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这是历史在普通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文｜程承

编辑｜金匝

2021，就地过年。

在中国人的时间观念里，春节最为特殊，仿佛只有跨过那一天，才能彻底清空过去，重新出发。但对许多漂在异乡的年轻人来说，这可能是第一个不回家的春节。

截至目前，已经有29个省市倡议留人，和去年相比，近1.11亿人没有买回家的车票。疫情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这是历史在普通人身上留下的印记。

我们向不回家的人发起了一项征集，想了解他们在哪里，和谁一起，又将如何过年？400份回答中，有人在大洋彼岸求学，有人在遥远荒凉的戈壁，有人就在出租屋里……

他们将和谁一起度过？

「和心爱的人一起。」

「在医院值班。」

「在入境隔离酒店里度过。」

「服役十年，和战友一起。」

他们为过年做了哪些准备？

「准备了一颗对抗孤独的心。」

「我把过去十年的央视春晚小品听了个遍，听着听着就笑了，听着听着又哭了。」

「买了switch，在家蹦迪。」

「不会做饭的我，查了十几道年菜的菜谱，早早把配菜加进淘宝购物车。」

「给爸妈买好真空封口机，等自家猪杀了，把肉寄给我。」

在这些来信里，我们看见孤独和遗憾，也看见温暖和期待。不论是以什么方式度过，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自给自足，建造不回家过年的仪式感。以下是他们的故事。

图源cfp

不回家计划

最传统的春节，是要循着往年的辙痕，一家人围炉夜话，「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但不回家成为现实后，读者@Fiona对仪式感有特别的想法：「我觉得在哪儿过年都一样，重要的是，你关心家人，想要跟家人在一起的那颗心。」

@金玺妈

我是医护人员，过年值班，和同事还有患者一起过年吧。

@璐璐子

选择不回家主要有三个原因：假期太短、路费太贵、春运太挤；逃避父母的追问、叮嘱、劝告；只想难得的长假真正属于自己、可以好好休息、有点时间做自己想了很久但一直没做的事。以前从来没给父母买过什么，今年会给他们两个一人一份压岁钱吧，虽然没挣什么钱，但是女儿可以开始对父母好了。

@Fiona

其实去年回家前，我就开始感冒发烧，虽然已经去医院看过了，但还是高烧着上了高铁（那时候还没有测温），一下车就去了医院，怕传染给我已经90岁的外公，也没吃年夜饭，在空荡荡的医院打点滴，后来在家待了14天才敢出门。

今年，我也决定不回家了。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外工作，不想让家人承担一点危险。妈妈从家里快递来很多东西，包括炸好的春卷、丸子、牛肉，以及还匪夷所思地寄了一条已经处理完毕的鱼。我觉得在哪儿过年都一样，重要的是，你关心家人，想要跟家人在一起的那颗心。我可能会等到年后，疫情不那么严重、人流少一点的时候，再回趟家。

@Yiran

准备单位网站更新和公众号的推送算吗？说正经的，我在国外，疫情严重，我所在的州又是重灾区，最近哪里也去不了。不过想到也不涉及快递停运等问题，所以我没做什么特别准备，腌了一点腊八蒜，到时候打算和同事订菜聚餐，然后和家人视频。

@祝玫妹

我今年四十多岁了，打算留在杭州过年，想赚更多的钱，因为毕竟现在也很需要钱。我之前和老公一起开花店，2018年，他因为交通事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出院之后，在床上躺了差不多整整三个月。

我是2000年前后来杭州的，在工厂里做衣服，也不懂经商，花店经营不下去，就出来跑外卖，当饿了么的骑手，毕竟这个成本不高，也是份稳定的收入。

今年留在杭州过年的人也很多，其实他们也需要我们送外卖的。我跟家人说，今年我不回去了，留下来工作，多赚点钱。

其实啊，我也有我理想的过年方式，我很想很想有一所自己的新房子。很漂亮的房子，大家一家人在一起过年，就是欢聚一下，喝点小酒聊聊天，这样过年我觉得非常的舒服，非常的温馨。

特殊的年夜饭

年夜饭是春节的高光时刻，仪式感也会在这一刻得到最盛大的实现，这寓意着所有人对去年沉甸甸的总结，和对来年的祝愿。

@狍子

担心快递停运和疫情严峻，买了巨多猫砂和猫粮；连看多天李佳琦和薇娅，囤了一堆有的没的，到货后发现买了起码三种曲奇、四种辣条、五袋瓜子，现在携零食在公司以物易物；公司发的春联今年终于用上了；室友买了新的游戏卡带，准备大年夜switch走起；往年准备的反催婚宝典派不上用场了；还准备大年二十九做个核酸检测，这样三十到初七就可以北京到处畅通无阻了。

@液化

被调到了疫情防控指挥部，在政府大院里过上了007的生活，带头就地过年。买了一堆零食，还买了个电火锅，假如有人陪，也能热闹一点。

@阿从

买了三口锅（平时一口没有，天天外卖）、齐齐哈尔烤肉酱料、窗花等，计划和男朋友在北京的出租屋里过年。

@维维

买了一箱可乐，可惜买错了，是百事可乐。

@中年李女士

买了6袋煎饺，5袋蒸饺，12袋水饺，5袋米线、热干面、凉皮及两斤腊肠。

@小猛

一直吃素的我，买了肥猪肉，学着妈妈的样子炼了猪油，放在冰箱里，等着年三十那天给自己开一次荤。我还给自己的出租屋买了一副春联，也算是有过年气息了。

@李一

自己包了汤圆，猪肉馅和黑芝麻馅的；自己包了包子，猪肉萝卜丝馅的。买了福字除夕贴上，准备年前那个周六打扫卫生，还买了糖果，冰箱里还存着一只鸡、一条鱼，还做了肉丸子。年前再买点菜，问好了附近饭店、超市的营业时间。给老家寄了福字，给孩子寄了衣服玩具，给爸妈寄了香烟、衣服、护肤品，给奶奶外婆买了新鞋，给外公买了棉毛衫裤。

