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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嚏,圆柏,以及过敏者的过春天

2021年4月6日 文/ 王双兴 编辑/ 姚璐

因为听多了不就是过敏,至于吗是不是太娇气了应该加强锻炼之类的话,过敏者开始发觉这是种很难感同身受的体会,于是只好用修辞描述过敏时的感觉,包括: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放手里搓,放水里涮;恨不得用牙签戳眼睛、戳鼻子、戳耳朵;单眼皮揉成双眼皮,双眼皮肿成单眼皮;感觉眼睛里咬着一堆蚂蚁,喉咙里放了一只八脚猫,鼻子里装了一个小水库……

文 |王双兴

编辑 |姚璐

浓度变成了极高

此起彼伏的喷嚏声是一个信号,北京的春天来了。

这时节的过敏,圆柏花粉是主要诱因。700多万棵柏树分布在这座城市的园林、学校、机关单位以及大街小巷。有圆穗状枝叶的是圆柏——一种高大、常绿的乔木,其中的雄株,会在春天将花粉散布到整个京城。

今年,它们来得更早了一点儿。北京城区的花粉浓度监测从3月1日开始播报。起初还处于偏高浓度,平均每千平方毫米有一两百颗,种类以杨树为主;但10天后,这个数字达到787,柏树花粉出现并且超过杨树;紧接着,浓度在24号变成了极高,单位花粉2454粒,其中大部分来自柏树。

这一天,协和医院变态反应科的一位护士在午休时间到花园里玩,看到圆柏花开得正盛,拍了张特写给同事们看。主任尹佳把这些特别特别饱满,跟大菠萝似的球花发到了微博上,提醒过敏人士,特殊时期又到了。这些天,科室里眼痒、喷嚏咳嗽不停的患者不少,皮试结果大多相似:对圆柏花粉过敏。

同一时间,清华校医院就诊系统里的500个眼科号和500个耳鼻喉科号也很早就挂满了,花粉过敏人数突增,分诊系统分不动了,只能让患者在眼科和耳鼻喉科门前各排一队,直接进去问诊。据称,整个清华园有11000棵柏树,其中7500棵是圆柏。

微博上,药物研究工作者@florakun曾经把罪魁祸首抓到了显微镜底下,她看见,圆柏雄球花稍一抖动,就有成片黄色花粉跌落;放大400倍,花粉变成单个、清晰的圆点,直径35微米,比1毫米的二十分之一还要小。在春天,它们飘落进人的五官,引起部分人的过敏。

一位科普人士把这一过程描述为:免疫球蛋白IgE就像你养的傻狗,一旦发现过敏原就冲过去死死咬住,并唤醒肥大细胞、嗜碱性粒细胞,从而释放组织胺和前列腺素,导致微血管扩张、血管通透性增加、平滑肌收缩等。我们的免疫系统具有分辨自己和敌人的能力,能够避免对自身组织抗原产生免疫应答,也称作自身耐受。过敏体质人群的免疫系统却可能存在缺陷,想象它是一只哈士奇,智商捉急,会不分敌我地进行攻击。我们把这称作过敏,临床表现为:皮肤出现红斑、麻疹,严重时肿胀发热、呕吐。

尹佳说,这一系列反应在医学上被称为变态反应,所有速发的过敏,包括过敏性鼻炎、过敏性结膜炎、过敏性哮喘、过敏性休克还有急性荨麻疹,发病机理都是如此。

一个孩子的妈妈在尹佳的微博评论里诉苦,自家小孩成绩一直不错,但最近这次的语文华丽丽地考了84:基础题一个没错,但作文扣分太多——命题是《故乡的春天》。这位母亲感慨:过敏性鼻炎的孩子哪里敢寻找春天,年年春天跟逃命一样。

