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义务教育阶段，都是“唯分数、唯升学”倾向。也正因此，才催生了庞大的教育市场规模。2019年，中国中小学教育市场规模达到了7629亿元。

有报告指出，2019年有55%的新中产家庭子女的教育支出占总支出的比例在10%-30%之间，9.9%的家庭子女教育支出占总支出比例超过50%。中研普华调查显示，81.4%的家庭的课外培训或者辅导选择了语文、数学、外语等学科类辅导。

我们习惯于在评价一个学生是不是“顶好的学生”时，看他是不是每门功课都能拿第一，看他月考、中考、期末考等大考、小考的分数是不是最高，看他升学能不能去最好的中学和大学……

直到日前，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印发相关文件，提出义务教育阶段严控考试次数、不公布考试成绩和排名。

这不由得引发我们的深思，到底什么是“冠军”？

3月26日上午，网易CEO丁磊在朋友圈宣布，设10亿元奖学金，鼓励从初一到高三所有优秀学生为热爱投入。好的标准本就不唯一，教育就该拥有多重可能性。

01、因为热爱，所以强大

“不把对一个学生的评价局限在成绩上，更注重学生自身的闪光点、学生热爱的东西，我觉得这特别好。”

李楠老师所讲，也正是这次“冠军计划”奖学金的独特之处。

区别于传统奖学金只聚焦于分数高低，“冠军计划”在奖学金的评选标准中，增设了“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及“五大学科竞赛”两个奖项。此外，丁磊还扩大了奖励范围，并不局限在高三学生，扩大至初一到高二的学生，奖金则追加到了10亿元。

换句话说，丁磊对于“冠军”的定义不唯成绩论，而是多维度去评定学生。

对此，李楠并不吃惊。他在有道精品课负责高中物理学科。他告诉市界，有道精品课在教学上一直强调的一个点是“启发热爱”，通俗地解释，就是让学生通过上课，发现自己的喜好，带着热爱去学习。

来上培训班的学生，有的是自发学习知识来的，有的是被家长逼迫来的，有的是跟风来的，有的甚至厌恶这门学科，却为了分数不得不妥协……

虽是在线授课，但这并不妨碍经验丰富的老师去区分这些学生。在有道精品课负责高三数学教学的郭化楠老师告诉市界，老师跟学生上课期间的互动主要靠评论区，而被强迫来的学生一般不会在评论区出现。

郭化楠的工作就是让不喜欢数学的学生，喜欢上数学。

他打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就像是你不喜欢吃某一道菜，兴许试一试，就喜欢上了。教学也一样，你不喜欢数学可能是你对数学或对数学老师有误解，而我的教学就是给你一个接触并喜欢上数学的机会。”

虽然很难改变所有人，但在他看来，启发学生的热爱，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解题的过程是思考的过程，而学习的魅力就在于思考。学习就如玩密室逃脱游戏一样，虽然工作人员打开门，你就可以从密室里出来了，但你的内心一定是愿意通过抽丝剥茧地分析线索，一层层梳理，然后堂堂正正走出来。

李楠也十分注重对学生热爱的启发，甚至不拘泥于某一科目。这跟“冠军计划”奖励愿意为热爱投入某个领域的学生，不谋而合。

有道精品课一直开展的是分层教学。他手上就同时有“目标班”和“腾飞班”两种班型，前者的学生基础知识较为扎实，所以课堂重在干货的输出；后者的课堂，传授知识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给予学生学习信心方面的情感建设。

在他看来，学生学习不好，可能是学习动机的问题，“有些学生很迷茫，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非要学习，一做题就特别痛苦”，厌学的情绪进而会影响学科成绩。

所以在课堂中，李楠会引导学生发现自己的热爱。他虽是高三物理老师，但他常跟学生讲的是“不喜欢物理没关系，你可以去喜欢其他任何一门学科”。他看重的是，学生能在学习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热爱，爱上所学。

这也是在他看来，网课的优越之处。比如30人的线下课，学生虽可以跟老师有直接正面的接触，但能分得的注意力也只有三十分之一。在线大班课人虽多，但每个学生从老师那里获得的注意力是一样的。

“学生被重视，有利于其自信心的建立，唤醒他们对目标的认知，有了目标才会更加努力。”李楠有10多年的教学经验，所以他十分清楚，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到底是什么心态。“教学很重要的一点，是把握好学生的心理和状态。”

“好的标准本就不唯一。”在郭化楠看来，无论你是一个好的歌手还是演员，或者科学家、工匠，都不妨碍你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冠军计划”这个奖项的意义就在于此。它表达的态度是，作为一个学生，你可以不全才，你可以是专才，或者你只是某一方面优秀。

