脸谱,穷人。那时,他表演时总显得局促拘谨,像个受气包,倒是与那些讲述贫穷的段子搭配一致。随着职业发展与生活改善,原先的人设慢慢失效了。线上节目里,和那些有着极强个人标签或者自如表演风格的演员相比,他不再有优势。
他还有另一个显著的身份。作为笑果文化初创期即加入的员工,他参与这个公司几乎所有喜剧类综艺的编剧工作,是团队中最有经验也最受信赖的人之一。但编剧作为一个幕后工种,并不是梁海源的初心所在。
关于梁海源的最佳职业选择是什么的讨论,更早之前就有了。伴随他去年在节目中铩羽而归,声音继续被放大——一边是旁观者的质疑,一边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梁海源承认,自己也希望被看到,受人瞩目,看着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变成明星,他也会羡慕。
他经历了长时间的摇摆和纠结,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是多数人的劝诫?你是否应该以成败来论定你的能力?当行业先行者被后来者追上,该如何自处?如何看待名利?被心魔缠住时,又该如何战斗?没有什么答案,是清晰可见的。
近日,梁海源与《人物》谈起他的心路历程。以下为他的自述。
文|谢梦遥
编辑|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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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会放大自己的痛苦。我们去看别人的痛苦,都觉得是一件小事。人只会关心自己的痛苦。那个痛苦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就会觉得比别人要痛苦很多。
你不适合做个演员,去年在节目里听到杨天真这么说,我头脑空白,觉得有一点残酷,感到愤怒。我主动把话接过来,和她有了一些对答。看起来,好像是我在争辩,其实我只是想让自己体面一点离开,我不能接受这样一个评价以后离开。
以我现在回头看,我觉得她说的一部分是对的。因为从她的角度,她只看了那一场,确实表现不好,所以她给我反馈。但是我不能接受她所有的意见。后来她私下跟我道歉了。她有我微信。她说她的意思是,你可能不适合做一个比赛选手,但是你可以去做好脱口秀这件事。
脱口秀演员是我的一份事业,但编剧就是一份工作。我不喜爱。没有哪个编剧会想,《吐槽大会》要开始了,我又可以给嘉宾写稿了,好兴奋啊。大家都是哎呀,怎么又要写了,能不能不做啊。但是完成之后,看到节目受欢迎,你又会很开心,就是这样一种比较复杂的感觉。
其实,一直有观众跟我说去做幕后吧,不要再上台前表演了。听到挺难过的。我不能阻止别人怎么说。我很难去反驳,言语上的反驳是没有用的。可能最痛的不是说别人怎么评价我,是我对自己不满意。我再也没看过那段视频。
身边一些人会很善意地跟我提议,要不要去参加一个表演班?我仔细想过,我的问题不在于表演。所以我不想去找人来调教,或者去尝试即兴戏剧。演戏的那种表演,是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它是演一个角色。脱口秀在舞台上是表达自己,要适合你的语言、节奏、心态。这两种表演我认为不是一回事。你让一个影帝来演脱口秀,他不一定演得好。一个脱口秀演员能够驾驭的风格是有限的,并不是说我想变成什么样我就能变成什么样。
可能有几个月吧,我基本上没有工作,没有去演出。后来回来演,还会有一点怯场。那句话盘旋在我的脑子里,时不时出现一下。
杨天真对梁海源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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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口秀这两年变化非常大,很多人都有名有利,有很多关注。我也想得到认可,成为一个被人瞩目的人。大家都想得到。
在第二季《脱口秀大会》之前,我在做《周六夜现场》那个节目的编剧,太痛苦了,sketch(情景小剧)格外难写,它需要有完整的结构,像建房子一样,哪一块框架不好,整个房子就塌了,要重新来,写出10个本子里面有8个都是废的。去参加《脱口秀大会》也是因为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痛苦,至少能摆脱一部分吧。我做了很多准备,期望值比较高。我想着在节目里面成功,我可以选择以后就做演员了。
第二季《脱口秀大会》录制之前,我通过选拔,录了一个小型专场节目叫《笑场》,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到2020年才播,段子已经过时很久,并没有获得什么反响,但当时录完之后我觉得自己状态很好,一度对未来踌躇满志。
第二季我拿过爆梗王(单期第一),但最终成绩并不理想。当然,看到和我们一起的思文成为明星,也会有羡慕。这一季过山车式的表演,让我也很困惑到底是我实力不行,还是发挥不好。我带着这个问题到第三季,很快就被淘汰了。
