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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金钱豹在逃

2021年5月31日 文/ 戴敏洁 编辑/ 姚璐

连续20多天,日日夜夜,烈日骤雨,救援队和特警都在上山追豹。但热情和希望在消失。

文|戴敏洁

编辑|姚璐

搜寻还在继续

第三只金钱豹消失了。

在投掷了20只活鸡、耗费了搜寻力量4000余人,热成像无人机450架次,猎犬(搜救犬)85条,夜视仪1080套之后,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杭州野生动物世界(以下称杭野)背靠的午潮山国家森林公园——这片522公顷的密林之中。

4月19日,三只未成年金钱豹从杭野逃逸,分别闪现在东坞山村的猕猴桃园边上,龙门坎村茶农祝财松的茶田上,四联村金苑山庄养着一条黑狗的居民家院子里以及何家村附近的龙坞骑行公园西南方向的山上。

第一只和第二只金钱豹分别在外面的世界里游荡了2天和19天,直到被发现、寻回。它们始终没有走远,流连在从小生长的动物世界附近。

5月9日凌晨,第二只金钱豹被寻回的翌日,无人机捕捉了第三只金钱豹的身影,但它跑得像飞一样。那天之后,我们彻底失去了第三只金钱豹的确切足迹。

如今,它成为了一份内部搜寻指南里的两段文字:

出逃的金钱豹为雌性,身长在1.2米到1.5米之间,体重约50斤,身高约50厘米左右(头抬起蹲坐在1米左右),尾巴长约1米。金钱豹遇到人会巧妙躲开,身上的花纹是保护色。圈养的金钱豹由于投喂时间在下午,因此活动时间基本在下午或者傍晚,白天休息时间和活动时间大约各占一半。

金钱豹会爬树,但该只金钱豹长期进食不佳,活力稍弱,爬树的可能性比较小。该只金钱豹捕食少,大便量应该很少,大便颜色发黑,大便内有很多毛发(自己舔舐身体,将自己的毛发吃进肚子里面)。

这是我们所知的关于它的一切了。搜寻还在继续。

穿橙、红、蓝、黄和迷彩的民间救援队是此次搜寻金钱豹的主力军。公狼,狼群,野狼,先锋,公羊,一共五支,它们是公益组织,由搜捕行动指挥部统一指挥,无偿提供服务。白天,救援队队员们在工地上、货车里或者销售处工作,下班之后换上队服,上山寻豹。过去他们进行山地、地震和洪水救援,救的都是人。搜救金钱豹是第一次。

最初几天,救援队上山搜寻,几乎是凭直觉,觉得豹子可能在哪就往哪跑,他们不知道品种,只知道是豹子丢了。后来变得正式起来,因为开始发盒饭和矿泉水了。一起上山寻豹的猎犬是救援队自己培养的,平日的主要搜寻对象是人类。队员们没有受过搜救动物的相关培训,带一根棍子、头盔、护膝、护肘和一腔热情,就上山了。常常是五个人一支队伍,如果真遇到了金钱豹,他们计划的防身办法是,只能站那不动了。

连续20多天,日日夜夜,烈日骤雨,救援队和特警都在上山追豹。但热情和希望在消失。5月21日夜里,距离搜救开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又要上山了,一名队员打了一个哈欠:好困,天天这样子。白天他6点起床开货车,持续到下午3点,5点又准时到动物世界集合,上山。

我已经很盲目了,不知道在找什么,天天这样有什么意义。他百无聊赖地在湿润的竹子表面用手电筒刻下水印:到此一游。

我们从发现第一只豹子的东坞山村的一处水库上山,原本人迹罕至的山路已经不再难行,队员们总在和它对话:豹豹,你到底在哪里?很快,救援队就到了一处低矮的悬崖边上,提前结束了搜寻,坐着谈笑。

不甘的两个手电筒发出强光,在面前的山崖上扫射,而后叠在了一起,有人说看到了金钱豹。我们所有人站起,望去。手电筒的光持续照射,光圈小幅颤抖、转圈,显得人很激动。重叠处,像是金钱豹在转头望。再仔细一看,我们又全都坐下了。那光处,或许是一棵树,或是崖边的一个缺口。总之,又是一个幻影罢了。

