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开书店这件事,我已经快绝望了」
2017年7月29日,高明和孙晓迪夫妇经营的独立书店——离河书店在沈阳正式开业。他们用两年多的时间,将这家书店变成了沈阳最知名也最赚钱的独立书店,但这并不能掩盖独立实体书店们的生存困境,正如孙晓迪所说——实体书店的问题,绝不仅仅是疫情引起的,它一直就存在,而且愈发严峻。
文、图|孙晓迪
编辑|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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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讨厌一说起在沈阳开书店,不少人就一副悲悯的表情,看我像在看盗火者普罗米修斯或者用爱发电的圣母,总之就是很悲壮的要燃烧自己照亮他人的角色。
咋的了?沈阳就不配有书店吗?
我们大东北就只能是刘老根大舞台,东北F4,大金链子小手表,一天三顿小烧烤?哪个城市都有喜欢书的人。为什么一说在沈阳开书店,就好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一样。
我承认沈阳这座工业老城确实是文化气息不太够,跟北京不能比,跟南方很多文艺城市也不能比,但这座城市有八百万人口,我也没什么胸怀大志,我就是开了一家书店,一万个人里有一个人是我的顾客,那也有八百个。一个服装店有三百个固定客户就可以糊口了,八百个够我活挺好了,我的三只猫都能天天吃罐头。
更何况沈阳哪有那么弱,喜欢阅读的人很多很多。因此,对于在沈阳开书店这件事,我们从来都不悲观,甚至一直都对未来充满了期盼。
三年前,在沈阳最老的艺术区十一号艺术院的一座集装箱里,我和高明兴奋地一点一点布置这个只有59.2平方米的空间时,我们想的是为这座古老的工业大城留下些什么。
两年前,我们从集装箱搬出,来到1905文化创意园,店面面积扩大七倍,成为沈阳数一数二的知名独立书店时,我们认为,书店会让我过上好日子,我今后再也不用跟不懂行的甲方打交道,再也不用写我不爱写的一个字。
六个月前,我们在商场开出分店,改建旗舰店,成为广西师大出版社发起的「加油!书店」第四季活动启动仪式主会场,那时,我们认为离河书店就要成为东北、乃至北方的知名独立书店,我们名利双收,我们横空出世,我们就是复苏起飞的书店业中,闪闪发光的那个天之骄子。
然后一切就都变了。
离河书店的确迎来了她的高光时刻,但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而是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月,我们成为被媒体争相报道的「直播自救成功案例」,离河书店一下子被拉到了全国的同行面前。但镜头和文字之下,一家实体书店的艰难生存,每个星期的挣扎整改,是任何一个媒体都无法详尽跟踪的。
「读书治愈世界」——离河书店的slo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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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高明跟我说,有人感动于我俩为了开书店卖房子,想把在艺术区建的集装箱以低廉的租金给我们用。这太好了,因为我俩为了书店买的商铺,要到这年10月才交付。如果去艺术区,意味着我们的书店梦,很快就能实现了。
在此之前,我在出版社做编辑,高明是报社的深度记者,我们恋爱结婚后,双双辞职去当北漂。我们在北京做自由出版人,我同时写作,有幸签约一家当时风头正盛的文化公司,出了几本书。
因为房子这个现实问题,我们选择从北京回到沈阳。当时以为可以克服环境,但还是想简单了。
最先陷入瓶颈的是我,到准备开书店的前一个月,我的抑郁倾向已经很严重了,几乎到了要确诊吃药的地步。高明在沈阳的事业也不顺利,整个人的状态是压抑烦闷的。开书店,似乎是我们唯一的出路。现在回忆当初,觉得命运很有意思。如果书店没开成,也许此时我们又回到了北京。没房子就没房子,现在我俩在沈阳,不也还是没房子。
离河书店在2017年7月29日正式成立,有点迷信的我本来算了一个日子,但这一天,尚未营业的书店迎来了第一个顾客。她第二天就要去迪拜,特别喜欢我们,挑了几本书,说只要回国,一定还来。这位顾客一直在我的微信通讯录里,一直没回国。有时我特别想冒昧地跟她发信息:「你还不回来吗?我快挺不下去了。趁我还在开,来看看离河书店吧。」
因为这位顾客,我们没有用算的日子,而是用开张的这一天,当了离河书店的诞生日。所以,离河书店其实是一家很年轻的小书店,我和高明也是很年轻的行业新人。
