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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丑”的iPhone,最沉默的库克

2019年9月11日 文/ 高达 编辑/ 金匝

北京时间凌晨1点,乔布斯剧院,苹果为我们带来早已不再是秘密的2019秋季发布会。

对大多数消费者来说,这场发布会并没有多少新鲜信息——之前早早的爆料均被验证,丝毫无差,比如被调侃为“浴霸”的后置三块摄像头,新加入的“暗夜绿”,以及缺席的5G——这正是竞争对手们发力的方向。

也有一个好消息:iPhone11的起售价居然比前两代的机型便宜了50美元-300美元。

但今天,我们不想聊这场发布会,想和你聊一聊苹果背后那个一直被争议的人——蒂姆·库克。

文 |高达

编辑 |金匝

运营 | 黄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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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到两个小时的苹果发布会上,蒂姆·库克露面的时间更少了。

看起来,库克有些疲倦。他摒弃了去年新iPhone从一段《碟中谍》式的短片穿越到现实世界的炫酷开场,也没有细数苹果过去一年取得的成绩。面对着全场 1000 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记者们,他的开场甚至有些过于简洁直接:“硬件,软件,服务均有重大发布。”他说。

库克很快就退下场了,将时间交给自己的同事们,每个环节的间隔,他还会短暂上场,向人们介绍下一个发布的产品,但他从不过多停留。

从8年前接替乔布斯成为苹果的CEO开始,库克能否保持创新,大概成了全世界一年一度的大拷问。几乎每年9月,库克都是在接受一波又一波的群嘲中度过的,吐槽苹果创新不足,一直是各国网友最喜欢的环节,各手机厂商和科技爱好者也乐此不疲。

在乔布斯的拥趸们看来,接班人蒂姆·库克身上毫无创新气质,他为人谨慎,行事低调,和此前乔布斯极具感染力、偏执的性格形成鲜明反差。库克主持的第一场苹果发布会,那句平淡无奇的开场白“Good morning”,至今被人嘲笑。很多人无法理解在他治下的苹果在设计上作出的种种妥协,比如凸起的摄像头、难看的“齐刘海”、廉价版 iPhone,还有今年的后置三摄造型。

网友P图吐槽新iPhone的后置三摄造型设计。图/ 新浪微博

2012 年,苹果在当年的全球开发者大会上推出了自家的地图服务苹果地图,这是一款史诗级的灾难产品,导航差劲,地图绘制不准确,被纽约时报评论为“最尴尬、最不实用的软件”。库克在之后为此发布了一封道歉信,也被一些媒体视为其软弱的表现——乔布斯可从来没有为苹果的错误道歉。

人们因此不信任库克,媒体也认为他的上任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今年,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中,库克回忆那时的感受,乔布斯逝世后,他有了“一生从未有过如此巨大的孤独感”。“就像你明明被人们包围着,却无法真正看到、听到甚至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期望。”

但库克治下的苹果,情况真的糟糕吗?

其实在过去的8年里,库克的数据已经证明了“苹果不行”的论调是错的:库克在2011年正式成为苹果公司CEO时,苹果的股价为50.04 美元,现在,苹果的股价已经突破200美元,是过去的四倍;在库克任职期间,苹果的收入几乎增长了两倍,2018年,库克创下了苹果2656亿美元的收入纪录,几倍于乔布斯时期的水平,苹果也成为世界上第一家市值万亿美元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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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数据,没人会否认库克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以管理时间严格著称的他,新的一天是从凌晨3点45分开始的,他在这个时候起床,有员工曾在这个时刻已经收到了他的邮件。早晨5点是他的健身房时间,6点则准时出现在办公室。12小时的工作结束后,他回家也会继续回复更多的邮件。

他有职业经理人的高度自律,一次他飞到中国,不调整时差,工作3 天,然后再飞回美国,早上7点落地,8:30 就在办公室里开会。不需要去中国见供应商的时候,库克很少离开加州,以便同事可以随时找到他。工作之外,几乎见不到有关他个人生活的任何报道,他没有结婚,目前仍是单身。

另一个有关库克的标签是对隐私维护的某种坚持。2015年,美国加州圣贝纳迪诺发生大规模枪击案之后,苹果拒绝了FBI解锁疑犯iPhone的请求,这也使得FBI后来花费了数百万美元找第三方破解。

但这个极其注重隐私的CEO,在2014年给《彭博商业周刊》写了一篇文章,公布了自己的性取向,以支持性少数群体。“如果听说苹果的CEO是一个同性恋者,可以帮助那些为性取向问题而苦苦挣扎的人,或是能够抚慰那些感到孤独的人,抑或是能够鼓舞人们勇敢地追求平等,那公开我的隐私又算得了什么呢?”

