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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阅历少的年轻演员,如何才能跟老戏骨飙戏?

2021年6月23日 文/ 赵雅静 编辑/ 丁宇

作者丨赵雅静

编辑丨丁宇

转换人生

张宥浩一点也不爱跑步。他甚至坦率地告诉《博客天下》:“我一点都不爱运动。”

,他却用跑步打动了观众。

在父亲节上映的影片《了不起的老爸》中,张宥浩饰演的肖尔东在体育场外跑,在马路上跑,在赛场和雪地里跑;执拗着性子跑,喝醉了跑,光着脚跑。

奔跑,跌倒,奔跑。在这个重复的动作中,角色站了起来。

在电影中,肖尔东是一个患有先天遗传疾病的少年,时刻面临着失明的风险,却因对跑步的热爱和对亡母的追随,将跑马拉松作为自己的人生梦想。

父亲肖大明(王砚辉 饰)则像每一个担忧孩子未来的家长,早早为其规划好人生,希望他能够弹好钢琴,找到未来谋生的手段。

父子矛盾不断升级,最终随着儿子发病而转折。

跑步是贯穿始终的线索和情感纽带。为了实现肖尔东的心愿,肖大明成为接近失明的儿子的陪跑,跟儿子并肩作战。

一根绳子,牵连着王砚辉和张宥浩,也连接着肖大明和肖尔东。这是片中的经典符号,父与子的羁绊与和解、理想与现实的冲突和交合,最终在绳子松开的那一刻,被推向高潮——肖尔东冲过终点线,跑赢了自己。

同样跑赢自己的,还有张宥浩。

在决定出演《了不起的老爸》之前,张宥浩经历了一段犹豫的过程。

比较直观的困难是跑步。在他看来,这是自己与肖尔东本质的不同。他原本不爱运动,却要饰演一名马拉松选手,相当于零基础与专业人士的鸿沟。

更深层的困难则是能否完成角色转换。彼时,他正在曹保平导演的《涉过愤怒的海》剧组里,饰演一个与肖尔东“天差地别”的角色。囿于工作的安排,他没有太多时间抽离。

创造一个新的角色,需要时间去感悟和理解,这也是张宥浩一直以来的创作习惯。在两种人生之间快速转换,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胜任。

公司的人劝他,可以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帮助他走出前一部戏的角色。最后,张宥浩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接演了肖尔东一角。他说:“(肖尔东)身上的阳光吸引了我,在当下那时候我最需要的,也是让我改变的一种动力。”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张宥浩便开始接受专业的跑步训练、和视障群体接触,以熟悉盲人的状态,同时探寻肖尔东的性格底色,成长环境、家庭背景。

为了演出人物的真实状态,训练提早发生。正式开机前,专业的马拉松教练就开始向张宥浩普及相关知识,同时对其进行体能上的训练和跑步姿势的训练。但由于准备时间较短,开拍后,导演周青元依然在帮助张宥浩调整姿势和状态,经常边拍边训练。

跑步的戏份一拍就是十几二十条。一遍又一遍,张宥浩不停地跑,体能因此消耗巨大。“拍完一天就什么都不想干的那种。”

虽然辛苦,但收获也很明显。从不跑步的张宥浩,终于在拍摄的过程中感受到了跑步的乐趣,也更深刻地体会到肖尔东对跑步的热爱和执着。“有一场戏,他在跑起来的时候,是笑着跑的,我觉得他会开心,这件事情会让他愉悦。”

创作时,张宥浩可以把自己和角色反差的一面暂时放在一边,将自己揉进角色里。“好像穿上他的衣服就是他了。”张宥浩说:“如果你每天都在演这个人,在工作,你就会习惯这个人的整个状态。”

导演周青元也给了张宥浩信心。“一开始其实没什么信心,拍完一个星期之后,导演给我看了一段小部分的剪辑,就是拍完那一星期的剪辑,我说哎,我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张宥浩笑了,“我就在想,好像我跟之前的样子也没什么关系了。”他完成了转换,彻底进入了肖尔东的人生。

可爱的倔强

即使与角色的基础设定千差万别,但张宥浩仍然找到了自己与肖尔东的相似之处。在他看来,某种内在的相似,也是创作的必要基础。

在张宥浩的形容中,肖尔东倔强、执拗、不服输。“他一定要去完成他的梦想,想要去完成妈妈没有完成的事情,这是他内心的种子。”

为了接近角色的个性,张宥浩剪短了头发,留起圆寸,露出一张倔强的少年面孔。刚好和肖大明形成了一种反差,王砚辉饰演的父亲,是一副典型的为生活奔波的中年男人的样子。这样的一对父子,融入在重庆的烟火气中,放大了让中国式家庭的矛盾冲突,却也刚好触达到观众的泪点。

不过,张宥浩认为,外形有了,更多的表演是一种内在的“度”。肖尔东的这份倔强和执拗,有时像一根刺,稍不留意,便会对周遭的环境构成某种“伤害”。如何演绎出角色背后的柔软与可爱,是一个需要把握的事情。

张宥浩希望自己创作出来的人物,在执拗的同时,也让人心疼。只有如此,对梦想的坚持、与父亲的冲突才成立,才“值得被相信”。

“如果你不这么去创作的话,其实这样反叛的孩子,是会招人讨厌的,这样对这整个片子也是一种伤害,大家会不太理解,不太相信这个故事。”

因此,张宥浩在每场戏上都做了细节上的处理。比如在喝醉之后的“发疯”戏份中,肖尔东推倒了停在路边的一排自行车。面对追上来的主人,肖尔东回头一看,开始逃跑。在眼神和神态上,张宥浩格外注意。“发疯归发疯,但他不令人讨厌。你看有个人冲过来的时候,我一扭头,那个表情,是让他稍微可爱一点的表情,而不是凶神恶煞的。”

“他的动机,他的眼神,他的行为,最后呈现出的都不能是一个让人会产生到反感的一种东西。”张宥浩告诉《博客天下》。

同样的表演困难发生在与父亲争执时。

失明后,肖尔东对父亲的怨气终于爆发。他一面崩溃,一面对着肖大明发出怒吼:“这么多年,我还不够听你的话吗?”