在对于柏树的研究论文里,它们的景观价值、历史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等常被提及,因为具有适应性好、寿命较长、耐寒耐旱、四季常青、观赏性强、肃穆森郁、寓意长盛不衰等等优点,它们广泛出现在中国的城市中。而古老的紫禁城,因为拥有众多园林、高校、机关单位,也拥有了众多柏树。同时因为具有吉祥寓意,柏树也常被视为友谊树。1966年周恩来总理与阿尔巴尼亚总统谢胡在河北遵化市沙石浴村访问时,栽下的便是圆柏,如今它已经枝叶繁茂。

它和油松、杨树等高大的树木,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绿色天际线的一部分。

圆柏花开得正盛。图源尹佳微博

逃春天

现在,这些柏树散布在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越来越多的人像逃命一样过春天。因为听多了不就是过敏,至于吗是不是太娇气了应该加强锻炼之类的话,过敏者开始发觉这是种很难感同身受的体会,于是只好用修辞描述过敏时的感觉,包括: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放手里搓,放水里涮;恨不得用牙签戳眼睛、戳鼻子、戳耳朵;单眼皮揉成双眼皮,双眼皮肿成单眼皮;感觉眼睛里咬着一堆蚂蚁,喉咙里放了一只八脚猫,鼻子里装了一个小水库……

后两个描述出自老何。过敏最严重那几年,每个春天他都有半个月时间没法躺下睡觉。夜里,摸出准备好的一大卷卫生纸,把自己缠上。在鼻子的位置缠一圈,再缠一圈,多缠几圈,然后坐在床上,用嘴呼吸,勉强睡上一会儿。

鼻子里的小水库一直在放水,用不了多久,卫生纸被浸湿,老何也就被溻醒了;他把湿纸扔掉,重新缠上几圈,继续睡一会儿。

过敏后,连接鼻腔和口腔的位置出现水肿,一躺下,就鼓囊囊地堵在那里,不仅会出不来气儿、鼻涕倒灌,肿起的地方还随着心跳胀痛。老何说,那感觉就像在身体里安装了一个泵,一下一下地朝外撞击,让他整个脑袋嗡嗡响,很难休息。那些天,他只能缠着卫生纸,坐靠在床边,间断性地睡。

和流鼻涕、缺觉一同出现的,还有眼结膜脱落、眼部肿胀、打喷嚏种种。过敏久了,老何有了经验。眼痒难忍时,揉着揉着发现自己看不清了,拿棉签在眼球上一粘、一提,一片蝉翼似的眼结膜就下来了。一个春天过完,它要脱个四五次。

那段时间,老何每天早晨起床都是一个样子:眼睛通红,脸上皮肤暗红,眼睛肿着,脸也肿着,鼻涕眼泪挂在上面,就好像头天晚上被人痛打一顿,第二天早晨见到亲人了,鼻青脸肿,痛哭流涕。

夜里难受,白天也很难安生。老何做财务工作,单位里的月单据量超过9千。赶上忙的时候,办公室的4个人要在一天之内完成600多份差旅费报销,以及将近200笔的银行业务,一沓票据瞟过去的时间按秒计算,边做账同时还要应对电话咨询。

但过敏严重时,每天都有三四十个喷嚏跑来打断他的工作,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一组打完以后,就有种仰卧起坐做伤了的感觉,肚子是疼的,连肌肉和肋骨条都是疼的,然后坐回来,继续把工作弄完。同事经常见他干着干着,突然丢下一句对不起,然后冲去厕所,擤鼻涕、洗眼睛,然后满脸肿胀地回来,见所有人都像见亲人,永远眼红,永远热泪盈眶。

身体的痛苦之外,还有心理上的压力。每年正月十五一过,李珊就开始紧张,只要春天稍一冒头儿,她就提前开始服用抗过敏药物,为即将到来的三月做个缓冲,但等圆柏花粉一到,症状还是毫不客气。

自从过敏后,这位爱美的女士再也没在三四月份画过妆,遇上重要的会议,也只能交由同事;平日里,包里总是装着口红和气垫,但一到春天,就变成了纸巾和垃圾袋。当代人靠充电宝获得的安全感,对过敏人士而言,只有两大包纸巾才能给。