集装箱时期的离河书店只待了不到半年,当年12月,我们参加了沈阳一家文化创意园举办的创意市集,一下就被文创园看中了。那时他们正好缺一个独立书店,本以为沈阳根本没有,没想到竟然出现一个小小的离河,书品也很不错。
集装箱时期的离河书店
我们很快达成合作。2018年3月1日,搬家后的离河书店在文创园正式亮相。文创园给了我们强有力的支持,特意将这座由老厂房改建的文创园中唯一保留车间塔吊的空间给了我们。那时我们还有一个邻居,是卖潮玩和数码产品的,和我们共用这个空间的一层。但上下三层,足足400平米,对于一家小型独立书店来说,称得上绝佳的恩赐。
对于开书店,我们一直强调选书是一家独立书店运营基础中的基础。连书都选不明白,还开什么书店呢?书店这行的门槛有那么低吗?所以,我们以一己之力杜绝了大冰刘同张皓宸卢思浩他们,书店的6000多本书都是我们一本一本选出来的。
我们还坚持认为,这是属于真正爱书人的空间,因此,离河书店谢绝拍照,不允许大声喧哗,毕竟,书店就得有书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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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阳开了两年多书店,我的一个最大感受就是,沈阳人要是想买书,真的是不差钱。
太多那种社会大哥了,论千的买书。他如果相信你,你推荐什么书,他也不看,就买。有时我都担心买这么多,能看完吗?大哥给我的回答是:「先买着,慢慢看呗。」
还有那种大姐,戴大花丝巾那种,疯狂买画集,买设计图鉴。你觉得她在装,其实还真不是,她有她的艺术素养和审美。有的画集真的太贵了,四百多一本,但大姐的意思是:「买书还合计钱啊?买书是唯一不用管价钱的事。」
当然我的书店不全是这种人。
大部分是正常的读者,但没有讲价的,没有跟我说书有小瑕疵的,或者是书有折痕的。遇到那种绝版书,我溢价卖,他们也很认可。反正沈阳人买书就跟他们做人是一样,大气豪爽不差事儿。
而且他们很尊重你。
很喜欢离河书店的人,怕我们黄,就拼命送礼物。书不太好送,等书店有咖啡了,他们就疯狂送咖啡豆,我们很快就有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咖啡豆,简直是联合国级别。
因此,离河书店一直是盈利的,很多人咨询,为什么一家独立书店,在被电商倾轧的今天,还能够做到盈利呢?
其实,除了读者的支持,我们能盈利,最重要的原因是——第一,文创园免了我们的房租;第二,我们没有雇人,财务支出中始终没有我俩的工资。
所以,离河书店所谓的「盈利」,仅仅是少算了很多书店必要的成本而已。刚开书店时心高气傲,我们强调没贴钱,拿七万块钱开的书店,然后就一直滚动下去。这是实情,但不是真相。
和潮玩店(画面右侧)共享空间的离河书店
去年9月,我们还迈出了大胆的一步,在沈阳一家老牌奢侈品商场的负一层开出了分店。这项合作我们谈了几乎一年,商场的负责人在集装箱时期就与我们结识了,他一直在衡量沈阳的独立书店,最终选择了我们。
负责洽谈的高明提了很多苛刻的条件,要免房租免装修,要保留离河书店的独立招牌,同一空间不允许其他品牌露出,商场全答应了。这家成立了20年的老牌商场,从未有过书店,负责人几次亲临,诚意十足,一切都让我们感到,离河书店要飞跃了。
那时,高明坚信书店是一门很好的生意。虽然图书是标准定价品,利润也低,受电商影响,很多人习惯在实体书店拍照、喝咖啡、读书,回家去电商下单,但那时我们认为只要有优惠政策扶持,书店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开下去,我们和所有书店一样,做活动,卖咖啡,图书虽然不挣钱,但书店里可以做很多图书之外的事。
我也和自己和解,不再执着于文学创作,开始接一些剧本、商稿挣钱。我生性懒散骄傲,很多稿子,只肯改一遍,甲方稍一质疑就退钱走人。听高明说商场的书店可以挣很多钱,我喜出望外,甚至干过怒斥某个甲方把对方拉黑这种事。
我还幻想着一年开一家分店,每家店的名字都不一样,与民宿合作的叫朗星书局,开到中国最北端的书店叫在北书店。我们甚至开始雇人,在九月,我们有五个店员,加我俩是七个,这是离河书店拥有员工最多的时候。
开进商场的离河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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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失算了。
商场的书店哪怕在开业的九月,营业额都很惨。我看店时,震惊地发现人流很少。我问楼层主管是因为商场在翻修,还是一直这样?主管说他们本来就不是个靠人流的商场,靠的是会员。
通过在文创园经营得到的经验,我们认为书店是需要人流的,甚至是强人流。因为图书的客单价很低,利润也很低,如果不能走量,根本无法支撑。
