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人物》发布了一期关于「潜水艇父母」的征集，邀请大家分享来自原生家庭的托举和支持。这一类父母的共同点是，他们像潜水艇一样潜伏在水底，很少露出水面，默默地提供保护，又会在紧急时刻现身，给子女托底。

过去，《人物》曾做过「直升机父母」的征集，「直升机父母」们时刻盘旋在孩子的上空，监控着孩子的一切，在这种高度管控的亲子关系里，孩子逐渐丧失独立的能力，很难充分成长。

而「潜水艇父母」恰恰与之相反，在他们眼中，独立、自由、磨难和试错都是必要的，所以他们很少插手孩子的生活，尊重他们的选择。在「潜水艇」的护航之下，孩子得以勇敢、自由地探索未来。读者@彼岸说：「向前，世界是要我自己闯荡的；回头，我也拥有了全世界。」

一个显著的差异是，在《人物》的后台，比起「扫兴父母」和「直升机父母」话题之下的热闹，「潜水艇父母」的征集仅仅收到了百余份来信。确实，健康的亲子关系常常是稀缺的，因而，也更是必要的和重要的。

毕竟，停泊在港口固然安全，但这并不是建造船舶的目的。

以下是他们的讲述——

文｜王双兴

编辑｜姚璐

不再害怕

@麻辣鸡丝 20岁 女

我的妈妈很包容。我去剃了个寸头，妈妈只是说：「我多了个帅气的鹅子！」

@小舞 26岁 女

幼儿园某一天我爸说要去跟朋友喝酒，让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家，详细教我上车交钱告诉售票员阿姨到哪个站下之后，他骑着摩托车全程跟在后面，这是最初的独立训练；三年级一个人从外婆家坐跨市大巴回家被全家夸了很久，此后独立完成了什么事情也会在心里夸自己很久；大学约了发小出国玩两周，出发前对方家长各种找茬，我很气恼说不想跟她去了，爸妈严肃地问我是否确定要自己去，我点头后妈妈立刻给发小家长打电话周旋出让对方放弃的结果，把我送上了独自旅行的飞机。

从小被鼓励自己做决定，比较经典高频的对话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自己负责，但我们也永远是你的后盾，寻求帮助也是一种能力……感觉这辈子投胎姿势很对。

@小番茄 24岁 女

爸爸在我对疫情时期出国读书感到犹豫时坚定支持我出发。刚落地异国他乡时，原房东违约带走了所有可移动的家具。我站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迷茫望天。跟爸爸报平安时，他没有焦虑也没有责怪，反而大笑着安慰我，他刚「下海」时也睡过地板，而且过几天正好可以使用全新的家具，以开启崭新的留学生活。那狼狈疲倦的一天在欢声笑语中结束。

他给了我如同好朋友般的理解与支持。小到忙里偷闲去看演唱会、说走就走的旅游，大到谈婚论嫁的人生伴侣、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机会。我总是可以无所顾忌地和他分享我的心路历程，获得正向的反馈。最近一次通话中，他在我感到为难的时候，鼓励我坚持自己的想法，告诉我他对我的期待只是快乐生活，要快乐。

@彼岸 20岁 女

我的潜水艇父母将我所有人生选择权都放在我自己的手上。从一个小屁孩单凭印象对小学的选择，到大学三个志愿的填写，好像已经默认了，我只需要走我自己的路向前。向前，世界是要我自己闯荡的；回头，我也拥有了全世界。

@鱼小姐 23岁 女

从小我的父母就教育我，陌生人是可以信任的，陌生和熟悉并不是区分好人和坏人的标准。（但要注意安全，不主动做危险的行为，时刻远离危险环境）。我和妹妹安全感都很强，从不害怕独自外出。借着这种安全感，我独自出国，认识了很多朋友，会主动和陌生人搭讪，收获了很多中国小孩儿难以想象的快乐，也建立了一段跨文化亲密关系。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我要怀着这种安全感与世界建立连结。