多数时候是窘迫和狼狈的,不好意思几乎成了她的口头禅。与人交谈时突然掩住嘴,跑去一边打喷嚏,不好意思,您继续说;同事都在安静办公,李珊的工位总是突兀地传出擤鼻涕声,不好意思,又到春天了;外出吃饭,总要先和服务员打招呼,不好意思,请帮忙找一个隐秘的位置;用餐时小声打喷嚏、擤鼻涕依然引来旁人注视,不好意思,是过敏,不是别的……只能抱着日历数日子:过了清明,再熬一熬,过了五一就没事了。

老何家所在社区附近的圆柏,黄色的雄株会在三四月份散播花粉。 王双兴 摄

突然过敏

早在1819年,人类过敏史上的先驱、英国医生John Bostock就发现了自己对花粉过敏的症状。当时,人们对此一无所知,他尝试过放血、洗冷水澡、抽鸦片和催吐等多种方法,但没有成效。几百年之后,人们对过敏的认知有所增长,但依然在寻找方式,让自己在过敏时舒服一点。

李珊尝试过洗冷水澡、跑步,还喝了若干种秘制汤汁,都几乎不见成效;老何的办法是用手揉,结果把眼睛里揉出一个蚕豆大的水泡——急性结膜炎,后来,他换成了拍脸——用其他地方的痛苦分散注意力。

过敏来得快去得也快,唯一的条件就是接近或远离过敏源。老何过敏严重时去医院看医生,从家附近离开,到十公里外的地铁站,马上就好了;到了医院,经过西墙南墙成排的圆柏,立刻又稀里哗啦;偶尔去外地出差,立马没事了,等到第二天回来,开车绕过颐和园,一旦见山见柏树了,喷嚏紧跟着就到了。

人们试图与过敏源隔离。一对北京父子圆柏花粉过敏,后来,儿子大学毕业定居苏州,再没出现过过敏症状,父亲决定,明年也去苏州过春天;一个音乐人,每年三月因为过敏难以工作,于是飞去新加坡躲春天,下了飞机,什么事都没了。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逃走,那些不得不在北京过春天的圆柏过敏人士,为自己精心选择物理隔离设备。医生们的办公室迎来过装扮形形色色的患者,一个学生全副武装进了诊室,和医生讲话前,陆续摘掉护目镜和3M眼镜,但脸上依然保留着一副眼镜,以及鼻孔里的两团卫生纸;一个在联通工作的年轻人戴着一千多块的防化面罩,告诉医生一个月后要带领团队布线干大事,绝不能因为身体影响工作;一个小伙子胸前挂着移动肺宝,小盒子将过滤好的空气传到口罩里,支持呼吸。

老何家在这儿,工作也在这儿,距离退休还早,迁移难以列入选择范围;就连物理隔离也变得困难,过敏严重时,本来就喘不上气儿,戴口罩更闷。后来,实在难以承受,他去协和挂了尹佳的号。

协和的变态反应科是国内为数不多的过敏专科,在很多医院,因为缺少专科医生,患者只能根据症状选择到耳鼻喉科、呼吸科、皮肤科等就诊,但过敏性鼻炎可能诱发过敏性哮喘,食物过敏可能诱发过敏性休克,变态反应专科医生更能得心应手地处理。在1962年,协和的变态反应科最早发现我国存在花粉过敏症。

有媒体报道,早年,这个科室接诊过一些奇怪的病人,比如想做变性手术的,想看心理疾病的。现在,这里挤满了过敏的人,在北京的三四月份,医生一天的门诊里,几乎百分之六十是圆柏花粉过敏患者。

老何在协和做了过敏原检测,结果显示,他圆柏花粉过敏,因为症状难忍,医生建议进行脱敏治疗。这种免疫治疗方式相当费事,要每周两次皮下注射圆柏花粉制剂,坚持三到五年。如果不是因为实在难以忍受过敏的侵扰,很多人难以坚持。

