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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群汽车「疯子」的故事

2021年5月3日 文/ 石濑 编辑/ 李栗

百年汽车业正在进入一段生机勃勃的混沌期。驾驶安全的呼唤,智能体验的追求,关于未来出行方式的思考,无数家庭关于美好生活的想象,前所未有地汇集在一辆车的身上。

在这样的巨变中,这样一群人的故事显得尤为精彩,也更为必要——他们敢说真话、甘愿做上万次无聊至极的测评,甚至在荒漠中极限测试一辆车的越野性能。围绕着一辆汽车的完整生命周期,还原最真实的车是什么样子,传递客观、有价值的内容。

但对于我们,仍然会有疑惑:为什么这群人要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在专业赛道上跑圈儿、把一辆车拆碎、让两辆车去碰撞,甚至在沙漠里把一辆越野车开废掉……

但经历了近距离观察他们的过程后,我们触摸到了在这些表象后的、更深层次的驱动力:如果真的热爱一件事,我们愿意付出什么?我们突然想到,用一个词形容这群青年人,或许非常合适,那就是:汽车疯子。五四青年节在即,我们将目光投向这群青年,用纪实影片的方式呈现他们的故事。

文|石濑

编辑|李栗

视频 | 小满视频

纪实影片《汽车疯子》

一辆车的极致之旅

入弯,出弯,进入一条百米直道,杨帅一脚踩实加速踏板。他正在测试这辆车的加速性能。随后一个直角型转弯,整个人随着车子的快速转向瞬间向右倾斜。身体需要和巨大的力量较劲,双手就像在和方向盘掰手腕,转向时横向的加速度和头盔的重量给脖子带来了巨大压力。耳边是引擎的轰鸣声,制动时轮胎与路面紧实的摩擦声,还有自己的喘息声。

这是懂车帝汽车原创测评项目的起点。专业测试车手杨帅每天的工作,就是为各种各样的车做赛道测试。入职懂车帝之前,他拿过中国耐力锦标赛的冠军。看上去,这是一份好玩的工作,现场体验过的人却知道这并不轻松——他需要在三五圈之内,完全理解每一台车的不同性能并且在安全前提下做出具有代表性的赛道圈速成绩,并且一整天,他需要周而复始地开上几十圈,每一圈是2.4公里,而每一圈,都需要让身体对抗巨大的惯性以及面对潜在的诸多测试风险。

测完赛道,这辆车会从懂车帝金港汽车公园开到八达岭机场,进行后续的测试,那里有着更长的直线赛道。第二天,这辆车会继续它的旅程,进行后续制动、加速、主动安全、被动安全等一系列测试。出发的时间选择在了晚高峰,全程200km,绕行北京的三环四环,进入高速路段,目的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模拟真实的用车环境。到目的地时,通常已经是晚上10点。人和汽车一起等待着第二天黎明。

懂车帝金港汽车公园

AEB测试是懂车帝独具特色的测试项目。AEB是汽车的主动安全功能,当一辆行驶的汽车即将撞上行人时,AEB功能可以帮助汽车提前判断,并紧急制动,车主和路人将同时获得安全。这项功能如果足够完善,可以很大概率上避免许多悲剧的发生。

东门健男是AEB测试的负责人。中国的道路状况比国外复杂很多,一侧的马路上常常停靠着更多车辆,对向也会有更多来车,从这些密密麻麻的车辆中突然钻出一个行人,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因此,东门决定为这个测试提供最复杂的场景, 以及,更精确的测试。今年四月的一天,AEB测试前,为了让车辆每次抵达时,假人都能刚好行走至车辆正前方,东门和他的团队反复调试了一整个上午。他不厌其烦地上车、下车,比对数据,过程相当繁琐,只有把这些细节控制得更精确,测试才有意义。

更常见的碰撞测试,在这里也被更严格的标准要求着。有一次,东门使用7个假人做碰撞试验,一排人系安全带,一排人不系安全带,做一个对比。座背的角度要保持一致,假人的坐姿要一致,假人坐的位置占坐垫的比例也要保持一致。任何一个细节,都无比重要,都能影响到测试的准确。用来做碰撞测试的假人成本每个接近100万,而那辆车的售价只有7万元。