@maomao 26岁 女

19岁的时候想要去非洲坦桑尼亚做志工，爸爸妈妈瞒住所有长辈给了我经济支持。在他们顶住层层长辈压力之下，我去了两个月。回来的时候才听爸爸说，妈妈在送机回家的高速上哭了一整路，担心我没办法好好生活。

因为一直在外面念书，和爸爸妈妈视频的结尾，他们都会说，爸爸妈妈爱你。

我被很多朋友说过我很勇敢，想做的事就会去做。因为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爸爸妈妈都会一直爱我。

@Leon 23岁 女

今年6月本科毕业，给自己安排的毕业旅行是一个人进藏，跟团上珠峰大本营。其实一开始没敢跟父母老老实实地说是独自出行，只是暗搓搓地跟他们讲「会约同学一起」。最终成行前，我还是忍不住向他们坦白：我没能找到旅伴，但我一定会去。

他们平静地接受了我的决定（因为隔太远了，确实拦不住），只会在旅途中隔一段时间问问：有没有高反？安全吗？跟旅社会师了吗？父母的态度始终温和镇定，当我真正来到珠峰脚下，站在5200m的海拔标识处，在未黑透的天光中把手机对准远方落日下的珠峰，给父母打出第一个电话时，看到爸爸妈妈在沙发上拥挤成一团的笑容，听到妈妈骄傲地说「我和爸爸都觉得你可厉害啦」的声音，还是觉得这是我在22岁的末尾最满足的时刻——不在于看到怎样的风景，而在于能将它与家人分享。

他们能成为「潜水艇」，既在于自己有潜入海底的能力，也在于对海上船只的信心，更在于，停泊在港口固然安全，但这并不是建造船舶的目的。

@iksu 23岁 女

父母会把我当成「人」尊重，所以我从小自己做很多决定，吃什么穿什么学什么玩什么，这个过程很培养判断力和自驱力。比如从二年级我开始给自己签字，因为听写被我判定为浪费双方时间。我妈表示ok。后来我考了全校第三毕业，选择了最差的初中，因为离家近。我妈表示ok。

这个学校名不虚传得差，知识全留到补课班里讲。我一直考第一，老师希望我去上她的补课班，这样就可以带动更多同学补课。我觉得她这样做不对，于是开始给同学办学习小组讲题答疑。渐渐班上成绩好的同学都不去补课了。

老师开始处处针对我，甚至跟我爸说女生后劲不够，于是爸爸问我什么情况。爸爸说：不如把钱交了，然后一次补课都不去，你继续考第一。这样她就不会再针对你，你也能羞辱她。当时我并不能理解这个方法，于是拒绝了。爸爸表示那你随便。

一次小测后，老师阴阳当时总请教我数学题的新同桌。于是我站起来说，请你把话说明白。最后老师哭着离开了教室。我不愿意道歉，爸妈代我去给老师送礼道歉。我爸只说，女侠有空请思考一下这件事怎样才能做得聪明一些。

我决定考其他中学的小卷插班，他们支持，后来我就转学了。

有人托底

@林柒 47岁 女

我在25年的职业生涯中经过了两次大的转向。一次是从央企辞职创业，父母虽然不怎么高兴，但是我妈妈说，人只有一种死法，眼睛一闭就死了，可是人活着有无数种活法，要按自己想要的样子活着。中间碰到了很多困难，最艰难的时候 ，我们一家三口都靠父母养着，但是他们也没有觉得居功至伟，直到我们都安定下来。

第二次，是从我已经非常熟悉、站在塔尖的行业，转到一个陌生、不稳定的行业。那时，我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也有74岁了。但是父亲没有觉得我冲动，说，怎么活都能够养活自己，爸爸年纪大了，不能经济上支持你，但是，爸爸还有很多人生经验，如果需要我，可以跟爸爸聊聊。