老何坚持了五年。因为每周按时注射制剂,并且只对单一的圆柏花粉过敏,他的症状减轻了不少,如今已经不需要服药,但每年春天,依然会有轻微的眼痒和喷嚏。

无论是吃药、免疫治疗,或者选择注射制剂,对所有人来说,都没有一劳永逸根治过敏的方式。为什么同样接触一个东西,有些人就会过敏,有些人没有?为什么同一个环境,以前不过敏,现在过敏了?为什么原来过敏的人少,现在过敏的人多?医学界也没有定论。医学对免疫的认知依然是有局限的。

出门诊时,患者们也经常一进门就问尹佳:以前从没过敏过,为什么现在突然过敏了?或是:家里没有其他人过敏,为什么我突然过敏了?抑或者:来北京好几年了,为什么今年突然过敏了?

尹佳只能解释说:这是由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青壮年是过敏的高发群体;现代化程度的提升和生活方式的变化,也可能增加人们过敏的可能性;过敏会有一定的迟滞期,很多人在北京生活了三四年,甚至更长,每年接触些花粉,后来突然爆发,从此没有尽头。

突然暴露在高浓度的花粉中也可能导致过敏。从几年前开始,尹佳在微博上做科普,一个春天,她去给读者录圆柏花粉的视频,摇动树枝,一股黄烟哗啦啦地弥漫下来,尹佳记录了全过程,但第二天春天起,一接触圆柏花粉,她就开始眼痒、打喷嚏。从那时候开始,这位国内最权威的过敏专科医生之一,也突然过敏了。

生态学者李迪华在谈及这个话题时说起协同进化的概念:如果一个家族长期生活在一个地方,基本上对这个区域的植物过敏概率会很小;但现在人的迁徙更频繁,所以基因中敏感的植物概率会要高出很多。同时,人类活动会对这个现象有所影响,空气污染、气候变暖等都可能增加过敏的概率。

北京小伙春季花粉防护行头 图源尹佳微博

学生的提案

来京第六年,清华大学的学生孙启立也突然过敏了。起初是眼痒,当作用眼过度,但不看手机不用电脑依然没有缓解;紧接着打喷嚏、流眼泪,被校医诊断为过敏。

他建了微信群,让有同样症状的朋友聚在一起,倾倒苦水,或者发布预警——每天有人先出门了,过敏严重,就在群里喊一句:今天感觉不太好,大家不要出门了。但当时,关于圆柏的科普文章尚未在社交媒体上普及,孙启立们隐约觉得过敏是由校园里的某种事物引起的,但猜不到具体源头,在向学校提案之前,为了确保严谨,孙启立在身边的同学中做了《春季过敏爆发及应对调研》,124有效问卷中,113位来自清华,其中87位是来到清华后才开始过敏。

学霸们发挥各自的探索分析能力,开始破案。有人查新闻,有人查论文,有人去协和做过敏原检测,还有一位环境院的同学为了确保实验效果豁出去了,把圆柏花放到鼻子下面闻,最后,逐一排除了木兰花、白蜡树、樱花和紫荆花,嫌疑人圆柏被锁定。

圆柏导致师生过敏开始通过团委和学生会生活权益部向学校反馈,医学院、生命科学院、建筑学院的学者们被叫到一起,开始讨论过敏的事儿;尹佳的团队也应邀到清华给学生们做过敏原检测,最后得出结论:多数学生的过敏源都是圆柏花粉。

尽管学校表示近十年没有新种植圆柏、今后也不会再种植圆柏,过敏人数还是在持续增加。校医刘英在接受校媒采访时介绍,2011年耳鼻喉科门诊量为2000多,眼科2000多;到了2019年,耳鼻喉科到了4900多,眼科4400多;今年花粉季还未结束,还未完全统计,但感觉应该和2019年相当。

孙启立那个用来发布预警的几十人小群,在年底人数突破了100,又两个春天过去,立刻满员了,他建了二号群,如今又有了三百多人;当初他在自娱自乐的公众号上发了篇科普文章,起初一两千的阅读量,第二年春天,开始被疯转,到了几万,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万加。

