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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城市,年轻人在加班,中年人在狂欢

2020年10月17日 文/ 编辑/

有一次,凌晨3点多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我骑了几公里的自行车,对面也骑来了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与我对视了好久。他应该和我想的一样:都这点儿了,这人干嘛去啊?!

策划并文 | 肖睿 刘梓祁

图 | 肖寒

编辑 | 金汤

插画 | 陈聃

有人说,一座城市最真实的样子,都藏在夜晚。

你也许在这里生活了5年、10年、30年,自以为走过了很多个角落,但你也许并不了解它,或者说,你从未见过它的另一面。

深夜的城市里,收留了许多故事:傍晚7点,奔忙了一天的外卖小哥会暂时停下脚步;10点,有人在末班地铁上睡着;凌晨12点,失眠的中年男人在后海钓鱼;2点,收废品的老人在街边“独饮”;3点,早点铺的老板娘开始包包子,窗外,已经有晨练老人跑过……

夜晚的城市与白天比,仿佛是进入了隐秘的平行空间,没有了匆忙和喧闹,多了一些气定神闲,多了一些难言的心酸,也多了一些人间百态。

很多的人、事、物,都是深夜限定版,每当太阳升起,他们消失于城市,行为像是从来都没存在过一般。这一次,我们用了10天时间,在北京的深夜做一个旁观者。

当暮色褪去,城市的一切开始放慢脚步。商场写字楼的华灯还未灭,年轻人等着回家的公交,城市在此刻,露出最温柔的模样。

🕗 20:00 🕗

▲ 临近20点,在路边暂时休息的外卖小哥。

▲ 20点21分,同样是在大望路商区,地铁站旁边的夹道里,小餐馆生意红火,吸引着许多行色匆匆的人。马路的对面是SKP,北京最高端的商场之一。

▲ 20点30分,北京野蛮人美式橄榄球队在位于广渠路附近的永乐汇足球公园内进行常规训练。由于队员白天都有各自的本职工作,球队只能选择晚上训练。

▲ 20点56分,角门附近某小区内,三个中年人与一个老年人正在下象棋,度过饭后的闲暇时光。

🕘 21:00 🕘

▲ 21点15分,银泰百货大红门店前的折扣书店内,一位刚下班的快递小哥正在为自己挑选图书,他手上拿着的是一本《从零开始学理财》。

▲ 21点27分,位于化工路附近的胜道博岳卡丁车场内正在进行每晚的“狂飙”比赛。该车场白天更多的是“娱乐”级的玩家,选择在夜里来参加比赛的玩家多是资深爱好者,当天比赛获得第二名的陈赓觉得,“与同等级别的人竞技才会更刺激”。

▲ 21点44分,日坛路附近的镖馆内正在直播一场比赛。受疫情影响,今年的比赛改为线上,参赛选手在各地区指定镖馆同时竞赛。选手孙鹏宇在本场比赛中因失误无缘晋级16强。

▲ 21点50分,坂本龙一去过的九霄俱乐部,一个男生密谋了一场求婚计划。这个在live house求婚的计划由于男方的腼腆几近夭折,但所幸最后他下定决心,在观众最多的时候完成了心愿。

▲ 21点56分,三里屯幸福三村附近的一家裁缝店,店主是一位东北阿姨,年轻时来到北京学习裁衣,到如今已有超过三十年的时间。阿姨说,当年裁衣为了生计,如今打开缝纫机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延续。

此刻,也许你已经一身轻松地钻进了被窝,但有些人的夜晚才刚拉开帷幕。末班车上,总有几个疲惫又孤单的身影,而城市的另一些角落,无聊的中年男子把快乐系在抛出的鱼钩上。

🕙 22:00 🕙

▲ 22点04分,某步行街上,两位值班的工作人员。

▲ 22点38分,地铁13号线西直门站,等待末班车的人们站满了站台。

▲ 22点45分,13号线末班地铁上一名熟睡的乘客。

▲ 22点46分,望京SOHO附近,一家“移动”的酒吧正在营业。老板在汽车后备箱做成的简易“吧台”上调酒,周边写字楼刚刚下班的年轻人席地而坐。

▲ 22点53分,望京SOHO路边忘情演唱情歌的青年。

🕚 23:00 🕚

▲ 23点05分,西二旗软件园南街,在大雨中走路的年轻人,一次性雨衣被风吹起。

▲ 23点07分,西二旗软件南街,刚下班的年轻人推着电动滑板车走出公司。

▲ 23点17分,SKP的外墙灯光熄灭,大望桥边的宵夜摊生意已经十分火爆。冒着火光和香气的锅灶旁,围满了刚下班的职员和路过的代驾、外卖员,摊主不断地喊着有的配菜马上就要卖光。一位路过的外卖员是常客,他夸赞这位来自河南的摊主做的辣炒河粉十分对味。

