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妮·斯皮尔斯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视线里，是一个月前。

2021年6月23日，在一场远程听证会上，她向洛杉矶高级法院提出迫切请求——终止她父亲杰米·斯皮尔斯（Jamie Spears）及其团队对她的监护。

2008年，由于一系列反常举动，布兰妮被诊断为患有精神疾病，并送入精神医疗中心治疗。随后，在她的成长中长期缺席的父亲杰米·斯皮尔斯却获得了她的永久监护权。当时，布兰妮被贴上疯女人标签的重要证据，是她当着狗仔的面剃光了自己的头发。

在之后的13年中，布兰妮经历了怎样的监护？在这次的庭审录音中，布兰妮首次公开讲述了她在这13年中的经历——

因为排练时不听话，她被治疗师强制服用药物；发烧40度，仍被强制进行高强度工作，2018年，她举办了全球巡演，这也是在被强迫的状态下完成的；她还被迫接受了在拉斯维加斯的驻唱；最恐怖的是，她体内被装了一个节育环，以防止她再次生育影响工作。她甚至无权去主动打开一罐苏打水，在加州，唯一与我经历类似的只有性工作者，违背自己的意愿工作，拿走她的所有财产，信用卡，现金，电话，护照……

在听过布兰妮的讲述后，她的粉丝、好友以及众多公众人物都在为她重获自由声援。而关于布兰妮这13年的故事，不是一个简单的明星下坠史，而是父权社会和流行文化中长期存在的厌女，也是一个做得过于漂亮的美国梦变得不符合期待时，发生的反噬。

文 | 张炜铖

编辑 |金石

美国梦女郎

布兰妮的歌曲《There’s No Place Like Home》MV的开头，展示了她家乡肯特伍德镇的风景。首先进入镜头的是一面飘扬的美国国旗，然后是一块肯特伍德镇的标志牌、一个骑单车的女孩、镇上的商铺，以及一切普通美国南方农村会发生的生活场景。家乡的特征构筑了她最初的明星气质和叙事的起点，接下来是一个离开故土去大城市打拼，付出卓绝的努力，最终获得成功成为明星的美国梦故事，而主人公布兰妮出身普通，看起来就和你我一样。

让布兰妮一夜成名的第一张专辑《...Baby One More Time》发行于1999年，那时的布兰妮还不满18岁。在这首被翻唱为《爱的初体验》的歌曲MV中，布兰妮穿着学校制服，扎着羊角小辫，塑造了经典的美式金发甜心形象。

《...Baby One More Time》歌曲MV

凭借这张专辑，布兰妮登顶美国公告牌榜单，提名了第42届格莱美奖最佳新人奖和最佳流行女歌手奖。那时的布兰妮，曾经极其自信地表示过自己在事业里的自主性：我当然可以自己选择（做什么音乐），不然我是凭什么拥有现在的地位？

但事实上，就像所有年少成名的巨星一样，布兰妮被剥夺了对自己日程的掌控权，也失去了体验普通生活的可能性。

布兰妮甜美的笑容，具有强烈的纯真意味，人们也认为她是需要在呵护中成长的。许多与她合作的业内人士，都以一种当父母的心态来面对她。在出席一次颁奖礼时，布兰妮的衣服不太合适，露了她乳头的形状，颁奖礼主持人罗茜·奥唐纳（Rosie O’Donnel）随即对她说：我的年龄足够做你的母亲，我希望下一次你穿这样的衣服的时候里面能穿一件背心。

2000年，布兰妮拍摄了经典的美版《ELLE》杂志十月刊。当时父母还陪伴着布兰妮工作，当布兰妮乘坐飞机抵达时，她已经看起来疲惫不堪，而等待着她的，还有15组需要拍摄的时装大片。掌镜的摄影师吉尔斯·本西蒙（Gilles Bensimon）对布兰妮妈妈说：她一定很累了。他想询问要不要暂停拍摄，但布兰妮的妈妈却以平常的口吻回答：不不不，她要拍的。后来，这位摄影师在2013年的一次采访中说：我认为布兰妮是位表演者，却从未做个青少年，她也无暇去体验做个青少年。