所有测试都完成后,这辆车便到了它生命的终点——拆车。高若翔负责拆车节目。拆车工人戴着面罩,用角磨机拆解着一辆卖到30万的豪华品牌轿车的车架,角磨机像手术刀一样,解剖开汽车的蒙皮,露出内部的结构。火光四射后,高若翔看到那辆车的车架上盖着一层淡黄色的浮锈。那是2020年初,高若翔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蒙皮背后的汽车,如同揭开一层面纱。他也知道这意味着一个可怕的后果——这台车的防锈没有做好,进一步锈蚀,可能会影响车架的结构强度,带来安全隐患。

百年汽车工业实在地改变了当代世界的面貌,重塑了人类的出行方式,改变了人类对时空的认知。更剧烈的变化正在发生,从去年12月起,全球十大最有价值汽车制造商的总市值,4家电动车公司占据了半壁江山。电动汽车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而自动驾驶也逐渐成为资本热爱讲述的故事。

但故事的另一面是,汽车制造就像一个盲盒,普通人很难了解汽车内里的故事——比如高若翔亲眼看到的那个生锈的车架;与自动驾驶技术一路狂歌相伴的,是不断增长的安全隐患——去年8月12日,浙江温州一辆特斯拉Model 3失控冲向停车场拦截杆,并在连撞多车后发生侧翻……自燃,失控,摄像头识别失误,类似的事故还有很多。

团队回看测试影像

无聊,以及比无聊更可怕的

极致的追求有时候也意味着重重困难。2020年,懂车帝启动了一项大计划,也叫做懂车帝实测项目,针对市场上用户关注热度排名前300名的车型,全部找来做了测评。李豪亮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说,为了保证测试的标准化,团队得尽可能控制所有变量,统一的测试场地,统一的测试人员,相近的天气,相近的温度。任何一环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影响测试结果。

比如天气——过高和过低的气温都会影响汽车性能,因此,第一批车辆的测试,团队在3到6月间完成——那是北京温暖的春天,气候稳定,更适合测试。偶尔也有变数,比如一场惊蛰的暴雨,一次发源于蒙古国的沙尘暴,都会让李豪亮决定暂停测试。

让他头疼的还有找车。汽车测试最重要的是客观与专业。在项目开始时,团队就形成了共识,所有的测试车辆都必须自购或者租用,且测试车辆是准新车状态,是消费者真正能买到的商品车,同时也保证测试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扰。

有时,主机厂甚至会提前得知他们要做测试的消息,主动安全测试负责人东门的手机常常接到陌生的来电。这个节目能不能不发?能不能不撞了?要不你们撞我们高配的车?不同的压力扑面而来,东门坚持要做低配车——安全的问题,要看木桶最短的那块板。

他们开始更小心地做保密工作。东门有段有趣的经历,一开始,去4s店买车,他总是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生怕被店家认出来后和车企通气。有一次,东门裹得严严实实地去买车,4S店销售还是认出了他:你是不是那个搞碰撞的?我看过你的视频!随后,这名销售感叹,完了完了,这车从我们这儿卖出去的,不知道什么命运。后来,他们开始委托中间商买车,在北京周边、上海周边的各种地方随机地搜集车辆,费尽力气,找到了300辆。

还有一些时刻,追求极致意味着无聊。李豪亮过去在车企做研发,面对着每天重复的零件、文件,觉得太无聊了,来到了媒体。他对媒体一开始的憧憬是,每周给我一台我喜欢的车,那我有充足的时间去体验、去测试,我可以去拍照,去拍视频,拍自己喜欢的东西,产出一个内容,但实测项目颠覆了那种想象,为了生产更符合用户需求的标准化产品,又组成了一波做内容研发的团队,开启了一条龙似的媒体流水线作业。

李豪亮每天都要跟进相同的项目,检测当天的数据是否满足测试条件,是否在误差的范围里。如果数据无效,意味着这辆车要重新做测试,代价会非常大。最初,他真的很抗拒,真要做到这种程度吗?但随着测试过程的推进,伴随用户需求的真实反馈,他开始意识到,只有这样近乎苛刻的测试,才能给用户提供准确的数据。

测试数据记录

比无聊更可怕的,是难以预料的危险。前不久的一次测试,杨帅以超过165公里的时速跑在懂车帝赛道最长的大直线上。直线末端弯角之外的不远处就是缓冲区轮胎墙。准备制动过弯时,杨帅发现制动踏板软绵绵地被一脚踩到了底。他有些慌了——刹车变软,踏板轻易踩到底时,说明刹车皮已经过热,热衰减导致制动系统失灵。在那个瞬间,失去制动力的汽车丝毫没减速,仍然以165km/h的速度奔那个直角弯冲了过去,一旦撞上墙,后果将不堪设想。幸运的是,杨帅凭借着经验快速多次踩下制动踏板,一边控制方向盘多次救车,最终安全地过了直角弯。

