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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决定我命运:一份《创造101》观察样本

2018年6月27日 文/ 罗婷 编辑/ 朱柳笛

三天前,《创造101》落幕了。

最后一场公演,排名前11位的女孩们点赞总数超过13亿,最靠前的孟美岐、吴宣仪的粉丝众筹就超过了2000万。观众的参与度之高,许久未见。

我们试图复盘这群女孩半年多来被选拔的全程。在这样一个娱乐工业的光谱空前复杂的时代,命运从来不是公平的,而是充满唏嘘偶然。

文|罗婷

编辑|朱柳笛

「故事线」

严格来说,在101位女孩里,23岁的范薇不算出众:一双大眼睛,齐刘海,绑着双马尾。最开始,很多人记得她会用发梢在头顶扎成一颗心型,是标准的日系女团成员形象——这都是过去的经历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但入营没多久,这个随时可能会被替代的女孩敏锐地意识到,在《创造101》里,故事是很重要的。

在杭州萧山的宿舍,每天晚上,节目的编剧们都会拉着女孩们采访。第一个月里,问她十个问题,有九个都是关于1931。1931是她之前所在的女团,已经在去年冬天解散。这个号称斥资5亿的女团之前籍籍无名,运行了三年,直到解散时上了各大新闻客户端的推送,很多人才第一次知道。

可故事的寻找并不偶然。节目开始前,编剧们已经对女孩的所有资料——报道、既往史、社交媒体等做梳理,整理她们的人物小传,甚至从心理学角度给每个人做图谱分析,其中就包括范薇。

选手太多,素材是几何级的,必然有取舍。编剧团队的纪律是,不允许编剧和选手有太密的私人交往,这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判断。但仍然有编剧私底下跟范薇说,「你要给自己埋线啊」。

埋线——这个节目里,每个选手都有自己的叙事,自己的故事线,自己的人设。要把故事说出来,编剧才能帮她们写进节目。

在这个被凭空建构起的粉色空间里,故事线是复杂的。不仅有关于努力出道的实线,还有关于友谊、青春和公平的虚线——正是这些生动浓郁的人物关系吸引着受众。

范薇

范薇最后接受了自己这样一个略带悲壮的设定:「背井离乡的1931队长,在《创造101》里面背水一战。队员们相继离开,她能否挺到最后?」

故事线决定着节目里镜头的多寡。最初,范薇是一个出镜率高的选手。第一期节目她的镜头很多。前1931组合的身份得到关注,她们哭着说了往事。她还在节目最后说出了金句:「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时,双眼是会发光的。我们,不想让这光熄灭。」

但很多姑娘看完节目都慌了。《创造101》制片人、企鹅影视天相工作室副总经理邱越记得,第一期播出后,姑娘们开始问:为什么没有我的镜头?或者我同样那么做了,为什么没有我?也有人觉得,我跟她是一个公司来的,为什么你们就剪她,不剪我?「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镜头少。」

而镜头的分配,同样是编剧们的工作。在节目组里,36岁的总编剧芦林性格温和,不怎么有湖南人的火爆脾气,但在选手看来,管理着整个编剧组的他,是400多位工作人员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101拍摄园区内,只要有选手的地方,就能看到窝在一边观察的编剧。他们是眼睛,也是笔,是决定每一期节目的逻辑、框架和具体内容的人。谁的镜头多,谁的镜头好,最先由这群人把关,最后才交由总导演、制片人和播出方审核。

比起遥远的女团创始人点赞,还有一种说法是「后期定生死」。

女孩们站在同样的舞台上,几百束灯光打下,音乐响起,一切情绪都被放大了,全场都是粉丝们呼喊的声音,那个时刻,置身其间,很容易如坠幻梦——但残酷的是,也许每个人的命运翻转,早在一期节目结束时,就已写好。

