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梓楠

编|鹿鸣

7月3号，牛板金发布逾期公告。在爆雷潮中担惊受怕的牛板金投资者意识到，雷劈到自己身上了。

6月8号，作为杭州优秀互联网金融企业，牛板金随同杭州市副市长姚峰参加了远在瑞士举办的2018中欧企业家峰会。25天后，这个被视为杭州新金融代表的企业倒了。

7月4号，维权的投资者挤满了牛板金在杭州江干区总部的走廊。牛板金CEO王旭航拿着喇叭喊：“请大家再相信牛板金一次，只有大家携手才能共渡难关，只有大家同心才能雨过天晴。”

争吵声淹没了他，随后，王旭航被杭州市江干区警方传唤以协助调查。

而不到一个月前，王旭航在接受网贷天下采访时曾说：“拥抱合规后便是行业春天。”

随着事态的发展，牛板金此前运营的疑点也浮出水面。根据王旭航的公开信显示，牛板金的爆雷归因于挤兑，但有公司负责人对投资者表示，平台接受了大量的假借款需求，公司前股东通过虚构投资标的套走了大量资金。

小犀财经调查发现，虚构投资标的一事确实存在，而且似乎在牛板金员工内部亦不是秘密。此外，在牛板金7月3日公布爆雷之前，关联公司已提前进行注销退股，似有“甩锅”之意。

挤兑or携款跑路？

7月4日，牛板金官网更新了最后一条公告。“我和我的团队没有倒下，只是牛板金只能走到这了。”这是一封王旭航写给投资者的公开信。

公开信中，王旭航将牛板金的爆雷归结于挤兑。他在公开信中表示，以前牛板金的日均赎回量在8000万左右，周赎回量在4.5亿。而自从行业中一系列爆雷事件发生后，牛板金的日均赎回量达到1.6亿以上，峰值甚至超过2.2亿。“用户信心全面崩溃”，王旭航说。

7月10日，一位投资者告诉小犀财经，牛板金早在6月28日便出现提现困难的情况，7月3日牛板金发布逾期公告后，正式关闭平台的赎回业务及所有产品的兑付。

对于挤兑导致爆雷的说辞，投资者们并不认同。根据一段拍摄于7月4日维权现场的视频显示，一位自称是牛板金联合创始人的负责人对投资者说，“牛板金爆雷的真正原因是，平台接受了融数金服近90%通过众多空壳公司的假借款需求，并募集资金进入公司前股东孙启良、陈鄂、胡文周、沈旭卿在上海南汇的地产融资项目。”

经小犀财经查证，该视频中发言的负责人，实为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监事厉晗赟，牛板金便是这家金融信息服务公司旗下的理财平台。而此人也曾出现在维权者提供的另一段视频中。

在该视频中，厉晗赟对投资者表示，牛板金平台前董事孙启良、沈旭卿、陈鄂及胡文周四人联手虚构标的项目，成立多家空壳公司，或批量购买并非借款方的其它公司资料，以及伪造根本不存在的借款公司，通过这些途径虚构借款人身份及信息，通过发行“牛钱袋”等平台产品将债权人本以为分散形式放给众多公司的总计43亿元资金，非法转给胡文周等四人及其背后团队。

在该视频中，厉晗赟表示，公司也是在6月下旬才发现胡文周四人通过虚假标的来套取牛板金借款的事情。

通过第三方平台天眼查信息显示，孙启良等四人均为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的高管。其中，孙启良占股72.71%的德清助澜投资管理合伙企业的法人正是牛板金的CEO王旭航。

随后，一份从牛板金内部员工流出的“牛板金P2P平台借款金额的确认协议”在维权者群体中传开。据该协议显示，甲方为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署名为王旭航，乙方为陈鄂及孙启良。

根据协议条款显示，陈启良、陈鄂累计通过平台借款总金额不少于人民币4.3亿元，对这笔借款金额承担无限连带清偿责任，但至今尚未还清，协议上印有王旭航、陈鄂及孙启良三人的指印和签名，签署日期为2018年6月24日。

