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每日人物 内文

猪年养一只宠物猪是什么样的体验?

2019年2月5日 文/ 黄沁 陈聃 史千蕙 编辑/ 金匝

你也许不知道,在小猪佩奇成为网红之前,宠物猪早就已经是网红鼻祖了——

3年前,一只在北京中关村街头漫步的宠物猪登上热门网站,一夜间吸粉无数,风光无两;后来,短视频把猫狗以外更多元的宠物选择,推到了上亿人的手机屏幕前;在2019这个猪年,拥有一只活生生的“居居”应该会更让人感觉到喜悦。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养宠物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小香猪恐怕是只活在传说里,它会毫无疑问地贪吃、长大、变丑,洗澡会发出“猪叫”、蹦跶会被楼下邻居投诉,会生病甚至会死去……

猪年第一天,我们采访了一些饲养和了解宠物猪的人,他们讲述的悲喜故事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在决定养一只宠物猪之前,你需要做好更多严肃的准备,别把宠物猪当风潮,它们更是生命。

文 |黄沁 陈聃 史千蕙

视觉 |陈聃

编辑 |金匝

1

我今年大三,一个人住,养了一只橘猫,一只哈士奇,和一只小香猪。

猪是我前女友要养的。她在微博上关注了一个叫养猪博士的人,每天“吸猪”。我看她喜欢,就偷偷预定了一只,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猪还没来,我们就分手了,于是我就一个人带着猪继续生活了。

猪是去年5月的一天来的。我去长途汽车站接他,货车司机从副驾驶上拿下来一个粉红色的铁笼,到处都是猪的屎尿,空气都是臭的。他才一个月大,很小只,像一只小奶猫,毛都没长出来。

我给他起名叫脆皮——我的狗叫“炭烤”,猪叫“脆皮”,但我的猫并不叫“乳猪”。给一只猫起名“乳猪”,似乎是不尊重猫的。

脆皮刚到家的时候,胆小到不行,躲在角落里不理人。安置好他之后,我出了一趟门,过了小半天回家,发现他水土不服,生病了。

那是脆皮猪生里的一场劫难。整整半个月,他不吃不拉也不动弹,每天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还时不时叹口气。我其实也想过,生死由命,不管他算了,但最终还是心软,带他去看了宠物医生。

喂猪吃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吃东西,没办法把药拌进饭里骗他吃,也不肯张嘴,我实在是没辙,只能把药丸压碎然后混在水里,强行掰开猪嘴,慢慢滴进去。两三次后,猪就听话了,他是知道我为了他好。

脆皮康复后,性格也变活泼了,开始慢慢融入我的小家。他喜欢追着二哈的尾巴跑,而橘猫又喜欢把他的猪尾巴当成逗猫棒。每天我刚回家,一狗一猫一猪都会从各自的房间里冲出来,狗子围着我到处转,猫去扇猪,把猪扇得到处跑。每当这种时候,我就感觉自己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和养猫养狗相比,养猪是最省钱的。脆皮本猪花了600多块,小衣服、洗澡盆、猪厕所和猪笼子等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就300多块钱。不过现在,脆皮已经18斤重了,衣服显然穿不下了,每天都在裸奔,而猪笼子也略显拥挤,每次进笼子,猪鼻子都要紧紧贴着栅栏。

由于担心脆皮过重,我一般只喂他吃煮熟的青菜拌白米饭,偶尔加个白煮蛋。他喜欢吃小西红柿、黄瓜和葡萄,也喜欢吃饼干和薯片,吃起来咔咔响。吃得开心了,一张猪脸还会笑;不给吃的时候,他又会唉声叹气。

不过,相较于狗的听话、猫的独立,养猪有时候还挺麻烦的。每次给脆皮洗澡,他都叫得撕心裂肺——“杀猪叫”听说过吧?就是这个意思。我家住九层,有一次给脆皮洗澡前,我特意让我弟跑到楼下,发现他发出的惨叫站在一楼都能听见。

现在脆皮已经习惯洗澡了。要拿个小板凳给他扶着,水温调到合适,再辅以适当的按摩——把他哄舒服了后,手上动作如果稍有怠慢,他还会回头看看我,像在说:“你怎么不给本猪按摩了?继续啊!”