雨中的先锋救援队 戴敏洁 摄

谎言的开始

第一只金钱豹的寻回显得悄无声息。官方通报里,第一只金钱豹是4月21日由野生动物世界自行组织搜捕,麻醉捕回的。之后根据《人物》的走访,是东坞山村的村民首先发现了它。

4月21日夜7点,在市区上班的55岁的蒋丽(化名)在骑行电动车回村的路上。这是一条两三米宽的公路,周围是荒地和白色的猕猴桃大棚。黄色路灯打了下来,路的另一边,一条尾巴晃晃悠悠地进入了蒋丽的视线,是条大狗,她慢了一慢油门。

车一慢下来,蒋丽就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什么斑点狗。对方似乎也有所察觉,哗一下它头歪过来。视线一对上,蒋丽油门一加,往前冲去,就近拐进哥哥的猕猴桃园,屋里几个人正在聊天。她刹住了车,往屋里喊了声:路上有老虎!

屋里的三个男人上了车。车往外拐去,车灯还能照见那个慢悠悠晃荡的身影。它正在一个路口踌躇,上方的猕猴桃大棚它走不过,小桥对面有狗在吠,它不敢靠近。它迟疑在一块被拆迁而废弃的宅基地上,最终弯进了一片灌木丛。其中一个人给杭野打去了电话。

不久,杭野的人就来了。但豹子消失在夜色里。一群人往山上去,很快就发现了这只小母豹。麻醉针管被吹进了它的身体,在黑夜里被带回了杭野,消失在目击者眼前。当夜,杭野开了一次会议,做出决定,五一假期即将到来,更庞大的利益摆在眼前,他们选择让金钱豹继续消失。

那晚蒋丽早早回家吃饭了,作为杭野附近的村民,他们之前也捡到过猴子和孔雀。遇到金钱豹之后,我们心想抓回去不就好了嘛。没什么,是吧?他们并未对外提起这只金钱豹,不自觉地帮杭野守住了秘密。

一位住在杭野附近的野生动物摄影师Benjamin(化名)猜测动物园的逻辑,我估计杭野刚开始会觉得,这三只金钱豹在外并没有生存能力,可能死掉就算了。据她了解,作为一个资产,一只金钱豹的价格是10万左右。

杭野度过了一个安然无恙的五一。假期期间,杭州野生动物世界接待了9.77万人次,日客流量接近2万人次,根据220元每人的票价初步估算,该园区今年五一假期营收约为1758.6万。还得再过几天,蒋丽和东坞山村的村民们才能从一张模糊的照片看到另一只金钱豹,姿态放松,蹲坐在一片茶园里。

这张照片的拍摄者是龙门坎村的茶农祝财松。与蒋丽的平淡偶遇不同,连续两天,祝财松碰见了三次豹子。5月2日下午,祝财松像往常一样,来到自家一块最高地的茶园上,正倒退着施肥,脚跟绊了一下,他转身瞅见了一个花溜溜的东西。

祝财松身上发出冷汗。他捡起了一根棍子,想着能应付就应付一下。没想到它站起来了,眼睛还张得挺大。

反正今天是死定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抖不抖呢?已经感觉不出来了,他按了两下相机。打算等对方扑上来,他就把手机甩出去。到时候家人来找,也能知道他为什么出事。

祝财松拍下的豹子 图源网络

他把棍棒拿好了,在地上跺几下,作为对豹子的恐吓。他甚至跟豹子聊了几句,我说你今天如果敢过来,我肯定也要反抗,你能走的尽量走掉,我跟你无冤无仇……豹子边走边回头,慢慢悠悠地消失在草丛里。

祝财松下了山,拍的照片被人翻拍,在村民之间流传。之后,祝财松又遇到了豹子两次。那两天,山下的游客来来去去的。5月6日,村里一个饭店老板看了他手机里的原图,为山上的游客感到担忧,报了警。豹子的照片传开来了。第二天,杭野附近的金苑山庄监控也拍到了一只金钱豹,与黑色家狗偶遇后跳墙跑了。