“这份协议就是牛板金高层合伙非法建立资金池的证明，”一位牛板金投资者对小犀财经说。

与厉晗赟在现场说法契合的是，7月8日凤凰新闻报道，上海玉湖集团斥资数十亿，拟在浦东新区打造总建筑面积14万平米的金力时代广场。工商信息显示，上海玉湖投资集团的大股东便是胡文周，其持有玉湖投资集团85%的股份，而根据报道，金力时代广场所在地正是上海浦东新区南汇工业园一带。

据杭州中级人民法院网站信息显示，7月6日，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务公司已提交对孙启良、沈旭卿、陈鄂及胡文周四人的诉讼并立案。

同日，据杭州市公安局江干区分局官方微博“平安江干”发布信息显示，江干区分局于7月5日对浙江佐助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案立案侦查，对涉嫌犯罪的公司负责人王某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

伪造投资标的or早有发现？

根据牛板金的业务流程，投资者在完成投资后，可以在P2P法务平台“法大大”下载相关的投资协议。出入意料的是，不少投资者向小犀财经反映，他们发现从“法大大”平台下载的相关协议上的盖章及信息均为假信息，部分投资者认为牛板金存在虚假标的和伪造企业公章的情况。

据投资者张女士透露，其下载的合同就存在造假情况。7月11日，小犀财经按照合同上留下的借款人的手机号，致电“借款人”黄先生，对方表示合同上的银行卡号不是他的，对于在牛板金的“借款”，黄先生也表示并不知情。

“除了手机号和身份证号，别的都对不上，我之前是在别的平台借过款，但是没有在牛板金借过，估计是信息被盗用了，”黄先生说。

随后，小犀财经从投资人处取得两份借款方为企业的合同。经小犀致电询问后，两个企业的负责人均表示，合同上的信息大部分是错的，合同上的公章也是伪造的。“每个公章下面都有一个工商局给的编号的，这个编号不是我们的。”一位名叫杜忠宝的企业负责人告诉小犀财经。

除此之外，群中多位投资者均表示曾联系过自己合同上的“借款人”，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在牛板金借款，应该是信息被盗用了”。

在投资者看来，伪造标的似乎在牛板金内部已不算是秘密。7月12日，一份流传于投资者群内的聊天截图显示，有人质疑“知道是假的，为什么不和大家说”。根据聊天信息，这份截图疑似是牛板金内部微信群的聊天记录。“我在信审业务时发现很多问题，原来这些信息都是买来的呀。”截图中一位备注为风控管理部-陶宏军的人说。

随后，小犀财经向牛板金一位员工求证截图真伪，“除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写错之外，都是真的。”该员工表示。

关联公司提前撤退？

除假合同外，部分投资者也发现与牛板金关系密切的融数集团等企业正在注销。小犀财经查询工商信息发现，北京融数征信有限公司目前正在进行简易注销。

值得注意的是，小犀财经查询发现，佐助金融信息服务有限公司的母公司，佐助控股有限公司在7月4号发生股权变动。其中，融数信息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在当天退股，股权变更后该公司由王旭航全资控股。

一位来自北京的投资者告诉小犀，他曾在7月11日到过融数集团在北京的办事处。彼时融数集团的办公地点只剩下几个保安。“真的是人去楼空。”他说。

与牛板金相关的信息正在消失，对牛板金员工来说，这样的消息也不啻于一场噩梦。“我们公司内部很多员工对这些都不知情，7月3号那天我们还在正常上班，结果就出事了。”一位牛板金员工对小犀财经说。他表示，自己和亲戚朋友还有将近十万元没有赎回，如果知道公司出问题自己也不会被套住了。

据小犀财经了解，牛板金多数员工也在平台上有投资，目前全部无法赎回。另一位员工告诉小犀财经，公司很多人都还有十几万没有赎回，而他本人则还有126万元被平台套住无法赎回。

“一切都发生太快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句话道出了牛板金投资者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