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博客天下 2020-08-13 16:53:05

作者|锅贴

编辑|顾鸽

混饭圈，最重要的心理素质是难得糊涂。

近期，明星们的社交平台「营业KPI」已经不再是秘密。自从某位经纪人捅破了窗户纸，无数网友开始盘点明星们那些「毫无灵魂」的营业内容，探索其背后的动机。

甚至怀疑谁是真正的发布者：是他自己发的吗？是为了KPI任务凑条数吗？

首当其冲者，微博、绿洲，惨遭揭发各种「发博KPI交易」。其次者，抖音、小红书，备受怀疑。只剩一些小众平台，比如INS，被视为可信任的明星「放飞自我」之地。

所谓的明星「营业」，是指他们的分享内容并非自己真实的生活和情绪，而是在完成社交平台、公司制定的KPI业绩。前者鲜活，后者僵硬。

面对如此景象，粉丝们只能无奈地玩梗，「这个月绿洲KPI达标了吧？」而明星们一边完成KPI，一边偷偷奔向另一个可以释放自我的社交领域。

当「营业」如此不单纯，你还会再爱吗？

变质的「营业」

「8月10日起，带#宝藏种草清单#话题，发绿洲同步微博……」

周一上午，艺人宣传陈琳收到了一则群消息。这意味着，微博明星运营部上班了，明星们开始受领本周的新任务。

她所在的近500人微信群中，汇聚了从一线到十八线的艺人宣传。群中消息闪烁，几乎每天都在忙碌着。

微博有若干个这样的群，每周会多次向全国的明星团队布置任务，并查收「作业」——除了短期的本周话题，还有#元气爱豆日常# #爱豆V力量#等长期话题。

有时，还会有转发任务下达。在某些重要事件发生的日期，微博都会将相关链接发进群中，让艺人进行转发，甚至连转发文案都贴心备好。

直到有粗心者忘了删去「微博文案」四字，引发了群嘲，这一传统才被取消。

图/微博配合「交作业」，到底有什么好处？

鸡肋一点的，是微博会给予一定程度的热度及「阳光值」支持，比如评论区翻牌5个以上粉丝，就可得粉条支持。

比较重要的，是建立与微博的良好关系，以便于将来处理各种「危机」，置换各种「方便」——撤掉某些东西，或是获取某些资源。

早前，歌手许嵩的经纪人曾捅破过「撤黑词条」的窗户纸：要和某浪签一个长期协议，然后答应很多要配合的事情，而且很多都是你们喜欢的这个人不适合不擅长的事......

所谓「配合」，就是指参与各项微博活动、高频率发布微博&绿洲。不少吃瓜网友大惊：原来连微博都有逼着发的？

图/微博

当然，能在网友面前与微博撕破脸的只是个例。大部分情况下，大家都是愉快合作。

哪怕以真性情为人设的明星，也随此大流。2018年底，微博业绩考核之际，张雨绮就为自己的微博负责人霸气撑腰：「KPI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图/微博

对于这种异化的「营业」风气，敏感的网友早有察觉。在一个名叫「明星们为了绿洲KPI太努力了」的帖子里，汇聚了各路明星凑绿洲KPI的奇葩场景：

杨幂狂发多肉植物、任嘉伦风景照刷屏、李汶翰成蜡笔小新表情包收集狂、白宇的吃面系列已更新至+11......

图/微博

那一刻，万千社畜与千万身家的明星达成了灵魂共鸣：原来你也凑KPI啊？

其实，微博与其旗下的绿洲只不过是闹大了，把笑话捅到了网友眼前。放眼全网，明星们要完成的社交平台KPI，又何止这两家。

为了保证平台的内容质量，小红书官方要求艺人每发布一条品牌广告，需配合3-4条非商业内容，明星们往往在要发小红书的商务合作前，疯狂凑数。

即使平台没有直接要求，经纪公司也会有自己的要求。比如按照抖音算法，高频率持续发布内容可增加热度，因此经纪公司往往会要求旗下小艺人天天更新抖音。

一个社交平台流量大了，明星们便要通过该平台获取曝光与合作资源。而作为回报，平台自然也会要求明星给予KPI帮助。

高压之下，一条条毫无灵魂的「营业」内容就此诞生，而在下方互动的粉丝，依旧表达着真情实感——她们汹涌的爱意，也转化为了社交平台的日活量KPI。

明星出逃记

明星们的社交平台「营业」，往往存在一个悖论——越是官方公开，越是显得不可信；越是私人隐秘，越是显得真诚。

比起肩挑微博KPI重担、手提各项广告任务、捆绑团队意志的明星微博大号，粉丝更愿意关注的是明星们的小号。

许多明星，凭借小号上真实鲜活的形象，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沈月小号@今天又懒得加班 中沙雕接地气的日常，为她圈了一波粉；白敬亭小号@别叫他不举铁 更成了粉丝玩梗胜地；关晓彤小号@关小胖儿不吃饭 少女心满满；虞书欣小号@鱼头星星Esther 秒变「作图达人」......