人生有无数种活法，我们穷尽半生，也无非只探索出了有数的几种，所以，我愿意放手让我的孩子去探寻她自己的人生。

现在女儿是985重点高校的大二学生，在社团唱歌、跳舞、辩论，有人说这时候应该去学习，准备保研。我说，学习是终生的事情，可是，过了大学，就不会再有合唱团、辩论队和各种社团，所以我支持女儿参加各种活动，用尽热爱地度过她的每一天。我和孩子的幸福感都很强，而且关系平等而快乐，互相很体谅。

@yo布 28岁 女

高中时期，文化课成绩上不了一本，父母说你要是不介意就上大专，要是介意就自己想想怎么才能上一本。后来决定去学画画，走艺考这条路，以为是一条捷径。父母听了之后只问了一句：想好了吗？想好就开始走这条路。没想到艺考原来这么辛苦，不仅要经历统考，还要进行院校考试，结束艺考之后要马不停蹄去恶补文化课，上补习班，毕竟好的学校对文化成绩也是有要求的。背后父母也付出了巨大的金钱和精力。颜料、炭笔、画纸等画画工具都是消耗品，尤其是艺考冲刺阶段，每周来画室送饭，晚上十一点半下课就来接我回家。但他们没有任何怨言，竭尽全力在背后默默支持，也不提任何要求，不给任何压力，只为了我能有个好心态面对高考，考个好大学。幸好结果是好的，看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父母也放心了。

@依藏 38岁 女

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和老公异地，我又怀孕了，我妈妈虽然嘴上说不来，但每次都坐2个多小时火车再转乘1小时汽车来照顾我。我快生的时候，我妈妈为了不和婆婆有矛盾，经常自己买好菜放厨房，自己跑出去在广场上看别人打牌，11月的青岛那么冷，我妈一出去就是一天，从来没跟我说过。后来因为孩子，我和婆婆有了很多矛盾，因为婆婆的强势和口不择言，我的父母坚定地站在我这边，没有再劝我忍耐，一直包容我，给我最大的力量，帮我照顾孩子。我女儿睡觉很浅，通常是我妈妈给她洗衣服还没洗完，女儿就醒了，我妈特别辛苦，一天到晚休息一会都成了奢望。我上班又特别远，赶不回来，她连顿午饭都吃不上。她就这样子一直坚持照顾我们母女，持续了两年多，把最好的爱和时间都给了我，从来没说过一句累。妈妈经常说，你对象不在家，妈妈不帮你谁来帮你。

@坤 35+ 女

老爸是个经历了无数风吹雨打的人，每当姑姑跟我说起爸爸的经历时，都会掉眼泪。但我若是跟老爸提及他年轻时经历的事情，他都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幼儿时患疾致残，导致他经历了很多我无法想象的不公与坎坷。也恰恰是命运的戏弄，让他总是跟我讲他「生死面前无大事」的人生信条，让他在教育我的过程中，成为一个深海中的航行者，他用他的雷达为我指明方向，却不曾浮出海面干预我的选择，我的人生。

15岁的时候，我想一个人去天津学美术，自己找了美术机构，老爸放手让我去。16岁的时候，我开始早恋，他没掐断我在爱情上的火苗。17岁的时候，一个人在北京租房准备艺考，花钱大手大脚，他只管往我银行卡里打钱。18岁高考，任性的我只填写了唯一志愿，考不上就意味着连志愿调剂的机会都没有，他却没说过一句「万一」。20岁的我，觉得未来一定要留在北京，和他商量能不能在北京买房，他很快帮我凑了首付，但却没说过这些钱怎么凑齐。21岁还没毕业的我就要结婚，他只是问我婚礼想怎么办，却没对未来的女婿多一句评判。

但其实，我去天津的时候，老爸专门抽了一天去看了我所在机构，为了不给我添麻烦，都没在天津住一晚。早恋的时候，老爸约了我的男朋友，嘱咐男朋友要支持我学习支持我高考。我在北京大笔花钱的时候，他只是担心我一个人会吃不好喝不好。高考的时候，他担心我情绪不稳定，在高考那天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着我不让我发现。买房的时候，他把曾经花了很多心血的老房子卖了，还借了贷款，但都是他自己默默承受。结婚以后，我和老公几次大的争执中，他总是会和老公谈话，但总能客观中正地帮我们梳理清生活的真谛。