刺激

整整3个月,女孩们的生活是隔绝的:刚入营时就被没收了手机,无法独自走出园区,信息来源是蹲守在宿舍楼下的粉丝,他们常常会提醒:「你又上热搜了。」

在这样一个高度封闭的空间里,竞争被放大。除了节目里ABCDF班之间衣服颜色、教室大小、宿舍豪华程度的分层,有些细节只有低位者才看得到。比如每人都有的粉色制服,其实细节处并不完全相同。范薇就注意到,A班的扣子更繁复美丽,还有专属徽章。

公演的服装也是。其他人可以穿自己的小白鞋,只有C位是特制的靴子。尽管女孩们公演的演出服可以互换,但有一次,范薇想试试C位的那套衣服,服装师就说了一句话,「那是C位的衣服」,她就明白了,那是不行的。

这样的竞争之下,很快,范薇就发现自己的故事线逐渐失效了——1931的故事已经不新鲜了,于是镜头也少了下来。为了让人记住她,她最初不敢换掉头上的心型小辫,可一旦有人问她为什么造型总是不换,她又开始犹疑,最后决定天天换。在高压之下,她难以保有定力。

在《创造101》,镜头成了最珍贵的东西。其他女孩们也各有争取镜头的方法。为了多点镜头,有个女孩网购了绿色的染发膏,在宿舍偷偷染发,最后在播出的成片里被整个打了码,还惹得造型师大怒。

但镜头也是危险的。观众的「讨伐」她们能听见。范薇不敢主动抱喜欢的选手,因为怕被粉丝误解。「人气高的选手们一起玩叫CP,人气高和人气低的选手一起玩,叫倒贴。」

她想过另一个争取镜头的办法:一定要在嘉宾来时插话。「跟嘉宾互动嘛,那肯定不会被删掉。」但事实是,她确实成功插话了,最后也被删掉了。「我觉得有点太厉害了,这个节目组。」

6月上旬的一个晚上,是难得的放松时刻,导演组安排了36位女孩一起离开封闭场馆,去看一场电影,但摄像机还是跟着的。是部严肃的片子,但安静的电影院里,灯光暗下来,有人突兀大笑,有人高声点评。

总编剧芦林在边上盯着,一直没说话。他明白女孩们这些想要争取镜头的小心思,但并不赞同:「你真正跟着情节走,一定会有正常的反应,你不要想我要这样笑一下,把画面放大看,观众一定觉得你假。」

可101位女孩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多少与镜头共处的经验。高压的竞争机制下,这更像是她们笨拙的求生反应。

芦林觉得,女孩们渴求的上镜技巧,有一个更准确的词,叫「吃镜头」:「要看在镜头面前,谁更能符合这个阶段的情绪,谁的情绪和表达是最抓住人的。对于视频的呈现来说,如果她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其实很难做。」

这对一些不善表达的女孩是很大的挑战。范薇就觉得,自己的故事线非常精彩,但看节目才发现:「没有,整条线砍掉了,连个线头都没有。」

「我是给所有人一个公平的机会啊」,芦林说:「但是最终你能生长成什么样,那是看每个人的造化了。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

6月7日,《人物》去采访的那天,节目已经进行过半。人气不同的选手,命运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分水岭。高位者实在太忙。孟美岐和吴宣仪拍摄节目的中插广告,直到凌晨五点,上午九点又起来化妆,继续拍宣传照,晚上还有粉丝见面会。中插广告是选手人气的一个象征。这个时刻,此前替补的王菊才拥有了第一次拍广告的资格。她那时候排名不在前11,却作为特例,能参与到11+X的粉丝见面会。

低位者的时间又太充裕了:一些人待在练习室里,等那些忙碌的队友归队、排练,她们有漫长的时间可以和记者闲聊。我们问范薇,这种可以休息、但又看着别人忙碌的心情,会很矛盾吧?