猪算是一种“异宠”。我一周带脆皮出门散步一次,一般是去我们城市的江边。那里有人遛猫,有人遛狗,我是第一个过去遛猪的。去年8月,我发了第一条关于脆皮的朋友圈,配了6张他的照片。评论和点赞蜂拥而至,身边相熟的朋友纷纷来我家看猪。

第一次带脆皮去见父母的时候,我妈说,让你去读大学,你给我开了个动物园。而我爸经常吐槽说,我山上农庄里的锅都架好了,就等哪天猪长大了你养不动了,我拿去喂几天啤酒然后宰了吃——我只当他说的是一句玩笑话。我会一直陪着脆皮,哪怕有一天他长成重达百斤的肥猪。

2

小猪捞捞第一次颤巍巍地踩上我房间地板砖的时候,眼神里满是警惕。他两个多月大,体重三斤八两,黑头、黑背、白肚、白腿,眉心一点白,浑身乍着有点刺手的绒毛。粉米色的小蹄子有四个尖儿,两个大的半立在地上,像踩着高跟鞋。

我只要一碰他肚子,他就会立马躺平,翻出肚皮给我挠,完全不管场合。这是养宠物的过程中最让我心动的东西:一个警惕的小家伙,渐渐愿意把他最薄弱的部分袒露在你面前,你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日渐增长的亲密和信任。

猪绝对是高智商动物。捞捞很快学会了在固定地方上厕所。他很讲卫生,小便时总小心翼翼,尽量让自己蹄子少沾点。有一天晚上他拉肚子,我老听到他从窝里钻出来,咚咚咚往猪厕所跑。每次在外面遛弯回来,他会自己找到家门,径直钻进卫生间,要求洗澡。

他还很会破解锁住他的机关。有一次是一颗钉子,他知道用鼻子顶住钉尖,推出去。我把钉子反装,推不动了。他很快研究出对策,叼住钉子头,拔出来。

我时常感叹,幸好猪没有狗和猫的灵敏度和弹跳力,要不然以捞捞的智商和小心思,整个屋子都会是他的天下。

我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动物像捞捞这样对食物狂热。只要远远听见食盆响,他就会进入亢奋状态。人拿着食盆一出现,他就用超高频率绕着人跑来跑去,经常脚下打滑,有时甚至会摔一跤,但这丝毫不影响,他马上爬起来继续跑。食盆放下的一瞬间,他会猛扑上去,大口狂吃。尽管他每天吃的主要食物,不过是白水煮菜叶面粉,健康而难吃,但他依然每顿都像吃到了全世界最难得的美味。

如果没有体重问题带来的照料难度,猪确实是很好的宠物。捞捞不会像猫一样敏感,也不会像狗一样需要每天遛。

卖给我捞捞的淘宝店家说,他最大会长到十几斤。一年过去了,捞捞确实只有十几斤。宠物猪最常登上新闻版的原因是很快长成了几百斤的大肥猪。有朋友邀请我给她的报纸宠物版面写文章,我甚至介绍起了挑选宠物猪的秘诀。但捞捞一直在缓慢而持续地长大。他半岁多就开始发情,一般来说动物发情后不应该再长大太久,但捞捞到了四岁好像还在长。我抱不动他之后,就没法给他量体重了,只能粗略估量,八十斤?还是一百斤?

我加入过各种宠物猪群和论坛,比较研究过好几年,终于明白根本不存在只有二三十斤的猪。比如传说中的泰国香猪,我在电影里见过成年体,跟捞捞长得并不一样,而且他们也不小,看起来百来斤了。

捞捞最终还是因为长得大,没有人力一直照顾,被送回了老家。离开我家那天,凌晨3点半,他从被窝里被拽出来,塞进小车中间的笼子里。他一脸懵懂,不知道要发生什么。我蒙头睡去不想醒来,醒来就会去阳台摸着他的痕迹哭。我在日记里写:“他要开始新生活了,会是他喜欢的新生活吗?”

那天我大哭一场,又安慰自己,他会有蓝天泥地,那样更适合猪生活。但捞捞真的需要那些吗,我不知道,我得承认我送走他更多是为自己。我还不知道,捞捞渐渐开始生病,渐渐不吃东西。他本来很少生病,他本来那么爱吃东西。离开我大半年后,捞捞死了。他马上就六岁了。

捞捞去世几年后我才发现,他的品种应该是广西陆川猪,一种小型猪,成年体重一百多斤。我很愧疚,他总会长到那么大,却白白饿了那么久。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想给他吃足够的东西,他那么爱吃东西。

3

虽然我才养猪猪5个月,但已经养过两只小猪。就是这短短的五个月和两只小猪,让我不得不直面爱、责任和告别这些人生命题。

大学毕业前,我和对象看到一支宠物猪的短视频,因为之前看的多是猫猫狗狗,所以第一反应是很新奇。视频里面的小猪非常黏人,会跟主人撒娇邀宠,蠢萌蠢萌的,我和对象相视一笑——我们也养一只吧!