老爸是我的定海神针。曾经只要他在，我就不慌。现在，我愿自己也努力成为他和妈妈的定海神针，我在，他们就能安心。

图源电影《怦然心动》

成为自己

@牵牛花 32岁 女

说到潜水艇父母会养出怎样的孩子，以我朋友为例。首先她非常有主见，是个反pua大师；其次，她非常快乐，并且她的快乐里不含有任何讨好的成分，是那种我行我素的、近乎疯癫的快乐；再次，她很会骂人，当然，是在明事理的前提下骂人，总之，谁惹到她，她就骂谁，谁欺负她，她就收拾谁，她从来不害怕失去任何无足轻重的人和物。

有次和她聊天，我们讨论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因为得到过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大部分东西，无论是他人给予的带着条件的爱和喜欢，或是价格贵得离谱的东西，她从来说扔就扔，我想她是我遇到过的最酷的人！

而她的父母，就是绝对的潜水艇父母，从小到大，她的父母几乎不会干涉她的决定，小到喜欢穿什么衣服，大到大学选什么专业，选哪个学校，都由孩子自己做决定，尽管如此「放任」孩子，但这对父母却从未给过我朋友那种「我不关心你」的感觉。当我朋友有事时，她的父母会非常及时地站到她背后，给予她支持，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大二时，我朋友要从大学退学，那所大学是国内的211学校，一点不夸张，她父母只问了一句，你想好了哦，朋友说想好了，然后我朋友父母就坐飞机到她学校去签字了，后来我朋友就业、结婚、生子，她父母也完全没有做过干涉，完完全全地尊重我朋友的决定，只是需要钱时给钱，哪怕结婚了也一样，需要祝福时给祝福……

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理想化的父母，但的的确确他们就存在在我身边。我想他们的「问题」是，真正把孩子当成独立的个体来进行爱与尊重，这是大部分父母无法做到的事情，他们奋斗了半辈子，如今身家丰厚，他们有尊重孩子的底气，但我想，以他们这样的心性，纵然他们并不富裕，也会尽可能地尊重孩子。

这老两口不仅尊重孩子，也尊重自己，据我朋友说，她父母很少主动联系她，基本上平时就在到处吃喝玩乐，瞧，不去操心儿孙的事，只尽全力爱自己，多酷的父母。

@Iris 30岁 女

这一年以来，由于家里老人去世，自己工作压力，伴侣关系等等始终处于比较焦虑的状态，在视频聊天时我就和妈妈说哎呀这个日子可真难过啊，天天烦。我和妈妈关系一直很亲密，30岁的我仍然会跟她撒娇，说我是他们的小毛毛狗。然后昨天妈妈说，你呀，就当你的毛毛狗，不要当边牧，每天担心这只羊走丢啦，那只羊没回来啦。你看边牧操心得瘦得跟猴一样，毛毛狗傻傻的每天笑得开心，胖胖的。你就当个毛毛狗，事情出现了再一件件解决，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我悄悄把这段话录了下来，我觉得它会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能量源泉。

@jade 22岁 女

去年一战考研，自己选的学校和专业，当时只是和父母通知了一下，他俩都说没问题相信你，结果差10分没考上。他们还是鼓励我自己做选择，出国或者二战，我思考了很久，还是选了二战。

八月份高数强化特别痛苦，每天学七个小时高数，还是有很多不会做的题。爸妈舍不得我痛苦，有一天我爸跟我说你要不要看看xx学校xx专业，和你现在学的东西很相近，而且这个学校比较好考、资源也不错。

我很震惊，大家知道考研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而择校是很麻烦的事，考量的因素有很多，我才知道原来我父母也帮我做了大量的功课，看到我撑不住的时候就来兜住我，要我永远有一个back up。