我需要面对的是变化。曾有一段时间,我在路上会有人问我,啊,海源你怎么样。那么多人喊你,那种虚荣感的冲击力是很强的。现在基本上路上不会有人跟我打招呼。我上台,观众礼貌性地给我一点掌声。最近一两年,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赚到什么商务的钱。
很多脱口秀演员看心理咨询,我几年前也看过。笑果今年和一个机构合作,大家可以去看,公司报销。因为我们内心很敏感。这帮人哪怕不做喜剧,别的行业也有可能抑郁。
太多东西能够引起你的不开心了。创作不出来,创作出来没有别人好,参加比赛没有好成绩,你的朋友比你发展得好。你感觉每时每刻在跟别人比。你站在大众视野里,所有人都评头论足,说你好或者不好。
同时,在脱口秀的行业里混,作为表达者,你知道被骂是必然的。第一次我被骂,是吐槽吴亦凡演技不好,就被网暴了。我遭遇过最离谱的,是我发了一条微博,说上海地铁很落后,很多站不支持微信和支付宝购票,被网友骂了6000多条。
我很少在网上搜自己。一方面,不要把自己看成是所有人的中心,我没有那么重要。另一方面,也是我对负面评价的一种抵抗方式。人是有一个放大器的,十万条里面有一条骂你的,你也会为那一条感到不开心,更何况你知道不会有太多好的评价,(就算有好的)评价也不一定客观。
我选择故意屏蔽。别人怎么讨论我,对我现在没有什么诱惑。何必去找这个烦恼呢。你不看,就没什么了。
梁海源 文森特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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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有很多的自我约束。从小不会想象成为一个特别厉害的科学家之类的。我不敢打架,上学时别人凶我一下,我就会觉得害怕。高中曾经也被校园霸凌过,好在很快就分班了。我也不会去河里游泳,怕危险。大学班里竞选班干部,我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我在2011年开始讲脱口秀。对于我来说,它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因为我是需要勇敢的,那时我是个医药研究员,在工作时要讲PPT,不敢上台这个事影响我的工作,我想找个舞台锻炼。同时,脱口秀也是一个好玩的游戏,我可以乐在其中,拯救了我的孤独。
因为我老要请假演出,后来就辞职去卖保险了,时间很自由。换工作还不好意思告诉家里,过了大概半年才说。我们当时有一个意愿,如果做做演出就能养活自己好像挺好的。那时即便办商演,也是赚不到钱的。一个月做一场,一张票80块钱,两三百观众,除去外请演员的差旅费、剧场分成,剩下的钱可能就一起吃个夜宵。
我刚认识程璐时,他就很自信,我很羡慕。对我这样一个相对内向的人来说,不会一下子就会交到朋友的,我们是慢慢成为朋友的。我记得当时在酒吧门口聊,程璐说想在一个千人剧场里面表演,成为一个明星,我不是很敢相信的。
当时,我们自费翻译了《手把手教你玩脱口秀》。选择那本书,是因为想先翻译一本薄的,另一本《喜剧圣经》太厚了。我大年三十在家的时候还在翻。那一版是自费出的,一分也没赚,放在我那里,发货还要手写快递单。我是隔一段时间写一次。就很横,想发再给你发,你催我也没有用,反正也不赚你钱。
有兴趣的时候,你不觉得辛苦。其实,养脱口秀比养音乐也容易太多了。什么也不用买,你甚至连电脑都不用,用手机写,直接去开放麦讲就行。你只要稍微有一份正常的工作,你能养活自己,就能养活脱口秀。
我很怕自己会成为那样的人,强调自己当年吃了多少苦,没有钱做脱口秀,指责后来者失去了respect(尊重)。Respect这个东西是别人自然而然给你的,不是你要来的。反过来问,当时有人逼着你开拓吗?没有吧,是我自己选择的。人不能躺在自己的功劳簿里。
《今晚80后脱口秀》开播的那一年,我们这批深圳演员就给节目投稿。我十条能够中一两条吧,很难中。后来我跟程璐还做了一段时间责编嘛。我们是被那个节目的创作习惯影响的,所以后来继续给脱口秀类节目写稿,我们是比较擅长的。
2015年5月份,我与老叶签订艺人约,比思文、程璐要更早,第一批四个人里还包括池子。
只是一个约而已,我那时没有真的觉得自己以后就是一个艺人了,我也没有想过让自己往这方面规划、发展。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艺人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前面两三年基本上都在做编剧的工作。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我和公司高层很熟,但工作和我们的私人关系,是应该分清的。我也会着急,但我不会太过刻意地说,我们要聊一聊我的机会。强求没有用。唯一一次上《吐槽大会》,足球主题的那场,还是程璐跟节目组说,海源特别适合上这一期,应该去表现一下,我自己是不敢。我有很多自卑,内心还是觉得我不值得成为一个明星吧。