02、开在岩石路上的花

除了启发热爱，在郭化楠看来，这个奖项的另一深层含义在于，学生为这个奖项去奋斗的过程，也是一个树立榜样的过程。

“比如我们只奖励前三名，有个学生平时的成绩排在第15位，虽然最后他只努力到了第5名，没有达到被奖励的标准，但努力的过程是有意义的。”郭化楠说道。

换句话说，有这个奖项作为激励，他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然后他进步了。虽然奖项奖励的人是少数，但是只有对少数人实施最终的奖励，才能对大多数人有真正的启示意义。

所有人都明白，不管有没有这个奖，学生都要努力，但是有了这个奖，就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高三的学生距离高考还有不到100天，这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相当于在走的很累的一条路上，看到了一朵花，闻一闻花香，可以让自己再振奋一下。

不断调整自己向上的目标，无论最终能不能实现，过程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艳。

“有些人总关注比如说薇娅靠直播多能挣钱，而不去探究她为什么可以做到现在这个规模。我觉得这是有失偏颇的。”李楠说道，“人们往往只以结果为导向，反而忽略了过程。”

“冠军计划”奖励标准既包括成绩，又有“五大学科竞赛”，还有“德智体美劳”等奖项，将来获得这个奖的人，有可能学习能力特别强，有可能擅长数理化，有可能在表达上很有天赋……

但无论是在哪个领域表现出色，都是他们投入很多精力，很多热爱之后，才能达到的一个结果。

（有道精品课老师在上课）

这个奖项，就是希望这种人可以被看到，看到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投入的努力、热爱、内驱力……看到他们这种励志的过程。

“而且，这个奖不只是对学生有一个正面的引导，对社会风气也有向好的作用。”令郭化楠印象很深刻的一个观点是“读书无用论”，有人说读完大学还是要给初中生打工，读完博士还是一样买不起房……

“虽然10亿的奖金分散到每个学生身上，是杯水车薪，但这是一种风气和舆论的引导，至少能说明，我们这个社会还是在认同努力的人，上进的人，而不是投机倒把的人。”郭化楠说道，“这个过程可能很漫长，但是是一个好开头。”

他开玩笑说，回头也要在上课的时候跟学生稍微提一两句这个奖，“也不会说太多，说太多占用我上课的时间。让他们高兴一下，起到激励作用就可以了”。

03、用良币驱逐劣币

近年来，随着在线教育机构之间的竞争进入白热化阶段，营销费用也在逐年上涨。

与最初线下机构先做口碑再做规模、稳扎稳打的作风不同，线上教育机构采用的是一贯的互联网打法，更倾向于先靠硬广打品牌、引流、圈地，再做转化。

据统计，2019年，头部的几家在线教育机构的广告投放金额达到了30亿-40亿元。据第三方估算，2020年在线教育的头部10家机构，仅7、8月份的暑期市场广告投放量，就超过了100亿元。

不久前，一个老太太同时做四家教育机构不同科目代言人的广告事故，如同一个导火索，将在线教育营销的面目掀开。正如一位业内人士所讲，“广告行业也会内卷，保不齐，有人就会为了博眼球，发布一些出格的内容”。

王默已经在这个行业做了10多年，他经历过线下、线上，带过1对1、小班课、大班课，深谙这个行业内部的规则。

在他看来，最近几年，在线教育行业鱼龙混杂，就拿老师来说，一个顶着“优秀老师”光环的老师，并不见得真优秀。“同行的评价会比外部更真实，对于一个老师是不是真心热爱这个行业，功底到底如何，外界，或者说学生跟家长是很难分辨的。”

由于信息十分发达，受各种硬广和软广的影响，一些三四线城市的学生和家长不辨真假，很容易受到蒙骗。

也正因此，近来，国家开始对在线教育营销做约束。“这时候教育机构就该思考一下，钱到底应该用到哪里。”王默表示，“我觉得这个奖学金项目算是一个有意义的尝试。”

在他看来，教育这条产业链上，最重要的三个环节是师资、产品和学生。

师资环节，机构应该给优秀的老师足够高的薪酬。

产品环节，尤其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每个科目两小时的补习时间，十分珍贵，机构就应该把钱砸在这两个小时的教研上，怎么样浓缩主讲老师们的教学经验，让学生得以最大程度提升。

而在学生和家长环节，教学质量、服务和态度才是硬道理。

“其实某种程度上，这个奖项把外界的眼光吸引到我们身上来了，对于我们整个的师资团队也是一种考验，必须值得推敲才能长久。”李楠感慨道，“我想，如果这种尝试多起来，大家把劲儿都往教学、教研上去使，这个行业最终留下来的都是真心热爱教学的老师，良币驱逐劣币，行业也会越来越好。”

（文中王默为化名）

（作者｜华宇，编辑｜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