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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第一个翼装「飞」过天门山的人,他有话要说

2020年6月6日 文/ 刘逸彤 涂雨清 编辑/ 金石

5月12日,天门山,24岁的翼装飞行爱好者刘安在拍摄纪录片「中国玩极限运动的女性」时,偏离既定航线,不幸坠亡。

天门山是世界翼装飞行爱好者的圣地。2012年以来,这里举办过八届翼装飞行世锦赛。而刘安并不是第一位在天门山遭遇事故的翼装飞行员。2013年10月8日,第二届世界翼装飞行世锦赛中,40岁的匈牙利选手维克多·科瓦茨在试飞时失事。另一起事故发生在2017年1月26日,28岁的加拿大翼装飞行运动员格雷厄姆·迪金森,在天门山东线玻璃栈道独自进行翼装飞行训练时不幸摔亡。

刘安的最后一次飞行,引发了公众对于翼装飞行危险性与合理性的争议。为此,《人物》联系了世界上第一位在天门山进行翼装飞行的运动员杰布·克里斯——2011年9月24日下午,杰布·克里斯以200多公里/时的飞行速度穿越了海拔约1300米的天门洞,这不仅创造了世界翼装飞行的纪录,还将翼装飞行的难度带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对翼装飞行者而言,穿越这样的岩洞,如同一根线穿过狭窄的针眼。

根据亚洲翼装飞行「第一人」张树鹏的统计,目前,中国国内的翼装飞行爱好者不超过100位。他们对翼装飞行的爱,大多来源于杰布·克里斯在天门洞的世纪飞越。

在和《人物》的对话中,杰布·克里斯坦诚地表达了对于天门山翼装飞行、对于这次事故,以及对于这项运动本身的看法。他数次表达了对于生命消逝的痛心,因为,在他看来,这是一次完全可以避免的悲剧。

文|刘逸彤 涂雨清

编辑|金石

人物 PORTRAIT=P

杰布·克里斯=J

关于天门山

天门山是高阶的,

只有非常高阶的翼装飞行者才能去挑战

P:你是第一个在天门山进行翼装飞行的人,当时,你是如何发现这里的?

J:2009年的时候,我的一个挪威朋友给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那封邮件的标题就是,「你觉得你能飞过它吗?」在电子邮件中,就是天门洞的照片。我记得看到这张照片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在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它看起来好像是Photoshop的,不像是大自然可以创造出的东西。所以,我从那时开始研究这里,我在想,有人能够穿着翼装穿越这里吗?当时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件事是绝无仅有的,它的挑战性高得难以想象。但对我来说,这个挑战吸引了我。

P:为了完成这次挑战,你做了哪些准备?

J:我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做了专门的训练。但是要知道,在那一跳之前,我已经翼装飞行了15年,有超过3000次高空翼装飞行和超过2000次低空翼装飞行的经验。所以严谨的说法应该是,为了飞越天门山,我有超过15年的翼装飞行训练,并且专门为此做了一年的训练。

P:这一年的准备,具体包括哪些细节?

J:想要在山间跳伞飞行,首先任何人都需要花大量的时间了解那里的情况。你必须了解天气如何变化,风如何变化,着陆区域在哪里……在我第一次飞越天门山之前,我们还坐着直升机,搜索和熟悉附近的每一个区域。所以我们知道我们要飞到哪里,我们要怎么飞,而且将具体的区域和飞行角度烂熟于心。我们甚至使用GPS绘图设备来获取精确的滑翔比,精确的距离,精确的速度。我们收集了能得到的所有信息。

然后我们观测了所有可能的着陆区域。我们选择一个主要的着陆区域,然后又选择多个次要着陆区域,以防我们没有在主着陆区域降落。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来计算确切的挑战路线和预测所有可能的偶然事件。所以如果出了问题,我们知道可以去哪里,我们该怎么做,以及怎么样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之后我就回到美国加州,戴着GPS练习了上千次跳伞、翼装飞行。我按照挑战天门山时需要的下滑路径,在全世界的悬崖上练习。所以在我再次去天门山之前,我已经将所有技术上的问题都解决了。

正式挑战之前,我们提前一周去天门山现场训练,然后在电视上为数百万人做现场直播,完成了那一跳。

P:对于一个翼装飞行者来说,天门山是一个怎样的场地?为什么有那么多翼装飞行选手把挑战这里当做一个重要的目标?