收到学生提案的第二个春天,清华开始对校园里的圆柏雄株下手了。高挂头和微喷、高压水枪、人力水车同时出现在学校,对圆柏花粉进行冲洗;还有一台喷雾加湿器,专门在雾霾天工作,加湿降尘;修缮中心还制作了校园柏树分布图,图片上,代表柏树的绿色线条几乎分散在清华的每条街道。

清华大学后勤每天早晚会对一些花粉密集高大的乔木进行喷淋。图源尹佳微博

把树迁走

在隔壁北大,圆柏们也正困扰着过敏的师生。李迪华每年春天都会拍一张自拍留念,照片里,眼睛通红,鼻子通红,如果影像能记录声音,每一张可能都伴随着阿嚏声。自从2014年搬到未名湖边的办公楼后,他开始对圆柏过敏,窗外的一大片圆柏树,让他一到三月就涕泪横流,甚至引发了哮喘。

李迪华是北大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负责人(代理院长),主要研究城市生态学和景观设计学。在网上,他以敢言和较真著称,几年前一个题为《与人为敌的人居环境》演讲如今播放量已经超过1000万次。

曾经,李迪华在调研时发现,十字路口的报刊亭占用人行道,如果能转移到绿地里会更便利。但查阅文件后发现,搬走6平米的报刊亭所需要的手续,相当于在这座城市中盖一栋楼的手续。

如今,看到一家幼儿园门口种着几棵圆柏,并了解到已经有部分孩子出现过敏症状后,他按照同样的思路开始搜索,将这样的几棵树迁移需要哪些手续。他发现,在《北京市树木移植许可办理指南》中,具有审批权限的包括因建设项目、居住安全、设施安全、抚育或更新改造等移植,并没有过敏这一项。

和李迪华一样,很多过敏者在喷嚏的反复中最直接的反应是:为什么不能把这些圆柏砍了,或是迁走?但这背后牵扯了很多细碎的问题。

老何所在的大院不止一次想把周遭的圆柏迁走。它就坐在北京西山脚下,两侧被山围着,五十年代起,响应国家号召搞绿化,植树造林,光秃秃的山上、家属楼的间隙、单位的空地,全被种上了圆柏,光是生活区就有700多棵。如今,老何54了,圆柏们也到了壮年。花开得繁茂时,老何和同事在食堂吃饭,一抬头就能看到百米外的圆柏,风一吹,呼啦啦冒黄烟。两万多人的社区里,许多居民对圆柏花粉过敏,社区医院每年要接治近千名过敏者,就连一位郭姓医生自己也是患者。

大家开始筹划将树迁走,甚至连远在天津的接收地都联络妥当了,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转移一棵树,意味着复杂的手续,以及挖树、运树、栽树的人力和财力成本,两项中的任意一项,都足以让计划泡汤。

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和清华一样,每年春季用高压水枪对雄株圆柏进行冲洗,降低花粉浓度。

学校、居民楼附近的圆柏树是否应该置换?园林在绿化植物选择上是否应该更加审慎?就此,李迪华没少和园林相关的专家学者们辩论。一座城市的绿化建设是一个复杂的问题,要考虑节约、适应性好和可持续等条件。一个常被提及的案例是,在日本,80%花粉过敏的元凶是柳杉,但这也是日本最主要的防风绿化植物。更主流的声音是:要考虑多数人的利益,个体问题应该由自身来解决,比如戴口罩、吃药、打针;人类应该反思如何和其他物种相处,保护生物多样性。

清明一过,这一季的圆柏花粉期就要朝尾声走了。接下来是属于桦树花粉、白蜡花粉、梧桐花粉和杨柳絮的季节。

圆柏花粉很少引起过重的症状,比如哮喘、过敏性休克,也很少危及生命,但在过敏者与之共处的时间里,他们的痛苦和狼狈是真实的。

近日,北京市园林绿化局对《北京市主要树木目录》进行再次修订,按此前公示的征求意见稿,刺柏属(含圆柏属)将替换为白鹃梅属。但北京现有的700多万株柏树,还将和过敏者一起,度过许多个春天。

圆柏公树上开的花 图源尹佳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