然而后怕常在夜晚到来。去年测试车辆最多的一天,他测了18辆。前一天北京下大雨,两天的车子挪到了一天测。地面半干半湿,一台后驱超级跑车摆在面前,在这种时刻,他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车的安全,也要保证测试的准确、数据的有效,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结果是——那天晚上,他梦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掐着他的脖子在赛道前面抡。他在测试之前常有失眠,过于兴奋导致的失眠,他经常早早来到赛道,在场地睡上两个小时,再开始新一天的测试。

最后,在这样的无聊与危险中,这项测试的总行驶里程可以绕地球4圈,包括了3000次刹车,5000公里极限冲刺,1万公里的极限赛道,6万公里油耗测试。

40岁的关山是一个典型的越野老炮儿,为了玩车,他放弃了很多,比如一份稳定的工作,过去,他是一名朝九晚五的银行职员。当时,懂车帝邀请他加入原创团队时,关山义无反顾地就答应了,因为可以有条件做国内最好的越野节目。

《非常野》就是他心中的那个节目。即便是越野车,也要放在极限的环境里,极致地检验中国制造。最新一期的节目里,他把越野车投入冰河浸泡,汽车休克了,强烈的负压把车顶吸得凹陷,拖到修车厂,车子奇迹般地修好了;让车从高空坠落,汽车发动机都被震裂,相当于一个人的心脏坏了,又修好了;在山间翻了九个滚,车一块玻璃都没了,车顶都是瘪的,气囊也爆了。最后,他开着一辆没有玻璃的车,穿越了海拔四千多米的无人区。气温零下二十多度的草原上,刮着八九级的凛凛大风。对车而言,这是一个极端恶劣的环境,对人也同样是。关山在胸前贴了好多片暖宝宝,羽绒服外面还裹着一层羊皮大衣,高反和发烧一起折磨着他,他觉得人体的极限正在迫近自己。

而故事的最后,总是如此,人和车都挺了过来。

关山开着一辆没有玻璃的车,穿越了海拔四千多米的哈拉湖无人区

遇见一只鹰

从国外回来后,张迪成为了懂车帝的总编。张迪有十余年汽车媒体经验、曾带私人车队拿过中国房车锦标赛冠军。他是狂热的汽车爱好者,来到懂车帝之前,他一直在自费拍摄汽车相关的内容。

在招聘的时候,他最喜欢问候选人一个问题——你真的喜欢汽车行业吗?在他看来,对汽车行业和汽车文化发自内心地热爱,才能保持高投入和创造力,而非仅仅为了应聘一份工作。如果真的喜欢,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不会觉得苦和累。

王鹤在直播过程中体会到了自己对汽车文化的热爱。他曾经是一名汽车发动机工程师。他从小学乐器,担任过乐团的指挥。他擅长在众人瞩目下指挥,但不习惯在镜头前滔滔不绝地说话。最开始在懂车帝做直播时,他面对镜头就紧张,讲不出话。

他的直播通常在晚上8点半到10点半之间进行。他观察过看他直播的观众,大部分是31岁到50岁的男性,往往是一些爱车也懂车的人。有些人看他节目时,正在打游戏,正在陪孩子,或者正在健身,他们都会听着,有时说到一个他们比较兴奋的点,大家会纷纷在评论区出现,集中在一起,开始热热闹闹地讨论。王鹤觉得,自己的直播间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愉快的、热爱汽车的共同体,让他们得以从生活的压力中片刻解脱。

当在某一个客观事实上,一群人有相同的精神共鸣时,你会发现是一种幸福,你能找到一个共同的感觉,不再是生活在社会的碎片里的一群人了。如今,王鹤逐渐克服了不适感,在镜头面前已经非常收放自如。

车手杨帅的热爱来自竞技。有一年,懂车帝请来日本车手土屋圭士测试赛道。土屋老师是电影《头文字D》的原型人物,常被称作漂移之神。后来,杨帅遇到同一款车型、同一赛道的测试,提前几天就紧张得睡不着。车神在前,创下标杆成绩,万一慢人家两三秒怎么办?

