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丝绸上的梦幻，曾打动美国第一夫人

2019年6月23日文/ 黄沁编辑/ 金焰

华裔女设计师Jessie Zhao擅长在约一米见方的丝巾上创造魔幻世界。

在她的丝巾上，猎豹在水面轻盈漫步，星空是一片丰收的田畦，亚洲象群在漫天飞舞的羽毛和芭蕉叶中行进，长着翅膀的龙盘旋在城堡上空……

美国前总统夫人米歇尔 · 奥巴马、第一千金伊万卡 · 特朗普、英国剑桥公爵夫人凯特王妃，都曾被丝绸上的梦幻打动，写信给Jessie Zhao，表达她们对她丝巾作品的喜爱。

丝巾的世界中的Jessie Zhao，是个「出世」的人。她的丝巾上很少会出现「人」，属于大自然的草叶、枝条、花朵、动物，才是她丝巾设计中的常用元素。通过翻转、对称的方式，花草树木和生灵在大片的蓝和绿中互相交叠、映照，丝巾上的整幅图案变得平静、和谐，只有一片原始、狂野、静谧的大自然。

现实生活里，Jessie Zhao是个很拼的「入世」者。22岁从东华大学毕业后，她独自来到美国，读研、工作、创业，如今在走出过Tom Ford、Calvin Klein、Marc Jacobs等一众知名设计师的纽约第七大道（又名「时尚大道」）上，拥有一家预约制的时尚设计工作室。白天，她在时尚大道「穿着平底鞋跑步前进」，既当设计师又做老板，开会、见客户、处理图稿，忙得像颗按分钟旋转的陀螺，连吃午饭的时间都安排不上。

同时，她也是两个上小学孩子的母亲，即便每天只睡6小时，她也要亲自为孩子准备早饭，会在他们入睡之前出现在床边给他们讲故事。

她几乎是主动拥抱了「出世」和「入世」、「母亲」和工作狂」、「生意人」和「艺术家」这些相互冲撞的角色。

以下是Jessie Zhao 的口述：

文｜黄沁

编辑｜金焰

图｜Jessie Zhao

纸上的魔术

12岁那年，我见证了一场发生在白纸上的「魔术」。

在一间放满白色石膏静物的大房间里，一个清瘦的老师坐在房间一角，面对一块薄木板，上面铺着一张白纸。他握着素描铅笔在白纸上寥寥几笔，纸上出现了光与影，在明暗之间，正方形竟然慢慢地从白纸上「立」了起来，有棱有角地「站」在了我的面前，感觉手都可以直接摸到石膏景物的背后。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画画的力量和神奇。为了成为白纸上的「魔术师」，从那时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过过周末，这个过程一致持续到高考。

老师特意把我的画室选在一间小黑屋里，自然光从高处的窗户透进来，打在我面前的石膏像上；屋内反复循环播的寺庙咪咪吽哞的佛经音乐，混合着铅笔一次次划过纸张的唰唰声，盘桓在静谧的屋子里。

现在想来，只有在内心真正沉静并心无杂念的时间里，才会有最好的作品诞生。

Jessie Zhao在设计丝巾图案

学习做一个好「魔术师」的过程，让我从江苏小城来到了上海顶尖的设计院校，又带我漂洋过海，在纽约的时尚大道落地生根。今年，是我学习做好一个「魔术师」的第27年。我私心地把厚硬粗糙的素描纸，换成了一种带有乡愁和生命力的面料——中国丝绸。

大洋彼岸，我开始进行全新的造梦魔术：在丝绸上画画，让真丝赋予灵动的手绘第二次生命。斜纹织造的丝绸「画布」可以让图案变得立体、细腻；平直凸起的手工卷边使手绘画作自带「画框」，完整、直立、挺阔。

虽然生活在喧扰的纽约，但我对大自然的美景有很深的执念：树木花草总能让人感到无比纯粹，带我从城市短暂逃跑。

所以我的丝巾上是与车水马龙、喧嚣奔忙的城市生活不一样的自然景象——一片哑光的丝绸上，有蜷曲生长的植物枝条，有矫健漫步的猎豹，有落在土地上饱满丰润的果实，有倒悬的风铃一样的花朵……

「平衡」和「笃定」

2016年11月18号，我收到了时任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 · 奥巴马的信。信里面，她写了对《摩洛哥奥秘之旅》丝巾的欣赏，说她很喜欢戴（这款丝巾），并且鼓励我在设计事业中继续努力。句子长长短短，一共差不多10行，写在一张带蓝边的信纸上，落款是她和她丈夫：贝拉克 · 奥巴马、米歇尔 · 奥巴马。