J:我一生都在这个星球上到处旅行,而天门山是我一生中去过的最美丽的地方之一。这里的一切都不可思议。在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可以与它媲美。

它在视觉上是壮观的,有美丽的穗状尖峰悬崖和漫天的绿色,还有美丽的洞穴。你光是站在那儿看着它,就能感到自我的渺小。天门山让我能够感受到人类与自然之间的联系。我真的很喜欢那里,它是我加州之外的另一个家。

同时天门山还有很好的基础设施,比如缆车。在世界的其他能够玩翼装的地方,通常都需要你徒步上山,但在天门山,缆车可以直接把你带到山顶,这对翼装飞行者来说是非常非常方便的事情。它允许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很多次训练。

这里的人也非常包容、友好,这是非常重要的。世界上很少有地方对翼装飞行员和极限运动这么友好,给我们那么多的支持,享受观看我们所做的一切。

天门洞是翼装飞行者的梦想之地。图源网络

P:从挑战难度来看,天门山算得上是最危险的翼装飞行场地吗?

J:我不会用「危险」来描述天门山。更准确的说法是,它是高阶的。它的复杂程度要求你必须非常熟练,必须是一个非常高阶的翼装飞行者才能去那里挑战。

P:怎样才能称得上是一个非常高阶的翼装飞行者?

J:这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必须有耐心。它需要成千上万次的跳伞积累检验。然后再需要成千上万次翼装的训练。这可能需要你花十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而实际上,你也最好有10年的时间来学习如何安全地从跳伞到翼装飞行,再去尝试天门山这种级别的挑战。

P:在你飞越天门山之后,2012年世界翼装联盟(World Wingsuit League,简称WWL)成立,随后每年都会在天门山举行世界翼装锦标赛,这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在这个组织里的成员是否都具备挑战天门山的资格?

J:世界翼装联盟(WWL)是全世界最顶级的翼装飞行者才能加入的组织。想要加入WWL的一个先决条件是你要有300次低空翼装跳伞经验。这听起来好像并不多,但想要做到这一点,首先你要有起码500次跳伞经验,然后你才能开始高空翼装训练。然后你要有500-1000次左右的高空翼装经验,你才能开始尝试低空翼装飞行。而要达到300次低空翼装飞行的经验,通常需要5到10年的时间。

WWL的成员平均都有5千到1万次的跳伞经验,他们都是最顶尖的跳伞翼装运动员,毕竟,想在天门山那么高阶且复杂的场地安全飞行,你必须是一个高阶的低空翼装飞行员,也只有他们才被允许参加在天门山举办的世界锦标赛。

当然时不时也会有一个新人出现,但即便他有足够的跳伞翼装经验,我们还是会先让他参加试跳训练,这样我们才可以确保他的一切都是过关的。如果他跳得不好,或者我们看到他们在练习过程中做出任何危险的事,他就得停飞。

杰布·克里斯在飞行前图源视觉中国

关于飞行事故

只有遵守规则,才有可能实现目标

P:你是否了解刘安此次的事故,作为第一个在天门山进行翼装飞行的人,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J:我看过事故的录像,我也和一些人谈过。这是一个令人痛心的悲剧。

P:在你看来,造成这起事故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J:据我所知,她有3年500跳的经验,这看起来很多,但这在翼装圈里只是入门,这是一个人起步阶段的数据。她是一个新手,而天门山是一个适合高阶翼装飞行员的高阶场地,它并不是入门级翼装飞行员能够驾驭的场地。

还有,天门山并不适合高空翼装飞行——这只是一个常见的误区。

翼装飞行分成两类。一类是高空翼装飞行,另一种是低空翼装飞行,它们是不一样的。尽管刘安他们当时是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看似是在进行高空翼装飞行,但他们是在一个比较低的海拔起跳,而且飞行路线非常接近山体,这其实是在低空翼装飞行的领域,但她并不熟悉低空翼装飞行。这就是问题所在。

