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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西首富黎东明病逝,隐瞒81人矿难获刑20年,却称"一辈子想做好事"

2019年7月10日 文/ 牛耕 编辑/ 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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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隐瞒81人死亡矿难、牵出监狱16人腐败窝案的黎东明,却在许多主流媒体报道中被称为“很善良的人”。这位饱受争议的广西和云南双料首富,在几天前病逝。

根据《红星新闻》报道,黎东明于6月29日因病去世,遗体告别仪式于7月8日在广西南宁市殡仪馆举行。现场有多人排队悼念黎东明。对此,AI财经社致电他管理的多家公司,均无人接听或被挂断。

黎东明在广西河池南丹县做到矿王,被当地人称为“南丹三杰”,曾是广西首富。根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在南丹中矿主眼中,黎东明是个天才资本家。”

但因他管理的矿井在2001年发生“7.17广西南丹特大透水事故”,死亡81余人并串通官员隐瞒伤亡,黎东明获刑20年。入狱四年后,黎东明贿赂监狱管理人员,非法取得保外就医资格。此后他逃亡云南,再次利用金属矿生意成为云南首富。

在多家媒体报道中,黎东明都是一个朴素瘦削、笑容和蔼的读书人。据新华社报道,他因7.17南丹矿难被抓时,从容地坐进警车,长叹一声:“一辈子都想做好事,想不到可能要变犯人了。”

讽刺的是,发家之年,黎东明还曾留下一首诗:“福伏祸根余早知,财有害源又何疑?自古创业多艰险,欲为苍生怎惜私!”

白手起家成南丹枭雄

黎东明生于1946年,在民办学校当过数年代课教师。此后他一生都这个打扮:一双解放鞋、粗布袜、的确良裤子和衬衣、中山装,每件都不到20元。

1985年到1986年,黎东明先后就职于南丹县银行、经委和拉么矿。“南丹三杰”之一杨再勇称,

黎东明为人的品质、与人随和的性格、两年结交的朋友都为他在矿业发家打下基础。

南丹县文联主席覃忠杰则表示,他曾和黎东明在一个餐馆吃饭,亲眼看见他和两个同事只点两菜一汤,还吩咐伙计“一定不能放猪油”。最后他把剩菜倒进碗里,“吃得干干净净”。

在南丹穷惯了的黎东明,凭借当地矿产看到了翻身的希望。南丹有“中国锡都”、“有色金属之乡”称呼,地下富含锡铅锑铝等矿物。早在18世纪晚期,客家人就为矿藏迁移至此。1990年代,开采矿物再掀高潮。

1987年,黎东明在大山矿区打下第一个矿窿,挖到3000米还没出矿,筹措的400万元血本无归。当地开矿的成功率仅3%,确实是豪赌的生意。至于第一笔钱怎么筹得,据《三联生活周刊》报道,“黎的迅速发迹则依赖于大量的银行借贷”。

第一次挖矿失败后,黎东明为了躲工人要债,连续三个春节没有回家。杨再勇说,有一次黎东明开着北京吉普进矿区,“连买油的钱都没了”,最后从杨再勇的“双排挡”里要去了8升汽油。

但经此一役,黎东明也转换了经营思路:主动攀附政府资源。1987年后,他承包了当地政府参股的龙山矿,改名“龙泉矿冶厂”,对外称是“政府有、集体有、私人有”。据报道,有当地人称龙山矿毗邻国有拉么矿,黎东明很可能以打“通风窿”为名来探矿,没探到就由国有矿买单。

凭借揩油国有矿、银行贷款和铜锌行情暴涨,黎东明迅速将同行甩在身后。1996年,龙泉矿冶厂已拥有固定资产4.5亿元,雇员5800多人。黎东明也被评为全国“优秀企业家”和“全国劳模”。此后10年内,他的生意越滚越大,黎东明成为广西首富,资产据民间传言超过10亿元。