牺牲了做青少年的时间，表演者布兰妮在舞台上光彩无限。

在2001年拉斯维加斯演唱会最后的舞台，布兰妮身穿价值千万美金的维密钻石上衣出场，在雨幕中尽情表演，贡献了可以在世界流行文化史中留名的场面——这被认为是布兰妮的巅峰之作，那时的她是无可挑剔的世界女王。当乐评人回忆千禧年代的时候，布兰妮和超级男孩组合常常成为时代的图腾。

舞台之外，布兰妮也因恋情而成为聚光灯的焦点。她的第二张专辑《Oops!... I Did It Again》一经推出就大获成功，同时她也正式承认了与另一位青少年偶像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 Timberlake）的恋情。两个人随即便成了演艺圈最著名的情侣之一，最经典的一次亮相发生在2001年的一场颁奖礼上，他们穿着全套牛仔的情侣装出现在红毯上，抢夺了当晚所有媒体的注意。

9·11事件过后，美版《Vogue》杂志紧急邀请了布兰妮登上当期封面。在封面上，布兰妮展示了一个纯真腼腆的微笑，介绍她的文章在引言里写道：在那个至暗时期，只有美国梦女郎布兰妮的笑容可以抚慰人民受伤的心灵。

美版《Vogue》杂志布兰妮封面

白人垃圾

在学者詹尼佛·穆休（Jennifer Musial）看来，明星产业是新自由主义和美国梦的完美结合，因为，明星的产生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而美国的明星产业则有三个互相关联的基石：

第一，如果一个人足够努力、会运用自己的才能，且有贵人相助，那么他就会取得成功；第二，如果对名声足够渴求，且能做好人生的战略决策，那么普通人也能成名；第三，人们会支持事先不被看好的人，因为他们期待像萧伯纳的戏剧《卖花女》里那样的逆袭发生。在这部戏剧里，主人公伊丽莎（Eliza）被语音学家希金斯（Higgins）和上校皮克林（Pickering）训练打造，最终成为了一个被上流社会认可的窈窕淑女。

只是，布兰妮的故事却成为了这个体系的反例之一，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规训和塑造。一旦明星的行为不符合大众对于他们的想象，那么他就会被大众视作为一种耻辱。

布兰妮与贾斯汀的恋情在2003年结束，随后，贾斯汀在新歌《Cry Me A River》的MV中影射布兰妮对恋情不忠。尽管，这只是男方的一面之词，但布兰妮依旧为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是一个关键的节点，从此之后，人们开始质问布兰妮的性格品质。

在黛安·索耶（Diane Sawyer）对布兰妮的一次采访中，她直接逼问布兰妮：他（贾斯汀）在电视上说你伤透了他的心，你做了些让他非常痛苦的事情，你到底做了什么？布兰妮没有回答。随后，主持人又当着布兰妮的面，念了那条著名的、由马里兰州州长夫人发表的言论——因为无法接受布兰妮展现出的性感和情感绯闻，这位州长夫人将布兰妮视为带坏她孩子的邪恶之源，并公开表示，如果我有机会射杀布兰妮，我想我会的。

后续的谈话中，布兰妮泪流满面，要求暂停采访。

2004年，布兰妮与伴舞凯文·费德林（Kevin Federlin）结婚，并很快有了两个孩子。在美国人看来，这也是一桩糟糕的婚姻。费德林被认为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凤凰男，而布兰妮的行为属于识人不清的下嫁——在费德林遇到布兰妮后，他迅速与已经怀孕的女友分手了。

订婚期间，他们在酒店的阳台上，对着下面跟拍的狗仔公开亲热，布兰妮的手抓住了费德林的胯部，这个动作被认为是粗俗、下流的，布兰妮也因此遭遇了又一轮的攻击。《Socialite Life》的编辑因此批评布兰妮说，他们怎么老是在阳台上蹦蹦跳跳哗众取宠，让全世界都看到他们有多爱对方。Kevin的摇钱树（指布兰妮）变得越来越垃圾。而两人的婚礼也不符合上流社会的期待，宾客们穿着休闲装就登场了，吃的宴席主菜还是很少用于正式场合的鸡肉和排骨。