当回看事发录像时,我看到她跳出机舱后就飞离了方向,当时,摄影师在向她挥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但不幸的是,她没有那么多的经验可以应对这种状况。这有点像很多人都会开车,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开车就可以参加一级方程式比赛。

要想在天门山翼装飞行,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让经验丰富的低空翼装飞行员穿戴低空翼装设备,在适合低空跳伞的环境起跳,沿着山体近距离飞行。而刘安他们当时是佩戴着高空翼装飞行的设备进行低空翼装飞行,这显然是不恰当的。

P:不同的装备,会在飞行中起到怎样的作用呢?

J:这两种装备很相似,最大的不同是实际使用的降落伞。高空降落伞被设计成在高空缓慢打开,因为高空跳伞的意思是,你从飞机上跳下来,体验一段时间的坠落后在开伞高度开伞。按照现在最新的规则,你需要在2500英尺左右的高空,打开降落伞。

而低空跳伞设备的设计目的是你能在非常低的高度快速打开。它设计非常简单,以确保它能够更快速、更有效地打开,减少实际故障的可能性。因为低空跳伞是在悬崖上跳下,然后在500英尺的高度开伞。在复杂的山体环境里,哪怕你是从飞机上跳下来的,你也应该佩戴低空单伞装备,因为你的降落高度会比较低,而且山体降落的环境非常复杂。

飞越天门山,如果你要从直升机上跳下,然后在低海拔的区域开伞,你就必须使用低空跳伞设备,因为如果出舱高度偏低,或由于某些原因飞到了一个海拔过低的位置,你就需要快速开伞降落,但在这个时候,高空跳伞装备是救不了你的。

因此,对我来说,听到这个消息真的非常沮丧,他们计划在非常低的海拔飞过一座山,他们不应该使用高空跳伞设备。

刘安的最后一跳

P:进行翼装飞行时,佩戴GPS是必要的吗?

J:当你在一个全新的环境跳伞和飞行时,GPS是必不可少的,因为GPS可以帮你还原和分析出合适的线路和角度。但对于天门山而言,佩戴GPS现在并不是强制的。因为已经有很多人在这里进行了上千次跳伞和翼装飞行了,我们已经掌握了所需要的GPS数据。这已经是一个安全成熟的场地了。

但从刘安的事故来看,她需要佩戴智能手机。因为万一她降落在树上或者其他山体上,需要及时将她的位置发送出去,并且让他人知道她是否受伤,如果受伤了伤势有多严重。如果你飞行的环境没有信号,也可以佩戴对讲机,这样你就可以和同行的飞行员或陆地上的摄影团队及时交流。

做极限运动时你总是需要沟通的,这些设备能够帮助你更快求助。我说的这些都是在天门山这样的场地进行翼装飞行时,最基本的安全准则。

P:在你看来,发起这次拍摄的团队是否需要存在一些问题?

J:他们对基本的翼装飞行特别是低空翼装飞行了解不足。很多电影的特效项目组也会进行类似的拍摄,但他们通常会雇用专业而中立的特技协调员,然后请合格的特技人员来确保你的拍摄工作可以安全地完成。

我不知道这次的拍摄团队是如何得知与考核刘安的资格的。但如果他们提前来问我,我们有一个有500次高空翼装跳伞经验的人,他在山区飞行安全吗?我的回答会是,不,你不应该拍那个。因为这就像在一个一级方程式比赛中,聘请一个只学会驾驶汽车一两年的人。如果能够进行正确的培训和准备,他们是可以实现目标的。

P:张树鹏是第一个完成天门山翼装飞行的中国人,据他透露,在他的那次飞行之前,你给了他很多的帮助,具体有哪些帮助呢?