那次测试,杨帅绷紧了神经。现场没有观众,只有三三两两的同事站在终点等待,也没有竞争对手,空旷的赛道和往常一样,唯独他一辆车。但他突然想起了曾经参加的那些比赛,许多车子相互超越,观众呼喊,他好像又成了一名赛道上的战士,而不是日复一日重复的测试者。冲过终点的那一刻,他在车里大喊了出来,自己给自己多日的压力瞬间释放了,没比车神慢,没给大家丢脸。

面对日复一日的测试,极致的无聊,高度紧张的氛围,以及频频出现的噩梦,杨帅还是能找到这种细小的乐趣——和自己较劲,和其他车手的测速较劲,在圈速上不断有所突破,完成自我的超越。

懂车帝专业测试车手杨帅

长距离和耐久测试负责人王若然,动辄就要驾驶测试车辆,在不同的路况,跑上一万公里。在无聊的重复中,他会打开自己的感官,捕捉一些细微的变化。那个变化所在,就是他的乐趣流淌之处。在赛道上跑一辆汽车时,可能跑前两三公里时,你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跑着跑着,王若然就会发现,换档的时间越来越长,换档的异响会越来越大,再跑下去,它会不断出现糊味,那是离合器片摩擦的味道。测试看似重复,但是每一辆车就像一个新朋友,给他不同的感受。

关山对汽车的感情,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越野旅途中日积月累的。他讲述了去年发生的一个故事。

第三季节目《秘藏之旅》里,去往青海日月山的路途中,关山在一辆大货车旁遇到了一只受伤的鹰。那只鹰被高压电线电伤,羸弱地趴在地上。那是高原上的冬天,草木枯黄,远山覆盖白雪,关山觉得压抑。

他下了车,鹰扑腾到了路边的冰河。这是一头披着灰白的羽毛的草原雕,有着黄蓝的尖嘴,冰雪消融了一半,它就静静地匍匐在流动的溪涧,一动不动。关山用一件外套盖住那只鹰,鹰儿翅膀一收,关山呼哧带喘地把它搁到了温暖的车里。他停止了原本的拍摄计划,立刻将鹰送到了野生动物保护中心进行救治。

关山想,这只鹰或许很难再飞翔了。他用一根绳子把救生哨拴在了越野车的反光镜上,后来的旅途中,汽车每行驶到一个地方,他就会下车吹起鹰笛,为这头老鹰祈祷。几天后,关山等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头被他救下的鹰,重新飞向了蓝天。他发自内心地高兴。

越野的路途总是如此,那些温暖的、动人的、惊险的、未知的故事时刻发生,而汽车与人一起见证了这些瞬间,汽车成了一个具象的人,一个值得信赖的伙伴。

最近一次做节目,在越野车经历了冰河浸泡、沙漠翻车、高空坠落、穿越无人区等一系列考验后,关山向这位伙伴敬了一杯酒。他想到了10年前第一次穿越无人区的经历,那时候,他开着一辆16年的老车,没人相信他能成功穿越,但是他做到了。这次也是,在这个星球上,应该没有这样一辆车,饱受摧残后,还能从无人区出来,我们做到了。

镜头之外,这个越野老炮对着陪伴他的汽车,举起酒杯,兄弟,不说那么多了,我敬你。接着,一饮而尽。

关山与这辆车的对视

车祸时,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

有时,关山会被质疑,这么毁车,是不是为了噱头、哗众取宠?这是关山最想回答的问题,关山挑的这辆车,是中国自主品牌里最强的一辆。他想回答一个越野爱好者关心的终极命题——在野外的极限环境下,一辆车究竟能不能扛住我们如此极限的使用,会不会把我们扔在无人区?这些体验是如此艰难,但又如此鲜活、重要,是最应该传递给车主们的一手信息。

支撑这群人极致地投入工作的初心是热爱,但支撑他们走得更远的,是对用户的责任感。

数据监控

做一期长距离测试节目前,王若然会和他的团队讨论节目的宗旨。那时正值快过年,王若然始终在设身处地地想,一个用户到底想看什么样的长测节目?

