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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在厨房写作

2020年7月8日 文/ 林松果 编辑/ 槐杨

60多岁时,杨本芬坐在厨房的矮凳上,开始写一本关于自己母亲的书,《秋园》。这是一本薄薄的、砖红色封面的小书。它写了一个家庭在百年中的随波逐流、挣扎求生,写了许多普通人的生生死死。杨本芬知道,她写出的故事如一滴水,最终将汇入人类历史的长河。

文 |林松果

编辑 |槐杨

1

这是一间由封闭阳台改建成的厨房,四五平米的小小空间,安置了水池、灶台和料理台,剩下一点点空隙,连张桌子都放不下。在南京西康新村这栋上世纪七十年代建成的公寓楼里,75平米的两居室挤下了三代五口人。局促是常态。时年56岁的外婆杨本芬,很多时间都待在这间厨房里,忙活一日三餐。她爽快麻利,寻常日子里,洗净的青菜晾在篮子里,灶头炖着肉,汤在炉子上滚沸,抽油烟机在轰鸣。

炖着汤,她就在一张矮凳上坐下,再找一张更高的凳子,在一沓白纸上,开始下笔写文章。

第一页纸,她写她的母亲:

「下了几天的雨,洛阳市安良街的屋檐下满是积水。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光着脚丫,裤管卷得老高,转着圈踩水玩。水花四处飞溅,女孩一门心思戏水,母亲走近了,她还全然不知。

这是一九一九年,女孩名叫秋园。」

秋园是杨本芬的母亲,真实姓名叫梁秋芳。

在此之前,杨本芬这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和文字相关的工作,写什么、怎么写,完全依凭本能。她种过田,切过草药,当过会计和县城运输公司的职员。她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外孙女秋秋的外婆。1995年前后,她从南昌到南京,为二女儿章红照顾刚出生的孩子。活了快六十年,从未与文学有过交集。

那一段时间,她读到一些作家写母亲的文章,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应该写:「如果没人记下一些事情,妈妈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将被迅速抹去,像一层薄薄的灰尘被岁月吹散。我真的来过这世界吗?经历过的那些艰辛困苦什么都不算吗?」

于是她开始动笔,写自己的母亲,写一家的经历。写二十世纪,他们一家人像水中的浮木,在中南腹地随波逐流、挣扎求生,也写她所见的那些邻人的生死。

没有所谓「写不出来」的痛苦,只要一拿起笔,回忆就不断从她脑子里流淌出来。常常是做着菜,突然就想起很多细节,马上开始记在纸上。但另一种痛苦在于,记忆里有太多伤心事,回忆与咀嚼,让她「眼泪大把大把地流」。有时还没写几行字,纸就已经湿透了。写作时她躲开孩子,不让他们看到自己哭。也从不在夜里写,「只要一开始写,整个人浮想联翩,晚上我就不能睡觉了。」

这个过程持续了两年,写完十多万字,稿纸有八斤重。很多故事被她反复重写了许多遍,还有一些是眼泪的重量。

杨本芬的女儿章红是一位作家,她把妈妈的文字录入电脑,在天涯论坛上连载,取名《妈妈的回忆录》。2019年,出版人涂涂读到了其中的一篇文章《乡间生死》,「我立刻就想,这本书应该出。」他把那一整篇文章复制下来,做成Word版本,发给编辑。

今年六月,在作品完成17年后,这本书终于出版,是一本薄薄的、砖红色封面的小书。出版前涂涂、章红与本书编辑曾就书名有过一次讨论,三人有些分歧。章红希望用更家国叙事的名字《乡间生死》,编辑希望用一个更女性主义的名字《关于我母亲的一切》,涂涂则提出了另一个想法——不如就用主人公的名字命名,《秋园》。

他发了一段话给她们,大意是说:这本书也许会让人想起《巨流河》,但《巨流河》之所以能成为家国叙事,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作者齐邦媛及她的家庭,都不是时代的普通人,他们参与了那个时代,哪怕他们的力量不够强大。

而这本书里的主人公,他们真正是历史的尘埃。在千百年来,历史里有无数这样的尘埃。他们无法参与历史,只能被历史和时代裹挟,但他们一样散发着人的光辉。

「最后就让我们记住这个人的名字吧。所有尘埃一般的人都被历史扫荡掉了,这次我们尝试记住哪怕一个小小的名字,而且这个名字很美,叫秋园。」

作者杨本芬与妈妈秋园

2

秋园是洛阳一家药店的小女儿,17岁那年,在街上一户出殡人家的热闹里,她被当时国民党的一位年轻军官杨仁受看中,两人在洛阳结婚,又搬到南京生活。很快到了1937年秋天,南京即将沦陷,国民政府决定迁都重庆,大小官员都陆续后撤。