J:当时他也有些急,希望能够尽快完成挑战。但当我们开始协助他训练时,我们告诉他,这并不是今年或者明年你就能完成的一个挑战。最后,他花了4年的时间训练和准备,在世界各地进行训练,最终才达到了在天门山翼装飞行所需的水准。在那四年中,他投入了他所有的时间、生活和一切,就为了能够安全地飞行。

从接触翼装到成为顶尖翼装选手、再到参加WWL的比赛,那大约花了他五到六年的时间里。这个成长速度已经非常快了,他做到了,非常了不起。我非常尊敬他,因为我看着他从一个一次翼装飞行都没试过的新手,变成了世界上最顶尖的翼装选手之一。

P:2013年的时候,WWL的成员,匈牙利翼装飞行选手维克多·科瓦茨也在天门山举行的世界翼装飞行锦标赛上不幸遇难,那是一次怎样的事故?

J:在天门山,我们进行了数千次的翼装飞行,有很好的安全记录,并且制定了安全规则来让人们试跳、训练和学习,因为归根结底,翼装飞行就在于训练和准备。但当时,他没有遵守安全规定,自己决定在第一次试飞时不做起跳训练,直接全速近山飞行。

为了生存,你必须遵守安全规程。这并不仅仅适用于翼装飞行,也适用于所有的事。

张树鹏在进行翼装飞行

关于翼装飞行

挑战了世界的界限,

但背后需要无尽的训练与准备

P:在这次事故之后,很多人都表达了对翼装飞行这项运动的异议,例如,认为它过于危险、昂贵甚至不够尊重生命,对此,你怎么看?

J:首先,翼装飞行不是适合所有人的运动,它只适合少数人。

目前,全世界大约有500人活跃在翼装飞行领域,其中,低空翼装飞行和近山飞行的人数会更少,我猜全世界大约只有200人在做这件事。

至于危险,高空翼装的事故率与驾驶摩托车的事故率非常相似。许多体育运动都是既危险又昂贵的。例如,一级方程式赛车,这也是一项既危险又昂贵的运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就不应该从事这项运动。如果一个人拥有技巧,金钱和能力,愿意训练,愿意准备,并能够做到足够遵守规则,并理解自己行为的后果,那么,他就应该被允许去做想做的事。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能够自由决定自己想如何生活。

P:但即便拥有足够的技巧,且做好了准备,这项运动还是会时常发生意外,你如何看待这些意外和死亡?

J:的确,即使在最完美的条件下,事故仍然可能发生,这是生活的本质。就像我说的,过马路也可能会被杀死。每个人都应该了解,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生物都在去往死亡的路上。那是自然,对不对?而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对于一个人而言,重要的不是自己将如何死去,而是选择自己如何活着,那才是重要的。对于一些人们,他们生活的目的就是从事这些极限运动,这是他们存在的原因,也是给他们带来希望和幸福的原因,甚至是让他们早上醒来、使他们吃饭喝水的原因。对于这些人,他们应该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认为翼装飞行、一级方程式赛车、高山登山、鲨鱼潜水、帆板冲浪……这些都是人们愿意为某种理念而牺牲的具体体现,为比自己更宏大的东西而献身。我希望每个人都有机会找到对你意义重大的东西,以至于你愿意为此而牺牲生命。我认为大多数人,这个选项是他们的家庭,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母亲、父亲,兄弟姐妹,他们愿意为此牺牲自己。这没有好坏之分。

翼装飞行中会有一些高难度的穿越

P:你的好友Dwain Weston发生翼装事故去世时(Weston理应飞过吊桥却撞在桥上,而当时杰布·克里斯正从桥下飞过),您就在现场和他一起飞行,这件事对你造成了什么影响?

J:那是一次痛苦的经历。事故的发生非常残忍,他的身体的一部分就溅到了我的脸上。它令人不安、难过。但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知道他死于他真正喜欢的事情,这会令我更能接受一些。相反,如果他死于被汽车撞倒,那对我来说接受起来会难得多。

「死于所爱」,这听上去很像是陈词滥调,但它有它的道理。我的另一个好朋友去世于摩托车事故,他被一个醉酒的司机撞倒了,我还有两个朋友死于脑动脉瘤,我的妹妹自杀了……这些对我来说,比一个人死于所爱的事情更令人伤心。

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经历死亡。我们会失去亲人,失去我们最好的朋友,这就是事实,那是生活的自然部分。而对于我来说,如果一个人因为自己喜欢的事死亡,我反而能更轻松地应对。

P:你会提前准备遗嘱吗?

