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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日，《破冰行动》导演傅东育为烂尾道歉：如果思考得再缜密些，细节、台词、行动再有机些，是否会规避大家的误解。在这里坦率并真诚地说声抱歉，这是导演能力问题。

但是，一旦“播放键”向观众开启，所有的道歉都是徒劳，结局最终由观众来做评定。5月30日，海陆空立体围剿塔寨村的大结局上演，但结局并未如预期一般迎来高潮，天罗地网布下，黑暗势力被控制后，关键角色的命运走向了匪夷所思的结局。

原本是草蛇灰线、绵延千里，最后却落得虎头蛇尾，豆瓣评分真实反映了观众对结局的不满，从8.5高分一路跌到7.2分，48集的《破冰行动》在终局中高开低走。

6年前，广东省雷霆扫毒“12.29专项行动”轰动一时，《破冰行动》正改编自这个真实档案。两年前，爱奇艺副总裁、自制剧开发中心总经理戴莹接到这个剧本，仅用了一周，爱奇艺就拍板决定投资。

从事多年公安题材创作的中艺博悦总编剧李刚说，“公安题材是富矿，这个行业从不缺一流的故事，而缺少一流的表达”。他认为，《破冰行动》的成功不是偶然，当行业正在去泡沫，这部剧回归了理性，尊重创作的本质，是台网在现实主义题材上的一次破冰之旅。

互联网平台的一次破冰

在爱奇艺接手前，编剧陈育新已经花费了两年半时间在剧本创作上。

2013年，难攻易守的“堡垒村”被一场雷霆行动捣毁了。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缉毒大案，一场胜利的终局，公安部决定牵头进行影视化改编。此前，陈育新已参与创作《湄公河大案》《黎明前的暗战》《国家行动》等多部严肃题材的编剧、导演工作，他成为最佳编剧人选。

从2014年开始，陈育新五次到广州调研，采访了近百位参与“12.29专项行动”的缉毒警。信心满满地创作完剧本后，他没料到在多家省级卫视面前屡屡碰壁，“他们当时说，观众现在不会看这种剧。”陈育新回忆。

上世纪90年代，《永不瞑目》《黑冰》《玉观音》等公安题材剧集成为年代经典。在影视作品未分级的情况下，众多警匪戏大量描写人性之恶，充斥血腥暴力，造成一定影响。2004年，广电总局下发《关于加强涉案剧审查和播出管理的通知》，明确涉案剧不得出现在卫视黄金档，此后，警匪戏尺度收紧，全面退档。

在打造了一批如《无证之罪》《原生之罪》《悍城》悬疑网剧后，戴莹开始寻找由真实案件改编的剧本，这时候陈育新带着《破冰行动》来了，“这不仅有社会影响力，而且共鸣感更强。”戴莹觉得。

互联网平台拥有更多类型化试水的容错空间。戴莹看上剧本的同时，也有其他视频平台瞄上了《破冰行动》，用一周的时间落锤后，戴莹开玩笑，“是抢下来的剧本”。

筹备期里，《破冰行动》搭建了武戏和文戏两套导演班子，《战狼2》执行导演刘璋牧负责剧中追车、枪战等大量动作戏，负责文戏的导演傅东育直到开拍前20天才接到这项工作。

从事了20多年电视剧的拍摄后，傅东育曾感觉自己快退休了，在互联网热钱进来的那几年，制片方、演员、金主似乎都有凌驾在导演之上的话语权。这一次，《破冰行动》让他找回了控制全场的感觉。

如今，演员降薪、版权成本下滑，平台方给足了导演空间和时间打造，“爱奇艺认定了这部戏要做什么。”傅东育表示，除了给予财力、时间支持，爱奇艺要求4K画面，在香港、巴黎实地拍摄，演员留足档期，“给予这样的支撑才有了这样的作品。”

演员阵容上包括三位老戏骨吴刚、王劲松、任达华，加一位青年演员黄景瑜。黄景瑜并非实力派小生，但戴莹认为，“黄景瑜在这个市场类型上有一个很好的成长曲线，他在《红海行动》中的表现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黄景瑜饰演基层缉毒警李飞，这个角色并不讨喜。弹幕里，李飞冲动、鲁莽的性格引起了观众的多次吐槽。但制作团队的用意在于，让李飞提供一个基层缉毒警的视角，让观众得以代入，一同懵懵懂懂闯入迷局，通过破案过程，一起抽丝剥茧。

