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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我们喝酒吧

2019年9月14日 文/ 一凡 编辑/

这里是《人物》的「见好」栏目。编辑部成员会有主题地分享一些亲自体验过的好物——日常,我们一起分享故事,今后,我们也要与你分享生活。

本期「见好」主题——适合赏月时喝的酒与下酒的小物。今天是中秋假期的第二天,我们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或许才是赏月的最佳时机。贴心的人物创作者们选择在今天豪爽地将自己最珍爱的酒单与你们分享。不知道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陪伴了人类这么久的月光,在中秋的时候格外让人生出旷古幽情。不管是谁,大概都会在某个时刻,对月光有一点神思迷离。毕竟,这是一个被无数遍书写,照拂过无数诗人的月光呢。这时候,你需要一杯酒。在月光下,喝一口,拽拽人生这个沉重之物的衣角。让它停一停,陪你静静坐一会。也许就有了点浩然气,快哉风。也许会感到一点孤独的意义。也许就着月光发了一场癫狂。也许想起藏在人生最角落里的那个人,爱恨情仇就突然散了场。相信我,你需要这一杯酒,陪你浸一浸这白月光。喝完月夜一杯酒,秋天就真的来了。祝好。迟到的中秋快乐。

策划丨一凡插画丨陈聃

手作者的秘方

推荐酒:自酿梅子酒

推荐人:may

最近这两年,我每年都会做几罐梅子酒。一切都按节气来,春末时做,阴凉处放置整个夏天,初秋时刚刚好。昨夜,我喝了今年的第一杯,两勺酒,加上蜂蜜和苏打水,一点儿冰块,喝到身上暖乎乎,稍有醉意,最适合裹着被子睡去。做法很简单,我参照了一个美食博主的方子,准备普宁青梅、黄冰糖和基酒,大概是1:1:1的比例。把梅子去蒂、洗净、风干,与冰糖掺着,一层一层铺进罐子里,最后倒酒,泡上三四个月就好。

今年做酒时,正是特别忙的时候,从快递柜里搬回青梅,已经是深夜了,灯底下忙活了一整晚,把一颗颗梅子铺在盘子里,等待它们阴干的时候,我获得了极大的舒缓。像溺水的人,终于把头伸出水面呼吸。于我来说,梅子酒除了酒的属性之外,更大的价值是在于分享。每年我只给自己留下一小罐,剩下那些都是给朋友们准备的。我也很少独自喝,一般都是聚会,炒上一盘我从湖南老家背来的腊肉和香肠,炖一锅鸡汤,我们说很多话,喝很多酒。去年这时候,我和朋友们都住得很近。在常营附近,我和好友住一个两居室,隔壁楼住了两位朋友,出门骑车十分钟,就又到了另一个朋友家,那时觉得自己被友谊环绕。但到此刻,我开始独居,她们都搬走或即将搬走,搬到北边、西边,或者更东边。我们相聚又分离,在不同的地方扎下了根。

这个时节,秋风起,梅子酒刚刚好,蟹也快肥了,是时候坐上十几站地铁,去和她们喝上一杯了。

推荐酒:自酿梅子酒

推荐人:韩逸

去年,我因为泡梅子酒,荣幸入选了我刊主笔谢梦遥老师的「年度好同事」。

这个奖是我在单位获得的为数不多的重量级荣誉。因为和我同时入选谢老师年度人物的,还有朱婷、姚明、马东、李诞、林书豪和陈冠希。在他自己的公号「特稿痴迷者2」上,谢老师深刻点评了他年度好同事和写稿全然无关的技艺,「好酒。」

泡酒须3月-5月。春梅既成,从福建和云南定了枝头的鲜果,回家洗净晾干,一层黄冰糖一层梅。淋上度数相宜的基酒。高度酒醇厚,低度酒清甜,13块钱一瓶的牛栏山也能泡得非常好喝,丰俭由人。