「没有,就是很丧,开心都是假的。」她毫不犹豫。

人设、能力、颜值

范薇一度是幸运的:从457家公司、13778名成员中被选中。那是去年冬天,《创造101》的制片人邱越、都艳、总导演孙莉,带着选角团队访遍北上广,甚至去了韩国,在逼仄的排练室、会议室甚至餐厅,见了无数年轻的女孩,其中就包括范薇。

孙莉记得,最后被选中的101位女孩们刚入营,就问工作人员,我的人设是什么?甚至经纪公司的老板也会问:我们孩子走什么人设?每到这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会反问:你一个素人小姑娘,要什么人设?

范薇的真实气质偏成熟,但最初,她想过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甜心。每天起床,她就对着镜子告诉自己:「你现在开始工作了,你要有工作态度,你要敬业。」在这个节目里,小甜心不稀奇,甚至可以说太多了。当时的22强里,扎着双马尾、拥有众多男粉的高颖浠,和一笑就露出两只酒窝的小个子赖美云,都是这一款。

她后来发现,人设是没有办法装的,三个月,每天24小时,到处都是镜头,「奥斯卡影帝也绷不住,人设迟早会崩塌的」。

但人设的重要性,从来都不是一个秘密。《创造101》的制作团队对这一点尤为清楚。

他们是真人秀节目辉煌年代的黄金班底,对真人秀的呈现方式有精准的把握。制片人邱越说,他们做女团其实很难,「女生看男生是带滤镜的,只有一种情绪,粉、爱、他特别棒。女生看女生是带刀子的,但也正因为这样,节目也容易形成各种审美观和价值观的讨论,引起话题。」

整个主创团队甚至做过一次社会调研,主题是对于男性偶像和女性偶像的需求,观众如何排序。结果男生特质的排序是颜值、能力、人设,而女生则是人设、能力、颜值。

这个逻辑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从上百位成员的大团蜂蜜少女队里选择了高秋梓——一个胖乎乎、但自带幽默属性的姑娘。邱越还记得,面试时,高秋梓一直在旁边扮演话痨的角色,从头到尾,别人演,她就评。「这是属于她的功能性,在节目里面是能吸引人的。」

而来自江苏盐城农村、第一次就高喊着「我是全村的希望」的杨超越,同样有她的功能:「我们觉得她讲话的状态是招人喜欢的,看最后一轮的视频,她还记不住动作,还在看别人。但是我们提前拿去跟很多团队、客户去沟通的时候,拿这个视频来看,大家也会一眼就看中她。」

同样被打捞起来的,还有更多不同设定的练习生。孟美岐和吴宣仪都是海外组合里的遗珠,美貌且有实力,但籍籍无名。在宇宙少女的组合里,她们分立两旁,容易被忽略。孟美岐处于矛盾之中,「有时候会强迫自己变得更活泼,但这不是真实的我,会心理不平衡。」而吴宣仪的表达更直白,在22岁生日时,她已经在困惑:「我们已经出道两年了,到底适不适合这行?」

孟美岐

范薇所在的1931,则是作为中国女团最典型的代表出席。2017年12月10日,她和成员们参加了节目组的面试,15天后,这个女团被就地解散。和她们经历相似的女团并不罕见。「很多女孩子,把自己的青春消耗在这个行业里面。没什么翻盘的机会,也不知道盘在哪里。」邱越说,问她们以后想成为谁,居然有很多人没有提到女团成员,而是说出了一位当红男歌手和一位综艺女主持的名字。

这101个女孩,以不同的出身和经历,构建出复杂的光谱,能保证节目在最大程度上吸引不同人群,适应不同的趣味与审美。

女孩们对此也是清楚的。总编剧顾问吴畅畅在节目后的手记里写到,这些95后、00后们所拥有的媒介素养,使她们几乎不需要制作者强制地植入某种人设。她们在镜头前,已经自发地呈现出多元的性格特征。

