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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厨师靠办学校,一年赚两个亿

2021年4月16日 文/ 编辑/

厨师出身的周虎震,一手打造出的贺阳教育准备去香港上市了。就2019/20学年的就读人数而言,公司为河北省最大的民办高等教育集团。

贺阳教育虽然被“夸大宣传、就业率掺水、找山寨协会背书”等争议缠身,但似乎并不妨碍它“闷声发大财”。

其旗下有河北科技学院、保定理工学院两所民办高等院校,以及贺阳衡水中学、曹妃甸中恒高中两所民办高中。2020/21学年,总就读人数达43592人,年营收超5亿元。

跟新东方、好未来等做校外辅导生意的相比,贺阳教育做的是线下的校内学历教育,因而省去了到处砸钱投广告的支出,净利率能到40%以上。

不过,有喜就有忧。也正因为做的是线下生意,贺阳教育的资产负债率达到了74.48%,不仅比中小学校外培训机构高出一大截,甚至连同期其他的高教集团都“望尘莫及”。

这样的资金压力,对还未上市的贺阳教育来说,并不轻松。

01、“贴牌”式扩张

贺阳教育的创始人周虎震,在保定是个名人 。

他做厨子时,曾开过一家“虎振技术学校”,不到30岁就当了校长。学校教授的项目有做饭、电焊、汽修等等。“学好技术能致富,虎振帮你找出路”的广告语,在河北很多电视台都播过,不少河北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印象。

虽然是做技术培训起家,贺阳教育面向的用户却非“社会人士”,其上市主体装进来的四所学校,服务的是即将上高中和上完高中的学生。

从开办技术学校,再到开办民办高中、高等院校,贺阳教育能完成这样华丽的转身,少不了“贴牌”名校的加持。

贺阳教育2002年先成立了河北科技学院,虽然一脚踏入了民办高等教育行业,不过没能激起什么水花。

为了迅速壮大其在民办高等教育市场的地位,2005年,贺阳教育牵手中国地质大学,成立了长城学院(后来的“保定理工学院”),提供专科、专升本、本科课程。

不过,名校的“光”也不是白沾的。学院每年都要向中国地质大学支付年费,金额为各学年收取的学费总额的18%。

由于双方在2017年4月终止了合作,贺阳教育招股书只提供了近三年的数据,合作期间年费的具体金额尚不可知。若以其2018-2020财年的年平均学费总额估算,年费在3800万元左右。

有意思的是,虽然河北科技学院、保定理工学院是民办大学,但受其创始人周虎震推崇西点军校的影响,院校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

一位从保定理工学院毕业的学生告诉市界,那时候他们每天都要跑早操,穿迷彩服,宿舍白天还会断电。

涉足教育后,周虎震的脚步一直未停。在办了两所民办高等院校之后,2017年,贺阳教育又开始向民办高中领域迈进,并将目光转向了衡水中学。毕竟,对华北地区乃至全国来说,“衡水中学”这四个字代表的就是升学质量。

不过,跟贺阳教育合作的并非原汁原味的公办的衡水中学,而是衡水中学和一家房产企业合资成立的民办“衡水第一中学”。

借助“名校”背书,贺阳衡水中学第一学年(2017/18学年)吸引了1207名新生入读,随后的三个学年,新就读人数分别为1066、1908、1991。

若以每班80名学生计,相当于一个年级有13-25个班的规模;若以每班50名学生计,规模则在15-40个班之间。从学费来看,2020/21学年,其新生入学学费为1.98万元,相对于2017/18学年增长了39.44%。

招股书显示,衡水第一中学会在办学、招生上为贺阳衡水中学提供一定的帮助,贺阳教育付出的仍旧是年费的代价。

不过,相对于衡水中学90%左右的一本上线率,贺阳衡水中学的一线大学录取率只有37.6%。并且,其每年的退学人数在贺阳教育的四所民办学校中居于首位,2017/18-2019/20学年,退学人数分别为92、153、120人。