后撤的轮船经停汉口,仁受心神不宁,他牵挂把自己带大的瞎眼老父亲,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下船,回湖南湘阴老家看一眼。举棋不定中,他请一位有「半仙」之称的同事帮自己算了一卦,对方说卦象显示应该去看望老父,他们便下了船。

在流离的二十世纪,「船」往往是一个意象。龙应台写母亲应美君登船的时刻,山东人高秉涵回忆自己在逃难中离开家乡,「我是踩着尸体上船的」。秋园的故事也是如此。船中途停靠武汉,下船的只有杨仁受一家。半个多世纪后,他们的女儿杨本芬在书里写,「过吊桥时,年轻的秋园牵着子恒(注:他们的大儿子),迈着轻捷的步子走了过去。从前的生活,也远远留在了吊桥那边。」

仁受是个读书人,他善良、纯真,同时也孱弱。回乡后,他做过乡长,因为无法与人同流合污而辞职;做过教师,又因为向往田家乐的生活而再次辞职,回到乡村。他的善良令他总是选择退让,但终于退无可退——在土改中,他先是被划为贫民,又被改划为旧官吏,被批斗,最后在门板摇摇欲坠的破瓦房里、在贫病交加中病逝。

写到这一段,杨本芬会想到父亲的脸,想到他一身破衣烂衫,想到被抄家后一无所有的房子,常常落泪。

与《人物》的通话中,章红感叹外公的选择与时代的关系:「有的时代,会给人更多的选择,你选择错了也没关系,可能还有各种机会回头,再做新的选择。但有的时代就没有,只要选择错了一小步,就没有机会了,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丈夫去世那年,秋园四十六岁。之后的漫长岁月里,她抚养四个孩子。最艰难时吃不上饭,她带着两个小儿流落到情况稍好的湖北,在那个不允许流动的年代,她又一次结婚,以获得一份安稳。女儿逃到江西,小儿子意外落水溺亡。第二任丈夫去世后,六十四岁的秋园回到湖南,活到八十九岁。

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就住在村中的老房子里,屋前屋后种着枫树与樟树,两个儿子陪着她。过去的事情不再提了,孩子们从没听说她抱怨过生活、抱怨过身世。

她穿自己做的白布对襟衫,露出干净的白色衣领,头发一丝不乱。她讲究生活情调,给上大学的外孙女写信,让她给自己捎一块带花的桌布。她小小的屋子里,每间房都插着一束映山红。章红最后一次去湖南乡下看望她,映山红开过了,「如果你们早来半个月就好了」。章红记下了那次见面:「八十八岁,她依然为我没看到山崖上的映山红感到惋惜。」

也是那一年,秋园做了一次白内障手术,三天不能拆纱布,她就拿手去摸报纸,摸着摸着,悄悄掀开纱布看一眼。

这也是为什么,出版人涂涂一直向我们强调的是,《秋园》不是一本控诉之书,读完后你会看到,在那样艰难的时代人还能保有尊严与良善,以及女性的坚韧、对命运的承受,她们身上散发出的光彩。

去世前几年,秋园常常念叨:「不是日子不好过,是不耐烦活了。」去世后,孩子们在她一件棉袄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总结了自己的一生:

一九三二年,从洛阳到南京

一九三七年,从汉口到湘阴

一九六〇年,从湖南到湖北

一九八〇年,从湖北回湖南

最后还有两行字:「一生尝尽酸甜苦辣,终落得如此下场。」

这本书写到秋园去世,也就结束了。

《秋园》作者 杨本芬

3

秋园的女儿,也是这本书的作者杨本芬,今年已经80岁了,她有一种天真的可爱,普通话夹着湖南方言,在电话里问《人物》:「他们是真正喜欢这本书吗?你也真正喜欢吗?」听到肯定的答案,那头是一串响亮的、爆竹一样的笑声。

她还反复跟女儿章红确认另一个问题:「我只写了一本书,算一个作家了吗?」女儿说:「当然是了!」章红认为,当一个人被写作的冲动驱使,为自己而写,真正的写作就开始了。

这位老太太常常有一种过分的谦卑——章红的朋友虫虫把她的文章介绍给了出版人涂涂,她感激虫虫,天天念叨:「哎呀!只希望我的书卖得好一点,给虫虫争口气啊!」有人在网上评论她的文章,她简直「感激涕零」,说谢谢对方抬爱,又跟女儿感叹:「哎呀!他们怎么那么好」,有时又内疚:「本来还有哪件事可以写进去的,我没写,我对不起他们。」

她每次说类似的话,章红都想纠正她,认为这是她低价值感人格的体现,但章红又十分清楚妈妈为何会这样——她这一生,总是被亏待,错失过许多机会,有很多未竟的梦想,正因为这样,她根本不相信好运能砸到自己头上。