于是在9月1号,我们有了自己的宠物猪,取名元宝。元宝过来的时候非常小,大概才一个多月吧,安安静静地站在笼子里,向前微微探着脑袋看着笼子外的我们,乖得要死。

元宝还特别聪明。我们教元宝上厕所,一般猪猪需要训练一个星期,元宝3天就学会了,每次他要尿尿,就会蹬着小短腿冲向尿盆,完全不用我们操心。

就当我们觉得特别幸运,养到了这么一只又乖又聪明的小猪时,疾病的来临让我们措手不及。

元宝刚到家时,食欲不是很好,但我们也没有强行喂他吃东西,以为他是初来乍到不适应——人到了陌生环境,不也这样嘛。

但是,第5天开始,元宝完全不吃东西了,不停地拉肚子——这是肠胃疾病的征兆。肠胃疾病,是幼年小猪的催命符。

我们慌了,开始在网上搜本地的宠物医院,一家一家地打电话过去,问能不能给宠物猪看病。绝望的是,电话那头的回答,大部分都是“抱歉,看不了”。

就在我们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打到第8家时,终于迎来了转机——医院表示可以看看。我们急急忙忙把元宝抱过去,得到的结果是“疑似猪瘟”,治疗不一定有效,但不治疗肯定活不了——如果说之前我都不理解“五雷轰顶”的意思,那么那个瞬间,我知道了。

元宝被我们抱回去了,我们在网上给他买蒙脱石散,他不爱喝药,怎么诱导也没用,最后,我们只能把药放在注射器里,强行塞进他嘴里,塞到比较深的地方,一次打进去。

元宝每天需要喝4次药,6小时一次。这就意味着有一顿药必然在凌晨喂。每多喝一次药,就是增加一丝好转的希望,抱着这个信念,我们没有给元宝缺掉任何一顿药——那段时间,每天凌晨两点,闹钟一响,我们就起来给他“打”药,每天都在惶恐中祈祷,希望能有好转。

治疗腹泻的硫酸庆大霉素,我们也买了一盒,因为注射比口服效果好,所以硬着头皮给元宝打针。第一次打的时候,我抱着元宝给他擦碘酒,元宝不停地挣扎,嚎叫。他一叫,我拿着碘酒的手就不住地抖。有一次买的注射器不是很好,打到一半,元宝带着针头跑了,我只好追着拔出来。

每次给他打针、喂药,我们都会抱着抚摸他,跟他说“吃了药药,我们就会好的”,“等好了给你准备很多很多好吃的”……一开始,元宝对治疗非常抗拒,眼神是凶的;到后来,他好像理解了,知道我们是在救他,眼神温柔了,也不再那么挣扎。

还记得元宝生病的第10天,我们发现他已经虚弱得站不稳了,不停地发抖,晃着身子,还是很努力地把头扭过来,用冰冰的鼻子贴着我们,拱我们的手,让我们摸他的头。那是元宝在跟我们做最后的告别。

元宝走了,我和对象都特别愧疚,觉得是我们没有治好他。有时候也很后悔,想到他要是能够在猪场多呆一段时间,长大一点,不受运输之苦,也许就不会得病,也不会死。

后来卖家知道我们尽心尽力照顾的元宝走了,表示愿意给我们补发一只小猪过来,并且承诺一定给我们挑一只活蹦乱跳无比健康的。但我们犹豫了。元宝的死让我和对象思考了很多问题——我们到底有没有能力抚养一只猪猪,把他健康养大?