值得一提的是,双方的合作截至2026年前后,学校到时可能有改名的风险。

“改名可能会影响招生。不过如果它能在此之前培养、包装出一两个状元,宣传一下,还是有机会的。”从事该行业的王闻远告诉市界。

02、高毛利,高净利

相对于民办高中,贺阳教育的主要营收来源还是两所民办高校。2018财年-2020财年,河北科技学院和保定理工学院的收益贡献率合计高达94.3%、92.7%及86.8%。

事实上,民办高校与公办高校都是国家审定的具有普通高校招生资格的高校,除了经费来源不同,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学费。民办高校的学费可能是公办高校的三倍甚至更多。

以贺阳教育为例,河北科技学院、保定理工学院2020财年每名学生的平均实际学费为14299元、15897元,但一个公办的本科院校一年学费一般在4000元左右。

学费如此高昂,但学生仍旧络绎不绝。数据显示,2015年-2019年,民办高等教育的就读人数由610万人增加至710万人,复合年增长率约为3.8%;民办高等教育行业的总收入由925亿元增加至1356亿元,复合年增长率达到了10%。

那么,什么人会去民办高等院校就读呢?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民办高校的招生模式。

与中小学教培机构自己辛苦获客不同,新《民促法》落地前,民办高校的招生名额由政府规定,落地后,那些教学质量高、就业有保证的民办高等职业学校,可以在核定的办学规模内自主确定招生范围和年度招生计划,也就是说,其招生人数获得了更多的自主权。

而名额的核定标准,就在于报到率。人瑞人才首席投资官柯霆钧告诉市界,高校的办学资质、专业设置、师资力量,乃至办学规模和环境等,都会影响到一个学生的择校选择,好的民办高校学生一样会抢着来上。

“今年的报到率影响着下一年能分配到的招生名额。报到率越高,能拿到的名额越多。”柯霆钧告诉市界,“招生名额多了,学校才能收更多的学费和住宿费。”

对于那些专业没有特色、资质较差的民办学校来说,招生就成了令人头疼的问题。于是,高考前夕,便成了民办高校“倾巢而动”的时刻。

在民办高教行业从业多年的杨春丽告诉市界,稍微正规一些的院校,会找到高中班主任或校长,邀请他们来学校参观,进行现场营销。

“有时也会找一些校友来当托儿,他们会现场演绎自己混得特别好。”有些偏远地区的家长跟学生缺乏判断力,就极有可能上当。

去年高中毕业的王雨涵告诉市界,4月份有三所民办高校先后前去他们班上招生。来的人多自称是所在高校学生,向他们讲述学校有多好,竞争力有多强,并表示如果现在报名,能以很低的分数入学。

市界从另一位刚毕业的学生李子旭那了解到,有的班主任会跟这些学校合作,有一个学生报名,他就能拿一笔钱。“一般这时候报名的都是学习成绩不好的学生,班主任既能拿到钱,还能无形中提高升学率,所以乐意去做这件事。”

杨春丽告诉市界,尤其是偏远地区资质不太好的院校,会把招生交给专门的机构去做,招进来一个学生便给一个人头的钱,甚至滋生出黄牛,从中间“倒卖”学生。

“一般第一年的学费大部分会进招生团队的腰包,走的还是个人账号。”她补充道。

但即便如此,民办高校仍旧“乐此不疲”,这是因为民办高校学生的生命周期总价值更长。中小学教培机构,花三四千块钱招来一个学生,可能只上一学期,就换机构了。

但民办高校的学生一上就好几年,且鲜少有退费的。2017/18学年-2019/20学年,贺阳教育四所学校的总退学人数合计825人。

根据招股书,贺阳教育的销售及分销开支主要在招生开支和员工成本上。2018财年-2020财年其招生开支分别为1326.6万、1726.1万、2309.4万元,相对应的员工成本分别为342.5万、259万、440万元。