泡法简单得很,无非肯耐心等待。一个月后,20度以下的米酒和清酒就可以开坛,三个月以后,九江双蒸酒和牛栏山便也可尝。

等到盛夏时节,暑气正盛,杯子里堆上冰块,淋梅子酒上去,丢一颗咸话梅,初饮清爽酸甜,开胃,开饭。慢慢话梅的咸味儿出来,话也过了三五巡。人眯着眼,后背靠到椅子上,空调里冷气丝丝吹着,懒懒说着话,主编呼来也不上朝了。

我喜欢泡酒,无非是喜欢看它一点点变化的过程。即便是手再笨的人,认认真真去清洗几颗青梅的时候,也会生出几分宜室宜家的动人。梅子封进罐子里的一刻,就好像留住了所有关于春天的时光。

今年,经过试尝,我选出了最好喝的一种,用威士忌和白朗姆泡出来的梅子酒,远胜过其他。酒气尽散,柔和醇厚。对了,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基酒越贵,泡出来的梅子酒越好喝。

酒柜里的珍藏

推荐酒:清酒 · 月桂冠

推荐人:尹夕远

配合赏月当然还是清酒比较好。清酒是大米酿造的,没有红酒没那么浓郁,也不像啤酒那么粗糙,味甘甜,喝起来清爽,酒精度在16度左右。我自己比较推荐月桂冠的特别本酿造。产地是日本京都的伏见地区,用的是当地的米和当地的水。月桂冠是京都当地最大的酒厂,而京都又是日本清酒最大的产区之一,这款酒正是最大产区的最主要酒厂生产的基础款,也就是说它基本代表了日本清酒本该有的样子,不会太出挑,但稳重、柔和,而且在国内的盒马鲜生就可以买到。

这里要科普一下:通常大米的淀粉都集中在中心白色的部分,而外层半透明的部分则主要是蛋白质和油脂。因此在制成清酒前,米粒需要经过研磨,只留中间的部分。这里就涉及到一个专业术语:精米步合。精米步合代表的是大米被磨掉的程度,一般指磨过之后的白米占原来糙米的比重。例如这款月桂冠特别本酿造,将糙米磨去四成后,剩下的白米占原米的六成,即精米步合60%。通常,百分号前的数字越小大米越少,酿成的清酒也可以说是越高级(不排除有例外)。近些年在中国很火的清酒「獭祭」二割三分,就以其极低的精米步合(23%)而一度被炒到将近千元。

月桂冠特别本酿造在日本国内卖的很便宜,口感适中,香气十足,性价比非常高。它的特质,就好像京都的知名景点哲学之道一样,没什么伟岸的参天古木,或者夸张的宝塔鸟居。适合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无目的地漫步其上,小桥流水,草地野花,画画的老人,打盹的猫,桥下水草间鱼儿逆流曳尾,但激不起任何涟漪,一切都安静极了。它就是这样一款安静的酒,平和中带一点回甘,恰到好处。

推荐酒:金汤力 推荐人:三三 有人热衷谈论酒、香水、咖啡的气味,在我这并列为三大嗅觉玄学。喝杯葡萄酒,有人可以从法国的古板谈到西班牙的奔放,新西兰的俊秀到意大利的精致。形容香味的词更是极尽肉麻,奶油般的口感,桃子的味道和玉兰花的香。有次轮到我表演,想破了脑袋,「这是一种果木烤鸭的味道。」

图源网络

喝酒就是让人放松无防备的事情,不要费心猜度才好,重点在于尽兴。我对于酒的要求是,只求速醉。但烈酒往往过于呛人,一杯下肚,从鼻腔出来。后来受到美剧《杀死伊芙》的启发,开始喝金汤力——当女主角伊芙得知晚上杀手就会来找她,大嚷着要喝杯金汤力平复心绪,一杯杯灌下去,看得十分过瘾。这样一位强悍作风的女士,应该是要喝这样的酒,我这样想。

图源视频截图

当然,金汤力在高度数酒中,是一款非常美丽温柔的酒。画风开始要有些肉麻,比如,名字听起来就是清亮轻盈,金黄中透着一种青色。味道上,如果是非常好的金汤力,喝起来就是盈盈白月光之感,清冽冷峻。金酒和汤力水单独喝都有苦味,和一起,苦味消失了,加上一片黄瓜更像京剧《武家坡》里唱那句,「八月十五月光明」,旷远悠长。三杯下肚,即可「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