内心一番纠结后,出于对猪猪的喜爱和对元宝的思念,“弟弟”在两个月后来到了我们家。弟弟比元宝活泼很多,刚到家第二天,就满屋子撒欢乱跑。他还特别会撒娇,每次我坐在地上,都要跑过来爬到我身上,让我抱。连上厕所他都要跟着我,我关上门他就在厕所门口,也不走,干等着,黏人得要死。

养猪的5个月,真实地经历了一把生离死别,我对养宠物猪理智了很多,也更注意猪的健康情况,养得慎之又慎。现在弟弟的体重已经20斤奔上了,如果继续长大,现有的空间无法安置,我会把他送回老家继续养下去,直到他老去。

4

我以前就爱养小动物,仓鼠、兔子、狗、鱼、乌龟统统养过,去年8月份,又和女朋友一起养了一只八哥犬。后来也是看到小香猪的小视频,觉得很萌,10月份就在某宝上买了这只粉身黑头黑尾的巴马小香猪,过上了猪狗两全的生活。

小香猪刚到家的时候,对八哥犬很好奇,还很蛮横,八哥呢,就有点怕小猪。后来因为占着我的宠幸,小猪就开始“霸凌”八哥。他很会算计,我给八哥弄个电热毯,他会趁着八哥睡着,把他拱出窝。或者是我正在给八哥喂食的时候,他藏在暗处,噌地一下奔出来顶八哥,然后飞速逃走,这些都是他惯用的伎俩。

一开始他俩体型相当,有时候小猪拱不走八哥,就沿着八哥和窝边的缝隙,硬把自己塞进窝里。后来小猪长势喜人,噌!噌!噌!厚了好几层膘,就会趁八哥睡着直接拱翻他,处于体型劣势的八哥只能眼巴巴看着小猪鸠占鹊巢。那段时间,我还发现八哥的粮食消耗飞速,但身体却不见长,后来才知道,是小猪偷摸着吃掉了。

10月底的时候,八哥染了犬瘟,暴瘦,瘦到皮跟披在骨架上一样,眼球突出,走一步抽搐两步,脸跟歪了一样,还口吐白沫。八哥生病之前,小猪的嫉妒心蛮强,你摸狗的时候没摸他,他就咬你,扒你的腿,往你身上蹭,宣誓主权的意图很明显。八哥一病不起后,小猪好像变了,会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我给八哥喂药。

担心猪狗间传染,我用栅栏把小猪和八哥隔离开了,可是小猪就一直拱栏,冲出去舔八哥,从头到脚把八哥舔得干干净净。以前小猪都是拱他,逗他,欺负他,哪里会这样温柔地舔他。

那段时间,八哥泪液不止,小猪就一直给他舔眼泪。早上起来, 我发现他还会给八哥盖被子,连咬带拱,把被子叼到八哥身上,自己再钻进入共眠。到11月上旬,八哥基本就瘫痪了,小猪还是每天给八哥舔毛,安静地趴在八哥身旁。

11月上旬,小猪的情绪一直不好,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和女朋友就想着带他出去溜达一下,换换心情。溜达回来,还没到家门口,他就开始一路狂奔,一直扒门,撞门,进家门之后,立刻跑到狗窝舔八哥,结果发现八哥一动不动了。

八哥死后的3天,小猪都不怎么吃东西,始终窝着一动不动,我用食物逗他,他也没啥反应,3天瘦了一斤多。可惜了,原本是一对欢喜冤家,霸道总裁和傻白甜的cp,现在空留猪猪一个了。

5

我是2015年初开始养小香猪的,那时候刚跟男朋友在一起不久,在朋友圈里偶然看到朋友晒的小猪仔,就随口说了一句好可爱,无心的一句话被男朋友听进去了,他就悄咪咪到某宝买了一只陆川猪送我,取名“肘子”。

直男买猪心切,听信了某宝卖家的一面之词,以为小香猪永远长不大,结果在养猪的4年里,我们见证了“肘子”从一个只有三四斤重的萌妹子,成为现在坐拥300斤肥膘的女汉子,同时,它也见证了我和男朋友从热恋到结为夫妻的过程。

我们家肘子简直是猪精女孩,看我们安装护栏,等我们走了就知道怎么拆了。爱闹,喜欢撕被子,它的被子没有活过3天的。还会拱尿盆,在屋子里乱拉便便,踩得到处都是,再用被子盖上,掩盖犯罪现场。我和肘子爸经常是闻到味道,但不知道屎源在哪,发现了还得蹲在地上抠屎,人家是铲屎官,我俩是抠屎官。

原本我们住在高层,肘子从小怕坐电梯,是窝里横家外怂型的猪,还没到电梯口,你就能感受什么叫杀猪般的凄厉叫声。它小的时候我会抱着它坐电梯,等到长到60斤,我真的抱不动了,就和肘子爸商量,搬到一个带院子的一楼。