我阳光开朗积极向上，这无疑是潜水艇父母的功劳。还有一个比较明显的特质就是，我可以比较轻松地走出失恋，对于在感情上付出没有得到充分的回报这一块，我好像没有那么耿耿于怀，我的一任前男友曾一针见血地指出，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爱和安全感。我不会因为没有谈恋爱变得患得患失，我一直知道做自己很好，做自己会被爱这种事，不需要再去证明了。

@几何 28岁 女

爸妈是很松弛快乐的人，所以我也就稀里糊涂但快乐地长大了。

初中情窦初开，肚子里又揣不住事儿，就试探性地问我妈：「要是突然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你能接受吗？」我妈有点震惊，说：「好像不太能接受。」

但也就没有然后了，情书可以随手丢在写字台上，假期可以用她手机给小男友发短信……

家在河北，高考大省，高中是很多同学不愿再提的黑色记忆。但不得不说，我度过了比初中还快乐的三年，恋爱，上网，写小说，还在高三见了网友，学了书法。

到大学，身边很多人开始变成脱缰野马，报复性地纹身、染发、翘课、恋爱，很叛逆，很酷。但我一直中规中矩的，看上去普普通通，性格也没啥锐利的地方，总之很不叛逆，甚至有点乖。后来我想，其实是因为在这些地方，没有人试图束缚过，所以也就没什么想要对抗的欲望。

也有那种很戏剧性的剧情，比如我出车祸醒过来，听见我瘦弱斯文的爹正吼着要揍肇事司机，听说我优雅美丽的娘来医院的路上跑丢了鞋……但大多数时候平淡多了，就是过日子，吃喝拉撒。

所以我对所谓「原生家庭」一直是没有概念的，直到后来在同学和朋友身上，渐渐知道自己多幸运。

到现在，一晃快三十岁，慢慢意识到，同龄人中，结不结婚，生不生娃，有没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经常是家里的大事。但在我家好像不是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种「怎样都行」的开阔感。所以一直以来驱动我做出选择的都是喜欢，而不是焦虑和恐惧。

于是，学了一个不入流的专业，做了一份不入流的工作，没见识过「职场」，也没什么「情商」，莽莽撞撞的，离八面玲珑还差八个面。

但好在身心还算健康，情绪还算稳定。会觉得，其实爱可以保护一个人。在爱的保护之下，有成为想成为的样子的力气，也有拒绝成为不想成为的样子的底气。

图源剧集《家有儿女》

爱的传递

@紫菜饭团 23岁 女

在我看来，我的父母应该是从直升机逐渐变成潜水艇的。

上小学的时候，妈妈对我学习上的管教近乎苛刻，每次考不好被妈妈骂，我都会在房间里对着娃娃哭，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考试成绩就这么重要吗？」 刚上初中的时候，妈妈好几次偷翻我和异性同学的聊天记录，并指责我成绩不好都是因为天天玩手机导致的。

当时我是压线考上市里最好的初中，班里的同学都比我厉害太多了，所以我尽全力了成绩也一直在中下游。

自从初中学业加重，每天晚上都得学习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我的父母一下子好像就从直升机变成潜水艇了。

以前考不好会说「你就多玩手机吧」，后来说的都是「没事，下次接着努力就好，我们相信你」。慢慢地，我也就没那么害怕跟父母分享我的学习状态了。以前因为总是被偷看手机，我什么都不愿意和他们分享，但现在我几乎每天都跟妈妈打电话。高考和考研末期压力太大的时候，全靠妈妈的开解，「尽力了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成为她的口头禅。

现在不管得了什么奖，我都很乐意发在群里，因为不管是什么小奖，爸妈都会开心地夸我，对我所有的决定表示支持。

我想潜水艇父母的最大特点应该就是「支持」吧，高考填志愿、工作换城市、考研选学校，尽管都离家很远，父母也从没干涉过我的决定，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觉得适合自己就好，我们都支持」。

或许我做出的选择并不完美，但因为是我自己选的，又能怪谁呢哈哈。我并不喜欢我大学所在的城市，每次和妈妈视频聊到这个话题，我都会感慨，「还好你们当时没管过我填什么志愿，要是被你们选来这鬼地方我能埋怨你们四年，现在只能怪自己没想清楚咯」。