在接受《人物》采访时,yamy认为粉丝喜欢她的理由是:「可能在101没有一个和我长得相似、态度相似、风格相似的人。这个时代个性太重要了。」

在整个节目里,她们所承载的功能,更多在于观众所需要的一种「个性表达」:要打破长久以来的单一审美标准,在第五期节目里,嘉宾马东就给女孩们上了这样一课。当他在节目里说出「你必须最大程度的不一样,才能最大程度的被需要」的那一刻,人设的重要,已经真正被点破了。

yamy

「自己的前程自己挣」

可人设太复杂,太难以琢磨了。设立鲜明的人设是困难的,改变既定的人设也是困难的。

芦林分析了范薇的故事线:「在她进来的时候,1931的身份是她天然具有的。但到了后期,不能再拿这个身份去给她了。要看她生长出什么。」

起初,她希望大家能看到她的硬实力。「我不希望我的粉丝把我安利给其他人的时候,只能说她是前1931的成员,她很可怜,救救孩子,捞她一把。而是说,这里有一个很优秀的偶像,她很棒。」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挣」的重要。准备第二次公演时,范薇和同组一个女生为了一只舞曲的两个八拍争了3个小时——这两个八拍很重要,是一些力量型的舞蹈动作,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机会很珍贵。原本,这两个八拍分给她了,有另一个一起演出的女孩也想要,但她不想给。「我第一次觉得,我不想放手,我们就一直在说这件事。我真的很想骂脏话。」

但最后一刻,她妥协了,让了出去,因为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她从前受到的教育是要谦虚,要忍让,很传统,在从前的女团,站位和舞蹈都是安排好了的,只需要接受就好,只有来了101,才有了争取的意识。

她跑到没有摄像头的厕所大哭了一场。「我真的没有办法绷住,没有办法很得体地去告诉自己,OK,范薇,这两个八拍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芦林理解女孩们的情绪,他的表达更残酷些:这档节目,像极了我们每个人的人生。有时候,一些人梦寐以求又求之不得的,另一些人却唾手可得但未必快乐;还有些时候,精心的人设反而不如情绪化带来的冲击——

从节目第一期起,杨超越的人气就居高不下。她的颜值、出身及个人表达极具审美与符号价值,一早就埋下了了命运的伏线,谁能比一个出身贫寒但拥有美貌的废柴姑娘更有话题性?《最强大脑》的制片人就公开说过:「做节目的人碰到杨超越这样的选手,做梦都要笑醒。」

杨超越

在总导演孙莉眼里,这种讨论对于一个备受关注的节目来说是必要的,她们极早给予了杨超越关注,完成了节目里一个难度极高的动作,这值得嘉许。

可对杨超越来说,被关注带来的负担,远远超过了甜蜜。《人物》见到她时,她正当着一群记者的面,直接把眼里的美瞳摘下来放在椅子上,美瞳就这样干掉了。一段采访结束后,她在没有打扫过的地上刚躺下,想睡觉,又被叫了起来继续拍摄。

能明显感觉到,重压之下,她身上最初的那些新鲜、蓬勃和无畏在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枷锁和负担。一期节目里,总被嘲笑有点傻的她,说出了一番富有逻辑的话:「我能坚持到现在,我觉得已经挺好的了,我害怕我自己撑不住,所以我想快点结束,让我体面一些。」「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站到我这个位置上,去体会一下我的恐惧感。」

还有些人又是逆天改命。整个前三期都没有什么戏份的王菊,因为一句校训、一次在马东见面会上的发言,逆转局势。她成了一个被挪用的符号,表达对主流文化审美的一种反抗。

「从叙事的角度来说,我一定会把王菊的发言剪进去。但这个问题是不是后期定生死?不是。」孙莉说,她一直在跟女孩们说一句话——「自己的前程自己挣」。她一直觉得,是王菊自己挣到了自己这一次命运的翻盘。

王菊

更多的女孩因为抓不住自己的人设而焦虑不已。选手刘思纤在离开时,已明白人设的重要性,她是这样对镜头说的:「可能我们的经验不够,在节目当中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强的个性。」