而我们赌上希望的咖啡也很差。因为书店在停车场与超市中间,有一条很宽的通道,无法留住顾客,不会有人都要出门了才想起来买一杯外带咖啡。坐车时喝咖啡,这个画面太西方,不符合我们的习惯。
但开分店给了我们无比的信心,文创园店也在同一时间大兴土木地改建起来。我们与潮玩店友好分开,他们去别地儿独立开店,我们拥有整个空间,条件是每个月上缴文创园的保底租金。
我们掏出所有积蓄,又从银行贷款,花了五十万做这件事,满怀信心地认为一两年就可以挣回来。
但我们仅仅在十月份实现了目标。因为国庆节和「加油!书店」活动的强烈刺激,离河书店的文创园店做到了营业额八万。到了十一月,这个数字下降到三万。而商场店,一直只有一万左右。
大兴土木改造后的离河书店
慌乱之下,我加了一位资深书店人的微信,跟他讲述我的情况。前辈非常友善,特意为我写了一个word文档,评价商场店是选址失败的典型案例——我们这才意识到,书店靠商场挣钱是不现实的,已经有不少同行身体力行地帮我们验证过了。在承担房租和装修的条件下,商场不会给书店最好的地段。而商场靠书店引流也不理想,毕竟书店做不到引流,只能黏住顾客。
我们也许是最后一批被商场青睐的书店,从2017年到2019年,太多由传统百货公司转型为购物中心的商场想拥有书店,纷纷向书店抛出橄榄枝,由此引发了一波实体书店的复兴潮流。但仅仅两年,商场和独立书店就都想明白了,他们的1+1,大于不了2。
后来我们也和很多在商场开书店的同行交流,有的营业额不错,但净利润不理想;有的连营业额都达不到及格线,就更别说盈利了。除了大型连锁书店和靠教材教辅的书店,像离河书店这种独立气质突出的个体书店,在商场的日子都谈不上好过。
商场店的失败对我们是个很大的打击,它逼得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开书店这件事。我们到底能不能靠书店挣钱?连着三个月给五个人开工资,账上的钱在可怕地减少,我第一次意识到「养人」这种事对于一家书店来说有多难。我已经对「挣很多钱」不抱希望,甚至怀疑书店会把我们拖垮。
去年十一月和十二月,我和高明总吵架。
我们在一起十一年了,很少红脸,但一起开书店之后,高明几乎摔坏了他所有手机和水杯,而我经常哭得喘不上气,只想直挺挺躺在地上再也不醒。
我和高明产生严重分歧,他要坚持下去,我想退缩。我甚至厚着脸皮把那个拉黑的甲方又加了回来,问他有没有活给我。但高明不肯结束,他要把书店开下去,坚定地认为书店能挣钱。他以雷霆手段开掉了所有人,包括我们最喜欢的一个店员。
商场店我们没有完全放弃,想了很多招数,但都苦于没钱实现。投入对我们来说需要谨慎再谨慎,但很多时候,试错就是用钱堆出来的。没钱,说什么都是白搭,毕竟,这是一项从一开始在价格上就输了的买卖——这两个月,我也反复在说一句话,实体书店的问题,绝不仅仅是疫情引起的,它一直就存在,而且愈发严峻。
离河书店的「副业」离河小咖啡,经营状况也不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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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离河书店文创园店做到了营业额六万,我一算账,说还行,能挣一万块,相当于我和高明一人五千。这个数字也就是十年前我在出版社拿的工资,高明写一篇调查报道的钱。但开书店嘛,除了不挣钱,其他时候都美好而丰厚,钱少点就少点,谁让我们要的就是一个自在呢?
1月21号我们放假了,定在2月4号开工,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了。
关于2月我们自救时直播卖书的事儿,很多媒体都报道过。我们只是在2月又把最擅长的事拎出来而已。高明从北京回沈阳后干的是视频广告,拥有全套专业设备。而我呢?很习惯在镜头前表达自己。
也许是因为沈阳的独立书店实在太少了,2月13号才临时建群、开启线上业务的离河书店竟然遇到了一轮小爆发。大家纷纷慷慨解囊,用真金白银支撑我们活下去。直到现在,离河书店靠的还是群里这两百来号人。但现在这两百多个人都没什么钱了,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喜欢离河书店的,喜欢我们两个的,都贼穷。
前几天群里在讨论工资,大家过得都不容易……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挣这些人的钱,感觉他们把血汗都给了我,买的还是比电商价格高、也算不上生活必需品的图书。
疫情期间,线上买书的读者晒出的「买家秀」
4月23日那天,当当网开办书香节,全场满100减50,我只能卖读库这种线上线下同价的小众书,大众书我根本没法整,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在离河书店,办1000块送300的会员卡,同时享受两本88折的优惠,换算下来也不过68折,这怎么跟电商比?