这是一场近乎独白式的表演。一方面,饰演父亲的王砚辉没有过多台词。另一方面,张宥浩需要表演出视障的状态——不能和父亲有任何眼神交流。

张宥浩虽然是一名95后的年轻演员,但已经踏入这个行业六年,他深知对手的重要性。没有眼神和言语上的对戏,很多表演容易“过”或者“假””。“大家可能会觉得,这人演得怎么那样。”

这场戏拍摄了两天,才最终完成。一直处在情绪爆发的边缘,张宥浩在体力消耗之外,感受到了情感上的消耗。“最后靠的是自己生拔、生挖出来的那些东西。”

作为探讨父子关系的影片,张宥浩对二者关系的转折有着独到的理解。但这些并不依托于个人经验的支撑。他自小同爷爷奶奶长大,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对于青春期父子的交流方式“经验几乎为零”。他与父亲的和解更多来自于年龄的增长,“成长之后会理解很多,但跟这个片子不太一样。”

然而,这些并不阻碍他对于感情的体会。“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自己的故事,如果说文本给到我们这样一种形态的时候,我可以去理解它的存在。”

将敏感扩张

张宥浩自认为是“感受型演员”。更充沛的感受被他视为“或许是自己的天赋”,这是他自小就意识到的事。

在生活上,他更为敏感,洞察力极强,常常能够关注到小的事件和细节。“如果我走在大街上,所有发生的事情我可能都会看到。如果突然捕捉到了一个细节,我就会看一下,想一下。”

接受《博客天下》采访的前一天,张宥浩动身去看电影,注意到影院里的一对爷爷奶奶——一个在喝水,另外一个在递水。短暂的一瞥,这个场景便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我会觉得挺好的,他们在一起来看电影。”第二天,他仍然能回忆起当时一闪即过的感受。

这份敏感在拍戏的时候被放大。“不是张宥浩在感受这个事,是那个角色在感受这件事情,我只是把我的情感借给了这个角色,让这个角色去感受这件事情,然后来尽情地生活。”

在演戏时,张宥浩常被一瞬间的感受击中,觉得“哇,居然可以这样”,那是现实生活中很难遇到的情感高峰体验。他因此热爱这份职业,强大的感受力支撑着他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这些感受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在早年间的采访中,张宥浩坦然承认自己会有“被推着走的感觉”。

“那个时候我进入这个行业并不久,自我的意识没有那么强,不太懂行业的发展,什么东西最适合自己,只能靠前辈的经验。但这两三年是不太一样的,我开始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什么。”

和肖尔东一样,张宥浩认为自己同样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把这事做好的类型。“要不然我可能就不会开始,就不会去想。”

自我怀疑时不时出现。“我经常会想,我在拍戏吗,我为什么要是这样的。”但拍了《八佰》之后,进入庞大优质的制作团队,和一众优秀的演员在一起演戏,张宥浩才真正从内心认可了演员这个身份。

“我认识到自己是一个演员,我应该站在什么样的创作环境里去创作。”

他也意识到阅历的重要性。他曾说:“演员这个行业没有天赋很难进入,没有阅历很难生存。”

尤其是在和很多优秀演员的聊天中,他发觉对方的知识和阅历都在自己之上,对于花样百出的角色,丰富的阅历是重要的营养。

张宥浩知道自己年轻,唯一增加阅历的方式就是多看。“我自己的老师经常跟我说的是多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你一定能够找到表演的把手的。”

前段时间和韩寒一起拍戏,张宥浩特意对韩寒说,“你知道吗,你是影响了我的人,我说你之前写过的那些书我都看过,我还因为你写的《杂的文》,我自己去写了个杂记。”

如今,在选择剧本上,张宥浩有着自己的考量。完整的剧本是基础,不同的故事映射出不同的命运,“我会看它的命运有没有触动到我,让我有创作的空间。”而其中的角色必须有成长的过程。在张宥浩看来,一成不变的角色没有触动自己的魅力。

他也在表演中不断地探索。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后,他先后出演过包括古风仙侠、青春校园、悬疑犯罪、都市职场等多种题材的影视作品。这个过程中,张宥浩的成长足以被看到。2020年,《风犬少年的天空》让他获得了诸多关注。今年,由他出演的《燃野少年的天空》也将在暑期档上映。

回看过去,张宥浩觉得这些角色都在为自己增加阅历,“长大了,能面对很多事情,处理很多问题。”

正如导演周青元点映时所说:“人生就像是一场马拉松,你站在起点是看不到终点的,最终还是只能自己去完成。”这句话同样适合作为演员的张宥浩。

一如在《了不起的老爸》中,肖尔东的性格也投射在了张宥浩身上,他们有着相同的执拗——想做的事定要做好。一个在奔跑上发力,一个在演戏上不断精进,这两个梦想面前的倔强少年,在观众的笑与泪中,完成了一次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