奥巴马夫妇寄给Jessie Zhao的信件

2016年5月，我身边的空气都是紧张的。当时我设立自己的设计师品牌不久，属于创业初期，正在筹备人生中第一个时装秀，大大小小的事情接踵而来。对于一个融合东西方文化背景和教育的艺术家来说，怎么把两者结合并发挥出特有的优势，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

我想，掌握「平衡」，并找到最佳平衡点，是一件智慧的事。想到米歇尔 · 奥巴马多次公开鼓励女性创业、女性独立，非常有力量。我决定把自己的「得意设计」送给米歇尔 ·奥巴马。

我选了《摩洛哥奥秘之旅》，因为它与「平衡」有关。丝巾的灵感来自摩洛哥的瓦片瓷砖。2015年的圣诞节，我和我先生在摩洛哥的海边小镇度假。散步时候，我们路过一家小店，店门口挂着一幅瓷砖画。砖红、宝石蓝、橙黄、翠绿……各种对比强烈的颜色被拼在一起，有顺色有撞色，就那么组合成了一幅画，但整体非常平衡、和谐，给人一种热烈又安静的感觉。一瞬间我就被画面击中了，马上就用手机拍了一张，也顾不上继续逛了，回旅馆后随手就拿了一张餐巾纸，赶紧画了个草图。

受到摩洛哥瓷砖块的启发，我做了这条名叫《摩洛哥奥秘之旅》的丝巾，上面充满了「对比」、「差异」和「平衡」。坚硬、厚重的瓷砖块，被印在质地柔软轻盈的丝绸上。砖块上原本完整、平衡的图案也被打乱、破坏，然后我把它们重新组合了一遍，每个角落的图案都不一样，又进行了一些中式的「留白」。重组后，图案在丝巾上形成了一种新的微妙平衡，质地、花纹显得冲撞又统一。

《摩洛哥奥秘之旅》丝巾

按分钟旋转

我觉得自己像一颗左半边写着「好妈妈」，右半边写着「女强人」的陀螺。每天早晨6点，从睁眼的一刻开始，我这颗陀螺就开始旋转，在这两个角色中间穿梭了。

15分钟洗漱换衣，10分钟化妆，然后准备早餐，把孩子们的零食分开用塑料食品袋包起来、装好，等孩子们吃完早饭，8:50准时把孩子送上校车。

之前我是会亲自开车送他们上学的，但随着工作越来越忙，我给他们报了校车。这样，校车接上他们之后，我就可以比之前提前20分钟出门，赶上9点15左右那班去曼哈顿的火车。

火车上，我大概有40多分钟的时间。我会掏出电脑把所有的邮件回完，然后登上Instagram、Facebook、Twitter、微信之类的社交媒体的账号，一口气发完所有必须的推送、宣传、互动。下火车、转地铁、出站，用差不多10分钟赶到工作室，必要的时候，我跑步前进。总共耗时只能在70分钟左右，因为后面还安排了会议和与客户的见面。

到了工作室，就是「女强人」时间。各种meeting，见形形色色的人；各种各样的合同和合作，分辨哪些能做哪些是坑；此外还要协调一些设计细节、推进出品进度……商业营销、手绘设计、合作谈判、我得什么都懂一些，不然就做不好。

关于「工作」和「家庭」之间自由穿梭，我还有条「捷径」：利用丝巾，把它们结合在一起。

有一条丝巾，我在上面印的是我女儿的手绘。那是她3岁时候画的，有蜜蜂、斑马、芭蕉叶，笔触很幼稚，但非常纯粹、童真。在一场走秀的末尾，我穿着印着她手绘图案的裙子，从后台走出来致谢。当时她正被她爸爸抱着，坐在台下。她看到我的时候，一脸惊讶又骄傲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记得。后来她会在谷歌上搜我的名字，还非常喜欢画画。

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付出的所有辛苦和疲惫都很值得。借助丝巾在不同角色中间来回「穿梭」，我不仅没搞砸，还一切都没错。

Jessie Zhao女儿手绘丝巾

人到中年，工作越来越忙、家庭责任越来越大，越是这样，我就越珍惜一个人画画、做设计的时间。

虽然身在时尚行业，但繁华热闹的大都市，很难带给我轻松的感觉。所以做设计、画起来的过程，更像一次我有预谋的「穿越一场短暂的『逃跑』」。

最近一次「逃跑」，就在几天前。跟着笔下的线条，我不断沉下去，现实生活的吵闹、不安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我进入一个完全安静、原始、纯粹的世界。除了我，这儿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长着长角在丛林里散步的梅花鹿，在层层叠叠的草木叶片间穿梭的金钱豹，蓬勃绽开的野花和柔和伸展的藤蔓……我把它们画了下来，按照纯粹、静谧、狂野3种不同的氛围，做成了3款不同的丝巾：

《林深见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