住一楼的时候,我们租的是一室一厅,还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肘子在院子里拱土玩,楼上的邻居看见了,就找物业投诉,还叫上了房东,说她家有孩子,嫌我们猪臭。见鬼了,我们家肘子一个礼拜洗两三次澡,洗完还抹润肤露,她是带着先入为主的偏见,觉得猪就是臭。其实猪的体臭比狗小,只要勤洗澡,完全没啥味的。

那时的肘子在客厅睡总捣乱,在卫生间睡了一段时间,学会自己开门了,我和肘子爸就把卧室腾出来给肘子睡,我俩睡客厅。肘子爸真的比较能容忍我和肘子,有什么困难都帮我们解决。为了让肘子能在院子里玩,大夏天的,他就把院子的杂草都收拾了,还自己铺砖,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我觉得肘子爸最man了。他喜欢动物,耐心和包容心都比我好,肘子的前蹄长了粉刺,他还会给肘子挤。

2017年,我和肘子爸终于要结婚了,得搬家到婚房,也是电梯房,只好在8月时把肘子送到了农村叔叔家养。叔叔不想饿着肘子,没想到,就在这个期间,没有控制食量的肘子一下子一年长到了300斤。一年后,猪瘟爆发,村子里要处理所有的猪,我们又只好把肘子接了回来,放在了我妈妈家。现在,每当休息时,我和肘子爸就会去看他。

养猪就跟养孩子一样,我俩围着它转,提前预习了为人父母。而养猪也让我们两个成年人得到了孩子一样的简单的快乐,现在,我和肘子爸也要迎来爱情的结晶了。

6

目前为止,我应该已经给上千头猪看过病了吧,但大多数还是猪场里饲养的那种肉猪,小香猪的话,只看过十几头。

第一次给小香猪看病,是在读大学时,同学养了一只。当时我学的兽医专业,很多同学都会养宠物,蛇虫鼠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养不了的。我那个同学也是,自信满满,拍着胸脯跟我们说他要养一种长不大、学名叫小香猪的宠物猪。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猪还有长不大的。说实话,当时我蛮怀疑的。我学兽医,还是比较尊重生物学规律的,在我的认知里,就没有长不大的猪。猪长不大,这在遗传学上不现实啊。现在市面上卖的宠物猪一般都说是陆川猪和巴马猪杂交出来的,体型小。但问题是,就算两个物种杂交,基因的变化也是特别复杂的,不可能两个猪种杂交一次,嘭的一下,就变成另一个体型的物种。

但是我同学偏不信邪,他非要养,要跟我们用实践证明这个世界上就有长不大的猪。看他那么自信满满,我也就将信将疑了。

他那只猪养到两三个月的时候有点咳嗽,给我看了一下,得了肺炎。我给它开了点药,吃了几天后,好了。一般来说,猪,抵抗力都蛮强的,生命力也蛮强的……就跟它们的体重一样。

我同学,当时天天拍视频,给我们看他的猪,还得瑟,“看吧,长不大。”一开始他的猪是挺小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就亲眼看着视频里的猪越变越肥,到7、8个月的时候,已经有80斤左右了。又过两个月,有一天,我同学很崩溃地跟我说,他拿地镑称了一下,猪的体重已经破百了。我当时没绷住,笑出了声,气氛非常尴尬。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给我发过“小香猪”的视频。

小香猪,在我这里,至今都是跟我的认知完全矛盾的一个存在。大学时代,我们老师只会教我们给猪吃什么饲料让猪长得快;但是到了宠物小香猪这里,一切知识都不适用了。大家就想知道,怎么喂,才能让猪长得慢、长不大。何况,我至今都没见过一头猪长不大。那些宠物猪,长到最后,基本都是,不夸张地说,硕大一只。

说真,猪不太适合当宠物。主要是养起来太不方便了。一方面,养的人少,宠物医院考虑成本,不会进什么猪的防疫疫苗;另一方面,给宠物猪看病也贵,因为能看的人少。而且你想啊,等猪长大了,长到两三百斤,连门都出不去,遛都遛不了。即便遛了,也很可能被邻居举报,因为那么大只猪,体型往那一放,看着多吓人。

你要是问我,宠物猪跟猪场里饲养的肉猪有什么区别?我觉得,没区别。可能这世界上真的有小香猪,长不大,还香香的?大家那么笃定要养的小香猪最后都长大了,是不是因为没买到正版的小香猪?

所以,啥是小香猪,对我来说至今是个未解之谜。

本篇推送第二个故事节选于《小猪捞捞》,

首发于公众号“289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