推荐:科罗娜啤酒+一片柠檬 推荐人:八月妹

记得大学时,一位学长带我们去酒吧,推荐了来自墨西哥的啤酒科罗娜,还特意嘱咐,必须要在瓶口插上一片柠檬。本来对啤酒不甚喜爱的我,当即爱上了那种苦中带着柠檬清香的味道。后来出国读书,经常在每周超市购物时拿上一打,回家配着柠檬喝。找到新公寓时,在空旷的客厅跟同样热爱《老友记》的室友随便选一集看,开了两瓶科罗娜,碰了碰杯。熬夜写作业时来上一瓶,看超级碗比赛时来上一瓶,等着洗衣房的衣服烘干时,来一瓶。

图源视觉中国

像中秋节这种节日肯定也是无法回家过的,恰逢作业多,干脆也不出门,就自己做碗意大利肉酱面,配上科罗娜,端到屋子里,边看剧边享受,倒也闲适。酒喝完了,打开手机,刷刷国内朋友们发的月亮,再看看自己窗外的月亮,抒发下“天涯共此时”的矫情。(然而时差……)回国后喝得又少了,如今写下来,真怀念那段独自度过也有些寂寞的时光呀,还有那一缕柠檬的清香。

推荐:凉山荞麦酒/玉米酒

推荐人:安小庆

这期「见好」栏目要推荐酒,我被编辑部点名写一下——OK,毕竟本人是从小在酒厂长大的小作坊主的女儿。在去大城市西昌上中学之前,我的童年基本就消磨在酒厂内部的各个生产空间里。

当时我爱做的事包括:把头部以外的身体埋进快抵到天花板的玉米堆里;在工人们劳作的时候,眼疾手快地从半发酵的粮食里捡出深红色的玉米粒(半发酵时的玉米粒很甜);闭上眼睛把头埋在正在蒸腾酒气的大阵子上方,被酒气熏到受不了的时候把头甩开;在二楼阳台暗中观察工人之间的交往互动;几乎每一个傍晚,都会去酒厂的火塘里烤几个土豆吃。最难忘的是,盛夏时节我总是沉浸在采摘野草莓和野泡儿的狂喜里,到端午节前后时,手指的皮肤就会长满透明的小毒气泡,每当痒到崩溃的时候,我就会打开一坛酒,把手掌轮流插进冰凉镇定又杀菌的酒里……很奇怪,很多年过去了,每到端午节前后,我的手上还是会发一些小包包,但是我没有一大缸酒来镇静了。因为凉山无法种植大面积的小麦和水稻,本地的农作物荞麦和玉米成了酿造白酒的原材料。蒸馏酒的香味,也这样成为我童年时期的气味滤镜。在酒厂里长大,有一些技能是被动习得的。比如蒸馏酒的酿造过程,比如又快又稳地用酒铛给顾客打酒,比如通过酒泡的大小、多寡、持续时间来分辨酒的优劣。

但想喝它,还是工作之后的事。背后的驱动力可能更多是一种乡愁。酒厂断断续续经营了差不多40年。在西昌南街,「巴莫酒厂」和同样在南街开了几十年的「城门洞牛肉粉」、「许锅魁」一样是老城区的地标。

每次回家,在外面工作的家庭成员都会自己用箱子托运五斤十斤带走。在一些不用焦虑采访和写稿的夜里,躺在床上喝一两。荞麦酒和玉米酒的度数一般在50度上下,醇厚中有一些不驯服的因子,这是本人在比较过红星、江小白、伏特加、高粱等白酒后得出的感受。

解馋的下酒绝配

推荐:湿核桃

推荐人:安小庆

荞麦酒和玉米酒的最佳搭档是凉山的土法烧烤,我称之为老彝胞烧烤。一般是假期或者节庆的时候,在家用木炭烤的小猪儿肉和鸡肉。

这个选择在城市里比较难实现,所以我推荐的次之选择是湿核桃。

湿核桃是没有完全晒干的新鲜核桃。平日我们常见的核桃是褐色外壳、果实干枯的状态。湿核桃刚从树上打下来不久,老乡已经把厚厚的青色外皮砸掉了,等我们打开褐色外壳,抠出里面的核桃仁,用手轻轻撕开表面的一层果皮,象牙白的核桃仁就被拨出来了。它完全没有干核桃仁的苦涩,而是一种混合核桃油特殊香气以及类似花生、牛油果等香味的复合果香。就像北方一些群体喜欢花生米就白酒一样,这个搭配也是一样的思路。