J:我一直都有遗嘱。即便你没有从事翼装飞行,死亡也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无论你多大年纪,无论你有多健康,哪怕你从来没有任何疾病,它都可能发生。一旦你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自己的生活不是永久的,它就能使你去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很多人都这样。

P:在翼装飞行领域,相比于男性,女性会面对怎样不同的状况?

J:这项运动吸引的是某种类型的人,也就会吸引一些女性。实际上世界各地有很多的合格女性翼装飞行员,至少有两名女飞行员加入了WWL,她们都非常有才华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人,我们都在面对同样的恐惧和困难。

在实际的飞行中,男女之间是平等的。唯一具有挑战性的是,男性的体重更重,因此通常可以飞得更快。所以,在竞速方面,女性通常处于劣势,但是当涉及到击靶等精准的飞行,女性一点也不处于劣势。只要她们进行同样充分的训练和准备,就可以像男性一样赢得胜利。

我的未婚妻就是翼装飞行员,她现在想加入WWL。但我一直在不断地告诉她,她尚未准备好。我相信只要投入足够的精力,她最终能做到,这只是时间问题。

P:你的家人如何看待你痴迷于翼装飞行这件事呢?

J:我妈妈从我出生就了解我。她知道我从小一直就是这样。所以当我告诉她我想进入翼装飞行领域时,她并没有为此感到震惊,她就像,「哦,是的。看起来这就像是你想做的事情。」

我妈妈一直非常支持我所做的工作和我过的生活,她尊重翼装飞行,也喜欢它。她爱我所做的事,就是这样。

P:你为什么如此着迷于翼装飞行?

J:我记得当我五岁的时候,往窗外看我阿姨的车,看到鸟站在一根电线杆上。鸟儿们从电话线杆上飞下来,展开翅膀,开始飞翔,我告诉我的姑姑,当我长大后我也要那样做,我要飞行。她向窗外望去,看到了鸟儿,然后说,你现在还很年轻,当你长大后,你会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人是不会飞的。我看着她心想,好吧,但我要这么做,我也会做到的。

现在,我以飞行为生。过去20年里,我周游了世界。我像鸟一样飞翔,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飞行的震撼人心。但就像其他事情一样,只有你愿意接受足够的训练和准备,并遵守规则,你才能做到。你必须努力去做,不能操之过急。

P: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翼装飞行时的感受和体验吗?

J: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做过飞行的梦。在我的飞行梦中,我掀开被子,飞出窗户,俯冲到街道上。而当我第一次进行翼装飞行的时候,当你俯身一跃的时候会有点害怕,但是一旦你开始飞行,一旦翼服在滑行时充满空气,你就真的在飞了。如果真的要去描述翼装飞行的感觉,我想,「鸟」这个词用得很恰当。但是你能感觉到的更加丰富,你会感受到一种控制感,你感觉你能飞,你能控制你要飞去的地方。恐惧消失了,你能感受到自由。

我发现这就是我飞行梦中的感觉。这是我迄今在现实生活中感受到的最接近飞行的体验。翼装飞行就像是梦想成真的时刻,当你醒着的时候,仍然能够延续梦境中的飞行,那真是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正因为这种体验如此震撼人心,人们才愿意承担巨大的风险去做这件事。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刘安想要跳出直升机在天门山飞行的原因。因为在美不胜收的自然中飞行的触感太过美妙了。但非常令人遗憾且痛心的是,她没有给自己充足的时间去准备这项挑战。

P:对于未来想要尝试翼装飞行的人,你有什么建议或忠告?

J:这些年,我能看到更多的人涌入这项运动。翼装飞行挑战了这个世界的界限,它使我的生活变得无限。但这是一项非常依赖技术的运动,它要求你花大量的时间来变得专业。

遗憾的是,有时候人们只看到我飞越了天门山,却没意识到我在安全着陆背后的海量训练和准备。这需要多年的训练和付出,成千上万的跳伞和翼装飞行训练,去理解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

我希望想要尝试翼装飞行的人们,要怀着对生命和这项运动的敬畏心,做更多的培训,花更多的时间。要知道,你有一整个人生,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翼装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