布兰妮延续着美国小镇姑娘的生活，她被拍到去沃尔玛购物，这引发了轩然大波。评论家谴责她说：她可以把钱给我吗，我有更有品味的消费方式。在很多美国人看来，布兰妮代表的应该是梦想，是普通人发达之后可以不去沃尔玛购物的梦想，她不应该出现在这样一家属于工薪阶级的超市中。

作为一个漂亮的美国梦，布兰妮并不能被公众的审美标准规训，她的人生不断地在打破这个模范，而公众显然无法接受真实的她，只能给予她报复——无休止的审视和负面评断。

布兰妮与凯文·费德林

2001年，在综艺节目《MTV’s Diary》中，布兰妮展示了她的好莱坞生活——拥有一辆豪华敞篷车，住着价值290万美元的豪宅，她会一边驾驶着跑车飞驰在路上，一边唱《Sweet Home Alabama》，最快活的时候，她对着镜头说，都忘记了自己是个明星。但是，同样的驾驶习惯，在仅仅五年后，就成为了布兰妮放纵生活的罪证之一。最严重的时候，布兰妮被称为白人垃圾，这是对美国南方农村地区白人的贬称，暗示着不体面的生活方式。

在第一个孩子出生4个月后，布兰妮被拍到抱着还是婴儿的小孩开车。这违反了联邦安全标准，甚至引起了加州儿童和家庭服务部门的关注，布兰妮也因此被定义为一名坏妈妈。

此后不久，再次怀孕的布兰妮在背着大儿子走出一家酒店时差点绊倒，这一幕则被演绎为她喝了酒，而酒是孕妇和新手妈妈的禁忌。为此，布兰妮不得不参加《Dateline》节目来澄清自己的形象。

在节目里，布兰妮表达了自己对于家庭生活的热爱。我喜欢做饭，喜欢打扫，我就是这样的强迫症患者。如果我看电视，我喜欢看重新装修房子的整个过程的那种节目。她笑着说，哦，亲爱的，这才是真正的我。当主持人对她的说法表示质疑时，她直接邀请主持人去她家看看。但是节目播出后，大众的反响非常负面，布兰妮被认为是在表演。

当曾经的美国梦女郎变成白人垃圾，针对布兰妮的网暴一轮又一轮地上演，2007年9月，布兰妮的歌迷克里斯·科洛科尔(Chris Crocker)发布了一则视频，视频中，愤怒的克里斯含泪控诉布兰妮所遭遇的一切，她是个人，不是商品。克里斯说。

图源纪录片《陷害布兰妮》

疯癫与监护

筋疲力尽——布兰妮的昔日好友肖恩·菲利普（Sean Phillip）如此形容她在那段时间的状态。

对外，她有时会展现出一种带有危险气息的美。有一次，布兰妮驾驶的车在洛杉矶街头半路抛锚造成交通拥堵，狗仔蜂拥而至。在一片汽车鸣笛声和快门声里，闪光灯的强光在她脸上闪烁，她神采奕奕，露出了明艳的笑容。交通管理员让她下车，她一路上甚至还在帮路人签名。

但在作为布兰妮私人教练的肖恩·菲利普看来，她只是在强撑，她一直强撑着工作，而身体状况早已不再适合继续表演。她的药物治疗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她变得偏执而多疑，与我以前所认识的判若两人。

肖恩·菲利普还描述了2007年新年夜，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一幕。那是一场混乱派对，作为派对主人的布兰妮昏了过去。菲利普把她从人群中拖出来，扛在肩上，用一件黑色西装外套盖住她，以防人们用手机拍照。待布兰妮清醒过来，她歇斯底里地哭诉说：为什么我这么容易让人有机可乘?为什么我还得在俱乐部演出?而当晚，布兰妮的团队找到了她，给她服用了疑似安他非命的药物，以让她恢复神智和体力。

那段时间，除了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和无处不在的狗仔，布兰妮还深陷与丈夫凯文·费德林的离婚官司，离婚是布兰妮提出的，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费德林嗜酒如命，而在布兰妮的成长过程中，她也有一位常常陷入酗酒问题的父亲。

布兰妮希望得到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但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法院最终将抚养权判给了费德林。