▲ 23点22分,西大望路口正在等待乘客拼车的司机。

▲ 23点28分,蟹岛湖湿地,夜钓的钓友们正在交流鱼饵的配方。来蟹岛夜钓的多为40—50岁的中年人,在经验交流中,原本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可以很快变成共喝一壶茶的好友。

🕛 0:00 🕛

▲ 0点12分,后海北岸,住在附近的大爷正在夜钓,“钓上来的鱼我会直接放回去不带走,就是晚上没事打发时间。”

▲ 0点16分,后海银锭桥附近,一位贩卖泥鳅的大爷正在向每一位经过的人推销自己的“放生服务”。大爷每晚都会坐到凌晨四、五点,因为两千出头的退休金实在无法负担生活开销,“每晚倒卖泥鳅大概能赚20块钱,够第二天买菜”。有时候运气好,会碰到从酒吧出来的年轻人把所有泥鳅全部买下一次性倒入湖中,那时候,大爷可以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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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试

▲ 0点04分,后海南岸,一只小狗一动不动地坐在路中间,不知在注视着什么,路过的行人与车辆都无法打扰到它。

这是少数人见到的世界,整座城市陷入沉睡,也有人在此刻苏醒。

🕐 01:00 🕐

▲ 1点02分,北礼士路附近,刚从人民医院急诊大楼里出来的老人。

▲ 1点28分,夜27路公交车总站武夷花园,从城里接单到通州区的代驾小哥们正在赶夜班公交车回市区。

夜27路公交被称为“代驾公交”,乘坐这班公交车的基本都是深夜被客人的订单带到通州的代驾小哥,这是从那里回市区唯一的一路夜班车。他们在车站等车时总会有说有笑、分享当天的趣事与倒霉事,但上车之后大部分人很快都会睡着。

▲ 1点59分,夜27路大北窑东车站附近卖快餐盒饭的摊点,代驾小哥们在这里吃宵夜。

🕑 02:00 🕑

▲ 2点13分,角门地区某小区门口,一位工作人员正在把大量共享单车装车,以配送到其他地点。

▲ 2点22分,菜市口大街附近,拾荒的薛大爷在路边休息,闷了一口二锅头,抵抗初秋的寒气。

每天夜里薛大爷可以捡大概20元左右的废品,之所以选择夜间出来,是因为“白天抢不过,夜里竞争压力小一点”。再过些日子天气更冷,薛大爷会去餐馆打短工。

🕒 03:00 🕒

▲ 3点整,角门南路附近的早点铺子正在做营业前的准备。

▲ 3点26分,角门北路,一名流浪人员在长椅上过夜。

▲ 3点31分,某24小时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在门口刷手机杀时间。

▲ 3点40分,角门南路,在主路上晨练的大爷。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32年,这大概算是我第一次真正做街头摄影,这些天的拍摄才让我真正看到了这个城市的另一面。

好几天拍摄结束回到家整理完素材已经快天亮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深夜或是凌晨时刻,我总在想,同样是生活在这个城市,同样是在这个夜晚出现,每个人的境遇却是大相径庭的。有的人深夜还在外是迫于生计,而有的人是因为无聊需要打发时间,这种反差和冲突,也许是城市的运行规律,也是它的魅力所在。

坐在载满代驾小哥的夜班公交上,我脑海里出现的是《拯救大兵瑞恩》开篇,诺曼底登陆的画面:一群士兵全副武装的坐在登陆艇上,只等到达目的地就要拿上装备开始战斗。

有一次,凌晨3点多空无一人的马路上,我骑了几公里的自行车,对面也骑来了一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与我对视了好久。他应该和我想的一样:都这点儿了,这人干嘛去啊?!

我也拿上装备,透过镜头,看到了不一样的城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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