她前半生最大的愿望是读书,始终盼望,终究落空。

最初是因为她是家里的长女,要帮忙做家务,带弟弟妹妹,村里同龄的孩子都去上小学,她直到十岁才等到机会,只能直接从四年级上起;小学毕了业,好不容易考上岳阳工业学校,读到最后一年时学校又停办了;她别无选择,跑到江西,又找到一所半工半读的共产主义劳动大学分校,读了不到一年,又因家庭成分缘故被下放到农村。为求学流离奔徙,却始终没能毕业。

她试图用婚姻换得读书的机会。那时她二十岁,别人给她介绍了个男人。她不讨厌他,只是一心想念书,对方承诺她,结了婚还让她上学。她在书里回忆那时的自己:「维持着女学生式的体面外表,但内心绝望地知道,除了跟这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陌生男人结婚,自己没有别的出路了。」但后来这个机会一直没等来,孩子们陆续来临,读书终于成为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就算成了母亲,她也跟别人不一样,不愿意一直待在家里,在意自己是不是有工作,是不是被社会承认。但这也落空了。

因为要照顾三个孩子,她错过了成为中学老师的机会。29岁开始在县城的运输公司上班,当时有一纸文件,称某年某月之前入职的临时工,都可转正,她偏偏差了两个月,只好自嘲是「长期临时工」,委委屈屈干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秋园》这本书没写的故事,而章红的总结是,母亲与外婆一样,生活的基调从未改变,「穷尽半生所追求的,依然仅仅是能够活下去。」

到了晚年,孩子们各得其所,而杨本芬依然没有摆脱生活的重负——丈夫年事已高,有糖尿病和轻微的老年失忆症状,她必须像护士一样,时刻照顾他。女儿章红心疼她,「如果年轻时是不得不奔忙,那她活到70岁了,都还不能睡一个囫囵觉,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章红知道妈妈有未竟的文学梦想,她的精力在日常家务中被消耗,不得不忍耐,不能不承受。章红鼓励她写作,从日常中偶尔超脱出来,「让她觉得有自我价值的实现」。

4

即使在挣扎求生的境地里,杨本芬一生都在尽全力读书。她的三个孩子在这样的氛围里长大,非常罕见地全部考上了大学。再贫困的日子,都可以说一句:但是,还有书籍。

那是在江西宜春的铜鼓县城,杨本芬与丈夫建立起一个小家。七十年代的小县城里,书籍稀少而珍贵。杨本芬一边在运输公司上班,一边做繁重的家务,还在这间隙里抄书。她抄过风靡一时的《第二次握手》,厚厚一本。为了得到一本书,往往要想很多办法「巴结」人家——她针线活好,就帮别人绣鞋垫、给袜子镶底、请人家吃饭,甚至是把家里的鸡杀了招待对方。

入了夜,运输公司的平房宿舍里,杨本芬的小房间热闹起来。那时候没有电视,邻居、汽运队年轻的司机和修理工、还有杨本芬的女朋友们,都聚在她家听她讲故事。杨本芬记忆力好,看书过目不忘,给大家讲《七侠五义》、《聊斋》、《镜花缘》和《红岩》,也讲国外的经典,比如她最爱的《安娜 · 卡列尼娜》、《三个火枪手》。能找到的书不多,看了什么,她就讲什么。

二女儿章红记得一个个冬夜,七八点就钻进被窝,听妈妈讲故事,讲到悲惨的情节,她往往会哭。羞于让母亲和姐姐看到自己哭,她总是背转身面向墙壁,默默流泪。

那时候也是真穷,夫妻俩都领固定工资,家里孩子多,负担重,每个月月光。但他们总想在节俭之上,有些别的。一次,杨本芬决定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左算右算还差两角钱,他们找遍了家里各个角落,没有。最后找邻居借了两角钱,一家人高高兴兴去看了电影。

秋园每年也会与他们生活一段时间,她也喜欢看电影,每个月都要看一场,一场电影三毛钱,为了不给女儿女婿增加负担,她就去捡废品。比如在汽车上捡橘子皮,一斤能卖四毛钱。车到站,要迅速冲上去捡,要是洗了车,橘子皮沾水变黑就没用了。她还捡过废铜废铁、水泥袋子,最高兴的一次是发现一棵茶树,发动全家去摘,最后卖了四块钱,大家都好高兴。

后来三个孩子已经或将要到外地念大学,工资实在不够花销,夫妻俩开始在工作之余养猪,但报刊征订表发下来,父亲还是让章红想订什么杂志就随便勾,都订。

那时他们不知道什么叫「精神生活」,只觉得这是不可免除的需要。大女儿章南快六十岁,还是个电影迷;二女儿章红从小立志以写作为生,后来考上南京大学,读了中文系,真的成了作家。