湿核桃目前正是上市的时候,淘宝上三十块可以买一箱。觉得裸喝荞麦酒和玉米酒度数太高的同学,也可以用它来泡果酒,青梅,青杏,杨梅,刺梨,荔枝,都可以。

推荐:田螺 推荐人:一一 有多久没嗦田螺了呢,上次可调取的记忆应该是小学五毛钱的小卖部。在上上次喝酒的时候,偶然又重温了嗦田螺的美味,捏住一颗田螺,用牙签叼出田螺肉,含住,咬断,嗦汁,余味无穷,拥有嗑瓜子一样的爽利,小龙虾一样的口感,又高出两者的性价比。顺理成章地,田螺成了我顺位第一的下酒菜。最近一次吃是盛夏的晚上,那天起了早,和朋友去了北京动物园,看母猴子背小猴子爬上爬下,抓跳蚤,豺狼在铁网里一圈圈跑,猛地撞看客的玻璃,残留的口水沫挂在上面。公象扒在栏杆上,对着隔壁的母象伸长了鼻子,求而不得。这次动物园之约从春天拖到了夏天,终于达成了,类似的还有长城约、颐和园划船约、故宫约、话剧约……记者最容易爽约了。

晚上从鼓楼东大街走到了南锣鼓巷,撸了两只小斗牛,看了彩色水母,几场乐队演出,中途要和朋友分开的时候撞进了一家酒吧。看起来不像是景区的店,街外行人如织,里头黑黢黢的,没什么人,一坐下,人就陷进了沙发,抽西瓜味的水烟,古铜色的瓶身,画着骆驼的磨砂玻璃瓶,复杂的像阿拉丁神灯,而且明显年久失修,格外考验肺活量。于是吸着吸着,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憩醒来后,田螺、小龙虾、腐竹毛豆、花蛤都到了,老板默许并完全忽视了我们,续了酒,吃的非常欢乐,也很有成就感,带朋友第一次嗦了螺。后来朋友自己又买了田螺,为什么没上次好吃?她有些忿忿地。

如果你不爱喝酒……

推荐:可尔必思

推荐人:查非

作为一个大家喝酒、我喝牛奶的人,我并不知道赏月的时候最搭的酒是什么,可我想说,望着月亮的时候,没有酒精的东西也可以让人快乐。比如可尔必思,这是我最喜欢的饮料,开心的时候要喝,不开心的时候喝了就会开心。过去在豆瓣我加入的一个小组叫做「上帝啊请让水管里流出可尔必思!」,另一个小组叫做「谁来阻止我伸向可尔必思的手!」这件事情说明,世界上不止我一个人从可尔必思那里得到了快乐。

你可以把可尔必思倒进任何一种你喜欢的酒里面,混在一起的味道会很别致(准确地说,是很别致的奇怪),但是只要这么做,再苦的酒里都能多一点点甜,人生的底色本该如此。

至于赏月的下酒菜,我觉得就是天上的那轮月亮。之前采访汉学家顾彬,他这样形容自己最美好的一次中秋节:

「今年的中秋节,跟欧阳江河、西川等一批人,我们在日坛旁边一个古老的寺庙喝酒。那里原来是寺庙,现在是一个饭馆了。那一天是欧阳江河请客,我们吃好吃的饭,很好的酒,坐在原来寺庙的院子里,看着月亮,我们在谈论杜甫。叙利亚很好的诗人也在那里,所以有各种各样的语言,阿拉伯语、德语、汉语、英语,那是一个丰富的夜晚,最重要的不是酒,也不是饭,而是我们的对话,我们的交流。我们在外面,看一眼月亮,谈一谈杜甫。」

所以今天晚上,喝点什么都可以,吃点什么也都可以,重点是,不要忘记看一眼月亮。

没看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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