在南丹乡里,黎东明因豪爽捐赠被人赞誉有加。据《南方周末》报道,1994年广西梧州特大洪灾时,他曾捐出451万元。他还买下县城中心的一块地,送给县政府修建南丹广场。据杨再勇说,国有矿的人愿意跟着一穷二白的他,更多是因为他“个人气魄”。2001年7•17矿难前,同行认为他是资本天才,官员则反过来攀附黎东明。

到1998年,他因为前妻只生了两个女儿,无人继承家业而不快。这两个女儿都被送出国读书。黎东明则因为冠心病开始隐居。他有座驾奔驰、宝马和越野车,住处豪宅则围着防盗网,卧室下一个空车房里摆满奇花异草,用塑料管子将花香输送到房内。媒体报道称这是他“修仙”的一部分。

监狱逃生成云南首富

1996年以前黎东明几乎每天下矿井,但隐居期间他开始听信下属汇报。直到矿难前,下拉甲坡矿一位高管发现头顶有数万立方米的巨大水包,也没能及时报告给黎东明。

2001年7月17日凌晨,龙泉矿业总厂所属的拉甲坡矿发生特大透水事故,7个矿井的81名矿工被水淹没。黎东明听到下属报告,“死人是肯定有了”。他打通负责安全生产的县领导电话,在多方讨论下县政府决定隐瞒不报,“考虑最多的是自己的处分问题”。

在7月,上级政府4次派调查组调查此事,均得出结论“没有伤亡事故”“透水但没有死人”。直到《人民日报》报道此事惊动国务院,2001年8月1日,黎东明被南丹县人民检察院批捕。新华社记者称他坐进囚车时还在感叹:“一辈子都想做好事,想不到可能要变犯人了。”

2002年6月,黎东明因非法采矿罪、重大责任事故罪、妨害作证罪及单位行贿罪,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南丹县委书记则被判处死刑。广西首富的生涯告一段落。

值得玩味的是,南丹矿民对记者和调查组并不配合:既被下了封口令,也怕上面来人把矿封了,没工作干挣不到钱。据《南方周末》报道,黎东明企业的矿工收入并不低,月收入低的有七八百,高的有两三千,甚至超过了城里公务员。有妻子得知丈夫遇难,还要求安排其他家属下矿工作。

甚至据新华社报道,黎东明还给矿工买了人寿保险,在矿难后开始理赔。“在诸多矿井中,只有龙泉矿冶总厂的黎东明,给部分职工投保了人寿险”。当时央视《新闻调查》节目仍将黎东明作为突破口,重点放在官员瞒报上。

被判刑20年的黎东明,实际只服刑4年就取保出监。据《廉政瞭望》报道,龙泉矿冶总厂捐款给英山监狱数万元,换来黎东明在图书馆整理图书。有朋友探望发现他气色不错,“白发都变黑了”。在黎东明家属贿赂监狱党委书记、监狱长、广西监狱管理局局长后,黎东明最终违规获取保外就医。

据广西《南国早报》报道,出监后的黎东明听闻外面流传他保外就医不合法,担心再被收监,曾单膝跪地感谢自治区监狱管理局政委钟世范,并向起行贿200万元。后来监狱腐败窝案事发,共有16人被抓捕归案。

黎东明则逃到云南,继续做起金属矿生意。《廉政瞭望》报道称,南丹矿难前三年,黎东明就在云南蒙自投资购买了几座金属矿。在他入狱前后,技术难关被攻克,加上有色金属行情走高,到2005年蒙自矿冶产值已10亿元,超过了南丹矿冶。

2009年,黎东明以30亿元身家,登上胡润百富榜的云南首富。他极力要求媒体不要报道此事,还为云南、广西捐了多所学校。唯一广为流传的是,一身素衣、每日吃斋念佛的他,曾进入昆明一家高档商场问皮鞋价格,售货员却遭嘲讽。他一怒之下买空了柜台的皮鞋。但这对黎东明已实属低调。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胡润百富榜上14位云南上榜富豪,有6位投资矿业发家。而广西另外两位首富,正菱集团董事长廖荣纳、永凯集团董事局主席赖可宾,也都以跑路不得善终。

媒体并不将黎东明塑造为十恶不赦的恶魔,而是归结为地方官商勾结、企业未能建立内控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