思文是通过第一季《脱口秀大会》火的,慢慢转型之后,就不用再做编剧了。那一季很缺演员,谁想上都可以参加读稿会,但我自己没有参加,能怨谁。当时不参加有几个原因,第一是要做编剧,基本是我和程璐负责,各自对接一个嘉宾。第二,怕讲不好,第三,也不知道这个节目会成功,有可能是白折腾一场。那个时候参加几乎没有钱,也不知道你未来可以去接商务的单。
如果站在现在回头去看,可能更主动一点会好,但是事情都过去了。
梁海源在《吐槽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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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老叶签下我时,是因为觉得我身上有个重要的标签,穷。
穷人的人设完全是自然产生的,我没有设计过。关于穷的段子讲多了,大家就会拿这个点去调侃。我没有穷到那个程度,是要加一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那种情绪是真实的。
但在我不知不觉满足了温饱之后,穷人的人设已经不管用了。它是一个慢慢消失的过程,尤其是在更没有钱的何广智出现后。我不写这类段子了,因为心境不一样了,没有这种感觉了。那些没有在线上曝光的段子我也不会再讲了。
我现在面临的困境在于,我刚入行的人设是穷人,大家乐于看你自嘲,有一些共鸣,也容易喜欢你。现在生活状态变了,你以一种什么样的人物身份去跟大家讲述你的故事。
对于线上的节目,演员有鲜明人设,绝对是一个优势。我去找过,比如我是一个倒霉但乐观的人,我说过买和田玉被骗的段子。但我觉得是不成立的,因为我不是所有内容都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再比如出道早但混得很惨,这在舞台上是没有效果的,原因在于观众没有那么关心你,你出道早不早没有人在乎。喜剧效果不成立,你就会只是变成一个怨妇。
找不到也不能强求。从长期来看的话,不管有没有标签,内容做好才是安身立命的基本。我失去了一个便捷的抓手,但是也让我对自己的内容有了不一样的要求。
脱口秀里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是个人的表达。一个机械生产出来的文本其实是没有温度的。我很喜欢路易CK,他不一定是最好笑的,但是他看待离婚、看待堕胎的角度,是属于他的思想,这才是魅力所在。有了这个,再去想梗,问题是不大的。
我喜欢灵光乍现的东西。我很少根据主题写。我去沈阳看完二人转出来,觉得鼓掌也鼓得太多了,我想表达这种感受,一开始只是有一个梗,慢慢去把它变丰富和完整。这是我的创作习惯,我自己最喜欢的段子是这样来的。
喜剧非常简单的一个标准就是好笑嘛,另外一个是你的表达是不是深刻,或者让别人没有想到。如果一个人讲了五分钟,只有一个笑点,但是他讲得非常好,未必不会成为一个流传的作品。
比如思文的和老公上下铺的段子,那段绝对不是一分钟有6个笑点,但是她击中了太多人的生存状况,有共鸣,那么它就是一个好的作品。
2019年是我创作的高峰期,我写出了我的专场《悲喜交加》。去做专场巡演,走了四五个城市,总共演了不到十场。那是《脱口秀大会》第二季播之前,看线下的人也没那么多,票也不贵,在当地的一些俱乐部场地,大概是一两百人那种。
我是有专场情结的。做这一行你最终还是以专场作为你的作品呈现,就像歌手发行专辑一样。专场不是说单纯论时长,它不是4个15分钟。在60分钟里你怎么能够让自己和观众一直保留在表演里面,还是挺难的。所以我自己尝试过之后,我很开心,有一个非常美妙的音乐伴着我在空中飞舞的感觉。
你问我是不是笑果第一个做60分钟专场的人,是。但这件事的意义不在第一这个名义上。人们喜欢这些排名,那只是彼时彼刻的一些进步而已。持续地往前走,脚踏实地完成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我偶尔闪光,有很多的失败。把时间拉长一看,机会今天还依然摆在我面前,但问题的本质在于说,我到底有没有做好脱口秀。我要做到像路易CK那样的状态,或者拿中国来说,你要做到像周奇墨这样。
梁海源的个人专场《悲喜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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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们做了一个《反跨年脱口秀》的新节目,我在第一次读稿会上帮大家提了很多意见,后来播出的时候,总导演小潘说,海源,我觉得你那些意见给我们帮助特别大,片尾署你是总编剧可以吗?到上一季《吐槽大会》,程璐让我一起负责总编剧的工作。
我很喜欢笑果的编剧朋友们,大家有一种宝贵的文化,不会论资排辈。我们是总编剧,是因为我们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其他人更适合在这个位子上,但每个责编都有优点。编剧是团队的工作。
上一季《吐槽大会》,杨笠也在写稿,庞博也在写稿,编剧是一份职责,因为节目需要编剧。节目做好了,行业才会好,大家在这个行业才会有更多发展。当明确所有人都有这样一份职责之后,我觉得大家的负面情绪消解了。