腾讯视频曾对所有女孩做过一个同题问答,有个问题是,如果让你和一个小姐姐交换,你希望变成谁?几乎所有人都想成为孟美岐或吴宣仪,只有范薇的回答是高秋梓。

她羡慕高秋梓活得自在。高秋梓的人设清晰,当所有女孩都被一种恐怖的减肥氛围笼罩时,她能独善其身,所有工作人员都对她说,「秋梓你好可爱啊,你不要减肥了。」

高秋梓提供的是另一种价值,和美丑无关,导演只需要告诉编剧,让她给同样自带幽默属性的妈妈继续打个电话,说出几句逗乐的话,这就够了。

高秋梓和妈妈打电话

灯光熄灭之后

6月中旬,36进22的晋级赛,范薇被淘汰了。她在节目里最后的镜头,是粉红游船上有些悲壮地大喊:新公司,新工作,活下去。

粉丝们觉得可惜,他们提起她时,还会提到吴芊盈、王婷等同期被淘汰的甜美型选手——范薇努力了,但她始终没能突破自己的人设。

纵观十期节目,这位连续四期都在C班的女孩,在整个节目的叙事线里是波澜不惊的一条,她没有跌宕起伏、极具矛盾冲突的叙事。

在点赞结果公布前几天,范薇已经猜到,自己没有太多留下来的可能了。但她还是认真排练了前22强的节目。「我会觉得,人在做、天在看。以前公司是这样教我们的,就是你要有职业精神。你可以哭一晚上,你可以抱怨世界不公,你可以抱怨没有镜头,但是太阳升起了,你还是应该认真做该做的事情。」

离开是迅速的。她没有机会跟剩下的人道别。第二天一早,留下来的22强去上课,而她和其它被淘汰的姑娘们收拾好行李,悄悄消失了。

对范薇来说,这三个月,有点像对她因为做练习生而错过的大学时代的补偿。她和同宿舍的姑娘们每天凑在一起玩狼人杀,煮小火锅,把麦片加在米糊里,「巨好吃」。节目组不让吃零食,她们就配合打掩护,与保安周旋。六一儿童节那天,麦当劳派了一个冰淇淋机过去,深夜十点多,几十个姑娘一起吃甜筒,「太开心了,免费的。」有时候你甚至会有一种感觉,因为一直在封闭的环境里练习,这群女孩子甚至比同龄人还要单纯。

决赛这晚,101位女孩重回舞台。李宇春也来了,她站在那里,让人无法不怀想13年前全民狂欢的超女时代。技术和资本能营造出的舞台效果是动人的,101位女孩也是动人的。她们在舞台上跳舞,有挡也挡不住的青春面貌。置身同样的氛围之中,人心会被揉搓,恍惚间有种幻梦之感。

对范薇来说,这也是幻梦一场。当初1931解散时,父亲安慰范薇,就当作是一份漫长的暑期实习结束了。现在也是一样,另一段相似的时光结束了。

虽然没有成为最后的11人,但没人愿意就这样离开这个圈子。媒体报道称,王菊已经签了品牌代言,接下来还会去巴黎时装周。而范薇打算去北京寻找机会,她已经打听好,打算住在朝阳大悦城附近,「因为那里传媒公司多」。「这个节目它只是个节目而已啊,你不是说你没进前11了之后,你的人生就结束了呀,那多可悲呀。」

而对于顺利成团的11位女孩来说,前路同样不易。无数过来人的经验已经证明,怎样克服「出道即巅峰」的魔咒,娱乐工业是否有后继的能力去运营和打造她们,都是她们即将要面临的难题。

做真人秀十多年,芦林看过太多命运起伏。他觉得最难的是:当有那么多欢呼在耳侧、那么多灯光在身时,艺人们还能知道自己是谁。

「你很容易被光打一下,就认为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永远属于你。没有,它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