是不是生态环境变好了?一只野生豹自然地扩展到这里?如果是,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研究员王放认为,人类不需要有特别大的恐惧。它没有捕食家畜家禽,那说明它有自己生存的方法。它也没有跟人有真正的冲突。

这期间,杭州市和富阳区林业部门多次联系杭州动物园和杭州野生动物世界的负责人,询问是否有动物外逃。两家动物园均表示没有。

到了5月7日晚,金钱豹出走的第19天,迫于压力,杭野终于承认,3只亚成体金钱豹于4月19日上午10时许,从杭州野生动物世界的动物隔离区逃逸。

这不再是一个人与野生动物如何共存的故事,而是一个人工养殖下的动物园个体的逃逸,一次人类严重疏忽引起的安全事故。在王放看来,动物园跑出来的个体,在它缺少食物或遇到困难的时候,它可能会主动与人接近。而这种接近,会带来对人严重的惊吓,可能会带来冲突。

杭州野生动物世界 图源网络

一通混乱

5月8日,猎犬先发现第二只豹子。狼群救援队从林子下方往上走,龙羊猎人分队从上往下走。三只打猎犬在上方闻到了豹子的气味。下方围攻的狗群也发现了,一起把豹子围了起来。狼群救援队大队长陈剑明告诉《人物》,是豹子先动的手。豹子咬住了一只价值三万元的猎犬,甩来甩去,狗的脸上、腿脚都受了伤。在攻击中,豹子的脚掉了一块。

流传出的视频里,几只猎犬围住金钱豹并咬住了它。金钱豹蹬着腿、挥着前掌挣扎。画外音是咬死了,咬死了的男声。龙羊猎人分队金队长在媒体采访的电话里说,因为威胁人类生命安全,豹子已经被除掉了。之后,队员邵琦接受官方群访,否认了这一说法,并说豹子没有受伤,狗受伤了。狼群的大队长陈剑明如此解释视频里的咬死了的人声,咬死了在方言里是将来时而不是进行时,这是在表达担忧——狗围上去了,是要咬死的。

一通混乱最终指向的是一个看似还不错的结果——第二只豹子还活着,躺在它熟悉的动物世界水泥地上,轻轻甩着头,正在从麻醉中苏醒。但随后,在央视探访的视频里,网友看到第二只豹子的后掌疑似断裂缺失。当地一位宣传部工作人员立刻回应:不存在脚断的情况,具体以官方公告为准。后来,一位专家前去探访,并称,断裂的是其后趾,并非整个脚掌。从科学上说没有错,但金钱豹是趾行式猫科动物,正是依靠脚趾行走。

第二只被找回的豹子 图源网络

到了5月9日,杭野门口聚集了穿保安制服的老头,拿登山棒的小个子男人,戴红色袖章的大爷,十分野生,他们是当地人,计划给救援队当向导。没有人再讨论起第二只豹子,大家的心思都在第三只豹身上。

一对从杭州城区来的父子也出现在了林中。戴棒球帽的13岁男孩是狂热的动物爱好者,他手上拿着望远镜,搭了地铁来找豹子。某个方向传来了猴叫声,应该是受了惊吓,男孩认为这说明金钱豹就在附近。特警向上级汇报情况,不予采纳。父子俩不被允许继续上山,男孩跺脚着急:我们也不敢自己下去啊。

这支救援队的向导是一名厨师,戴着红色安全帽,穿雨靴,敞开蓝色布衫,露出散落胸毛的浑圆肚子。一同前行的搜救犬名叫黑豹,平日疏于训练,走几步路就瘫倒在地,舌头伸得老长。它的主人只好拽住项圈,把它往山上拖。在地图上被划分得干脆明确的搜寻区块,在现实中则是复杂、难辨的山林。厨师拿一把柴刀在最前方,一通挥舞,为我们开出一条狭窄的路。一天下来,没有收获。