布兰妮的彻底失控，发生在2007年2月。面对狗仔的镜头，她走进理发店，拿起理发工具将自己的头发剃光。这被美国《People》杂志评选为2007年最震撼事件，在八卦周刊登出的照片里，布兰妮的头发被剃掉了一半，眼睛里流露出决绝的神色。剃成光头之后，某天她躺在公园长椅上再次被拍，照片上她的模样就像一个流浪汉。电视节目也登出了这张照片，主持人取笑说：她的光头难道不会被冻裂吗？

布兰妮将自己的头发剃光。

布兰妮的形象就此与疯癫挂钩。在一次驱车探望两个孩子不成的回程路上，《镜报》记者将摄像机架在了她的汽车引擎盖上。面对记者的追问，布兰妮愤怒地下车，拿起一把绿色的长柄雨伞追打男记者，并且试图强行用伞撬开记者的车门。这把雨伞在10年之后被该名记者拍卖，作为布兰妮最疯狂一刻的见证物。

被定义为疯女人之后，布兰妮先后两次被送往精神医疗中心治疗，一部名为《布兰妮下坠》的剧集也就此有了一个结局——布兰妮的确是疯了，根据美国法律，她需要有一个监护人，全权接管她的日常活动和财务。

最终，获得布兰妮永久监护权的正是他的父亲——杰米·斯皮尔斯，在此之前，他已与布兰妮的妈妈离婚多年，在布兰妮的重要成长阶段，他们的关系也并不密切。

对于布兰妮最终监护权的归属，长期为《华盛顿邮报》撰写专栏的海琳·奥伦（Helaine Olen）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就是父权制社会中会发生的故事，因为， 人们默认男性是更有能力的。

对于布兰妮的处境，梅琳·奥伦还写道，发生在布兰妮身上的故事，永远不会发生在『男版布兰妮』的身上。

而面对已经成为疯女人的布兰妮，人们又开始回忆她过去美好的时刻，由此佐证此刻的悲剧。最让人心痛的或许是童年好友费莉西亚（Felicia）在镜头前讲述的一个片段——

布兰妮成名后第一次回家乡过圣诞节，将一万美元兑换成100美元的钞票，在镇子里分发给大家。她没有自我介绍，只说了圣诞快乐。

布兰妮的父亲杰米·斯皮尔斯。图源纪录《陷害布兰妮》

陷害布兰妮

关于杰米·斯皮尔斯究竟对布兰妮实施了怎样的监护，作为斯皮尔斯家族的好友，杰奎琳·布彻（Jacqueline Butcher）在接受《纽约客》的采访时曾讲述过这样一个故事。

当时，布兰妮刚刚结束精神治疗，正坐在地板上看电视，但杰米却对布兰妮说，你太胖了，我会让你节食和训练，你知道这台电视8周后会播什么吗？你将出现在那里，他们会说，『布兰妮回来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布彻常常看到杰米对着布兰妮咆哮，你是一个妓女和一个可怕的母亲。布兰妮也不止一次地被告知，如果想要见到两个孩子，她必须乖乖听话。至于谁才是布兰妮，杰米对着布兰妮吼道：我才是布兰妮·斯皮尔斯。

这一切也让布彻陷入自责，她曾出庭作证帮助杰米获得了布兰妮的永久监护权，但现实却告诉她，自己制造了一个错误，帮了倒忙。

在杰米的监护下，布兰妮看上去似乎更正常了，更准确地说，她比以前更能赚钱了。

杰米和他的团队使用一种被他们称作全新的混合型商业模式的方法管理布兰妮的事业。在此后的13年里，布兰妮发行了4张专辑，在拉斯维加斯签下了4年的驻唱合约，并在2018年进行了全球巡演，据媒体估算，在2008年监护开始时，布兰妮的公开资产只有几百万美元，但到现在，这个数字已经超过6000万美元，而她的实际资产应该超过6亿美元。

这种进步也让杰米和他的团队获利无数。根据美国的监护法案，作为被监护人，布兰妮需要向父亲支付监护佣金，其中包括每个月1.6万美元的工资，以及她全部收入的1.5%，此外，布兰妮还需要支付巨额的律师费，包括她本人的和杰米的。

