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洋

编辑 邢昀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可能永远被束缚在摇篮里。

人类对太空总有无尽的想象，这想象中包裹着利益、权力、技术以及欲望。马斯克把仰望的星空从梦想转化为行动，他创立的SpaceX已经可以用最低的成本将卫星送上太空。

仰望星空的不止有马斯克，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有蓝箭航天的张昌武、有零壹空间的舒畅、星际荣耀的彭小波，他们正在展示中国民营航天力量。

2020年，国家间的太空竞赛进入2.0时代，商业公司走上台前。SpaceX的成功，有“太空狂人”马斯克的功劳，亦少不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在背后的默默支持。国家队之外，中国民营航空势力也参与进来。

01

商业征战太空

欢迎来到太空竞赛的2.0时代，一个商业主宰太空的时代。

美国卫星产业协会（SIA）的数据显示，2018年全球航天经济规模已经到达3600亿美元。广袤无垠的太空不再是虚无的时空，而是一片亟待开垦的商业沃土。

在早期科幻小说描述的2020年，物联网、无人驾驶等营造的未来世界越来越清晰，而未来世界实现的一个前提条件是“高速度、低延时”的通信，商业卫星通信更符合未来世界的要求。

OneWeb、Starlink、北斗导航系统忙着搭建星链，催生了一系列航天产业，从卫星制造到火箭发射，每一个细分行业都充满商机。

待未来条件成熟时，太空旅行、星际移民等业务又是一块“肥肉”。英国维珍银河在2018年推出近地太空旅行产品，定价在25万美元，陆续有3700多人预订，其中不乏贾斯汀·比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等名人想要尝鲜。

航天产业是一个自带想象空间的产业，而太空探索亦是资本市场上最吸引人的“故事”，马斯克、贝索斯、扎克伯格等商业巨头，纷纷踏足航天业。

▵ SpaceX成功测试载人飞船逃生能力，马斯克出席新闻发布会

在太空竞赛的2.0时代，商人的利益考量代替了民族荣誉、意识形态竞争，他们斤斤计较，毫厘必争。“太空狂人”马斯克大胆启动火箭回收计划，年初刚刚将60颗卫星送上预定轨道的“猎鹰9”，已经是第四次回收利用，极大地降低了火箭发射成本。

成本，在冷战时期的美苏太空竞赛中，是完全不会考虑的因素。那时，美苏都热衷于通过发射更强大的火箭、探索更远的太空向对方展示自己的科技实力、国家实力。

这种举国之力的竞争，投入巨额的人力和物力，让航天技术得到爆发式的发展。然而，军备竞赛式的无节制扩张，让两个国家都不堪重负，甚至被认为是导致前苏联解体的诱因之一。

前苏联解体后，航天事业丧失了其竞争的作用，陷入低迷状态，不过太空竞赛积累的经验和技术却没有消失，一旦太空变得有利可图，太空竞赛的2.0时代便顺势开启。

2020年，蛰伏良久的航天企业纷纷发力，期望赢在20年代的起点，太空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今年，SpaceX计划发射33次火箭，送更多的卫星升空，组成星链。龙飞船即将启用，运送NASA宇航员前往国际空间站。星际飞船Mk1，正在进行高密度飞行测试，计划2021年登陆火星。

维珍银河计划在2020年进行首次载人商业飞行，到 2023 年将有五艘宇宙飞船运行，每年运送大约 1500 名客户。

中国这边，火箭发射服务登上了薇娅的直播间，4000万的报价，秒光。蓝箭航天完成10吨级液氧甲烷发动机的1500秒长程试车考核，中国民营火箭公司的液体燃料火箭，离飞天更进一步。

▵ 薇娅在直播间卖火箭截图

60年前，太空竞赛1.0时代，主角是美国和前苏联。60年后，太空战火重燃，国家之外商业公司之间的厮杀更为残酷，马斯克的SpaceX 一骑绝尘，中国民营航天力量蓄力追赶。

02

中美暗自较量

战火燃烧到太空领域，这场由商业主导的太空竞赛，掺杂着背后的国家力量。

风头正盛的SpaceX，无疑是美国力量的最佳代表。虽然创立该公司的马斯克，直到2002年还做着跟火箭毫不相关的事业。

那时，他最得意的事业是PayPal，支付宝的鼻祖。在PayPal进入平稳发展期时，马斯克的兴趣转向太空探索，他自述害怕地球能源危机发生，导致人类必须移居其他星球，于是承担拯救人类使命的SpaceX被创立。

马斯克把卖掉PayPal得到的1亿美元，全部投入到造火箭当中。事后看来，马斯克的商业嗅觉迅速又准确。2002年，美国社会对NASA在近地航空领域的垄断有所怨言，民众亦不希望为巨额的研究经费买单，这为引入商业资本进入航天领域打开了一条缝隙。

2004年，靴子落地，乔治·布什总统宣布“太空探索远景”计划，指示NASA通过商业合作伙伴的方式，来运输航天员和货物到国际空间站和近地轨道。

刚刚成立的SpaceX随即成为NASA的合作伙伴，NASA还成立专门办公室，来对接商业合作伙伴的技术和专业人员的转移工作，让SpaceX、波音等合作伙伴站在NASA的肩膀上继续征战太空。