公狼救援队在5月11日晚上发现了疑似脚印。前一日下了场雨,山路变得泥泞。夜里的一条土路上,救援队员发现两个梅花状脚印,清晰、新鲜。人群围住,手电筒的光久久地打下,研究起了脚印的行进方向。照片传到了指挥部。很快,杭野动物管理部的人来到了现场,抓着搜救犬萨摩的脚在旁边按了一个脚印,不一样。他用手机里一只幼豹的爪子进行对比,也不太像。最后,他下了一个判断,应该不是。

搜救部门不再对公众分享信息,时间一点点流逝,第三只金钱豹渐渐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对于附近的村民来说,倒是半夜低飞的无人机有点吵。

新鲜头过了,现在又平静了。每天吃了晚饭,村民们照样上去溜达、跳广场舞。这里主要靠种茶叶生存,除草、施肥、打农药的村民,也在继续上山。一天上午,茶叶商行的老板看到一个铁笼子被抬上山去了,她做好准备,等着装豹子下来,她要上去合个影。她等啊等,又等下来了一个空笼子。

厨师向导 戴敏洁 摄

一只金钱豹可能的生活

和刚出生时相比,金钱豹兄弟俩不仅眼睛更大更有神了,体型也大了一圈,最明显的成长标志,莫过于日渐锋利的爪子——只要小金钱豹一伸懒腰,又细又长的爪尖就显露出来,十分具有威慑力!

这是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在2020年5月9日发布的一篇公众号文章内容。此前,一对金钱豹双胞胎诞生后,被移居到动物幼儿园里,由饲养员代为抚养:它们躺在软床上,暖灯为它们提供光亮和温暖,奶瓶会被送到嘴边。

那时,杭野在网络上开启了一个金钱豹双胞胎征名活动。在经历几轮的投票之后——金钱豹双胞胎兄弟俩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大名!它们的最终大名便是——『金豆,银豆』!

这并非此次外逃的三只金钱豹,但这可能是它们有过的生活。在野生动物爱好者Benjamin看来,逃逸的三只金钱豹是动物园从小养到大的,每天喂得好好的,像是大宠物一样的存在。从笼子里跑出来,也不是什么野性的召唤,可能只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想去一个更广阔的天地玩一玩。

野生动物有自己的个性。复旦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研究员王放及其团队在六盘山研究华北豹,在长期的观察里,他发现一些豹的个体移动的距离会更长,有更大的野心,而一些看起来就会更保守。包括捕食,有一些会更倾向于捕食像中小型的野猪,有一些会更机会主义。

但作为从小生长在杭野的三只金钱豹,它们生来就应该由人类来负责。王放说,在动物园狭小的环境、单调的笼舍里,如果管理不善,它们就是会跑掉。而在跑掉的时候,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4月19日上午10点,成群结队的幼儿园小朋友和小学生正兴奋地准备进入野生动物世界,而里头三只小豹子则看到了没有关紧的笼门。作为敏感、羞怯和谨慎的大猫,它们没有往人群汹涌处走,它们追随着彼此,跑向了动物世界背后广阔的、绵延的山林。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时间点,它们决定各自散去,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第一只雌性金钱豹的冒险不到两天便被宣告终结。第二只雄性金钱豹经历了更大风大浪的旅程,被寻回后,它排出了带有竹叶和毛发的粪便,专家推测在外的20天里,它可能进食了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或死亡动物的尸体。至于第三只,在离开动物世界40多天后,如今,它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它是需要去帮助或者解决的一方。它是非常没有办法的。

王放说,金钱豹的体重并不大,它的绝对力量也不大。在Benjamin看来,小金钱豹的脑子很简单,它就想,第一,你这人值不值当吃;第二,我有没有可能自己受伤。对于小金钱豹来说,成年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狩猎对象,因为你很大、很高,你有可能把它弄伤;第二,你不好吃。事实上,在金苑山庄的监控里,它甚至打不过一只黑狗。至于靠吃什么活下来,Benjamin说,它应该是翻了垃圾桶。

王放和团队从去年年初就开始调查西湖边上的野生动物生态,他认为食物的组成不错,有野猪,有白鹇,但都与金钱豹平日里所吃的鸡胸肉和活鸡有根本区别。要去捕食这些食草动物,金钱豹需要突击,需要隐蔽,需要有一种捕食的策略。它从来没有学过。