有的会员还特别忐忑地跟我说,我在当当买了书,你别生气啊。我怎么敢生气呢?应该是我忐忑地跟人家说,这书当当5折,你在我这儿买68折,你别生气啊。
也是在4月23日那天,很多同行以不同形式展开了与电商的对抗,有全场49折的,有宣布不再采购新书成为旧书店的,有加大储值力度满1000送500的……在商业资本面前,一个个独立的实体书店店主,好像以卵击石的烈士,有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慨然悲壮。
一年前,我还写文章说,要把下半辈子都all in在书店这件事上,绝对不会认输。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对于开书店这件事,我已经快绝望了。
高明接受采访时,经常反问记者一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走进书店,说的是「去书店看书」,而不是「去书店买书」呢?书店到底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人们把书店当成文化地标,当成精神支柱,当成黄昏留下的一盏灯。很多书店老板谈及自己在做的事,也总是强调书店的精神意义,要温暖孤单的人们,要填满空虚的灵魂,一个个像殉道者般神圣而庄严。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想起来,原来他们开的是店铺,做的是买卖,不能用爱发电。
最讽刺的是,被惯坏了的游客、读者,是不适应书店张嘴说钱的。
经常有人惋惜某个书店的倒闭与关张,可这家书店活着的时候,也没见这些人做出能让书店活下去的事,这些人照常去拍照打卡,随意翻书,书店黄了公号留言可惜,然后再去还活着的下一家。
疫情只是放大了独立书店的生存问题。经营独立书店的人也到了不得不思考如何活下去的时候了。
我说过书店就是一个店铺,教材教辅、童书教育这两个分类早早就与市场接轨,成熟运用各种商业思维,而传统书店,尤其是热衷于出售文学、社科、历史书籍的这种独立书店,无论做什么,都看起来滞后与悲壮,在电商的冲击下,早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也说过线下卖书这个买卖要到头了。无论购物中心还是资本,都开始意识吸引一家书店品牌,远不如自己做一家容易。我还说过未来活下来的实体书店也许只有国企、大型连锁书店和资本自营书店,而具备强烈个人特色的独立书店,活下去的一定不是靠卖书,而是靠别的。
这些论调经常被人反驳。有人在公众号下留言骂我,有人加我微信跟我辩论,也有人语重心长地教我怎么把离河书店开下去。我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积极解释,到现在的无所谓——大家求同存异,各过各的吧。
正在直播卖书的高明、孙晓迪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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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3日这一天,离河书店也干了一件事,搞不好是全国首例:我们成了一家预约制的书店。是的,进店消费,哪怕进店闲逛,都得预约,还不能当场约,得提前一日。
有个营销大V说,疫情之后,零售业从前把一块钱的东西卖给一万个人,现在要把一万块钱的东西卖给一个人——精准服务,这是之前我们线上直播卖书时的心得,也是离河书店未来想要尝试的活法,把所有成本都集中在会员和预约进来的读者里。在未来,我们甚至会把离河书店改成会员俱乐部,我们带着大家读书、喝咖啡、出二手摊儿、收摊后玩剧本杀。
之前我还写过一篇文章,叫《只做篝火、不做灯塔》。「我们没有能力做灯塔照耀整个海面,我们只能聚起一堆火,与和我们一起添柴火的人互相取暖。」
但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离河书店开成这个样子,我们已经难定义她到底是什么了。
我和高明有开早会的习惯,虽然书店就剩我们两个了。
吃早饭时开,说书店,说未来,也说点儿别的。今天,我们说的是我昨天读完的《嵇康之死》。学者陈滞冬从浩如烟海的史料中挖掘、还原了嵇康这个生活在曹魏末期的独立文人的真实生活。
这本书对嵇康的评价是这样的:一个拥有独立人格、始终保持理性思考并且追求精神的知识分子,是无法在皇权倾轧严酷的司马昭时期生存的。而在嵇康之后,对政治完全没有兴趣的文人,随着封建专制和儒家文化的增强,几乎渐渐消失了。
这本由图书品牌「读库」今年1月出版的书,我们卖出去快50本,靠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发视频。
这本书给了高明很大的触动。我问他,「你为什么悲伤呢?嵇康至死也坚持了自己,保留了他独立的人格与精神的自由,这是一千七百多年之后大多文人都做不到的,你不该悲伤。」
高明说,他悲伤的不是嵇康。
我问他,「那你悲伤的是谁?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
我跟高明说,读完《嵇康之死》,我倒是想得更明白了,这书店,能开开,不开拉倒。我引用嵇康的名篇《与山巨源绝交书》中的一句,「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
离河书店还在,我们也还在,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真到了挺不下去要闭店的那天,也不丢脸,毕竟「我开过一家书店」这句话,说出去还是很牛的。
改为预约制,节约成本的同时为会员提供更精准的服务——这是离河书店目前想到的生存
封面图选自《书店日记》,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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