他想到,有时自己回老家,也会开着轿车走上泥泞不堪的土路。走到土路上的时候,你就会担心这辆车能不能行,或者说即使它托了底,它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这个是大家不知道的。

从这个想法出发,他制作了一期节目,让四辆轿车去火山脚下一条非常烂的烂路去长期地跑。现实生活中,没有人会开着轿车越野,但是,他希望通过这种极端的工况向大家展现,一旦你遭遇了这种情况,你最差的局面会是什么样。

嵌入日常生活的真实就是意义。在火山脚下开的时候,四辆轿车都不是四驱,都没换雪地胎,最后,有两辆车在雪地中追尾。但是当时王若然没有让车手换上雪地胎,消费者可能出去走烂路的时候下雪了,那你遇到下雪车就不开了,就扔那儿了吗?不会吧?他们要还原车辆最真实的情况。

做拆车节目的高若翔从小就爱车。小时候,他的父亲开出租车。他成天待在爸爸的车里玩,当年父亲开的车是两厢的夏利,三缸的发动机,说话都得在打火前说,打着火了就听不见了。他没法开车,只能玩自行车, 他把父亲车上换下的仪表盘换到自己的自行车上,满足一下自己的汽车梦。

最初,高若翔也顾虑有些用户不理解拆车的意义。工程师好不容易把车给你装起来,你非得又给打散了,去跟人聊一聊每个零件是什么样的,可能不太能说明问题。但第一次看到泛黄的铁锈后,他自己的内心首先被触动了,都2020年了,原来制造业真的还会有这些问题。随着拆的车越来越多,他逐渐相信了拆车带来的价值——有些车,甚至两侧的材料设计并不相同,在日常的路面上开,没加强的那一侧可能不会那么安全。藏在蒙皮内部的结构件,用户是发现不了的。我们的工作,能够对车企起到约束。

在整车厂工作过3年的王鹤,觉得汽车行业就像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是汽车,但是在水下的部分,每个品牌不一样,有的品牌就是一块浮冰,它里面没有根基,有的品牌它底下是一大座冰山。王鹤觉得,大众通常只能看到水面上的部分,经过他们专业的测评,观众能看到冰山下不一样的根基。

东门的经历更为特别。当他还是一个年轻的都市报实习记者时,曾采访过一场巨大的车祸。一辆装载着沥青的大卡车,追尾了一辆私家车。私家车里坐着7个人,一个家庭的四代人,那一天,他们本来要去给太爷爷过生日。最后,只有坐在驾驶座的女婿活了下来。他去拜访那位幸存的女婿,自责的女婿把自己关在房里,东门在门外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后来,东门采访到了事故的原因,那辆大卡车没有进行定期的维修保养和年检,也没有进行正常的维护,刹车基本是失效的。那辆大卡车也是超载的,沥青是很重的。至于那个开货车的小伙子,他知道如果紧急制动,这辆车可能刹不住,但是他们公司的人都是这么干的,他就是想出来赚点钱。

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准备去给太爷爷过生日。女婿与往常一样开着那辆小面包车,规矩地等在一个亮着红灯的路口。开货车的那个小伙子或许是为数不多可以责怪的人,东门在看守所见到了他,那是个出来打工的18岁少年,没有卡车驾驶证,对汽车安全的重要性一无所知。

东门感受到了一种无力,那是他第一次直面生死,也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汽车安全有多重要。每个人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但车祸发生时,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命运只掌握在你那辆车和撞你的那辆车身上。

那件事发生后,东门时常回想,如果那辆小面包车再重一点、大一点,或者那个年幼的孩子是坐在安全座椅上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他知道,一切无法重来,设计汽车碰撞时,东门想起了十多年前的这个悲剧。他想做一期节目,告诉人们系安全带的重要性。那次碰撞中,那些没有系安全带的假人,都遭受了无可挽回的损伤,有的断了腿,有的掉了头。

那个视频的播放量并不是往期最高的,但东门觉得这期节目很重要,因为传达了自己最想告诉人们的那一点——开车最重要的目的是什么?有的人追求操控,有的人追求娱乐,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保证每个人都能平安地到达目的地。

汽车,硬核的现代工业文明代表,不仅是一个驾驶的交通工具,更承载着许多人对于速度和激情的迷恋,成为生活乃至生命中亲密的伙伴。这群汽车疯子的故事,也是关于热爱的故事。生活中总有一些朴素而热烈的情感,让我们渴望找到更多同路人,不畏艰辛且甘之如饴。这样的热爱,让每一个普通人平凡而闪光。

纪录片拍摄过程中,我们也采访了几位同样爱车并从事汽车相关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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