我的父母不是一直完美的，但谢谢他们愿意成为我的潜水艇。

@素心 50岁 女

每次遇到我认为的困难，即使我掩饰得很好，妈妈也会察觉的，但是她有时候只是温柔地抚摸我的背，我的心里就会充满希望和力量，妈妈虽然已经离开了我，但是，她留给我的爱和温柔会一直都在我的生命里。

我的孩子因为我的教育和影响，已经身心健康地长大。向上，平和，沉稳而有力量。学习和生活安排得平衡而有趣味，人不能因为学习而减少生活的快乐，也不能因日常的玩乐而对学习有所忽略，这是我对孩子从小到大的目标，他做得很好。

@彭Sir 44岁 女

17岁面临读高中还是读中专的选择时，正在犁地的父亲选择了支持我读高中；读完大学选择结婚对象时，妈妈同意我找了初中学历的现任老公，我们俩已经幸福生活18载。现在大龄丢掉十年体制内工作，准备创业，已经待家快半年，父母选择每天做好吃的，不多一言也不少一语。

父母给了我重大事件独立自主做选择的自由，我也依葫芦画瓢给了我俩闺女同样的自由。我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拥有自我意识和自我认知能力，从4岁开始坚持学画，目前已经坚持了14年正在准备走美术高考路线。我没有经历网上说的「辅导作业鸡飞狗跳」的日子，两个孩子都是独立完成自己的学业，我工作之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她们的爸爸聊天玩耍，因此给了她们一个和睦的家庭。

@Miner 32岁 女

在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我爸经常带我去吃麦当劳，有一次点完餐，他让我自己端过去餐桌上，但是我不小心把可乐打翻了，后面每一次他都让我端，但是接连好几次，我都打翻了，好像心魔一样。每一次打翻他都没有骂我，就只是让我把剩下的放好在桌子上，叫服务员来把地擦一下，然后就像没事发生一样。重复了好几次后，我终于没有再打翻可乐了，他从头发尾都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用意，这件事就一直记得。

我爸有着那个年代的父母少有的开明，他的育儿观念一直影响着我。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打，犯了错只会是教育，长大后，就变成了一起喝茶聊天，适当的时候给我一些建议和指点。我知道他作为一个成年人并不完美，但是是属于我的完美的爸爸。

后来自己有了孩子，也是这样去教育我的女儿的。我一直没有把小孩当作一个小孩，都是把她当作一个人来交流和对待的。我不舒服会直接告诉她，她会照顾我；我们会在的士上讨论生死的问题，然后把司机吓得不行（她问我我们怎么现在还没死）；她做错了事就一定要承担责任，在家里玩具搞乱了一定要她收拾好。

她今年4岁，认识她的人都觉得，她有着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没有的独立，说话时逻辑思维很清晰。我出差带着她在外地住，我在工作，她就会在旁边拼拼图，要上厕所自己上，阿姨叫吃饭，就自己端着碗进去，然后自己吃，当然也有耍小脾气的时候，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很独立，我不在她也可以照顾好自己，甚至在我不舒服时照顾我，给我端水，扶我起床，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叠叠衣服）。

这些其实都是我们日常培养她独立的结果。因为从我做妈妈开始，我就做好她会离开我身边的准备。她长大后，一定会有自己的世界，会想出去看更广阔的风景，我从没想过要把她绑在身边。我作为妈妈，要做的就是让她更坚韧，更独立，在离开我身边的时候，有足够的底气、勇气去独自闯荡。

我爸爸其实已经去世了几年了，我还是很经常想起他，很多时候我在和我女儿聊天或者是教育孩子时，会时不时浮现出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会觉得似曾相识，我会想，我爸在的话，一定跟我一样处理。我和我爸一起的时候，是松弛的，我想我孩子长大了应该也是这样。现在看来，她是很喜欢和我在一起的，我也很严厉，但是同时又很平等地交流，她喜欢跟我聊天，因为我几乎不会敷衍地回答她。

她说我也是她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