举例来讲,贺阳教育2020/21学年(截至2020年9月30日)的新就读人数为17631人,而公司为这些人付出的销售及分销开支合计2749.4万元,平均下来在一个学生上的支出约为1560元。

换言之,1560元换来一个学生在学校读完三四个学年。

反映到财报业绩上,相对于新东方、跟谁学等中小学教培机构10%甚至负值的净利率,2018财年-2020财年,贺阳教育的净利率分别为41.92%、52.47%、46.75%,毛利率分别为55.6%、61.92%、61.73%。

某种程度上,如果说中小学教培机构是“赔本赚吆喝”,民办高等教育集团则是“闷声发财”。

03、债务高企,扩建不易

尽管民办高等院校看似招生不愁,但要想真正打出知名度,还得靠特色专业。

柯霆钧告诉市界,如今民办高校的玩法更倾向于“产教融合”。这主要是因为以前的院校,从校长到老师,都没有真正“上过班”,只会理论,教出来的学生进到企业后还得重新学。

为了增强院校吸引力,民办高校一般会和企业进行专业共建。

“噱头会足一些。”柯霆钧说道,“不过,企业要跟院校分学费,五五分成或者三七、二八。院校会在收学费的基础上,另行收费。”

还有一种玩法,是院校将自己整个的二级学院外包给企业,企业在院校划出来的一块儿地上建大楼,自己开设特色专业,培训未来需要的员工。因为企业的前期投入大,所以有一定的话语权。

杨春丽还透露了另一种合作方式,即院校跟企业合作搞实训基地,学生毕业前半年到一年,会被外包出去干活,俗称“第二课堂”。

招股书显示,贺阳教育跟300多家企业建立了合作关系,就业率保持在了98%以上。

不过,杨春丽告诉市界:“我们业内一般不会看就业率,因为这个指标不太好明确,去大企业工作是就业,去餐厅当服务生也是就业。”

但从总体来看,贺阳教育靠着低成本招生,与企业合作,提高就业率,打出名气再招生的循环,使得其营收、净利保持了稳定增长的态势。2018-2020财年,其净利润分别为1.67亿、2.54亿、2.68亿元。

然而,有喜就有忧。因为做的是线下生意,贺阳教育也面临着巨大的资金压力。

从资产负债率来看,公司2020财年的资产负债率为74.48%,远高于宇华教育、新高教、希望教育等其他民办高教集团。

截至2020年12月31日,公司一年内到期应偿还的借款为5.3亿元,但公司账面上的现金及现金等价物只有3.65亿元,短期偿债压力巨大;长期借款为6.7亿元。

透过这些数字,不难看出,贺阳教育目前资金压力有多大。

而公司如此缺钱,跟目前的在建项目有关。

公司并不满足于当前拥有的四个校区,仍在不断扩建中。在建的有河北科技学院曹妃甸校区,投资额计划共约11.7亿元;此外,公司还在廊坊、兰州、枣庄市建设高中项目,三所学校投资额累计将达到9.11亿元。

也就是说,这些项目的合计预计投资金额达到了20.81亿元。而贺阳教育2020财年的年营收为5.73亿元,净利润为2.68亿元。

杨春丽告诉市界,一般建立一所高校要七八年才能回本。也正因此,高校的现金流一般不会很好,只能靠收学费和住宿费勉强支撑。

根据招股书,截至2020年8月31日,公司的流动负债达到了20.45亿元;2020年底略微下降至13.58亿元。

“一般情况下,一个集团靠自己挣的钱和银行借贷的钱,也就只能把一所学校扩建成两所,把两所学校扩建成四所,再往上走,基本就很难了,只能靠上市融资。”杨春丽告诉市界。

而贺阳教育在招股书中披露的募集资金用途,正是为了收购及投资其他学校。不过,在杨春丽看来,收购这条路也不好走,好的院校一般也不会出售。

(文中出现的王闻远、杨春丽、王雨涵、李子旭为化名)

(作者丨杨立民 编辑丨廖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