这一年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自我探索的过程。我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也有一些哲学基础的书。好像是有帮助的,因为哲学讲的本身就是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我去看《被讨厌的勇气》,我好奇它是怎么讲述这个命题的。这本书说的是我们不要一味做老好人。我们敢于被别人讨厌,就像面对网暴,我知道你们在骂我,但是我不在乎。
今年5月份一次演出,下面有一个观众一直在说话,我就顶着他说,我以为他会停止,他没有停,非常扰乱我的思绪。我很生气,就停下了,说你不要说话了。所有的观众都看着我,全场肃静,没有梗。然后我又继续往下说,因为耽误了一点时间,最后一个段子我还没说完,音控响了——这其实是后台失误了,打断了我。我就下去了。可能以前我不会这样做,我会想,这样下去观众会怎么看我。我肯定是倾向于讨好的,因为我内心是自卑的。但是那一刻,我没有感受到尊重,我不想演了,对抗了曾经那个屈从的自己。这一年来,我可能稍微多了一点点这样的勇气吧。
我去看电影《心灵奇旅》,看完出来,走在路上我还在想那个故事。根据我自己的经历,跟电影的连接是不一样的。我曾经以为脱口秀是我所有开心的根源,但生活不是只有脱口秀一件事情。你可以追求在舞台上发光、发亮,世界中心在你身上,但是归根到底,你还是要过好你的生活。可能实现梦想之后,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只是一个光亮的瞬间,大部分的时间你还是在过平凡的生活。那个电影不是在否定梦想,而是教我们面对平凡。而即便没有那么荣光的一刻,普通人也可以很幸福。
我的思考模式是,跟以前有一些变化。很多时候,我们在乎网上随便一个人说我们一句不好的话,就是武志红说的全能自恋心理,需要全世界都来认可你。我必须不服气,要向你证明,我要打回去。这是一种处理的办法。我想过,这个东西带给我的好处多,还是带给我的痛苦多,我后来是觉得,好像它带给我的痛苦更多。
我以前可能会在乎观众没有那么喜欢我了怎么办,我会不会越来越差,这些焦虑其实是自己带给自己的。你不要总是跟那些最好的人去比,谁先占位置、谁压轴,这些东西你如果在意的话你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痛苦。我现在的想法是无所谓,不管观众叫大声还是小声,我上去演好。我自己尊重自己。我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这种处理方式痛苦会少很多,它也没有影响我进步。
我曾经做到过的事情,我相信我还有能力做到,哪怕我失败了很多次,这个信念感在今天还会保持着。
我是通过很多很多的自我对话实现这一步的。很难形容是哪一刻,就像在长跑,天是慢慢亮起来的。这也是脱口秀跟其他工作可能不一样的地方,它不停地帮助我们反思自己,在思考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对待这个世界,怎么对待困境。人都是有欲望的,所以你需要跟自己洽谈、安抚、和解。可能表面上看起来是,我没有那么在乎了,但是背后的原因是,我的自尊提高了。我的自尊没有那么脆弱,我可以接受一部分人对我的否定,因为我知道这个东西不会伤害到我。
我做脱口秀的初衷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在这个行业我有饭吃、过得还不错,我现在已经实现了。演员如果不红,没有戏找,可能真的会饿死,歌手也是。但是我是一个脱口秀演员,那些从来没有上过节目的人,也可以靠线下演出养活自己。线下演得好,就有观众喜欢你。这个行业在变好,票价不是白菜价,可以卖到几百块钱。我可能不是这个行业的最耀眼的明星,但是我在做我愿意做的事情,我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感觉享受,是开心的。
今年的比赛,主题赛这轮,我和内投第一的周奇墨、新人排名第一的童漠男分在一组,出线很难。我总会回想上台前的一幕,我站在那个有帘子的门前。一年之前,我也是站在那里,我非常紧张,上台也没有从那个紧张中走出来。当我又站在那里,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我开始想,完了。很快,我用我的理念控制住了。紧张消失是不可能的,但没有那么可怕,我把它控制回到我可控的程度,成为我兴奋状态的一种助力。
我对我的状态是满意的,我越过了自我否认的那一关。如果我讲到我自己最好的程度,我依然被淘汰了,就像战士竭尽全力战死在场上,我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可能到今天,我还算不上一个勇敢者,我还有很多怯懦,上场表演之前,我依然恐惧。但是我感觉我在变成一个越来越有能量的人。我能挺过来的次数越来越多。
你不适合做个演员。那句话,在我脑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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