▵ 美国宇航局局长查尔斯·博尔登（左）与马斯克握手致意

美国开放商业资本10年后，中国出台了《关于创新重点领域投融资机制鼓励社会投资的指导意见》，提出鼓励民间资本参与国家民用空间基础设施建设，在此之前，中国航天事业一直是国家队在默默研究。

民营火箭公司自那时起纷纷冒出，星际荣耀、蓝箭航天、零壹空间、天仪研究院、长光卫星等公司相继创立。SpaceX以领先十年的速度一骑绝尘，已经多次成功发射火箭，开始跟俄罗斯航天局抢火箭发射的生意。

在SpaceX的成长过程中，NASA不仅对相关的技术倾囊相授，还通过研究合作的方式为SpaceX提供资金。据市界不完全统计，NASA仅在猎鹰系列火箭上的资助就达到10亿美元。

猎鹰1号运载火箭在2008年试射成功后，NASA立即给了SpaceX一笔16亿美元的订单，挽救公司于破产边缘。根据NASA2019年的审计报告，SpaceX已经累计获得25亿美元的订单，用于NASA宇航员及物资往返国际空间站的交通。

中国民营航天公司起步晚，在风险投资阶段，国资部分充当了NASA的角色，对民营航天公司在资金方面进行了扶持。

国资的扶持下，国内民营航天企业迅速增多，截至2018年年底，已经有123家，它们正在积极地追赶大洋彼岸日趋成熟的航天企业。

中美两国的民营航天势力，上演新一轮的太空竞赛。

03

国版“马斯克”在哪里？

在太空竞赛2.0的舞台上，中国民营航天势力，仍是追赶者的角色。

蓝箭航天CEO张昌武称，在商业发射层面，美国已经能够全面碾压世界其他国家，SpaceX发射火箭的价格是中国的50%-60%左右。

以薇娅在直播中卖的快舟一号为例，其发射成本约为每公斤1万美元，而可以重复使用的猎鹰9号每公斤发射费用约为2700美元，发射近地轨道时，猎鹰9载重最高可以达到22吨，快舟一号则只有300KG，猎鹰9具备绝对优势，堪称商业火箭的“价格杀手”。

随着卫星通信成为未来通信的必然选择，出于通信安全的考量，有经济实力的国家都在建立属于自己的卫星网络，而具备发射卫星能力的国家，只有美国、俄罗斯、英国、法国、日本、中国、印度等国家。

当下商业火箭发射处在供不应求的状态，SpaceX一家独大，中国急需民营航天企业抢下这块蛋糕。

▵ 美国SpaceX“龙”飞船航天器

然而，火箭发射是一门技术含量高、资金需求大的生意，一朝一夕很难赶上。毕竟SpaceX在2008年已经成功发射第一枚火箭，而蓝箭航天这批国内追赶者直到2014年后才创立。

赶上甚至超越SpaceX，人才不可或缺。国内民营航天企业刚兴起的时候，正是依靠体制内出走的航天人才撑起来的。

目前在商业航天领域创业的史峰告诉市界，“航天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高技术的产业，需要大量的尖端科技人才，现在成熟的人才全在体制内，而且国家对人才的流动比较谨慎”。

反观SpaceX成立时，几乎全盘接收了原NASA的研究工程师和研究体系，中国民营航天企业在人才方面稍显劣势。

人才掣肘之外，资金亦是问题，据北京未来宇航空间技术研究院的统计，截至2018年年底，民营航天企业已经有123家，全年行业融资总额约为36亿元，2019年只有19亿元。

蓝箭航天在融资规模上是中国的佼佼者，也只有14亿元，而SpaceX仅NASA的资助及订单都超过50亿美元，在资金的支持上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在中国电子信息产业发展研究院杨少鲜看来，国家对民营航天企业的支持还不够，他担忧，“在全球发射市场竞争加剧的情况下，如果我国民营商业火箭公司不能在窗口期内实现快速发展， 将面临‘掉队’风险。”

他建议，国家层面可以设立百亿级乃至千亿级的商业航天产业投资基金，甚至效仿NASA对民营航天企业进行购买服务，以国家订单支持商业航天产业。

中国民营航天已经走过6个年头，但还没有成功发射一枚入轨的火箭，比SpaceX创业6年就发射成功要逊色许多。

蓝色航天和星际荣耀正在试图“弯道超车”，选择液氧甲烷作为新的技术路径，研发液体燃料火箭。张昌武解释，液氧甲烷作为推进剂，从性能和价格上考虑，是目前最有效的推进剂。

SpaceX和另一家美国民营航天企业蓝色起源都在研究这项技术，中美两国再次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蓝箭航天和星际荣耀都完成了液氧甲烷发动机的试车，SpaceX运用液氧甲烷的猛禽发动机正在研发中。

未来，谁能主宰太空，中美正各自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