同被诟病的还有李飞和多位女性角色的互动，在戴莹看来，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女性角色和感情戏份的加入，让这部男性向的大剧在用户画像上出现了男女对半的情况，并且带动了社交话题。

根据剧情发展，爱奇艺在营销上也采取了不同的策略引爆话题。在开局狼人、猎人不明的事态下，《破冰行动》官方微博推出“破冰行动狼人杀”的话题，让用户参与进来形成二次传播。随着人物线清晰后，又用女性角色、感情线等引导女性观众参与讨论，“爆款剧还是离不开女性用户的讨论。”戴莹解释。

剧集开播的第一周，男性用户占上风，明显高于女性。随着营销策略的变化，到了第二周，女性用户上升了10%的比例，男性占60%，女性占40%，比例差距缩小，突破了原有男性向圈层。

此外，台网播出的并非同一版本。央视版本叙述偏传统、循序渐进。卫视播出不能返回重看，所以又增加了背景介绍，方便中老年观众理解案情进展。而视频网站版大玩多线性叙事，辅以倒叙，强调悬疑色彩。

下一部在哪里？

2014年，看到剧本时，傅东育感到“毛骨悚然”。他打定主意，要向美剧学习，不过，他不要拍成《绝命毒师》《毒枭》《越狱》，而是《国土安全》。“不是几克毒，几公斤，是吨啊，是三年两万人的村落。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利益的问题，我要探究的是我们的文化。”在傅东育心里，《破冰行动》不仅是简单的缉毒案，而是一个人性善恶交织的迷局。

这种大案中，如果设立善与恶、黑与白的二元分立，是简单、粗暴的。前期调研中，陈育新同样深刻意识到这种复杂性，“是一种陷入迷局里的危险，缉毒警不单是正面对敌，背后还有危险。”

在《破冰行动》中，涉及到的200多个角色讲述了一个制造毒品、销售毒品的产业链，一门将塔寨毒枭、公安干警、市局高官还有普通市民卷入漩涡的生意。在这之上是各种利益保护伞，之下则潜藏了国际资金流通，如何层层展开，是一件见功夫、见手艺的活儿。

这也是傅东育想要拍成《国土安全》的原因，“不仅仅是我把你抓住，我要拷问的是灵魂，我要问的是信仰，是缘由。”

一旦确定了类型化，人物设置、人物关系、结构设置，钩子放在哪里，包袱哪里展开，就有了落脚处，“音乐的节奏、演员表演的节奏、镜头的取景，一直到剪接的跳跃、脑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类型化的基础上往前探索，才会吸引观众。”傅东育解释。

事实上，每年卫视都有两三部公安题材的电视剧，大都难以火爆出圈。李刚认为，很多编剧都是闭门造车，1/4的美剧+1/4的日韩剧+1/4的港剧+1/4的脑洞，很少有人能深入一线，题材难有创新，在毒品、杀人、绑架“三板斧”上扎堆，充满套路和脸谱化。

李刚认为，过去十年缺少类型化的探索，1990s的几部经典代表着导演、编剧的最好水平，但是优质的剧是一茬儿一茬儿的，高峰过去之后，就平淡无奇了。

直到2017年，反腐大剧《人民的名义》令无数人对塞满钞票的别墅、烧坏的验钞机印象深刻。这部改编自周梅森同名小说的反贪剧号称“史上最大尺度”，由人民最高检察院影视中心牵头制作，收视破7，全网点击量超过200万，打破了十年国产电视剧收视记录。

另一方面，主旋律题材商业化在电影行业里已经有了成熟案例，《湄公河行动》《战狼2》《红海行动》都成为爆款。在戴莹看来，整体民族自豪感以及90后的文化自信促成了市场，随着行业进步，在网剧领域也会呈现相似的窗口。她透露，《破冰行动》投资过亿，无论在会员、招商、发行以及市场反馈方面都比较理想，达到了一个很好的投资回报比。

《破冰行动》已成为公安题材作品标杆，但对平台而言，只是破冰远远不够。目前，爱奇艺订阅会员即将破亿，头部自制剧是拉动会员增长的动力之一，下一部《破冰行动》会在哪里？一次破冰成功后，平台能否在类型化上深耕？在行业转折期，平台挤泡沫的同时，也应留给创作者更多时间、空间思考类型化的突破与创新。

爱奇艺做完《原生之罪》和《悍城》之后，戴莹听到了一些声音，为什么不在国内拍？她认为，如果在国内拍摄，认同度会更高，未来，创新会放在第一位，同时做好本土化。