《纽约时报》的调查称，布兰妮在拉斯维加斯的驻唱演出总票房高达1.37亿美元，这些钱由杰米掌控，而他分给布兰妮的只有每周的2000美元。

有越来越多布兰妮遭遇控制的信息传出，其中也包括似乎是布兰妮本人的暗示。

当时，布兰妮在社交网络上的一些发言被歌迷们认为暗有所指，于是，有歌迷留言：如果你需要帮助，下支视频请穿黄色衣服。不久后的下支视频，布兰妮穿着的正是黄色的衣服。

一场由布兰妮的粉丝们发起的解放布兰妮（#free Britney#）运动就此展开，他们相信，布兰妮有能力主宰自己的生活，并且应当获得自由。

粉丝举着解放布兰妮等字样的大字板，表达对布兰妮的支持。 图源cfp

2018年10月18日，布兰妮在拉斯维加斯的米高梅酒店宣布，她将于2019年2月在公园剧院举办新一轮壮观的驻唱大秀，而每一场驻唱的薪酬约为50万美金。这超过了席琳·狄翁，刷新了拉斯维加斯驻唱薪酬的最高记录。但就在这样一个场合，布兰妮却不顾前来采访的媒体，径直走出了场地，乘车离开了。第二年原定的驻唱开演前，她突然宣布，演出取消。这一诡异的举动，似乎也在证明——某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正在发生。

2021年2月，《纽约时报》制作的纪录片正式上线。这部纪录片以粉丝发起的解放布兰妮运动为线索，指向一个猜测性的事实——布兰妮正在她父亲的监护之下，过着一种被摆布的失去自由的生活，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是不良媒体和公众对于她私人生活的迫害，正如粉丝所说的：她形同一个囚犯。

这部纪录片取名《陷害布兰妮》，而在纪录片播出之后，很多报道过布兰妮私生活的媒体都表示了忏悔。

在知道这部纪录片上线之后，布兰妮也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段跳舞视频，并且配文：我的人生总是被猜测、被注视、被审判......我的整个人生都被表演在公众面前。将脆弱托付给世界、展现给世界，真的需要很大的力量，因为我总是被审判、被侮辱，被媒体搞得狼狈不堪，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陷害布兰妮》播出后，声援布兰妮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包括流行天后麦当娜和玛利亚·凯利，但布兰妮的真实处境却是——她要求解除父亲监护权的申诉还没有最终的判决结果，她依旧过着被控制的生活。

在6月23日那场震动人心的听证会最后，布兰妮甚至不愿意挂断电话，对法官说道：我希望能一直和你聊下去。因为，只要我一挂断电话，突然间我所能听到的便仅剩下——不可以、不允许、不能够……我应该拥有与任何人相同的权利，拥有孩子、家庭，任何这些东西。她说，我值得拥有自己的生活。

而关于布兰妮的生活，从她出现在公众视线的那一刻起，似乎就从不属于她——2016年，著名的游戏公司Glu推出了一款名叫《布兰妮：美国梦》的养成类游戏。在这款游戏里，每个玩家都可以操纵自己的布兰妮，以一个来自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普通女孩为起点开始游戏，而衡量游戏是否成功的标准，则是打败竞争对手、在音乐排行榜夺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将豪宅、跑车、名宠通通收入囊中。游戏中，不会有失控的情绪、出格的行为和背叛世俗标准的异见，只有如所有人期待的，为了梦想不断地向上攀升，以及由它带来的丰厚的回报。

那些凝视、审判布兰妮的人们似乎都是现实中的游戏玩家，他们无法接受一个人真实的个体生活，他们总是希望布兰妮永远像游戏开头描绘的那个终极画面一样美好——

那个画面中，金发女孩穿着时髦的衣装，站在璀璨的舞台上说：看看现在，你已经成了一个超级巨星了！

布兰妮和孩子们

这里是坏姐姐来了，我们将在流行文化的流变史中观察女性，关注女性情感、思想、境遇与生活，去表达女性的见解与声音。她们可以时髦，也可以疲惫，可以美好，也可以狼狈，她们可以非常有力量，当然，也有权利十分软弱。

她们不会被大众审美所绑架，坏姐姐永远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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