章红认为母亲不仅仅是个文学爱好者,她给孩子们的影响也不仅仅关乎文学,而更关于道德与善良,关于一个人应该怎么对待其他人。在与《人物》的通话中,章红非常细致地讲了一件童年往事——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她还是一个小学生。某天,县城一个照相馆的年轻人被抄家了,理由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邻居们看完热闹回来,议论纷纷,都说那人有多腐化堕落,有钱买饼干,买了还忘记吃,床底都是饼干屑。章红一听,觉得真是可惊,「连饼干都忘了吃!」

杨本芬没去看热闹,回到房间,她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有什么呢?就是一个单身汉啊,容易肚饿,备了一点饼干又忘记吃完,被老鼠拖到床底下去了……」

小学生章红一听,更惊讶了:「你知道小孩子是很容易被外界塑造的,听到别人对一个事情怎么看,她就记在脑子里。听到我妈这么说,我才知道原来这件事也可以有另一种看法。我的那种叛逆和独立思考,可能这是最初的启蒙。」

四十年后的今天,章红仍然记得这件「小事」。她知道母亲不是一个反叛者,反而一生都很顺从。她并没有受过高深的教育,秉持的是直觉与人性。「我妈妈最了不起的一点是按照质朴的人性来看待事物。」身为女儿,她受到影响,并为之骄傲。

《秋园》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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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园》一书的折页上,写着一句介绍:八旬老人讲述「妈妈和我」的故事,写尽两代中国女性生生不息的坚韧和美好。

但如果把时间拉得再长一些,实际上不是两代,从秋园算起,到秋园的孙辈,这个家族已经有四代女性。她们活出的一百年,是女性逐渐获得解放、走向自由与更广阔世界的私人史。但又不只与时代背景相关,每一代女性获得的机会,都凭借上一代女性用尽全力的托举。

秋园已经去世多年,杨本芬现在还好奇并始终遗憾的是,没来得及问问母亲:「那时候妈妈让我去考工业学校,家里好苦,就靠她挣点工分,她又裹着小脚,受尽冷脸,是这么辛苦过日子的,但还是让我去读书,如果当时我留在她身边,她肯定会好得多。妈妈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铜鼓县城,章家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那时的女孩都要承担很多家务,但章家的女儿不用,母亲杨本芬揽下了一切。为了全天候照顾三个孩子,杨本芬放弃了舒适规律的车辆调度员的工作,当了一名加油员,需要24小时随叫随到,但无需坐班。这种生活持续了八九年——这样一来,她就有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从事一份名为「母亲」的工作。

在和《人物》通话时,杨本芬认认真真,提起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读太多书,没上大学。」她想让孩子们更多地读书,在高考制度还未恢复时她就有这样的念头:「我的小孩都要上大学,都要受到高等教育。」

大女儿章南在1979年参加高考,才16岁,分数差了一点。老师劝她上大专,杨本芬说什么都不肯,一定要让她考本科。之后,三个孩子都进入大学,想受的教育都受了,喜欢的专业,也都能自由选择。二女儿章红度过了相对轻松顺遂的半生,现实之外,有丰盈的精神生活,可以去思考什么是女性、自由与尊严。

他们在城市扎根,再养育下一代。章红的女儿秋秋生于1994年,已经是在城市里生长起来的自由的、完全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可以为自己做决定的新人。她毕业于南京最好的中学之一,现在在美国做软件工程师,「她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她要走的道路,也不是我的想象力抵达的地方了。」章红说。

回顾这四代女性的命运时,我提到她们一致的、对上学读书的渴求,这是一种类似接力棒的存在。涂涂说,他觉得她们追求的不仅是读书,还是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在这一百年里,读书始终是没有太多社会资源的人们最直接可见的一条道路。女孩们通过读书,往高处走,获得自由。

她们每代人之间的那种亲密,非常罕见。从小到大,杨本芬对孩子们毫不隐瞒,说一切事情:她家庭的历史、自身的遭际、外公外婆舅舅们的故事、她身居各行各业的女朋友们、家里的经济状况、家庭计划……她全身心参与他们的成长,把他们拉入自己的生活。直到现在,漫长的交谈依然是杨本芬和章红的交往模式。

章红意识到这种交流的珍贵,她把这种方式承继下来,用在女儿秋秋身上。「不通过交谈人们的心灵如何才能靠近呢?我们只能被我们所爱的人影响。」

这个家族第四代的26岁女孩秋秋,现在已经远在大洋彼岸,做一份最现代的工作,但家族里一代代女性们的历史是一种根一样的东西,像蜿蜒的长城,为她阻挡漂泊感的入侵,「让她无论何时都有在大地上行走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