@小眼睛

最重要的准备是提前告诉爸妈我不回家过年，让他们有个心理过渡期。其次是给爸妈买好了真空封口机，等自家猪杀了，把肉寄给我。打算约老乡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并让男朋友在过年期间把论文初稿写出来。活到28岁，第一次在异地过年，第一次没有和爸妈一起过年，也是第一次和男朋友一起过年，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仪式感。

@啵妈

买了糖、瓜子还有猫粮，以及抗抑郁的药。

@ 三碗吃不饱

妈妈寄来了腊肠、腊鱼、腊排骨、腊血豆腐等，男朋友妈妈寄来了卤牛肉、生牛肉、豆粑等，全是家乡特产，为中国快递事业助力了。我们是湖北人，今年是第二次没有回家过年，去年是第一次。去年是我俩在出租屋里完成了年夜饭，有鱼有虾有肉，复刻家乡菜。今年我们打算还是在出租屋过年，做奶奶每年都会做的羊肉煲，在里面烫鸡蛋丝，然后年夜饭一定要有鱼。

最重要的是，还得和家里人视频，配着小酒跨过零点，然后平躺七天。

图源cfp

一起尝试新玩法

生活方式快速更迭，总有人期望能度过更新鲜、更特别的年，有人向我们讲述了如何通过各种各样的新玩法，来建立春节的仪式感。

@林女士

买了对联、灯笼、初一才穿的新衣服，把从前觉得无所谓的春节仪式感都找回来。

@ 邵刚/邵强

我们是双胞胎兄弟，都是淘宝主播。干直播的很多，双胞胎一起干直播的不多。今年淘宝、天猫也都不打烊，我们的春节计划就是每天中午直播1～3个小时，给网友当气氛组。而且，我们还编排了节目，聊聊过年的话题和各地方的习俗。我们俩是艺校毕业的，给他们唱歌啊跳舞啊扭秧歌，凡是网友想看的节目，在直播间里都能给你们演。

@数学期望

在大学的第四年，放假临走之前，学校不让走了，我们能了解到的信息各式各样，其中占大多数的说法是——大家放平心态，安心在学校过年。因为我们宿舍的都还在，所以并不算是独自过年，也没有很难接受，反倒看成一次新奇的体验。

一月初那半个月里，大连的雪一场接一场，有一场连下了三天，出了宿舍楼就是白茫茫一片。我的家乡不会在春节这样下雪，我觉得大连的年或许会真的很有气氛。我们就待在宿舍里，讨论过年要买什么好吃的，还有什么游戏可以一起玩。窗户上一层雾气，窗外雪花大如席。因为朋友们都在一起，还想到了过年去隔壁的宿舍串门，可能会有走亲戚的感觉。其实也没有很多负面情绪，直到我有一天在B站刷到古筝博主弹一首曲子，是过年会听到的那种，我原本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点开才知道是《喜洋洋》，一瞬间想到可能没办法和爸妈一起去超市买过年的食物，那个瞬间真的很失落。

我们宿舍里买了一个投影仪，可以用wifi看电视台的节目，打算聚在一起看春晚，商量了最早起来的人起来继续放cctv1，因为在家里过年的时候，早上总是在春晚回放里醒来，三十晚上看过的节目，初一早上会再看一遍。不能回家，我们就要把家里过年的习惯复刻到宿舍里，和朋友们一起，好好过年。

@跑气可乐

做了一个女性主义题材阅读计划和观影计划。

@邓

在香港上学，租了半年的房子里有一台电视，但因为学业繁忙，一直没打开过。快过年了，想着即使不能回家也一定要看春晚，所以捣鼓了好久那台电视，最后发现坏了，赶紧联系房东，他也很快给我们换了一台新的，看到频道里有央视就顿时安心了，起码年三十那晚可以看春晚，就像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只是今年没办法和家人一起看了。

@小绿猪

买了switch，打算在家蹦迪。

@马飞：

毛姆在《月亮与六便士》中曾写道：「有些人并未生在他们的理想之所，机缘将他们偶然抛入某种环境，他们始终对心中的故土满怀乡愁，这故乡在哪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的出生地，他们是异乡人。」

我在北京这座历史底蕴丰富的城市生活了快两年了，今年第一次在北京过年，没有太多的准备，却好似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可能会去游览一些附近的名胜古迹，也可能会去古北水镇住几天。今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感受这座城市，留下更多的足迹和回忆。

@十一平

打算除夕那天去东海，看一次上海的海。看海边的日落与日出，拍一次短片视频。晚上可能会居住在宾馆里，也可能在海边度过一夜。

@孙同学

2021年是自己24岁的本命年，也是第一次无法回北方老家、留在南方学校独自过年。最近在找广州本地的志愿者组织，因为自己是艾滋病研究方向的硕士生，2020年初，疫情封城使得很多HIV感染者领取救命药受到阻碍，2021年想作为志愿者，实际参与到为HIV感染者分发药物的志愿服务中。准备过年那段期间去医院当志愿者，让2021的开局变得更加不平凡。

图源cfp

人与人不流动之后，物与物的流动就显得弥足珍贵。天猫年货节数据显示，小年夜搜索「给父母的礼物」的人数增长了4倍，父母对儿女的牵挂，则变成了年货包裹「反向狂奔」——菜鸟的数字显示，今年从县区寄往大城市的包裹平均增长了2成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