如今，你只有在小号上，才能看到明星身上真实感的一面。

明星微博小号。图/微博

许多明星小号是半公开化的——虽然没有认证，但粉丝基本都会知道，仿佛约定好了接头暗号，共同前往某片神秘自留地。

在那里，明星们抛去了大号所捆绑的种种「官方需求」，远离了路人的挑刺眼光，可以一边放飞自我，一边享受与粉丝交流的快乐。

屈楚萧翻车前，在微博大号上带着手机「已被绑架」的后缀、发着明显凑KPI的天气预报，怨气溢满屏幕，而在小号上却非常活跃地与粉丝交流。

这种公然的叛逆姿态，宣告着对于个人社交平台被「绑架营业」的不满。

屈楚萧的微博大号与微博小号。图/微博

明星们总在酝酿一场出逃，阵地也在不断变换。

几年前，很多人去了小红书、抖音，展现真实的日常，吸引无数网友围观。而几年后，连最傻白甜的网友都怀疑：这些是商业广告，还是公司制定的KPI？

此后，许多明星又开设了INS账号，粉丝们开始转战这一阵地。以此类推，新生社交平台永远有市场，因为大家希望开拓陌生的领地。

明星们的留和去，也象征着一个社交平台，从初生期的纯净逐渐走向商业化的成熟。

要知道，微博也曾是一个明星放飞自我的平台。当越来越多的商业利益，绑架了原本单纯的分享表达，一个社交平台，就走到了它的尴尬期。

明星在微博上表示不满。图/微博

而对于微博新打造的「绿洲」，饭圈也从未停止对它的嘲讽。因为一开始，它的风气就不正。

这种嘲讽，时而表现为愤然直书「绿洲这个阿斗，微博要扶到几时？」；时而又表现为淡然，掰着手指头「让我算算他还差几条绿洲KPI？」

粉丝已熟悉绿洲KPI的「套路」。图/豆瓣

归根结底，虽然粉丝们天天召唤爱豆出来营业，最终目的还是想看到他们真实鲜活的日常，而非硬着头皮去凑KPI的社畜式敷衍。

每个人都渴望有一个出口，真实地释放自己，友善地与人交流，明星也不例外。

关系劳动

2015年，美国学者Nancy Baym在一篇研究粉丝文化的论文中提出了「关系劳动」这一概念：艺人通过与受众进行持续沟通，以建立良好关系，从而促进自己从事的有偿工作。

这一概念并非仅用于粉丝文化，可以推及到社会各个行业——我们都需要做一些看似与本职工作无关的事，来建立有利于本职工作发展的良好关系。

上至被批判的酒桌文化，下至甲乙双方的点赞之交，同是社会人，谁能逃过social？

明星亦是。只不过普通人的社交平台好歹属于自己，而他们的社交平台彻底沦陷为了「关系劳动」的一部分。

当下的许多艺人团队，有一部分重要的工作，就是通过策划艺人社交平台内容，来完成其人设包装，并维护其粉丝关系。

在每一条内容发布背后，都有许多工作人员帮着策划方向、找梗写文案、配表情包......试图抓住网友&粉丝的兴趣点。

而在一个个忘记删除的「微博发布文案」背后，网友不难窥得一隅套路。你的尴尬，是我眼中的奇葩。

忘记删除的「微博发布文案」。图/微博

流量明星产业链的成熟，意味着专业化运作下，这种「关系劳动」逐渐脱离了明星本人宠粉、答谢粉丝的单纯语境，变成一场多方共同策划运营的工作项目。

公司、平台插手程度愈大，艺人本人的自主性愈少。大咖艺人尚且可以保留话语权，不少小艺人连账号都不在自己手中。

不过，这种现象也不能全怪经纪团队，假如都由艺人来放飞自我，固然有趣，但翻车概率实在太高。团队掌控艺人的社交账号，也是一种保护性措施。

发博有风险，明星需谨慎 。

就在今年6月，虞书欣在小号上分享自己逛街买衣服被店家免单的趣事，却被指「明明有钱却占人便宜」。挨骂后，她宣布小号暂停更新。

在那之前，她的好姐妹赵小棠也因为小号上的「不当言论」，致歉并关停。

曾因小号大量圈粉的沈月，最终被指「故意卖人设」，被迫停更。她小号的最后一条博文是：「网络世界有时候就是，满怀善意写下来的东西，也不知道会换来什么的交流。」

沈月小号@今天又懒得加班。图/微博

还有更多人因为小号中的蛛丝马迹，被扒出黑历史。所以，团队们层层审核后的文案，在众口难调的舆论环境中，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艺人这一产品的安全普适性。

当然，牺牲掉的，是艺人作为一个真实人的鲜活个性。或许，这也是明星产业成熟的一个标志。

粉丝们在社交网络上看到的「明星营业」作品，由多方联合出品——催KPI的平台，保证艺人营业频率；专业运营团队，保证艺人不说错话；艺人自己，则扮演一个完美形象。

只是这样不再单纯的「营业宠粉」，还能激起粉丝多少爱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