库克公布性取向后,不少人受到鼓舞,苹果公司也因此获得了良好的声誉。图/ 网络

库克的同事曾经评价,他是一个更喜欢独立解决问题的人。他不是那种非常热情的或者喜欢带着Mac去星巴克或者会议室发现与探讨问题的人,更喜欢修改电子表格与解决数据问题。“不是那种浑然天成的领导者,更多时候是一个具备卓越能力的管理者。”

这种自律和沉默或许是小镇成长经历带来的人生底色。库克在美国南方最典型的小镇长大,这里面积只有13平方公里,人口只有2300多人,而他也不是典型中产家庭的儿子,小时候,他的母亲在镇上一家药店上班,父亲则在阿拉巴马州木比耳市的一家造船厂工作,他和家人也有过买不起新打字机的窘迫生活。

但得益于父母对教育的重视,库克最终上了大学,先后在IBM、Intelligent Electronics和康柏工作,后因为乔布斯的邀请,于1998年加入苹果公司。而他在苹果最大的动作之一,就是关掉了苹果自己的工厂和仓库,转而与合同制造商合作,从而更大量地生产设备以及更快速地交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得到了乔布斯的深切信任。

库克与乔布斯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乔布斯在员工心中是被尊敬的、被热爱的,但大家也会有些怕他,和他共事过的人常常会用“暴躁”这个词来形容他。库克带给员工的则是不同的感受,一篇早期的报道中称,苹果内部很多人不敢和乔布斯同乘一部电梯,因为害怕没出电梯就被他炒了鱿鱼,但是他们乐于和库克同乘,在公司就餐时,乔布斯只会与首席设计师乔纳森·伊夫坐在一起,但库克却很随意。比起乔布斯“狂风暴雨般地斥责或嘲笑对方”,库克是一位平和的领导者,他不会大喊大叫,但他也会非常冷静地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追责。

也有人评价说,随着苹果进入企业成长的新阶段,可能不再需要一位乔布斯这样被“神化”的首席执行官,而是需要一位知道如何将工作做完的平凡人。

很多时候,相较于乔布斯的强势和“暴躁”,库克显得更温和。图/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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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乔布斯,库克对待中国市场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虽然目前中国市场占据苹果公司超过90亿美元的营收,但在2010年,即乔布斯担任CEO的最后一年,苹果在中国的营收只占公司全部收入的2%。

乔布斯在世时,从未到访过中国,也从未将中国列入新品首发国,即便中国在当时就显示出对iPhone巨大的购买力。但库克在上任后的第二年,就以苹果公司CEO的身份访华,并和中国的政府官员见面。

在那之后,库克保持着一年两次的频率密集到访中国,促成与中国移动的合作,参观富士康的苹果生产线,与大学生对话,时刻与中国保持着紧密联系。他还参观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ofo公司,在网上留下了那张著名的骑着ofo小黄车的照片,也去参观了故宫,在微博上感叹:“拥有近 600年历史的故宫博物院出品的这些app令人拍案叫绝!”

早在2015年,库克就开通了新浪微博。迄今为止,他已经拥有119万粉丝,虽然他只发布了139条微博。

最近一次到访中国,他参加了由官方组织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9年会,在新华社发布的报道中,他说,非常感谢中国能够打开市场,将中国的社区对苹果公司开放。

以至于网络上有人调侃,“当谷歌还在大门外徘徊、当扎克伯格在有雾霾的街头奔跑时,蒂姆·库克距离成为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近在咫尺。”

库克现身上海苹果门店,引发围观。图/ 视觉中国

巨大的中国市场令库克不断持续在华投入。2011年,中国大陆仅有4家苹果官方零售店,位于北京和上海。2019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42家。

甚至2013年iPhone 5s推出的金色版本也被认为是迎合中国市场的表现。因为金色在中国更受欢迎,发售首周,金色版本的首发价格甚至被炒到万元以上,去年的iPhone XS MAX的实体双卡版本,也仅面向中国发布。如今,中国不仅拥有全球iPhone最多的用户,也成为了苹果软件商店最大的市场。

2012年,在乔布斯逝世一年之后,《时代》周刊曾将库克评为“全球 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之一。评价语中写道,“51岁的库克对乔布斯的遗产进行了严密的保护,同时全神贯注地投身于苹果的未来。他领导着全球市值最高和最具创新力的公司攀升到了新的高度,并且平稳而出色地完成了重大的政策变革。”

3年后,他再次入选这一榜单。

库克与乔布斯都曾登上《时代》周刊封面。图/ 网络

曾有人问过库克,你真正的敌人是谁?他说,我知道很多人不喜欢我,但我更关注,“我们还能为客户做些什么?”

人们对他个性的臧否,并不会影响到他对苹果和市场的判断。2017年麻省理工学院的毕业演讲上,他有过这样的表述:“衡量你能带给人类影响的标准,不在于点赞有多少,而在于你改善了多少人的生活;不在于你受欢迎的程度,而在于你服务了多少人。”

这或许才是蒂姆·库克和他治下苹果的真正“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