救援队员对于第三只金钱豹有美好的想象:金钱豹若入了山,便能在山上为王,要是没把其它两只抓回来,来年漫天遍野都是小豹子。事实上,野化工作需要从它幼时做起,减少它对人的依赖,训练捕食,训练它寻找栖息地的能力。一只接近成年的食肉动物是没有机会突然学习野化的。

5月中旬的一个傍晚,《人物》探访了暂停营业的杭州野生动物世界。孔雀在渐暗的天色中发出刺耳的叫声,金钱豹馆——小豹子们曾经漫步、在泥土上晒太阳、磨爪子、弹跳、伸懒腰,和同伴们追逐打闹的地方,在暮色里变得空空荡荡。

空荡荡的金钱豹馆 戴敏洁 摄

没有尽头

是不是有可能,第三只金钱豹压根就没离开过动物园?密集的半个多月搜寻,除了几个疑似脚印,狼群救援队大队长陈剑明告诉《人物》,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5月21日,陈剑明甚至调转思路,带领队员们进入杭野搜寻。杭野内有一大片山林,没有固定的动物生活在那里,与背后群山的分界不明。但一天的搜寻之后,这个可能性也消失了。

搜寻至今,陈剑明判断,这个豹子其实现在是有生命风险。山林中有许多用来夹野兽的陷阱和夹子,一样它也是野兽啊,它也有可能被夹住。而碰到有淤泥的水边,它踩下去以后它就上不来了,就算它把三个脚提起来,一个脚又下去了。它在这里面动不了。在陈剑明的想象中,第三只金钱豹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朋友,它可能一直在找回家的路,它很有可能认为有铁丝网的地方就是它家,它会往有铁丝网的地方去。

5月22日,陈剑明带领队伍在铁丝网附近有淤泥的水系边搜。这一天,狼群救援队还是没有找到它,倒是找到了两百多斤的一头野猪,还有几个六七十斤的小野猪跟着。他的狼群救援队打算放弃,不仅是人疲劳,就算是机器也疲劳了,似乎没激情了。

而对于成立不久的先锋救援队,第三只金钱豹是他们被看见的机会。为了负担一支公益救援组织,四位创始人一直往里头贴钱。他们买不起昂贵的装备,免费供他们使用的厂房拆迁了一半,锅碗瓢盆积了灰,队员们只能在河边聚会。每天在群里接龙报名追豹,人手不够的时候,两位正在住院的女队员向医院请了一晚的假出来找豹子。

每日的搜寻结束后,先锋救援队大队长占梁用自学的本事剪辑一支追豹视频,他的抖音播放量破了10万,他显得很开心。大多数时候他会说,不管谁找到第三只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把这个事情圆满结束。只有一次,看着自己略显寒酸的装备,他说,还是希望是我们找到第三只啊。

先锋救援队曾发现一条兽径,草被往同一个方向压,出现了一条明显的道路。这似乎是一个明确的信号,但并没有什么结果。这么多天的搜寻,我们都是模糊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大队长说,现在怀疑它是不是死了,饿死了。找到尸体的话可能也没那么容易,豹子它如果真饿死,它肯定是在躲藏的地方饿死,不可能走着走着半路上饿死。

豹子死掉可能是个好消息,有搜救人员承认。前提是,得找到它。

但自然界不一定会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王放说,并不是你有机会找到任何一个死掉的动物,特别是随着高温,随着降水,随着落叶,有可能这个动物会死掉,但是死在的地方是我们找不到的。他能理解人们需要一个结果,但搜救工作不可能永远继续下去。

生活在东坞山村的小卖部老板娘察觉到了这种消耗,来了好几千人,那么就是白天找,晚上找,这车子停满了。警车也有。猎狗也带着有,带麻醉枪的人,红十字会的人。无人机在夜里飞来飞去。白天黑夜、下雨都在找。后来联系也装监控,这个周围三千个监控。代价是花了很多。

山林里还有许多野生动物,人类的频繁入侵正在干扰它们的生活。没有人知道尽头在哪里。

正在搜寻豹子的应急救援队 图源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